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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还不到六点,太阳在西天还有一杆子多高,我们村小学就放了学,我和大刚一起背着书包蹦跳打闹着回家。
到他家门前时,他嫲嫲正从门口出来,到碎麦秸秆的柴火垛旁去拿柴火。
“赶紧去地里拔猪草,别光知道耍,猪还等着喂呢。”
看到大刚还在跟着我往前跑,她冲大刚吆喝。
“我知道,不用你说。”
大刚烦躁地一跺脚,看我一眼,好像在寻求我的声援。
路上我们已经约好了,回家拿了盛草的筐子就一起去地里拔草。
这是我们每天都要干的活中间的一个。
我家养了两头猪,几只鸡,他家也养了两头猪,几只鸡,他家还有一头牛。
我们每天都要拔草。
不过刚才我多打了他一下,他要先追着我打回来。
我没搭腔,忽然被他嫲嫲吸引住了,眼睛在盯着他嫲嫲,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透着古怪。
以往每天也都看到她,但她不吸引我的注意,或者更确切地说法是,我的注意力对她是拒斥和躲避的。
她整天除了干活还是干活,脾气又不好,脸老是阴沉的,很难见到笑容,我见了她有点怕。
因此虽然我们两家是邻居,大刚经常邀请我去他家玩,我却很少去。
大刚到我家来的时候多一些。
但每次来,往往没玩多大会儿,他嫲嫲就叫上了,让他回家干活。
每次大刚都很扫兴,“真烦气人,”他噘着嘴皱着脸嘟囔说,没好气地朝墙那边答应一声,“知道啦,”不情愿地走回家去。
在我印象里,每次他嫲嫲都是这样命令地或斥责地喊他,他也都是这样不耐烦地回应。
碎麦秸秆垛得很结实,不好往外抽,一次只能抽出一小把,她却抽得很快,地上很快一堆,怎么这么快呢?
啊,我明白了,原来她在用几只手干活,一下子我觉得有些眼花缭乱。
我数了数,一共六只。
时间不长就抽够做晚饭用的了,她弯腰把脚下的柴火用六只手往一块拢了拢,然后左边两只右边两只,用四只手抱起来,还有两只手是空着的,她用空着的两只手把地下剩的柴草划拉一下捡拾干净,也放到抱着的柴火上,六条胳膊就像六根绳子,网一样密实地兜在柴草外面,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