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四岁时,有一游方道人途径京都,到太傅府讨了一碗水喝。
他只一瞧我,便说:「心怀红梅,孽缘必至。」
祖母一惊,为我讨得良策。
道人给了我一块玉,让我时常佩戴在身,可挡命数。
但此事不知何故,泄露出去。
一落魄大叔找上了我,他满脸络腮胡,望我的眼神充满了哀伤。
我无端觉得他熟悉,却记不起在何处见过他。
他抓着我,喊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青青,是你吗?」
「我很想你,我来带你回家。」
我受了惊吓,好在护卫及时出现,将我带走。
但那人像是要追着我不放,日日蹲守在太傅府门前,不肯离去。
家中长辈知道,皆是十分恼怒。
祖母更是气出了眼泪,「唐策安害我娇娇儿一次不够,还想再来害第二次吗?」
「唐策安?」我听到这个名字,有些好奇。
自小,我就从说书先生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他曾经是南梁威名赫赫的少将军,但领兵夺取北齐十一城后,他便辞了官,不问世事。
后来,北齐皇帝韬光养晦,野心勃勃要重整旗鼓。
两国边境时有冲突,有人提起过这位传奇的将军,言语之中无不感叹,希冀这位将军归来杀一杀北齐的威风。
一个大将军,何以落魄颓唐,缠上了我?
阿爹知道此事后,也动了怒,在阖府上下增派人手,防止唐策安偷偷进入府中。
不仅如此,他还亲自带了人去府门前,要赶走唐策安。
但唐策安武功高强,护卫也拿他没办法。
阿爹气得不行。
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见他一面。
唐策安见到我,那双死寂的眼睛又焕发起细碎亮光。
他要我跟他回去,但我却是壮着胆子将他骂了一顿。
「将军若是真男儿,就该保家卫国,护卫百姓安宁,何以沉沦旧日伤痛,形如废柴,每日纠缠于我?」
秋风萧瑟,唐策安被冷醒了。 29 唐策安放过了我,请命去往边境参军打仗。
离开前,他又再来见我。
他言语之中多有爱护,「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
我看不懂他的情意,望向他的眼中只有陌生。
十六岁时,我和尚书府公子定亲。
唐策安带队出征。
十七岁时,我出嫁了。
喜宴那日,祖母很不舍,哀戚地哭了一场。
但她更多的,还是欣慰。
唐策安从边境送来了北齐的玉雕,作为贺礼。
听闻,那夜,他大醉一场,落水险些丧命,好在被及时救起。
此后,南梁军队一路北进,攻入北齐宫闱,诛杀北齐之君,北齐就此覆灭。
三日后,唐策安死于疫病,棺椁回京时,百姓十里相迎。
他居功奇伟,皇上本意想命人在京中寻一处风水宝地,将他入葬。
但唐策安死前,留下书信,要葬于江南一处望得见藕塘的山林。
皇上最终还是决定,成全他的心愿。
他的遗体被送出京城那日,下了雪。
我望着京中茫茫大雪,不知何解,心中一口淤堵了多年的闷气终于消散。
下轿时,府门之外,夫君撑一把油纸伞在候着,接我归家。
一双儿女扑向了我的怀抱,「阿娘今日回府怎的这么晚?我们和阿爹都想你了。」
我笑笑,牵住夫君递过来的手,和他们一同往府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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