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姐姐,将来景成那孩子娶平妻的时候,可别忘了叫我来喝杯酒。” 她握住我的手:“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如儿只是病了,哪里就要娶什么平妻,亲家母只管放心,我们定会好生照料如儿。” 我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张景成的父亲没有一官半职,佥都御使虽然是亲叔叔,但到底隔了一层,张景成想出头,还是得靠着侯府。
有这层利益关系在,张家就不敢磋磨克扣如儿,毕竟佛堂里守着的都是侯府陪嫁过去的婆子。 8. 从张家回来,我竟然大病一场。
所幸谦哥媳妇掌家理账是把好手,我便将管家之事全部交托给她,心安理得地在后院做个安享尊荣的老夫人。
然而其实我也不过三十九岁。
府里张罗出许多新鲜吃食,叫什么奶茶,蛋糕,还有薯片炸鸡,尝起来甚是新奇,我让擅长做这些点心的人自己商量着去铺子里做活,竟大赚了一笔,谦哥媳妇问过我之后,放了那些人的卖身契。
从此海阔天空,任他们在这个世界去闯荡一番天地。
如此又安静了三年。
三年后的一天下午,我正抱着长孙哄他学说话,兰嬷嬷突然神色慌张地进来,在我耳边轻声道:“老夫人,咱们家大小姐,不好了。” 我惊了一下,如儿早就性子大改,去年就被放出来在自己院子里关着。
上个月我打发人去看她,来人回话说她知书识礼,温厚可亲,已然和从前一样,怎么会不好了?
我连忙问:“是他们两口子又起了什么争执?还是如儿又病了?” 兰嬷嬷示意丫鬟带着小孙子出去,满面愁容道: “老夫人别急,大小姐人没事,只是她从张家偷跑出去,跑到腌臜地方自卖己身,做了官妓。” 她竟敢用如儿的身子做官妓?! 我站起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这事若是告知侯爷,定会把她挫骨扬灰,甚至会不顾我娘家也不顾谦哥,直接休书一封把我赶回娘家。
但若是不告知侯爷,怎么把她赎身出来?
好在如儿被关了三年,没人注意到她的消失,不然传扬出去,侯府上下都难做人。
想了许久,我把谦哥叫过来,让他去青楼悄悄的带如儿出来见我。
酒楼雅间里,如儿浓妆艳抹,一身脂粉气。
谦哥已经提前打听过,如儿卖身的地方是上等青楼,姑娘们卖艺卖笑,但轻易不卖身,伺候的都是达官显贵,里面的姑娘多半是犯官家眷。
我已经懒得再为她伤心愤怒,她风情万种地坐到我对面,风尘气十足地给我倒了杯茶:
“夫人,请用茶。奴家伺候过不少老爷,今天还是第一遭伺候夫人。” 连娘都不愿意叫,这点母女情分算是彻底到头了。
我只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等她先开口。
终于,她撇了撇嘴:“真没意思,我刚穿过来的时候就觉得你没劲透了,天天端着装着,你不累吗?” “我本来以为嫡女高贵可以随心所欲,现在觉得还不如在这做官妓自在,没那么多规矩不说,来这里的男人都哄着我捧着我,贞洁有个屁用,要我说你们就是封建,裹完小脚裹小脑。” “我在等我的意中人,他武功盖世,会带着我行走江湖,我们想去哪就去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身陷青楼卖艺不卖身的妓子,武功高强潇洒不羁的剑客,多浪漫。” 我端起她给我倒的那杯茶,拿在手里把玩着,终于忍不住轻笑出来:
“这些年我也算大概了解你们那个世界的规矩,但是你穿越过来这么多年,好像半点长进都没有。” 她的笑凝固在脸上,不可思议地看向我:“你知道我是穿越的?” 我无所谓道:“早就知道了,你说你想等一个武功高强的江湖剑客?你知不知道一句话,穷文富武,我们这个世界,有钱人家的孩子才能学的起武,那种人家养大的公子哥眼里,你就是个下贱玩意。” “你说一起行走江湖想去哪就去哪,你知不知道出远门需要官府开的路引,没有正当由头,你连京城都出不去。” “你倒是会挑地方自卖己身,官妓还算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净人,但进来容易出去难,你也接客这么多天,可有哪个愿意去官府改你的籍贯给你赎身?就算赎出去,你也是个妾,甚至是外室。” “你从前不是最看不起庶出看不起府里的姨娘妾室吗?现在的你,连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无所谓到害怕,再到后悔。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那我现在要怎么办?” 我放下茶盏:“老老实实回去做官妓,等着年岁渐长,运气好了混个鸨母做做,运气不好,可能会被发卖到下等青楼卖身,到时候不管是浑身发臭的乞丐,还是大腹便便的老爷,只要给钱就能要你。” “到时候你连寻死的机会都没有,那些地方可有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 我起身:“你原本的世界听说是个自由又平等的地方,怎么会养出来你这种,满脑子嫡庶尊卑自甘下贱的姑娘?” “若是有机会,真想去你们那边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在深闺后院里困了一辈子,也想知道知道外面的世界能有多广阔,女子真的能只靠自己活着,不用看男人脸色过活究竟是不是真的?” 不等她再说什么,我扶着兰嬷嬷离开了雅间。
出门前,我用如儿能听得到的声音道:“去知会张家一声,他家少夫人天不假年,病了三年没熬过去,已经没了。” 9. 张家把丧事办的风风光光,我从没想过,如儿嫁妆里那口棺材居然这么早就用上了。
从张家回来,我躺在床上,小丫鬟在旁边摇着一种叫人力风扇的东西,凉风阵阵好不惬意,我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
我睡得很沉很沉,像是从来没睡过觉。
再睁开眼,居然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的黄花梨拔步床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墙。
这不是侯府。
我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连我身上的衣服都变得奇奇怪怪的。
我打量着这完全陌生的房间,样式奇怪的枕头边还放着一个薄薄的小黑盒子。
拿起来居然还会发光,上面有奇怪的字画。
这莫非是个宝物? 我正疑惑,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小如,快起床,一会还得赶火车去学校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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