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二十年,容戚的喜恶我比他自己还要清楚些。
若说登基后的容戚,我说不出什么。
阿婆见我不说话,便猜出我不是御前得脸的人,忙换了个话茬: “听说是皇后娘娘慈悲,是她求了皇上,皇上才放宫女们出宫婚配呢。”
我想起徐婉贞的脸,她确如其名,出身大家,温婉娴静。
哪怕说起刻薄话,脸上依旧是温温柔柔的。
她和容戚说,冯春儿是个忠仆,为陛下尽忠二十年,如今陛下随便赏她些什么就是了。
若再觉得不妥,那再为冯姑娘指门亲事,侍卫或太医都好,体面又风光。
容戚并不说话,只盯着我跪在地上的背影。
我不愿意,磕了个头,编了个谎: “奴婢家在粟州,有幼时定下的亲事。”
凤座上的徐婉贞大喜过望,点头赞叹: “真是好痴情的一对鸳鸯!
险些误了你!”
容戚变了脸色,落在我颈上的目光沉了沉。
他已经不是九岁的容戚,不是那个饿到掏老鼠洞找吃的,怕我走就哭着鼻子拉我衣角的容戚了。
瘸子好了腿,总先丢拐棍。
眼前的容戚目沉如水,不辨喜怒,半晌才是沙哑的一句: “……也好。”
我磕头谢了恩。
馄饨一不留神烫了舌头,我回过神点头: “是,皇后娘娘和善慈悲,是个很好的人。”
“真好,打来打去好些年,如今这天下可算是要太平啰!”
雪小了,我拿起伞要走。
当初爹娘拿着我卖身的钱,带着弟弟逃了荒。
那会我跟着人牙子,船行过粟州。
眼前家乡雨色蒙蒙,四处奔走讨生活的粟州货郎触景生情,唱粟州小调: “前世不修,生在粟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
那年我十三岁,也被往外一丢。
所以刚进宫时,我怕身后无人,会遭人欺负,就扯谎说家在粟州,有爹娘等我回去,我不会一辈子留在宫里。
如今无处可去时,我竟然真的犹豫要不要买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