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殷摄谢翎的其他类型小说《陛下的心尖宠逃跑了殷摄谢翎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白玉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萧贝贝被昭阳殿中人连拉带拽劝走了,乌压压一群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里。谢翎一直僵着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后心却隐隐发凉,一股后怕涌了上来,若是太后来迟一步......那么厚的竹片,即便只挨一下,怕是也得许久不能见人。可这个险她不能不冒,不然被悦妃整天这么惦记,她这五年要怎么熬。好在结果是好的。她拍了拍胸口,将被丢到一旁的衣服捡起来,检查了一下没有弄坏这才叠好往回走。殷摄这个时辰还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她的时间便是自由的,恰逢小宫女来送了今天新摘的花卉,她便拿了花瓶细致地插了起来。等一瓶插完,看着那花朵错落有致,她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很好。但不过片刻这份美好就被打断了,因为外头传来了说笑声,她一听就知道不是殷摄,或者说不只是殷摄。进宫三年,她从未...
《陛下的心尖宠逃跑了殷摄谢翎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萧贝贝被昭阳殿中人连拉带拽劝走了,乌压压一群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谢翎一直僵着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后心却隐隐发凉,一股后怕涌了上来,若是太后来迟一步......
那么厚的竹片,即便只挨一下,怕是也得许久不能见人。
可这个险她不能不冒,不然被悦妃整天这么惦记,她这五年要怎么熬。
好在结果是好的。
她拍了拍胸口,将被丢到一旁的衣服捡起来,检查了一下没有弄坏这才叠好往回走。
殷摄这个时辰还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她的时间便是自由的,恰逢小宫女来送了今天新摘的花卉,她便拿了花瓶细致地插了起来。
等一瓶插完,看着那花朵错落有致,她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很好。
但不过片刻这份美好就被打断了,因为外头传来了说笑声,她一听就知道不是殷摄,或者说不只是殷摄。
进宫三年,她从未见过殷摄与人说笑。
她探头一瞧,果然不只是殷摄,萧贝贝正尾巴似的缠着他一路跟进了乾元殿,哪怕蔡多福跟在后头各种劝阻,也没能拦住她分毫。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进来。
“娘娘别闹了,皇上今天很累。”
“我哪里闹了?
谢翎利用太后算计我,皇上你都不给我撑腰吗?
你知不知道太后骂我骂得可凶了,你不能看着旁人这么欺负我,摄哥哥?
摄哥哥~~~”
谢翎侧身躲了起来,后面的话有些不想听,其实也是不敢听,她不愿意听见殷摄不问是非就偏向萧贝贝,也不愿意看见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仿佛自己是那个外人和敌人。
她悄然从耳房的小门走了出去,嘱咐值守的小丫头替她解释,万一皇上问起来了,就说今日的常服出了些问题,她留在尚宫局帮忙了。
可即便如此,殷摄还是一进门就察觉到了她留下的痕迹,那瓶插花一瞧就是她的手笔——谢翎插的花,总有一支傲然独立。
然而他都进门了,人却没迎上来,显然是已经走了。
连安都不问就走......
他回头看了眼萧贝贝,想着她刚才那两声激得人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的摄哥哥,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眼见萧贝贝还要纠缠,他抬手拍了拍对方的头:“好了,朕不是偏颇她,可太后平日里深居简出,谢翎不可能知道她会从那里经过,只是凑巧而已。”
萧贝贝敏锐地察觉到殷摄的心情好了一些,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撒娇有用了,连忙打蛇随棍上:“摄哥哥,你相信我,她真的是故意的,她就是要用太后来对付我!
你得罚她。”
殷摄眉头拧起来,却仍旧耐着性子:“不准胡闹,朕就算是皇帝,做事也得讲道理,无凭无据的事,怎么能随意发作人?”
萧贝贝见他说不听,开始撒泼:“我不管,我不管,我咽不下这口气,你把她喊出来给我出气......”
她打定主意不达目的不罢休,却不想殷摄的脸色刷地沉了下去:“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
一声厉喝骂的萧贝贝一愣,瞬间不敢再闹,却又十分委屈,她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这么凶。
她故技重施,可怜兮兮地抓着殷摄的龙袍:“明明是她害我受罚,你怎么还骂我,摄哥哥你不能这样......”
殷摄不为所动,眼神反倒越发严厉:“太后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倒是说说,你做了什么让太后这般罚你?”
萧贝贝一噎,嘴边的抱怨顿时说不出口了。
她心虚地扭开了头:“也,也没做什么,我就是让她跪我一下......”
殷摄显然没相信,太后绝对不会为了谢翎大动干戈,萧贝贝必定还做了什么,可既然没出事想必也不算出格,他也就懒得过问。
不管怎么说,他都欠萧家的恩情,所以哪怕前朝后宫他们都有些过分,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既然抄了宫规,就好好记住了,别再犯了太后的忌讳,以后在宫里,也不准再生事。”
萧贝贝不敢置信:“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就不管我了?”
殷摄没开口,蔡多福却忙不迭地开口劝了起来:“娘娘,可不能这么说,太后娘娘罚您自然有她的道理,您若是觉得委屈,岂不就是在说太后她老人家有错?”
萧贝贝被噎住,有心为自己辩解,可一看殷摄那冷酷无情的样子,心虚变成了气恼,她狠狠跺了下脚:“好,你不给我讨公道,我自己来,就算有太后护着我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殷摄眼神一凝,语调陡然拔高:“萧贝贝,这不只是你和谢翎之间的私怨,更关乎宫规威严,若是再犯,朕决不轻饶!”
萧贝贝一僵,不敢置信地看过去,一向对她温和纵容的殷摄竟然会这么疾言厉色地警告她。
委屈喷涌而出,瞬间将她淹没,她骂了一句偏心,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她心里发着狠,待会殷摄追上来,不管怎么哄她都不会原谅他的,除非......除非他当着自己的面把谢翎的脸打烂!
可她在乾元宫门口等了又等,身后却空无一人,别说殷摄了,他连个奴才都没遣出来。
萧贝贝绷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个不停。
沉光找过来的时候她脸都哭花了,丫头顿时被唬了一跳,连忙扯出帕子给她擦脸,小心翼翼地询问:“主子,这是怎么了?”
这一问,萧贝贝直接哭出了声:“摄哥哥他偏心,我都说了是谢翎陷害我,他非不听,还要我好好记宫规,还骂我......呜呜呜......”
“主子别哭了,太后下的懿旨,皇上也不能怎么样......咱们先回宫吧,别让外人看了笑话......回去后奴婢给您做您最爱吃的丰糕好不好?”
萧贝贝被她劝着往外走,可不等出宫门就顿住了脚步:“不行,我受不了这委屈,她这么害我,我得找到证据......她住偏殿是吧?
她屋子里一定有东西,我这就去看看。”
沉光连忙阻拦:“主子,这可是乾元宫,你这进去搜东西要是被人看见了可是......”
萧贝贝气头上却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愣愣就朝着谢翎住的偏殿去了。
谢翎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冷不丁一睁眼就瞧见一道黑漆漆的影子立在床前,她心跳猛地一滞,尖叫就在嘴边却忽然哑了一样,半分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身体却自发记起了十分惨烈的回忆,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体温也开始流失。
她紧紧抓着被子,一点点往墙角挪,恐惧却仍旧如影随形,爬虫一般啃噬着她的身体,连呼吸都艰涩了起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这份恐惧折磨到窒息的时候,一点烛火突兀地自黑暗里亮起,虽然不甚明亮,却清楚地映照着来人的脸。
那不是梦魇里的魔鬼。
谢翎凝滞的呼吸骤然解封,她歪倒在榻上张开嘴大口喘息,失态得连问安都忘了。
殷摄拧眉看着她,眼底深沉如永夜浩瀚的天穹。
“你怎么了?”
谢翎白着脸摇头,手脚并用往床边挪,似是打算下地,声音却含糊又嘶哑:“做了个......噩梦。”
殷摄抬手,只轻轻一推,强弩之末的人便栽回了床榻上。
“朕问你,怎么了?”
谢翎抿紧了嘴唇,倔强地摇头想证明自己没事,额头的冷汗却在逼近的烛光映衬下变得十分显眼。
殷摄抬手,指腹一点点将冷汗尽数擦去,他摩挲着湿漉漉的指腹,语气意味不明:“你当年举家下狱的时候,都没这么失态过。”
谢翎狼狈地低下头,连直视眼前人都不肯。
殷摄也没再深究:“不说就算了,朕对你的事并不感兴趣......只是有句话想问你。”
他逼近一步,挺拔的身体衬着烛光映照出的阴影,沉甸甸的压迫感凶兽一般往人身上扑:“朕去昭阳殿的消息,是你告诉庄妃的?”
谢翎仍旧没开口,但不否认就是默认。
殷摄眯起眼睛,声音冷沉:“朕警告过你,别打悦妃的主意。”
话里锋利的敌意刺得谢翎心口一疼,她咬了下舌尖,借着疼痛终于清醒:“皇上深夜过来,就是为了找奴婢算账吗?”
“不然呢?”
殷摄一哂:“我们之间还有别的可说吗?”
谢翎也想笑,却是苦笑:“是,你警告过我,可即便你是皇上,做事也得讲道理吧?”
她扭开头闭上了眼睛,仿佛不愿意再看眼前人一眼:“皇上下次再来兴师问罪,记得带上证据。”
殷摄像是被她激怒了,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后颈,逼着她睁开了眼睛,脸色阴沉沉的几乎要沁出墨汁来:“谢翎,你还是不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再敢挑衅朕,这辈子都别想去滇南。”
他将人推倒在床榻上,转身欲走,衣摆却被一扯。
他脚步一顿,循着料子绷起的角度看了过去,就见衣摆另一端正被谢翎捏在手里。
他突兀地愣住了。
谢翎也怔了怔,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抓住殷摄衣角的,大概她刚才真的被吓到了,哪怕这份突如其来的惊惧是殷摄带给她的,她却仍旧下意识地向他寻求了安慰。
“对不起......”
她僵硬地松开手,任由那衣摆自指尖滑落。
殷摄也没再追究,抬脚就往外走,却又在门口顿住了脚,半晌语气硬邦邦地开口:“过来暖床。”
谢翎怔了许久才应了一声。
深更半夜,宫人们也都歇下了,谢翎随意披了件衣裳就跟在殷摄身后去了正殿。
蔡多福看见她这个时候过来略有些惊讶,以往她都是这个时辰离开的。
谢翎却不好解释,只点点头算是行礼,便亦步亦趋地跟着殷摄进了内殿,动作熟练的服侍他洗漱更衣。
以往这些活计她都是不会做的,可进宫后不过半个月就被宫规逼着学会了。
那段时间因为殷摄的示意,她几乎每日都要挨戒尺,掌心的肿胀几个月才消下去。
殷摄全程一言不发,大约还在为她算计萧贝贝的事生气,谢翎也不想去触他霉头,刚才的惊吓让她现在都有些回不过神来,万一再说错了话,她怕没心力去找补。
可即便不开口,兑热水的时候,她也仍旧因为神思不属烫了自己一下,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不会因为这些小伤喊疼了。
殷摄自己去换了衣裳,她便先一步爬上了龙床,这床榻她睡了不知道多少次,却还是头一回在三更之后还呆在这里。
她搓了搓冰凉的手脚,有些茫然地想,幸亏现在刚到初秋,天气还是暖的,不然等到了冬天,她这样的身体怕是暖不了这被子了,不过今年冬天,殷摄应该也用不到她了。
薄被忽然被掀开一角,殷摄挤了进来,他年轻,火气旺,冬天身上都热烘烘的,何况是现在。
所以哪怕并没有肌肤相贴,谢翎还是在一瞬间察觉到了温暖。
但殷摄仍旧不理她,散发着和他体温截然相反的凉意。
值夜的内侍来熄了灯,周遭黑了下来,身边人的呼吸也逐渐平稳,谢翎僵了许久,还是犹犹豫豫地靠近了些,轻轻地将脸贴在了殷摄肩膀上。
难得一宿安眠,虽然第二天仍旧醒得早,谢翎身上却十分舒服,只是殷摄却不大好,一脑门的汗。
谢翎刚要给他擦一擦就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他怀里,对方的两条胳膊还环在了她腰上,怪不得把人热成这样。
还好人没醒,不然大约要把她踹下去了。
她庆幸一句,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退了出去,轻手轻脚的备好了衣冠,不多时蔡多福在外头说话,她才轻声喊了一句:“皇上,该起了。”
殷摄却似乎睡得格外沉些,被谢翎轻声细语地喊了好几声才睁开眼睛,语气却十分恶劣:“听见了。”
他区别对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谢翎也没在意,仍旧服侍他换好了衣裳送他出了门才回了偏殿休息。
殷摄昨天只是警告,那这次应该不会做什么吧?
但他知道了,想必悦妃也知道了,最近还是要小心些。
为了避免遭殃,她能不出乾元宫就不出,偶尔要出去也是尽量避着昭阳殿的人。
可后宫毕竟就那么大,她又要置办殷摄的秋装,躲来躲去最后还是遇见了。
谢翎怔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沉光:“你说什么?”
沉光叉着腰,口齿清晰地又重复了一遍:“皇上今日要临幸我家娘娘,听说谢翎姑姑伺候人最是妥帖,所以主子特意请了旨让你去昭阳殿外伺候。”
她捂着嘴笑起来:“这可是天大的体面呢,伺候得好,我家主子可是会重重有赏的。”
谢翎脑子嗡嗡的响,虽然要求是悦妃提出来的,可答应的人却是殷摄。
她抓救命稻草似的看向蔡多福:“蔡公公,你不是说,他想吃我做的圆子吗?你不是说他不打算怪罪吗?”
蔡多福也被这忽然的变故惊呆了,可沉光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显然不是撒谎,只能推测是他出来后乾元宫又出了什么变故。
但不管什么原因,圣谕已出,就容不得旁人违抗。
他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怜悯地安抚她:“谢翎姑娘,还是快去昭阳殿吧,新妃入宫,这是迟早的事情,想开一些。”
可殷摄宠幸后妃,和非要她听着宠幸却完全是两码事。
她不去。
她不自觉后退,随即转身就跑。
蔡多福又叹了口气,沉光却是手一抬:“还不快追?我就知道你不会老实。”
她身后几个内侍撒腿就朝谢翎追了过去,不多时将人架了回来,虽然两条胳膊都被人紧紧箍住,她却不知疼似地拼命挣扎。
这幅狼狈抗拒的姿态,是那天被萧贝贝堵住,拿着刑具恐吓时都没有出现过的。
沉光看得很是解气,天知道当初殷摄围着谢翎转的时候,她家主子偷偷哭了多少回。
她看够了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谢翎姑姑,何必呢?您的习惯,日后说不定日日都得这么伺候呢。”
谢翎脸色煞白,确定挣扎不开之后,她慢慢安静了下来。
沉光只当她认命了,抬手一扬:“走,回昭阳殿。”
谢翎被人围在中间,想再跑一次是绝不可能的。
她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心口逐渐空茫起来,她以为殷摄对萧贝贝的偏爱已经是这世上最难捱的刀子,可现在才知道,那只是开胃小菜。
更糟糕的日子还在后头。
殷摄,你竟要如此羞辱我......
她轻轻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神却忽地冷厉起来。
就算你恨我,就算我欠你的,这样的羞辱我也不受。
可她仍旧老老实实地跟着沉光往昭阳殿去,走到岔路口她才忽然开口:“走这边吧,近一点。”
沉光惊讶地看过来:“你说什么?”
谢翎抬手指了指右侧的路:“走这边,能节省一炷香的功夫。”
沉光对宫里的路不熟,闻言看向内侍,内侍们纷纷点头,右侧的路的确近,只是那边不太安全。
但沉光并不知道这件事,闻言便有些心动,可又十分怀疑:“你着什么急?”
谢翎扯了下嘴角,语气十分嘲讽:“你不是说,你家主子会重重有赏吗?”
沉光顿时面露嫌弃:“你曾经好歹也是个贵女,现在竟然这么唯利是图......走近路吧。”
一行人沿着右侧一路往前,走上木桥时凛凛的水光倒映进了谢翎瞳孔里,她心口微微一滞,随即忽地上前一步,抓住了沉光的手。
这动作太过突然,沉光唬了一跳,下意识一甩:“你干什么?”
她只是本能反应,却不想谢翎竟因为这一下骤然倾倒,随即“噗通”一声栽进了太液池。
水花四溅里,沉光懵住了,片刻后她骤然回神,猛地后退了一步:“我不是故意的!”
内侍们也慌了,这太液池可不浅,这又是晚上......
“沉光姑娘,怎么办?”
沉光一时也没了主意,下意识便想让众人闭嘴,这件事不能宣扬出去,更不能惊扰了昭阳殿的殷摄和萧贝贝。
进宫这么久,好不容易等来这一天,谁都不能坏事。
可话说回来,他们此时正等着她回去,如果迟迟不归也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的。
毕竟是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先前太后又因为她罚了萧贝贝,万一人真的出事了,这害命的罪名就脱不掉了。
她思前想后拿不定主意。
内侍却骚乱起来,原来是刚才还在翻涌的水面已经安静了下来,而掉下去的人,彻底不见了影子。
这要是再不去救人,就救不了了。
沉光盯着水面看了又看,最终一咬牙:“毕竟只是个奴婢,为了她一条贱命就惊扰了主子休息,实在是不值得,你们会水的下去找找,找的到就捞上来,找不到就是她命不好!”
内侍们被她话里的狠厉惊到,面面相觑过后,却谁都不敢言语。
沉光将身上带的银子都拿了出来,声色俱厉的警告:“都给我记住了,今天是她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去的,和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只要你们嘴够严实,悦妃娘娘不会亏待你们的。”
内侍们诺诺应声,会水的人纷纷跳下去救人,可他们人不多,会水的拢共也就两个。
太液池却那么大,还是活水,他们看着就打怵,最后只是敷衍的找了找就上了岸。
晚秋的天气,太液池的水凉的刺骨。
谢翎刚一落水就被凉的一哆嗦,却仍旧屏住呼吸没有上浮。
她懂一些水性,太液池的水虽然不浅,面积也不小,可这毕竟是在宫里,巡逻的禁军到处都是,所以哪怕明知道危险,她还是决定试一试。
只要能避过今天晚上这一遭,病上几天也值得。
可水流比预想的要急,她不等适应骤然变冷的水温,就被水流冲着往旁处去了。
她知道这么下去不行,挣扎着想浮出水面,可脚腕却骤然一紧,她心里顿时一咯噔,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来。
水底晦暗,她看不清楚只能伸手去摸,触手湿滑,应该是水草。
她怕遇见这样的情况,并没敢入水太深,可大约是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竟还是让她遇上了。
别无他法她只能一根根去撕扯,可她在水下呆了太久,吸得那一口气已经要撑不住了,胸腔也跟着隐隐作痛。
她不得不加快了速度,可水草太多,这根扯开又有旁的缠了上来,力气逐渐流逝,窒息的痛苦让她本能的想张嘴。
她极力想维持清醒,可身体却已经到了极限,哪怕她万分不情愿,嘴唇还是张开了。
汹涌而来的水流瞬间冲的她眼前一黑,身体彻底失去控制,被水草纠缠着往池底坠了下去。
谢翎停下手,嘴角已经肿了起来,她垂着头看不见殷摄的脸色,只等了很久才听见他冷硬的声音响起来:“滚下去。”
她起身,冒着磅礴的大雨出了乾元殿,脸颊火辣辣地疼,她能想象得到刚才的事传出去,她会听到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可自从谢家获罪,她这贵女沦为宫婢,嘲讽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只要殷摄能如他所说,会在出完气之后,让她如同寻常宫婢一般,二十五岁出宫,去滇南寻她家人。
她回了偏殿,却没歇着,因为一散朝就是殷摄的封妃大典,他年岁不小,可后宫除了两个摆设似的贵人,就再没了后妃。
就这两位,还不是登基后选的,而是殷摄刚被认回皇家时,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赏的侧室。
可说是侧室,却并不招殷摄喜欢,至今也还是完璧身。
大约是因此,朝臣们实在是按捺不住,开春后联名上书要求殷摄立后,他没答应,与朝臣们几番僵持,最后还是退了一步,从王窦萧荀四大世家里各选了一个女儿,封了名号,赐了宫殿,等时辰一到,人就会一起进宫。
到时候宫里应该就会热闹起来了,殷摄应该也不会折腾她了......
谢翎轻叹了口气,摁了摁酸疼的胸口,眼底闪过苦涩。
她如今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阻止,唯一能做的,就是替殷摄处理好后宫的事。
皇帝没有大婚,后宫自然无主,所以新妃入宫的事最后落到了她头上。
都是出自世家的闺秀,哪个都不好偏颇,可偏偏殷摄给的封号等级不一样,不管她怎么仔细,有规制摆着,她都是注定要得罪人的。
若说殷摄不是故意为难,她实在不相信。
可殷摄处处刁难她不奇怪,毕竟他召她进宫,就是为了报复她当年的悔婚另嫁,但在这件事上给她穿小鞋,却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她既没有在封妃这件事上多嘴,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阻拦,甚至还十分体贴细致的选了四处距离乾元殿近,景致又好的宫殿出来,实在不知道又是哪里得罪了他。
大约是抽风了吧。
她叹了口气,按照这些小姐们的喜好安排了伺候的宫人和摆设,又让尚宫局分别派了人过去守着,主子们有何处不满意,就按照她们的意思去改。
等将这些事情安排妥当,她才喊了小太监去给自己抬热水,衣裳一脱,浑身青紫的痕迹颇有些触目惊心。
殷摄以往在床榻上也很放肆,但昨天尤其不知收敛,饶是谢翎一向嘴硬,昨天也没能忍住求了饶,只是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从镜子里看了自己一眼,就见锁骨处的牙印红的仿佛要渗血了一样,她抬手碰了一下,细细麻麻的痛楚涌上来,她嘶了一声,连忙抬脚进了浴桶。
伤口碰了热水,越发难忍,她皱起眉头,许久才勉强适应了这感受,简单清洗后起身穿戴好了衣裳。
身为宫人,即便疲惫的要死,也是不能擅自歇着的,哪怕主子不在。
她还得回乾元宫去候着。
巳时小太监来了消息,说殷摄封妃大典后就去了御书房,还留了朝臣用膳,这是暂时不会回来的意思。
谢翎这才松了口气,将宫人打发下去,靠在矮榻上打了个盹。
却没多久就被外头的热闹惊醒了,是殷摄给新妃们赐下了大批的珍宝。
脚步声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是肉眼可见的体面。
她扯了下嘴角,伏在软塌上没动,莫名的怠惰涌上来,让她提不起精神来去忙旁的事情。
殷摄闹这么大动静,大约是很喜欢这些新面孔的,今天晚上她怕是不好出现在寝殿里了。
她这般想着,也就这般做了。
晚上殷摄回宫用膳,她服侍他换了衣裳就识趣的要退下去,却被人一抓手腕,扔上了龙床。
她疼的皱起眉头,却不等闷哼声出口,身上就压了个人。
殷摄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怎么?巴不得朕宠幸旁人?”
这话问的......
谢翎摇头:“您要宠幸谁,岂是奴婢能置喙的?”
殷摄不开口,只惩罚似的低头在她本就没好的锁骨上又咬了一口,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之前的牙印上,疼的谢翎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皇上......”
似是听出了她声音里带着求饶,殷摄松了口,安抚似的舔了两下:“知道自己不能做主就好......”
话音落下,他陡然又咬了下来,只是换了个位置,力道却比刚才更重,谢翎不自觉抓紧了他的龙袍,力道大的整团布料都皱了起来。
半晌男人才松了口,力道粗暴的将她的衣裳撕开,声音沉沉的:“......但这句话,朕现在不想听。”
床帐子被扯下来,蔡多福一见这架势就知道今天这是不会宣召新妃了,连忙将宫人都撵出去给各宫报信,自己则守在了门外。
谢翎一向是十分安静的,可今天殷摄显然并不想让她如愿——
屋子里的动静嘈杂起来,蔡多福低眉敛目,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直到月上中天,后殿里要了热水,他才连忙喊了内侍进去伺候。
后殿里热闹了起来,正殿门口谢翎却孤身一人扶着门框,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殷摄不知道发的什么疯,一天两夜没能休息好,她双腿发软,迈过门槛的时候,脚下一绊,直愣愣地就往地上栽。
斜刺里,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她。
她抬眼看过去,就见蔡多福站在门外。
“......多谢公公。”
蔡多福扶着她出了门,无声地叹了口气:“姑娘不该争这一时之气,今日将皇上留在了乾元殿,往后的日子只怕是要不好过了。”
谢翎忍不住苦笑,哪里是她把殷摄留下的,分明是他自己不想去宣召新妃。
可外人不会这么想,他们只知道在这新妃入宫,谁都等着拿下头彩的时候,她霸占了龙床,狠狠打了新妃的脸。
她可以想见,明天天一亮,她会被这四位主子如何痛恨,大约真的是眼中钉肉中刺了。
许是担心往后的日子怎么过,总之这一宿谢翎翻来覆去没能睡好,第二天一睁眼,脑袋就昏昏沉沉地疼了起来。
她强撑着坐起来,一抬眼却瞧见窗外天色大亮,早朝的时辰怕是都过了。
她忙不迭下了地,趿拉着鞋就往外跑,顺手拿了衣裳往身上套,边跑边喊伺候她的小宫女:“秀秀?人呢?怎么不喊我?皇上晨起谁伺候的?可是去早朝了?他......”
她话音突兀地顿住,因为一道熟悉的,挺拔的身影正站在外殿,姿态闲适又随意地翻着架子上的书。
他显然是已经下了早朝,着一身玄黑绣金线的常服,帝王的威严少了些,却越发锋利冷淡。
“皇上?”
她回神后连忙行礼:“奴婢太过懒散,请皇上责罚。”
殷摄由着她半蹲着,等看完了手里那一页书才漫不经心开口:“过来。”
谢翎不敢迟疑,垂着头慢慢走到他身边,额间却被贴了一只热烫的大手。
她一怔,忍不住抬眼看了过去。
“谁准你直视朕?”
殷摄陡然开口,手也自她额间抽走,脸色冷淡里带着烦躁。
谢翎垂下眼睛,心里有些唾弃自己,明知道殷摄自从被皇家认回后就性情大变,她竟然还是会因为他偶尔的温柔失态。
“是奴婢僭越了。”
殷摄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将手里拿着的书递到了过来:“虽说是世家贵女,可宫里的规矩毕竟不一样,谢翎姑娘能者多劳,就好好教教后妃们吧。”
谢翎僵住,拿着手里那本宫规仿佛是一只烫手山芋。
昨天的侍寝本就让她成了众矢之的,现在再做后宫之主才能做的事情,她怕不是要和这四位主子结成死仇。
她头皮发麻:“皇上,封妃旨意发下后,各府都是派了教养嬷嬷过去的,主子们蕙质兰心,应当不必......”
“朕的话,你听不懂?”
殷摄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虽然声音听着仍旧是温和的,可谢翎知道如果自己再拒绝,他一定会翻脸。
她无可奈何,只能叹了口气答应下来:“是,奴婢这就去。”
话音不等落下,殷摄已经转身走了,头都没回一下。
谢翎揉着发疼的脑袋在椅子上坐下来,盯着那本宫规叹气,消失了一早晨的小宫女秀秀偷偷摸摸跑进来,一见谢翎起来了,登时吓得一僵。
谢翎皱起眉头:“做什么去了?早晨为何没喊我?”
小丫头缩着脖子不敢抬头:“是正殿那边在找东西,奴婢就被喊过去帮忙了。”
谢翎的眉头仍旧皱着:“你是我的人,正殿的人使唤你做什么?”
秀秀连忙跪下了:“姑姑,奴婢可没撒谎,是皇上说要找从宫外带回来的玉玲珑赏给悦妃娘娘,又不知道放在了哪里,便喊了奴婢过去帮着一起找。”
谢翎愣住:“你说找什么?”
“玉玲珑......听说是一个玉雕的小球,十分神奇,冬暖夏凉的,可稀罕了。”
谢翎静默下去,那东西有多稀罕,她比谁都清楚,因为那是殷摄特意做好了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他知她怕冷,知她怕热,知她不喜炉火,知她不喜寒冰,他说要那玉玲珑替他冬日添暖,夏日送凉。
后来她被迫悔婚的时候,将那东西连同所有承载着他们过往回忆的物件都还给了他。
现在,他要将那东西送给旁人了。
她低头眨了两下眼睛,恍然的扯了下嘴角,怪不得非要她去给新妃教规矩,原来是要她亲眼看着,他把曾经对自己的好,一点点给了旁人。
心口有些闷,她抬手摁了摁才深吸一口气,想这些做什么呢?她只要盼着时间到了能尽快出宫,去滇南见她的家人就够了。
她收敛了所有情绪,见秀秀还跪在地上,抬了抬手:“起来吧,我又不是主子,以后不必跪我。”
秀秀一吐舌头。
谢翎的确只是个宫婢,论年岁也不过双十,可她不爱笑,又生的气派,初见时便让秀秀从心里觉得敬畏。
只是这些年下来,她多少也了解了一些,谢翎这人只是不喜欢将喜怒表达出来而已,心里其实还是很柔软的。
她笑嘻嘻爬起来:“姑姑吃饭了没有?奴婢这就去御膳房领饭菜。”
谢翎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还得去拜见新妃们。”
入宫的四位贵女,位份最高的就是刚才秀秀提起的悦妃,她出身兰陵萧氏,百年世家的嫡女,说一句贵不可言也使得。
但最紧要的,还是她的另一个身份,她还是殷摄的青梅竹马。
当年先皇留情萧家,殷摄一出生便被当做萧家子嗣教养,当年他们相识的时候,他的名讳还是唤作萧摄的。
但五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忽然就被先皇认了回去,之后更是在萧氏支持下登上了帝位。
萧氏有着从龙之功,这位悦妃娘娘身为萧氏之女,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她又叹了口气,让秀秀提了热水来伺候她洗漱。
但秀秀前脚出了门,后脚就又退了回来,脸色写满了紧张:“姑姑,昭阳殿的悦妃娘娘来了,说要见你。”
谢翎心里一跳,一大早就迫不及待找过来,定然不是善茬。
她不敢耽搁,连忙起身迎了出去,但没走两步,就瞧见一娇艳明媚,打扮繁复华丽的宫妃,正带着乌压压的宫人,气势汹汹的朝她走过来。
秀秀显然知道昨天晚上龙床上的人是谁,一见悦妃这架势登时吓得白了脸。
“姑姑......”
“慌什么?这是皇上的寝宫,悦妃再怎么跋扈,也不会在这里闹事。”
秀秀懦懦应了一声,可看脸色仍旧是惊惧的。
谢翎暂时顾不上她,屈膝行礼:“奴婢拜见悦妃娘娘。”
悦妃隔着一丈远停了脚,可开口的却不是她,而是打小跟着她长起来的大宫女沉光:“放肆,见到娘娘,你竟敢不跪?!”
果然是来找茬的。
宫婢虽然低贱,可她毕竟是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代表的是殷摄的颜面,见太后尚且不必跪,何况宫妃?
这道理人人都懂,按理说悦妃不该在这上面挑理。
但她姿态仍旧恭谨:“奴婢绝无不敬娘娘之意,只是宫规如此,还请娘娘见谅。”
沉光一时被噎住,撸着袖子就要上前动手,却被一只纤纤玉手拦住了。
“谢翎,初次见面,你就拿摄哥哥来压我,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谢翎刚刚被殷摄放过,还不等闭眼歇一歇,外头更鼓就响了第三遍,她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起身,十分仓皇的下了龙床。
因为稍慢一步,就会被这个翻脸无情的狗皇帝一脚踹下去。
殷摄从来不允许她在龙床上过夜,哪怕是她被累的站都站不稳的时候。
她随手往身上披了件衣裳,咬着牙在满天雷霆里打开了殿门,脚步顿了好一会儿才往外走。
她怕这样仿佛连天都能劈开的雷霆,可这深宫里,没有人会在意她怕什么。
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到了半路才发现刚才走的太急,家传的玉佩落下了,她只得折返,却刚到门口就听见细碎的说话声隔着门板传了过来。
是值夜的宫婢——
“今天谢翎姑姑又侍寝了。”
“有什么好羡慕的?还不是用完了就被撵下了龙床。”
“可要是有了子嗣......”
“子嗣?她是罪奴出身,当初在牢里的时候身子就坏了,这辈子都别想生了。”
“怪不得,我就说这天天侍寝怎么就一点动静也没有,原来是个下不了蛋的,白瞎了皇上的喜欢......啊!”
她忽然一声惊叫,是外头一阵电闪雷鸣,将谢翎的影子投射在了门板上,吓住了她未尽的话。
谢翎抬手开了门,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个嚼舌头的宫女,声音冷淡又威严:“掌嘴。”
两个宫人虽然背着人的时候什么都敢说,可对上谢翎到底还是胆怯,犹豫片刻抬手“啪啪啪”的扇起了自己的巴掌。
她们年纪不大,脸皮薄嫩,不多时两颊就肿了,谢翎这才淡淡的喊了停,宫女们低着头话都不敢说。
“下次再让我听见你们嚼舌根,舌头就不用留着了。”
“是。”
“下去吧。”
两个宫女连滚带爬的走了,谢翎深吸一口气,脸色在闪电映照下,白惨惨的毫无血色。
那两个宫女其实说错了,殷摄以前或许还喜欢她,但自从五年前她毁婚另嫁之后,他对她就只剩了仇恨,背叛的仇恨。
她叹了口气,放轻脚步进了内殿,摸着黑寻到了自己的玉佩,然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却只是去了偏殿,因为第二天她还得伺候殷摄起身。
可大约是这一宿被折腾的太厉害——殷摄前两天出了一趟宫,昨天才回来。
总之,等她再睁开眼睛时,比往日迟了不少,她连忙换了衣裳赶去正殿伺候,一进门却瞧见殷摄已经穿戴齐整,大太监蔡多福正给他系腰带,两个肿着脸的丫头就捧着茶盏佩饰候在旁边。
谢翎上前选了块玉佩给他系在腰间,却不等系好,手就被抓住了。
殷摄因为常年握笔而带着薄茧的手一下一下摸索着她的手背,姿态亲近而暧昧:“今日怎么来迟了?”
他声音里带着晨起时特有的沙哑慵懒,颇有些撩人,身边候着的丫头都红了脸,谢翎眼底却毫无波澜。
这种语气她已经听习惯了,也清楚的很,不管这声音听着多撩人,他都不会有半分要撩拨自己的意思。
“奴婢一时懒散,皇上恕罪。”
殷摄笑了一声,再开口时已经不见了方才的慵懒,清凌凌的有些像深秋里料峭的晨风。
“懒散?朕还以为你是发作人发作累了。”
谢翎一顿,垂眼扫过两个端着茶盏的宫女,意有所指:“是有人来皇上面前告状了?”
她声音里带着凉意,两个宫女大约是听出来了,瑟缩了一下肩膀,抖得茶盏都有些端不稳。
殷摄啧了一声:“脸肿成这样,还需要人告状?”
事实如何他不肯说,谢翎也不能逼他,只当是信了,抽出手继续给他系玉佩,随口解释了一句:“奴婢只是教他们一些规矩。”
“规矩?”
殷摄又笑了一声,声音却陡然冷了下去:“你这样毁婚另嫁的人,也知道规矩?”
谢翎身体陡然一僵,她和殷摄曾经是有过婚约的,那时候他还没有被皇家认回来,还是萧家的养子。
只是当年发生了一些事,让她不得不毁了婚约,转而应了齐王的提亲,但谁都没想到齐王夺嫡功败,谢家也被牵连,举家流放滇南。
原本她也该去那艰苦之地的,却在半路上被殷摄招进了宫,成了这乾元宫的掌事女官。
她低下头,无意识攥紧了手:“我当初悔婚是因为......”
“你跟谁我呢?”
殷摄打断了她的话,狭长的丹凤眼里都是冷光,每每谢翎要解释当年的事,他的情绪就会变得十分恶劣。
“你是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吗?”
谢翎苦笑,悔婚的事殷摄不肯听她解释,固执地认为她当年另嫁是看不上他的出身,如今对身份就格外计较。
她心里一叹,双膝触地,姿态恭谨:“奴婢不敢。”
殷摄哂了一声:“不敢最好......既然谢翎姑姑如此懂规矩,那朕问你,主子面前失言,该如何处置?”
他语气轻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可谢翎知道他并不是会和旁人说废话的人,尤其是自己。
他这句话说出来,就是要为难她的。
她又看了一眼两个肿着脸的宫女,指甲一点点抠进掌心:“皇上是在为她们鸣不平吗?”
殷摄扯了下嘴角,脸庞被跳动的烛火映得忽明忽暗,莫名透着冷酷:“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可若不是,又何必要当着两个宫女的面发难。
谢翎轻闭了下眼睛,片刻后忽地抬手,清脆的两声巴掌声回荡在安静的乾元殿里,听得殷摄猛地攥紧了手。
“皇上,可以了吗?”
蔡多福看了眼跑远的影子,又小心翼翼地觑着殷摄的脸色,他本以为闹了这么一通,主子的心情多少都要糟糕一些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殷摄竟然十分平静,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将条案上的插花摆弄了几下,将一支花苞换成了盛开的花朵。
虽然颇有些不伦不类,可这种话蔡多福却绝对不敢说,还违心称赞了两句。
殷摄却又将花苞换了回去:“算了,她这些东西一向做得好......人呢?朕都回宫了,她不来伺候,想偷懒到什么时候?”
虽然是责怪的话,可语气平静,神情缓和,显然是并没有真的怪罪。
蔡多福忐忑的心顿时一定,主子的心情好,奴才的日子自然会好过,他连忙殷勤回话:“奴才刚问了小宫女,说是这次的常服谢翎姑娘不太满意,在督促尚宫局修整呢,奴才这就让人去寻。”
殷摄却又没答应,八竿子打不着地提了句:“让御膳房送碗酒酿圆子来。”
蔡多福答应着要出去传话,却刚后退一步就察觉到殷摄在看他,目光直刺刺的,颇有压迫力。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正要问一句怎么了,却在开口的瞬间福至心灵,他将腰弯得更低了些:“听说谢翎姑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想来这样的小食也是做得来的,不如就请她在乾元宫的小厨房做?”
殷摄将目光收了回去,似是嫌弃蔡多福多嘴一样,语带不耐:“她笨手笨脚的能做什么?不过罢了,时辰不早了,朕就凑合一下吧。”
虽然他看不出一丝赞同的意思,可蔡多福还是知道自己猜中了,他怕小太监话传不利索,亲自往尚宫局去了一趟。
彼时谢翎正被尚宫局的女官们围着看料子。
京城的秋日极短,秋装刚做好就要紧接着做冬装,殷摄在这上面一向不挑剔,可有些衣裳送过去他却是一次都没穿过,显见是不喜欢的。
眼下谢翎既然在,她们自然要讨个建议。
“姑姑,您瞧瞧这春绿色的浣花锦,这颜色很是衬人......”
“还是这牙白的雨丝锦更好些,这花色可是十分难得......”
“可我瞧着这绾色,檀色的织金锦更好......”
谢翎被她们吵得脑仁,无奈一叹:“大人们,料子都是好的,只是皇上勤俭,每年四季衣裳各只添三套,属实用不了这么多。”
女官们只得作罢,谢翎这才得以安静地为殷摄挑选冬装的服色,他这些年偏爱深沉稳重的颜色,衣裳多是黛色,鸦青这些。
年纪轻轻倒是的确衬得他成熟稳重,甚至颇有些高深莫测,当年她进宫时,就险些没能认出来。
他和年少时候的喜好完全不一样了。
她按照殷摄如今的习惯选了颜色,指尖落在一块浅云色的浮光锦上,恍然想起当年在人海里初遇殷摄的时候,他似乎就是穿了这么一件衣裳。
只是时日已久,她有些不敢确定,何况即便是世家,用的东西也不可能和皇帝的规制相提并论,大约是她记错了。
可她却迟迟移不开目光。
“谢翎姑娘这眼光极好,皇上想来也是会喜欢这料子的。”
蔡多福的声音忽然响起来,惊得谢翎一颤,连忙收回了手:“蔡公公,您怎么来了?”
“自然是为了寻姑娘你啊。”
谢翎心里一咯噔,她出乾元宫之前,萧贝贝可正在和殷摄告状,这才过了没多久蔡多福就找了过来......
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可是皇上传召?”
蔡多福瞧出她有些紧张,连忙安抚一笑:“正是,皇上说想吃姑娘做的酒酿圆子,咱家不敢耽搁,特意来请你的。”
谢翎一怔,不敢置信道:“他要吃圆子?不是要问罪?之前悦妃明明......”
“姑娘这话说得,”蔡多福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皇上那可是天子,谁是谁非心里明镜儿似的,你只管放宽心......咱们这就回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谢翎下意识应了一声,等跟着蔡多福出了尚宫局,心里还有些不可思议。
她利用太后震慑萧贝贝的事,殷摄一定知道她是故意的,只是没有证据最多不过是再罚她跪一跪。
那点皮肉之苦她撑得住,可现在......
“蔡公公,皇上真的没提别的?”
想起上回被做了筏子替人立威的事情来,她心里很是不安。
蔡多福哭笑不得:“谢翎姑娘,你就是给咱家十个胆子,咱家也不敢假传圣意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翎不好再问,心里却多少都有些信了,一股隐蔽的欢喜慢慢自心底窜起来,不管殷摄这次是怎么了,他没有偏向萧贝贝,就是值得高兴的事。
而且酒酿圆子,那是她唯二会做的东西,殷摄竟然还记得。
那他们之间还算不错的那段日子,他是不是也没有都忘了?
“天色不早了,咱们走快一些吧。”
她忽而就有些想见殷摄了。
蔡多福善意一笑,大约是猜透了她的想法,却没多言一个字,只默默加快了脚步。
可两人刚走到御花园,便迎面遇见了昭阳殿里的沉光,她显然是冲着谢翎来的,直愣愣地堵住了他们往前的路。
蔡多福仍旧含笑,眼神却沉了沉:“沉光姑娘这是有事?”
沉光下巴一抬,得意溢于言表:“自然是有要紧事,不然怎么敢来拦蔡公公的路......”
话是对蔡多福说的,目光却落在了谢翎身上:“皇上传召谢翎姑姑伺候呢。”
“咱们这正是要往乾元宫去......”
“并非乾元宫。”
沉光笑容越发明显,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蔡多福的话:“皇上已经传旨,今日要悦妃娘娘侍寝,特意遣奴婢来传召谢翎姑姑去昭阳殿外,跪侍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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