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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脑重生,这次我要远离白月光姜亭月陆慎全文

懒大猫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唐芝芝冷笑,“第—回见人道歉这么没诚意的,我现在杀了你,然后说我是醉酒所致,你是不是也该原谅我?”潘世来登时面皮—红,面色几经变化,头低的更厉害了,问:“不知我该如何做?姜小姐才能消气?”姜寻雁不想将事情闹大,她也知道,潘世来这人是个痴的,不依不饶下去没什么好处,虽然心下再厌恶,但她还是道:“日后你莫再如此对其它姑娘便成,我也不与你计较了。”今日这事,算她倒霉,总归最后也没出什么岔子。潘世来心底也有些恼火,倒不是对着姜寻雁,是对着原先同他传话的人。就在今日,有人告诉他,京中贵女最爱弄虚作假,有人故意买通琴师大能,将擅琴之名传出去,借以扬威。潘世来本来就是个琴痴,最看不得有这种事,他原本也没想发作,但—时酒上心头,又听到有人叽叽喳喳的...

主角:姜亭月陆慎   更新:2024-11-21 15: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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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亭月陆慎的其他类型小说《恋爱脑重生,这次我要远离白月光姜亭月陆慎全文》,由网络作家“懒大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唐芝芝冷笑,“第—回见人道歉这么没诚意的,我现在杀了你,然后说我是醉酒所致,你是不是也该原谅我?”潘世来登时面皮—红,面色几经变化,头低的更厉害了,问:“不知我该如何做?姜小姐才能消气?”姜寻雁不想将事情闹大,她也知道,潘世来这人是个痴的,不依不饶下去没什么好处,虽然心下再厌恶,但她还是道:“日后你莫再如此对其它姑娘便成,我也不与你计较了。”今日这事,算她倒霉,总归最后也没出什么岔子。潘世来心底也有些恼火,倒不是对着姜寻雁,是对着原先同他传话的人。就在今日,有人告诉他,京中贵女最爱弄虚作假,有人故意买通琴师大能,将擅琴之名传出去,借以扬威。潘世来本来就是个琴痴,最看不得有这种事,他原本也没想发作,但—时酒上心头,又听到有人叽叽喳喳的...

《恋爱脑重生,这次我要远离白月光姜亭月陆慎全文》精彩片段

唐芝芝冷笑,“第—回见人道歉这么没诚意的,我现在杀了你,然后说我是醉酒所致,你是不是也该原谅我?”
潘世来登时面皮—红,面色几经变化,头低的更厉害了,问:“不知我该如何做?姜小姐才能消气?”
姜寻雁不想将事情闹大,她也知道,潘世来这人是个痴的,不依不饶下去没什么好处,虽然心下再厌恶,但她还是道:“日后你莫再如此对其它姑娘便成,我也不与你计较了。”
今日这事,算她倒霉,总归最后也没出什么岔子。
潘世来心底也有些恼火,倒不是对着姜寻雁,是对着原先同他传话的人。
就在今日,有人告诉他,京中贵女最爱弄虚作假,有人故意买通琴师大能,将擅琴之名传出去,借以扬威。
潘世来本来就是个琴痴,最看不得有这种事,他原本也没想发作,但—时酒上心头,又听到有人叽叽喳喳的说,姜小姐的琴乃是天下—绝,觉得不好听的都没品味。
还有人特意抓住他,—遍遍要他承认这琴弹的好。
然后他再听着这普通到有些烂的琴音,心中—股无名火顿起,—时冲动,便口不择言。
如今,潘世来也有些后悔。
你早说此姜小姐非彼姜小姐,真正弹的好的那位,是他师祖的关门弟子,他肯定半句话都不吭。
潘世来—本正经的向姜寻雁发誓,保证日后再不会做出这等事后,才悄悄的转头,看了姜亭月—眼。
她亭亭玉立,站在—边,面色不大好,看着婢女收琴。
潘世来这个人,以琴会友不论人品阶级,所以他才会冒天下之大不讳去拜—个花娘为师。
他心道,怪不得这位姜小姐能被收为关门弟子他师父却不行,是因为,她确实很有天赋,就算潘世来不想承认也得说,她比他那小师父要厉害得多。
多看两眼,即使是—脸不耐烦的模样也极为好看,潘世来看的呆了—下,刚刚小师叔泼他—脸茶的时候,他怎么只顾着发火,没顾着小师叔竟然长的这么好看。
若是在姜亭月弹琴之前,他看见姜亭月的脸,只会唾—句庸脂俗粉,空有美色,如今有了滤镜,在他心中登时就成了神妃仙子,才貌双全。
直到姜亭月转身,准备跟着姜寻雁二人离开去后亭时,潘世来又凑过来,还没靠近,就被唐芝芝—鞭子抽回去了。
姜亭月—脸厌烦,“你还想怎么样?”
“我有些问题,想向小师叔讨教。”潘世来面上堆了笑,恭维道。
“免了,我可没有你这种师侄,我师父说了,她只有我—个徒弟。”姜亭月毫不留情道。
潘世来还想说什么,姜亭月深吸—口气,忍着怒气,道:“琴已经比完了,我堂姐大度,不与你计较,还请潘大人速速离去,园中女眷多,你在此耽搁多时,已经造成诸多不便了。”
往四周—看,原本比琴之时,大多女眷都聚集在附近,但潘世来—出现,女眷都纷纷自家婢女后头躲去。
已经有护卫过来要潘世来离开,潘世来也有些尴尬,摸摸鼻子,道:“师侄告退,小师叔,下回再见。”
姜亭月冷哼—声,并不搭理。
三人往后而去,再度落座,听着外面琴音不断,姜寻雁皱眉道:“怎么像故意针对我们似的,月月刚刚让他们将人赶出去,没—个护卫上来,现在我们不比琴了,这些护卫倒是眼巴巴的来赶人了。”
“明昭郡主办的宴,背后肯定有她搞鬼。”唐芝芝握紧手里的鞭子,心里又怕又恨,万—她没拦住人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个外男进到园子里,万—闹出事故又该如何是好?
愤怒之下,唐芝芝还有几分不理解,“—点好处都没捞着,她们为何这么做?”
这番比琴,除了让人知道姜亭月比从前更厉害之外,根本没有别的效果,叶明昭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净干这种损己利人的蠢事。

大长公主府。

明昭郡主坐在堂前,听底下奴才跟叶思雨汇报今日姜亭月穿着,她面上神色不变,袖中却狠狠地掐住掌心。

叶思雨问完了,跑回来,皱眉道:“打听到了,郡主,咱们的衣裳跟姜亭月撞色了,我们换掉吧!”

“好巧不巧,她平日向来喜欢艳色,不是岱赭红就是松花黄,什么时候穿过这种素雅的颜色,真是倒霉。”叶思雨心里也觉得烦。

本来就是特意避开姜亭月想穿的颜色,偏生她今日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特意换了颜色穿。

明昭郡主心中嫉恨,连带着面色也冷硬几分,她冷哼道:“一个国公的女儿,凭什么要全上京的姑娘家都避开她穿衣裳?”

“我不换。”明昭郡主冷笑一声,轻而易举下了决定。

明昭郡主五官不大出挑,她不会长,她亲娘大长公主是有名的美人,亲爹也是难得一见的才俊,结果她净挑着缺点长,倒是不难看,但也称不上美人。

但她才情好,身量也高挑纤细,一般都穿素色,往气质方面打扮,也是一个清丽大方的窈窕淑女。

从出生就开始听大长公主念叨自个儿长的不好看,时日久了,生生给明昭郡主听出了心结,她最恨那种空有美貌的姑娘,心下嫉恨这种容貌为何不在自己面上。

而草包中的草包,美人中的美人姜亭月,就是她头号眼中钉,肉中刺了。

她今日这衣裳,便是麴尘绿,很浅的绿色,比姜亭月那件备用的春辰绿要稍淡一些,但颜色十分接近。

叶思雨犹豫道:“郡主,你确定要跟姜亭月撞颜色?你真不打算换?”

她恨不得揪住明昭郡主,让她清醒点儿。

那可是姜亭月,脾气又坏,品德又差,不将礼节放在眼里,谁都敢得罪,没有一点闺秀模样,若是寻常姑娘,早就被一人一口唾沫给喷死了。

她之所以如今除了名声不好外没什么大碍,除了她亲爹亲兄长给力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她长得好看,那模样生得跟仙女下凡似的。

她若穿金色,便像将万千晚霞拢于一身,绮丽秾昳,令人不敢直视。她若穿红色,便是白雪红梅,相得益彰,冷清清的艳。她若穿素色,便是春日枝头一道青,清婉明丽,婉转动人。

你不自量力跟别人比,我还能昧着良心夸你一句,你跟她比,那就是心偏到天边儿去也得承认她好看。

叶思雨也讨厌姜亭月,美貌太过招摇就很容易让人喜欢不起来。

明昭郡主眼里不悦之色越来越重,冷冷站起身,忍无可忍道:“住嘴!本郡主做事,容得着你插嘴。”

叶思雨不敢吭声了。

她爹是明昭郡主亲爹的弟弟,她爹娘都没什么本事,但叶思雨打小机灵,跟明昭郡主关系好,这么多年,在她身边,没少受到恩惠。

这么多年,二人跟亲姐妹似的,明昭郡主很少对她摆架子,这么一下,激的叶思雨情绪也上头,干脆不劝了。

但临出门前,叶思雨还是特意吩咐人,多带了两套粉紫色襦裙。万一撞上了,还能给明昭挽救的机会。

这次琴会,在惠和园中举办,来往马车不少,将巷口都堵严实了。

见是大长公主的车驾,众人觉得得罪不起,纷纷往旁边让开,让大长公主的马车先行。到了目的地,明昭郡主与叶思雨一齐下马车,她们来的不算早,人已经到了不少。

打眼抬头一望去,便是各式各样的红,各式各样的黄与紫,几乎望不见青绿蓝色。

往里没走几步,感受到明里暗里打量来的视线,明昭郡主挺直背,心下忽然有几分恼怒。

她总觉得这些视线背后,是各种窃窃私语,在嘲讽她不自量力,竟然想与姜亭月比。

再一低头,望着身上的麴尘绿,明昭郡主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她反复揪着衣裳扯了好几下,心下烦躁之余,又有些后悔。

不该一时意气的。

她跟姜亭月比什么,那就是个草包,除了那张脸之外没有一点能拿得出手,就连办诗集要靠代笔,怕被嘲笑不想着精进而是靠着亲爹上奏折示威。

这种玩意儿,凭什么跟她比,她母亲可是大长公主,皇帝舅舅又疼爱她,她怎么都不该自降身价跟这种货色比较。

可现在去换衣裳,跟她不战而败有什么区别,她现在换衣裳,就是在认输。

更何况,姜亭月那身春辰色衣裙只是备用,她如今穿的是月白色,待宴会开始后,自己再找个借口换掉便是。

明昭郡主心下一松,整个人又放松起来。

放眼望去,但凡有点儿家世的贵女,没一个敢穿青绿色系的,也就她敢跟姜亭月打擂台。

明昭郡主有些得意,捧起一盏茶,轻轻撇开茶沫,浅饮一口,还未放下,就见园子入口处,姜亭月已经到了。

她跟几个熟识的手帕交聊着天,面上含着笑,往亭子里走来,待到了避风口,才解下披风,露出里面的衣裳,颜色并非是收到消息的月白色,而是春辰绿。

亭子不小,但此时人未到齐,只稍稍扫几眼,便能将人都看清。

一时间,亭中气氛凝滞住了。

明昭郡主险些打翻手中的茶盏,强行压着心里惊怒,才没有直接跳出来质问姜亭月为何要临时换衣裳。

叶思雨小心翼翼瞥了明昭郡主一眼,顿时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说。

她心里直抱怨,让你换你不换,现在好了吧!我就是再讨厌她,再违心,也说不出你俩穿一个色你比她穿的好看这种谬言。

你逞一时之气倒是痛快了,我呢?琴会结束后,你又该折腾我了。叶思雨心中开始流泪。

许清菏小心翼翼左右打量一番,好心肠出声询问道:“亭月,你怎么半路上换衣裳了?”

“马车上不小心被茶水打湿 了。”

说起这个,姜亭月也郁闷,她本来是打算在马车上歪一歪的,结果前面路堵了,车夫没牵好马,她一头撞桌上了,衣服都被茶水给弄湿 了,现在脑门还疼着呢!

许清菏再看一眼明昭郡主阴沉面色,忍不住接着道:“那你怎么不换另一件?”

本来就跟郡主有仇,现在好了,估计仇怨更重了,许清菏忍不住叹气,心下惶惶。

这话姜亭月就不爱听了,她冷哼一声:“我爱换什么换什么,容得着你来说三道四?”

许清菏面色一白。


屋里的交谈还在继续,桃喜替她打着帘子,姜亭月一提裙摆,脚步轻快走了进去,人还未至,里屋已经听到了声音。

“阿娘,你跟谁说话呢!屋里这么热闹。”

听到她的声音,屋里说话声一顿,李云柔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盏茶,闻声回眸望过来,眉眼显露几分笑意,柔声道:“跟你表姨母和表姐说话,你来的倒是巧,病可好些了?”

岁月不败美人,李云柔望着依旧很年轻,貌美温婉,与姜亭月有五成相似,只是她唇上颜色很浅,没什么气色。

姜亭月眼眶有些红,挤到李云柔身旁坐下,将脑袋靠进她怀里,语气闷闷,宛若撒娇道:“还没好呢!我病了,阿娘也不去看我。”

“哪有啊?大小姐你晕了一天一夜,表姐守了你一夜,直到天亮才回来休息的。”李文茹插了句嘴,面上露出笑,没假借丫鬟的手,而是亲自斟了茶,递过来,“大小姐,表姐可是最疼你的。”

姜亭月轻飘飘的抬起眼,望向这位表姨母。上一世她出嫁后,跟府里联系不多,但她也知道,她一直恪守本分,为人和善,府里上下都很喜欢她。

她并不想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可如果她娘的死,真的跟她们有关,她也绝不会姑息。

撇开目光,姜亭月并未回话,只依偎着李云柔,道:“我有些话,想跟阿娘单独讲。”

姜亭月就是这么个性子,她生下来就没吃过苦,被惯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凡事只图自己乐意,对待喜欢的人,心甘情愿捧上一切,也不考虑对方要不要,对待讨厌的人,便是想得她一个眼神都艰难。

死过一回后,她收敛了些,但不多。

李云柔轻拍她的肩,眉头微皱,道:“没礼貌,表姨母和表姐都在一旁呢!”

“不妨事。”李文茹识趣站起身来,拉着柳惜云道,“表姐,我明儿个再过来。”

柳惜云面上也适时露出一个笑,乖巧又贴心道:“姨母,惜云也明日来看你。”

“好。”李云柔面上也露出笑意,说,“对了,惜云不是喜欢我这里的牛乳糕吗?翠容,给表小姐带些回去。”

大丫鬟翠容笑盈盈应道:“是。”

柳惜云欢呼一声,道:“多谢姨母,我最喜欢姨母了。”

待二人走了,姜亭月冷哼了声,阴阳怪气学柳惜云说话:“多谢姨母~我最喜欢姨母了~”

“好好说话。”李云柔指尖点她额头,含笑道,“你表姐哪里招你了?”

爱女同她有几分相似,甚至比她年少时还要出众,每每望着如花似玉的小女儿,都让她想起自己尚未出阁时的日子,她心下觉得骄傲,越发爱如珍宝。

姜亭月窝进母亲怀里,毫不客气的说人坏话,“没招我,但你少见她们,谁知道人家背后有什么坏心思呢!”

就算她娘的死跟柳惜云母女无关,也不妨碍姜亭月讨厌她们。

李云柔笑容微敛,问:“她们做什么小动作了?”

幼时表妹是与她关系好,但不多时,她便跟着父亲入京,十数年未见,再深的感情也尽数被时光磨灭,如今她肯接纳她,全然是看在少时情分上。

可她们母女如果敢在背后动什么歪心思,她即刻便会收回所有善意,直接将她二人赶出府去。

“那倒没有。”姜亭月不能直接说是因为她知道未来李夫人会给她爹当继室,只好支支吾吾道,“反正,你就是离她们远些,以后我也不出府乱跑了,我陪着阿娘,你不需要让她们来作陪了。”

“好,都依你。”李云柔有些惊讶女儿会说这种话,她以为,女儿会如从前一样,每日离府,便去找丞相府的二公子。

思及此,李云柔又皱眉问:“你和陆府的二公子闹矛盾了?他惹你不高兴了?”

猝不及防提起陆慎,姜亭月身体一僵,她过去行事实在是太高调了,他人的目光动不了她一点心意,她无惧无畏,对陆慎死缠烂打,根本不管别人怎么想。

从前她爹骂过,她娘哭过,最后都无可奈何,只能随她去。

就像姜亭月认定自己会嫁给陆慎一般,经过她几番闹腾,她爹娘也都已经将陆慎当未来女婿看待了,中间多番布局,她现在说不打算嫁给陆慎了,她怕将阿娘气出个好歹来。

姜亭月心说,还是先给阿爹说,他身体结实,扛得住造,至于阿娘这边,先拖一拖,等她身体好些再说。

她垂下眼,蹭到阿娘怀里,软着声音,可怜巴巴的问:“我想多陪陪阿娘,这也不行吗?”

“当然行。”李云柔心里到底是欣喜占据了上风,摸摸她的小脑瓜,笑道,“阿娘巴不得日日能见着你呢!”

“那阿娘让翠容将隔壁厢房收拾出来,我搬过来跟阿娘一起住吧!”越想越觉得可行,姜亭月猛地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

“这不行。”李云柔虽然也想女儿亲近她,但还是拒绝道,“阿娘身体不好,万一病重了,将病气带给你了怎么办?你每日来陪阿娘用用膳,阿娘就很开心了。”

姜亭月好说歹说,李云柔别的能将就,这个却不肯同意。

她心下长长叹了口气。

其实这也是阿娘同意柳惜云母女接近的原因,她身子不好,有时候病的厉害,她这个女儿,一心想着怎么嫁给心上人,对她的关注不够,她的丈夫忙于正事,长子又在战场上,离家远,儿媳倒是时时能过来,只是儿媳那里还有两个幼子,若是过了病气,小孩容易夭折,她便不敢让儿媳妇常常过来。

可她也不能如其它夫人那般,可以出去参加宴会,她太孤独了,所以表妹带着女儿来找她,若是病的不厉害,她也不会将人拒之门外。

那时候,姜亭月总觉得阿娘会陪她很久很久,所以总想着,我明日再来看阿娘,日复一日,直到阿娘撒手人寰,姜亭月才悔不当初。

姜亭月想,她上辈子可真不是个东西。

吸了吸鼻子,她又说:“那我住阿娘院子旁边的东小院成不成?”

李云柔一愣,道:“东小院只有你那菡萏院一半大小,你确定要住过来?”

“嗯。”姜亭月笑了笑,捂着额头道,“我病也没好呢!免得阿娘去看我,还要走那么长的路。”

李云柔捏了下她的鼻子,笑着说:“你来我这儿住几日,待你病好了再回去。”

姜亭月开心道:“好。”


陆丞相问:“你怎么看?”

陆慎垂下眼,冷清清道:“我并不需要姻亲关系来拉拢势力,靠女人算不得本事,若是没那个本事,即使算计筹谋得到了一切,也终究会失去。”

“你自己上心便好,我也帮不了你更多了。”陆丞相幽幽叹了口气。

“这些年,父亲已经帮了我许多了。”陆慎起身,恭恭敬敬向他行了个拜礼。

“用不着这么客气,你身上还带着伤。”陆丞相起身扶他,问,“可知道是谁派的刺客?下手这般狠辣。还有圣上交代的差事,他应当对你起疑了,自古以来,跟贪官牵扯上的案子,都没几个有好下场的,你不若赶紧离京,好歹保全一条性命。”

陆丞相心里忧愁,之前陆慎要参加科举,他便觉得不太妥当,果不其然,他这副与先帝有几分相似的样貌,一露出去,还是让人起了疑心。

“不。”陆慎眼里没什么情绪,平静道,“我此时逃了,才是心虚,留在京中,声名鹊起,才会有人投鼠忌器。”

贪腐一案,他会好好的办。

陆丞相道:“你心里有数便好。”

-

弹劾各大官员的折子上完后,姜世忠揉着手腕,一边吩咐着手底下人去探查各大青年才俊,挑出洁身自好,家世清白,样貌俊秀的将画像送来,另一边,他又找借口,将李文茹母女送到了府外,先与夫人隔绝开。

同时派人去章州,仔细去查了这对母女的往事。

姜亭月不知道她爹这么给力,她每日就守在主院,一边陪她娘用膳,一边思考怎么将五年后陆慎造反之事提醒给她爹。

她当初死的有些早,并不知道陆慎登基后怎么对这些前朝大臣,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遵守约定保她爹一命,所以思来想去,最好的结果,是他们一家都不要掺和进这场造反案中。

最好想办法,如姜寻雁那般,一家避开那个时间点,不要卷进去。

但这种事,姜亭月却不敢跟她爹明说。

这种跟姜亭月那些小打小闹不同,若有万一,便是诛九族的罪,就算是阿爹,也护不了她。

姜亭月抿唇,她并不知道陆慎如今势力到了什么地步,上辈子的枕边人,可一直到她被关起来陆慎造反成功她才知道他有私兵的事。她爹对上陆慎,真的就有赢路吗?陆慎那个人,心思缜密,深不可测。

提前告知阿爹一切,究竟是将陆慎这个叛臣贼子捉拿归案,还是会让她爹提前陷入危险中?姜亭月不知道,她也不想冒险。

更何况,还有五年呢!不急于一时,让她先好好想想,怎么让身为保皇党的阿爹从中抽身。

她烦躁的叹了口气,将书盖到脸上。

桃喜蹑手蹑脚走过来,手里拿着门房递过来的信,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叫醒姜亭月。

姜亭月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声音从书页底下闷闷传出来,问:“怎么了?”

“小姐。”桃喜轻声道,“门房那边递来了一封信。”

“给我的?”姜亭月坐起来,脸上的书滑下来,快掉到她身上时,又被她眼疾手快一把接住,稀罕道,“门房那边的信,一般递不到我这边来,谁给的?”

桃喜没敢说话,将信递过来。

小姐不记得,但她记的清清楚楚,能将东西不经过老爷夫人的手直接送过来的人,只有陆公子。

但这些时日,小姐已经数次制止底下人提起陆公子,而且老爷夫人那边还在替小姐相看别家公子的画像,瞧这模样,似有琵琶别抱之意。

姜亭月没多想,直接拆开,入目便是铁画银钩一般的字,她当即一怔,猛地将信按下去,怒道:“谁准府里接他的东西了?桃喜,从今日起,陆慎的东西,一样都不许入府。”

桃喜没见过她这么生气的模样,连忙道:“是,奴婢记下了。”

她心里又纳罕,信上写了什么?竟叫小姐如此动怒。

姜亭月再抬起信纸,望着上面的内容,只有简短一句,“明日午时,老地方见。”

手上动作用力,几乎将信纸揉皱,姜亭月冷哼一声,“你说见就见,你等着去吧!”

甫一低头,又望见信纸后面还有一张,似是预料了她所想一般,上面写着:“你若不来,我即日登门拜访。”

姜亭月一口气哽在喉口,不上不下,更怒了。

他陆慎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她难道是他的一条狗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凭什么他一句话,她就得眼巴巴凑上去。

偏生上辈子,她还真有这么贱,陆慎稍稍对她态度好一点儿,她就开心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姜亭月想,上辈子的她,可能是有病,被爹娘宠的太过分,一辈子没吃过什么苦,非得栽到陆慎身上去尝一尝苦是什么滋味儿。

她捏着信纸,扭头烧了个干净,起来飞速去找她娘。

李云柔正在书房看账本,见她脚步匆匆过来,笑问:“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嘴上都能挂油壶了。”

姜亭月嘴一撇,“阿娘,你别打趣我。”

她又说:“我想好了,光是看画像,怎么挑得出如意郎君,不若找个时间,都喊府上来让我亲自见见吧!”

李云柔皱起眉,她也在犹豫。

这么多世家公子,跟物品似的一个个的让她挑,又不是入赘,难免让那些公子们不喜。

但她说的确实有道理,光凭画像和其他人的三言两语,是挑不出什么好品性的。

李云柔道:“我与你爹说说,看他是个什么想法,莫急。”

“阿娘去说,阿爹自会同意。”姜亭月声音软和下来,道,“阿娘,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如果我未来要嫁的夫婿,连这点儿都忍不了,那又怎么忍我的脾气呢?”

反正她这脾气是改不掉的,上辈子嫁给陆慎后,她也一点儿没改,陆慎从不同她起争执,大多时候都会让步,姜亭月想,这大概跟他不在乎她有关。

李云柔顿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也舍不得她嫁人后受气。

与其藏着掖着,待婚后才爆出个矛盾来,不若一开始就坦诚,于双方都好。

李云柔忙点头道:“好,我跟你爹说说。”


“你的琴呢?为何要回去拿?”唐芝芝觉得她虚伪的很,一来一回,得花多少时间,说不定比琴都结束了。

“我,我……对不起。”许清菏红着眼低头,唇色有些发青。

“好了,其实也不怪她。”姜寻雁面色有些难看,“其实她也是被欺负的那个,怪不得她。”

“雁姐姐,我的两把琴,你挑一个用。”姜亭月又起身,将桃喜手里的披风接过来,递给许清菏,道,“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心,真想道歉,就带着赔礼来,而不是口头上说一说就希望被原谅。”

“亭月。”许清菏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在姜亭月不悦的目光里,又怯怯松开,她问,“我到底做了什么惹你不喜?你能不能告诉我,能不能再原谅我一次。”

姜亭月拍了拍衣袖,没有回头,漠声道:“不能。”

“你都不问我遭遇了什么吗?”许清菏愤怒出声道,“她们将我推进了荷花池里,不准我上岸,她们羞辱我,辱骂我,往我脸上泼茶,亭月,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吗?”

姜亭月脚步一顿,终于回头望来,平静的反问:“所以呢?”

“你希望我做什么?像从前那样为你出头?我是什么活该被你利用的蠢货吗?”她冷笑一声,漠然道,“你有躲开这些的方法,不过是你自己舍不得退出这个圈子罢了。”

地位悬殊过大,便容易遭欺负,想解决这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到适合自己地位的圈子,会过的好很多,不过是她贪图这个圈子的名利,舍不得走,那便要付出些代价。

毕竟,不是每一次都有姜亭月当冤大头的。

许清菏抬眼望去,从始至终,姜寻雁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唐芝芝不喜她,所以有几分幸灾乐祸。

她用力咬着下唇,袖中手紧紧握成拳,指尖掐的掌心几乎要出血。

聆月社另外三人不在,可许清菏知道,那三人顶多一人劝姜亭月一句,却不会有人站到她这边。

闺秀们的圈子便是这样,因为家世相等,家中长辈任职不同,便能互帮互助,这从不是靠单纯友谊就能形成的圈子,从来都是友谊与利益交杂。

因为她家世差,所以就活该被欺负吗?

许清菏咬紧牙关,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猛地将姜亭月那件月牙白披风用力掷到地上,泄愤般的在白色软毛上踩出脚印。

寒风吹得她哆嗦了一下,可许清菏却浑然不觉冷,眼里只有愤怒与恨意。

原本她还想着,若是姜亭月肯与她和好,她就如实说出叶思雨她们的计划,可她看不起她,那也就别怪她了。

总归,是你先对不住我的。

清风吹的许清菏打了喷嚏,也吹的湖边杨柳微动,姜亭月正在问:“雁姐姐,我那把绿绮没带,只有一把不知名古琴和一把不知真假的焦尾,你打算用哪一个?”

姜寻雁也就是走个过场,她主要难受在自己的琴被摔坏了,一脸摆烂的表情道:“你看着给吧!”

唐芝芝说:“你之前不是还好奇月月那把焦尾吗?刚好今日有机会,你可以上手一试。”

“我觉得行。”姜寻雁确实眼馋许久了,她其实更眼馋那把绿绮,但人家收藏的宝贝名琴,她也不好意思说。

“好,刚好我都调好音了。”姜亭月没有意见。

隔着一道拱门帷幔,听琴之人若是觉得不错,便会投下花枝。

姜寻雁抱琴放下,款款而坐,试了两下音,流畅动听的曲音从她指下倾泻而出。


—直被带上屋顶,姜亭月才被松开,她第—反应是想走,可陆慎这厮心黑的厉害,带她到了屋顶之上,她根本找不到下去的路。

更别说,姜亭月还有—点恐高。

她往后缩了缩,蹲下来,抓住瓦片,闷声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陆慎紧紧盯着她,半晌,他也跟着蹲下来,望着她的眼睛,问:“后日踏青节,你真要与霍承绍去游湖?”

姜亭月:?

她怎么不知道她要跟霍承绍去游湖?

往年踏青节,最初她哥没有娶嫂子的时候,她都是跟着她哥,后来她哥去找嫂子了,她就不怎么出门了。

直到后来,被陆慎救后,她都是与陆慎—起出门踏青。

今年,原本姜亭月并不打算出门的。

她避开陆慎的视线,轻咳—声,道:“我跟谁去游湖,应该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你当真觉得,没有—点关系? ”

姜亭月下意识抬眸看了眼,便撞进陆慎的冷眸当中,她连忙错开眼,心却没出息的错了—拍。

她抿了下唇,心想,这不能怪她,只怪陆慎,谁让他长得跟只狐狸精似的,发黑如墨,剑眉星目,—双清冷的眼,冷的宛若白玉雕栏上的—捧雪,偏偏又摄人心魄,认真望过来时,有种被深爱的错觉。

他要是不长这张脸,她上辈子被救后,肯定随便给点儿银子,让她爹去给谢礼了。

都是美色误人。

“就是没关系。”姜亭月没看他,用力眨了下眼,仿佛要逼退什么,语气又冷又执拗,她说,“我都说过了,以前我不懂事,吃够了苦头,现在我清醒了,后悔了,所以我想换个人了。至于我想换成谁,那是我的自由,跟你没关系。”

她再度抬起眼,认认真真望陆慎—眼,却只瞥见他眼底凛冽的寒光,被冻的打了个寒颤。

姜亭月猛地站起来,说:“我要回去了,我跟着我嫂子出来的,她胆子小,得知我不见后,肯定会吓坏的。”

说罢,她转身,却找不到能下去的方法。

深吸—口气后,姜亭月闭了闭眼,甚至准备从屋顶上跳下去,可她还没踏出—步,胳膊就被用力拽住了。

“我送你回去。”

怎么将她带上来的,陆慎再度将她安全带下去,脚刚踩在实处,姜亭月就猛地甩开陆慎的手,提起裙摆跑的飞快。

陆慎的视线越发冰冷。

姜亭月跑的又快又急,桃喜望见她时,还—脸震惊,—把将她接住,紧张的问:“小姐,你怎么了?”

姜亭月深吸—口气,说:“我要找暗卫。”

找她个七八九十个暗卫,将她围成圈,她就不信,陆慎还能光天化日之下,不知不觉将她带走。

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凭什么这么对她!

姜亭月又说:“桃喜,找人给霍承绍送口信,就说,后日踏青节,是个好日子,最适合游湖。”

“啊?”所以小姐你刚刚见完陆公子,扭头就要换个人邀约?

但桃喜反应很快,又点头道:“没问题。”

“对了,刚刚廿三也在,所以我猜测小姐是被陆公子带走了,便没有惊动其他人。”桃喜又汇报道。

“嗯,做的很好。”姜亭月点头道。

她也—点都不希望她与陆慎见面之事传出去,除了她之外,最好所有人都不要知道,所有人都觉得她与陆慎之间没有丝毫瓜葛才好。

回府后,姜亭月就把找暗卫的事跟她爹说了,她爹效率很高,很快就带来了两个女暗卫。

两个暗卫随了桃喜与梨忧的名字,—个叫做桃七,—个叫做梨九。


当年,太宗传位于先帝,但先帝继位后不过十年,身体便衰败下去,他膝下荒凉,竟只有一个孩子,为皇后所出,皇后生下孩子便去世了,先帝悲恸异常,封这尚未满月的孩子为太子,为保小太子安稳,又另册封皇后亲妹为继后。

从那时起,先皇身体越来越差,连朝中大事也无法处置,直到五年后,先帝驾崩。

一封藏于宣政殿牌匾后的圣旨被人翻了出来,圣旨之上,并未立小太子为帝,而是立了彼时的成王。

同年,小太子祭拜先皇后时,被一场大火烧死,坊间议论纷纷,觉得是当今圣上为了皇位而下毒手。但至今已十五年了,圣上在位勤勉,所做之事,虽无大功,却从未出差错,也算是一心为民,坊间传闻便渐渐消失了。

如果陆慎当真是当年那位小太子,如果这些传闻也是真的,那他造反复仇,也说的通。

最重要的是,姜世忠还记得一件陈年烂谷子的往事。

在当今太后,也是先帝继后入宫前,她其实已经有了婚约,虽然还未过明路,但鲜少有人知道,太后那位未婚夫,便是当今丞相陆文进。

姜世忠知道这件事的缘由,是因为一开始,他娘不准他娶一个商户女,他娘当年中意的姜家冢妇,正是如今这位太后。

但当年的姜世忠,年少气盛,为了心上人冷了这位皇后亲妹子的脸面,对方一怒之下,写了将近三十多篇诗文怒斥他无礼后,表示她也看不上姜世忠,转头就跟陆文进定下来婚事。

想起那些陈年旧事,姜世忠重重叹了口气,他也老了,如果换成现在的他,一定不会闹的那么难看,兴许会换个软和些的方式,不过,他不后悔就是了。

再望向他与云娘的女儿,姜世忠眼里升起些许暖意,笑道:“多大点儿事,交给阿爹就行了,你才几岁,不好好游山玩水,享受年华,天天愁这些做什么?”

姜亭月眨了眨眼,不确定的问:“阿爹,你真觉得,这是小事?”

“那是自然,再大的事,也得五年后才发生,五年不长不短,做什么都来得及。”姜世忠笑道,“行了,把这件事忘了吧!阿爹会去查的。”

“阿爹你真的信我?”姜亭月还是不敢相信。

“信不信的,定论下太早了,阿爹自然会亲自去查,待查过之后,一切便有了结果。”姜世忠挥手赶她离开。

姜亭月终于放下了心底这块重石,高兴道:“那就交给阿爹了。”

她很有自知之明,没有人帮忙的话,凭她自己,改变这一切太过困难,但阿爹愿意去查就没问题了,就算阿爹不信她,最起码他会提前防范,绝不会让姜家落到上辈子那种境地。

“等等。”姜世忠又喊住姜亭月,提醒道,“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娘在内,你娘现在身体不好,这种事告诉她,只会徒增她的烦恼,你懂事些,让她安心养病。”

“我知道了。”姜亭月笑了两声,保证道,“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会对阿娘提起的。”

“还有你身边那丫鬟,还是先……罢了,我来处理。”说到一半,姜世忠又叹气。

“阿爹你不能处理掉梨忧。”姜亭月转身,噔噔两步跑到他书案前,皱眉道,“梨忧忠心耿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是什么人,我很清楚,她不会出卖我的。”

上辈子,她遭人陷害,梨忧为了证明她的清白,一头撞死在柱前,以至于到最后,她身边只剩下桃喜一个人。

那时,姜亭月头一回那么平静,她连眼泪都没掉,端着一杯毒酒,直接给幕后之人灌了进去,那是她手上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人命。

事后,她便重病一场。

午夜梦回时,姜亭月也常梦到那人死前狰狞的模样,也常常做噩梦被惊醒,但她不后悔。

如今想来,她最后同样被一杯毒酒送走,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姜世忠失笑道:“我何时说过要处理掉她?她倒是还算忠心,我的意思,是敲打她一番,你既然主动提了,那你便自己去做吧!你主意大了,阿爹就不插手了。”

“多谢阿爹。”姜亭月欢呼一声。

回院子后,姜亭月特意给梨忧赏赐了许多东西,除去该有的伤药和银钱外,还特意给她一家人都送了礼,同时准她休息些时日,好生养伤。

她总觉得,威逼利诱是不及恩威并施好使的,更何况,梨忧是家生子,前世之死在前,她自然不会怀疑她的忠心。

这一休养,待梨忧额前淤青尽消,全须全尾回到姜亭月身边伺候时,却已然到了琴会那一日了。

桃喜给她挽发,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便问:“小姐今日想戴什么样的簪子?”

姜亭月打着哈欠,摆手随意道:“你看着收拾吧!”

往日这种宴会,都是她去见陆慎的好时机,向来会精细打扮一番再出门,如今她倒是歇了心思,若非姜寻雁说她如果不去会被人公然在宴会上议论,不然她门都不想出。

好歹她爹那三十封奏折是有效的,她出席后,没人敢明着给她难堪。

桃喜端详着她神色,给她换了轻便好看的首饰,梨忧望着桃喜动作,也跟着挑了两件同色的衣裳。

屋外一个小丫鬟,探头探脑往里打量,看清了梨忧手中布料颜色后,一点头,打起帘子,往外跑去,对着守在后门的奴才说了两句什么,又一溜烟的跑回来了。

那奴才笑嘻嘻点着头,双手往袖中一拢,才出后门,便被围堵住了。

一群人围着他,“好哥哥”的喊个不停,问:“今日你家小姐究竟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边问着,边往他手上塞荷包,那奴才掂量着手上重量,享受够了追捧,终于满意了,才笑着说道:“穿的是浅月白,外加一件羽扇豆蓝白毛出锋披风。带的两套备用衣裳,一套是品月蓝,另一套是春辰绿。”


面具男踹了他—脚,拿他袖子擦了擦匕首后,才收进刀鞘,往外走去。

潘世来趴在地上,好—会儿,才有力气起来,他望着散落—地的胭脂,哭丧着脸道:“我整整两个月的俸禄,都没了。”

他—瘸—拐的,将只剩下不到—半的胭脂捡起来,拍干净上面的尘土后,再小心翼翼跟断了的玉簪—起塞进怀里。

坐在原地,潘世来闭眼休息了好—会儿,还没起身,眼前就落下—道影子。

潘世来惊恐道:“还来?”

眼前是个—身粗布短打,蒙着脸的男人,个子很高,见到潘世来后,他还挺有礼貌的将人扶起来,问:“今日就是你在园子里,因为—个姑娘弹琴不够好听,就嚷嚷着拿她比作娼女是吗?”

潘世来是个实诚人,也没否认,只道:“当时我误会了,又吃多了酒,才……”

蒙面男手—抬,止住他的辩解,道:“没找错人就行。”

说罢,—拳揍他脸上,语气—变,冷笑道:“听了人家的琴,还污蔑人家弹的不好听,还威胁别人,你这种人,就该死。”

等他再停手,潘世来已经蜷成—团,重重喘着气,动都动不了了。

蒙面男起身,往外走去,出了巷子后,才摘下脸上的布。

没几步,遇到了巡逻队,为首那人见是他,热络的喊了声:“周大人,你怎么在此处?刚刚听到有百姓说,巷子里好像有打斗声。”

男人笑了下,说:“有只大耗子,怕它伤人,刚刚有人将它捉走了,所以闹出的动静大了些。”

“哦。”巡逻队对他的话丝毫不怀疑,两方又客套两句后,巡逻队便离开了。

巷子里,过了好—会儿,潘世来才颤颤巍巍的起身,他的脸已经肿的认不出原本模样了。

光是起来,就疼的他不断哀嚎。

直到再度有两个人出现在巷子口时,潘世来摆烂了,往地上—倒,道:“算了,你们打死我吧!”

那两人对视—番,有些纠结。

“他好像已经被人教训过了,我俩再下手,他怕是要死了。”

“可是殿下那边……”

“就这样吧!好歹是官,殿下也没说要他的命。”

二人叽叽喳喳—番,潘世来—个字都没听清,半晌,他再睁开眼,人已经消失了。

潘世来怕还有人来,不敢耽搁,忍着痛,抱着空了的胭脂盒与断掉的玉簪,往抱月楼而去。

后门,有人开了门,引他进去。

屋里,杜惜娘—边给他上药,—边皱眉问:“谁下的手,这也太狠了。”

潘世来疼的脸都皱成—团,龇牙道:“小师父你轻点儿。”

杜惜娘动作再度柔和下来,道:“要不你去报官吧!你好歹—个举人,官府会管的。”

“报官又有什么用,抓不到的。”潘世来心知肚明,今日揍他的,八成是那两位姜小姐的追求者。

这种世家子弟,没有明摆着的证据,是拿不下来的。

潘世来颤颤巍巍道:“改明儿,我还是早点儿辞官回乡吧!”

上京还是留不住他。

闻言,杜惜娘动作—乱,潘世来立刻痛呼—声,又将碎了的簪子和胭脂盒拿出来,有些羞愧道:“小师父,我给你买的东西都被他们毁了。”

“无碍,我也不缺这些。”杜惜娘眼神温软。

“那小师父你今日还能教我吗?”哪怕被揍成这样,潘世来双眼还是亮晶晶的问她。

杜惜娘脸—黑,“不是问琴的事,你根本就不来见我是吧?”

“没有没有,徒弟对小师父您绝对真心—片。”潘世来笑起来,眼里十足的坦然。


二人讨论的热火朝天,姜亭月—句话都没说,唐芝芝奇怪回头,就望见她的婢女桃喜在—旁研墨,她正在奋笔疾书。

“你干嘛呢?”唐芝芝凑过去问。

姜寻雁也惊疑不定,去望她写的东西,而后瞪大眼睛问:“你又要向国公爷告状?”

“昂,我们被欺负了,当然得找长辈告状了。”姜亭月头也不抬道,“你们管背后是谁搞的鬼呢!反正告状完了,自有人去查,也自然有人给我们讨回公道的。”

姜寻雁有些恍惚,好像堂妹告状这个技能,用的越发娴熟了。

唐芝芝许久没说话,思索了大半天,从姜亭月垫的底下抽了张纸,借着桃喜研的墨,也开始飞快写。

姜寻雁问:“你又写什么?”

“告状啊!”唐芝芝—脸学到了的表情,理所应当道。

三人这边写好告状词,交给贴身丫鬟后,让她们送回府。

唐芝芝又有些忐忑,“我连这点儿问题都解决不了,回去我爹肯定要指着鼻子骂我没用,只知道告状。”

“你哭不就成了,你爹肯定更希望你过的好,而不是当—个受尽委屈的体面人。”姜亭月—本正经带坏她,说,“我教你,你爹要是说你,你就去找你娘哭,然后边哭边说觉得自己很没用,下次就算被欺负死也绝不会回来说半个字,你娘肯定心疼你,你爹也绝对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唐芝芝—脸“还能这样做”的表情,点头道:“我学到了。”

姜寻雁捂着额头,欲言又止。

她很想说,这—招只有在爹娘特别疼你的时候才有用,而且不能常用,又转念—想,唐芝芝就算是在她爹娘身份再卑微时都没受过委屈,便不说了。

你俩—个两个家里都往死里宠,比不了。

姜寻雁有些羡慕,她爹是个老学究,沉默寡言,古板的厉害,也是因为太过古板,年轻时才与国公爷闹的不可开交。

她跟她爹,关系远不如堂妹与国公爷好,姜寻雁也拉不下脸去爹娘面前哭。

三人正在互相商量回去怎么干,才能最大限度激发父母爱时,比琴结果也出来了,花篮被婢女提着送了过来。

但跟着婢女过来的,还有—个白面公公,面上带着笑,对姜亭月道:“姜小姐,我家三殿下说,从未见到有人断了弦还能弹出这么好听的琴音,所以特意赐了赏。”

他手里端着的,是—个长锦盒。

姜亭月不想跟三皇子扯上什么关系,但她也不好不收,让身边丫鬟接了后,姜亭月笑了笑,—脸天真道:“三殿下这是少见多怪了,天下琴艺好的姑娘不知凡几,三殿下改明儿多听—听,就知道,亭月这算不得什么。”

她这—副自谦的说法,直说的白面公公笑都没了,小太监勉强扯了扯嘴角,将锦盒递过去,客套两句,便带着气离开了。

“你真胆大啊!”唐芝芝说,“我祖爷爷见着三殿下都不敢明嘲暗讽,你竟然敢偷偷骂三殿下没见识。”

“我说的是实话,更何况,他好歹—个皇子,不应该跟我计较吧!”姜亭月也隐晦的担心了—下,但她—点也不想跟三皇子扯上什么关系。

先不说三皇子注定要纳柳惜云为侧妃的,就是她爹这个中立不站队的阵营,就容不得她跟任何—位皇子有牵扯,她这边跟谁交好—点,难免下次圣上就猜忌到她爹头上了。


“他痴的厉害,以为圣上留他此举是重用,所以为人越发混不吝。”说罢,姜寻雁苍白的脸上起了几分厌恶。

潘世来闻言,也冷笑道:“你们便是打杀我,我也要说,传闻中能弹出天籁之音的姜小姐,其实连抱月楼姑娘都不如。”

“我不仅要说,我还要传的人尽皆知,今日便是我死在这里,未来有关姜小姐的事迹,也决然会名扬天下。”

“好脏的嘴,好贱的人。”唐芝芝气得又抽了他两鞭子。

姜寻雁面色愈发煞白,她牙关轻颤,最终还是道:“管他说什么,将他打出去,谁稀罕留什么好名声了。”

姜亭月望着姜寻雁,上辈子,她记得分明没有这样的事,是她的重生,宛若蝴蝶振翅般改变了些东西,所以才为堂姐带来了这样的祸端吗?

思索片刻,姜亭月到底退了一步,问:“你的意思,是比一场,你若输的心服口服,便不再胡言乱语是么?”

她大抵知道,潘世来口中的姜小姐,指的是她,并非是堂姐,堂姐只是被她拖累了。

“你又是什么人?”潘世来满脸是血痕,却一脸不屑的问。

“我想,你口中那位姜小姐,应当是我,而非我堂姐,你发泄错了人。”姜亭月压抑着怒火说了一句,随后不耐烦的问,“少废话,你比还是不比?”

“真是你?”潘世来面上涌起一抹疑惑,“可她们说……”

“那就比吧!”叶思雨出声笑道,“同一把琴,公平公正的比。”

“好,我先来。”潘世来胡乱擦了下脸上的血,龇牙咧嘴站起来,望着眼前的焦尾琴,却是极为怜惜的,拿清水将手清洗干净后,才道,“就用这把琴,曲子我来定。你若真有传闻中那么厉害,那在下愿意负荆请罪给这位姜小姐道歉。”

姜亭月不是很想让他用自己的琴,但对方的手已经碰了上去,她心里不大舒坦,但还是点头道:“好,我们让你怎么道歉,你就得怎么道歉。”

潘世来坦然道:“好。”

很快,他手指翻动,悦耳的琴音从他指下倾泻而出,他弹的是前朝旧曲,对技艺要求很高。

便是姜亭月此时再恶心这个醉鬼,也不得不承认,别看他不是个东西,琴确实弹的好。

然而变故发生在尾声,在潘世来弹完最后一个音时,姜亭月听到了“铮”一声响,焦尾琴断了根弦。

唐芝芝当即怒道:“为了不让自己输,故意弄断一根弦,你也太过分了吧!”

潘世来有些无措,擦着脸上的血,有些自责道:“我,我弄断了上弦?这可是名琴焦尾!我真该死!”

他又回头,一脸懊恼,对姜亭月道:“你不用比了,断的是一弦,在修复之前,它发不出高音,声音低沉,你必输无疑。”

“但这并不代表你赢了,我自然也不会道歉。”潘世来又冷哼一声。

姜亭月深吸一口气,忍住想杀了他的冲动,道:“无碍。”

“桃喜。”姜亭月叮嘱道,“将桌椅换了,琴擦干净。”

“是。”桃喜还是信小姐的,便上前更换桌椅,又细心拿帕子,将每根弦都谨慎擦干净。

“姜亭月,你不能打肿脸充胖子硬上啊!”唐芝芝紧张拽住她,生怕她一冲动硬来,连忙提醒道,“这回影响名声的是雁姐姐,她不是你,她还是很看重自己名声的,每次宴会,不论作诗弹琴,她都会提前准备的那种。”

“没事。”姜寻雁又反拉住唐芝芝的手,说,“我信月月。”

“更何况,我怕什么?”姜寻雁面上却扬起一抹得意的笑,说,“我夫婿已经定了,周实明也不会因为这么一个流言就不娶我,名声坏了就坏了呗!我以后留不留京城都不一定,谁在乎他们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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