谁也没留意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喊我的公爹为“爸爸”了。
在医院的最后半个月,公爹的两条胳膊是被捆住的,头两天他还有力气反抗,后来安静得像睡着了,一声叹息都没有。
从120救护车把他载走到咽气,不到两个月。
那晚下着小雨,医生说,看来老爷子今晚是过不去了。
我们一直陪着。
到了晚上11点,强心针一直在注射,心跳仪上的数字一会60一会30一会是0,0之后又变成30。
远在海外的大姑子通过手机视频,说要让她的父亲听安魂曲。
父亲最后的几天一直是深度昏迷的,他是天底下的绝世好人,所以他的魂魄安详得很,他像一根羽毛,轻轻地轻轻地飞升,肉体还在,精神却飞离了尘世。
在心跳停留在0这个数字的开始,一秒钟,5秒钟,我们竟不知道哭,我们愣在那里,死死地盯着心跳仪,没有数字了,会不会再跳出来一个30?
这就是死吗?
这就是永别吗?
生死这样大的事,怎么会如此安静?
这就是阴阳两隔?
不是应该恸哭的吗?
我与爱人双手攥得紧紧的,我反复地问:爸爸没有了吗?
爸爸没有了吗?
爸爸不要我们了吗?
这一问,泪水“哗”地喷涌。
我们两个人无助地站在病房里,哭到颤抖。
我们请的罗护工冷静地躺在旁边的病床上休息,因为我们没有把“一条龙”的丧事交给她去办,所以她这样做是对的。
给刚去世的人穿衣服,一次300元,她没有争到这个“业务”,对我们有点意见。
后来的三天,父亲赶在奈何桥上,他往生了。
我们送走了最亲的“爸爸”,把他安葬在公墓的玫瑰园。
我们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了他写的遗书,其中第一条,丧事从简,不要麻烦别人,不要耽误他人时间。
第二条,一套房产给妈妈养老。
第三条,姐姐如回国,把她当亲人接待。
第四条,不要把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