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爸爸变得暴躁易怒。
尿毒症伤害的不仅是他的身体,更是侵蚀了他的精气神。
我想要偷偷去医院配型,却因未成年被医院拒绝,还联系了家长。
那天爸爸来医院领人时,我下意识撒了谎,说自己只是来献血的。
当着一屋子医生护士的面,爸爸第一次不顾场合的发飙。
他朝我怒吼:
“你这样也敢来献血?
谁会用你的血?
谁敢用沾着肮脏血液的你!”
一时间,巨大的羞耻感淹没了我。
我盯着地板上的白瓷,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他当众撕开鲜血淋漓的伤口,再次提醒我,我是个一出生便充斥着罪孽的存在。
从那之后,我更不敢提配型的事情。
可爸爸的身体每况愈下,所幸,再过几个月我就成年了。
十八岁的生日,我捧着手机等到凌晨,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每隔十分钟,我就给自己划一道口子。
我躺在浴缸里,平静地感受着源源不断的血液从身体里流出。
我把这当做是一个自我洗涤、净化的过程。
闭眼之前,我用最后一丝力气打了120。
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时,我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将近干涸。
看着我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医生想要先为我包扎止血,再取肾脏。
我拒绝了。
我不想沾着我的血的肾脏进入他的身体,我也不想带着这身血去死。
如果爸爸此时听了陆阿姨的话给我打电话,或许他就能发现。
我已经死了。
4
他们一家人去我之前兼职过的西餐厅。
爸爸喜欢西餐,这家店他过去常来。
那时我躲在玩偶外套下,小心翼翼地和他打招呼。
只有隔着这层皮套的时候,爸爸才会难得对我露出一个笑。
也只有这时候,面对季茸茸对我的推搡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