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04
王薇立刻走了上来，把脸颊红肿的我拉到了她身后。
“林大哥，你女儿成绩很不错，我们这边已经联系到了资助人。
资助人承诺，只要林招娣愿意读书，她会承包学费和生活费，哪怕读到大学去，也不用你们家庭操心......”
“女儿都是赔钱货，我不会让她回去读书！
等她相好了人户，我还要把她妈找回来生儿子，没这么多时间跟你们耗！”
林涛打断了王薇的话，视线又落到了李玫身上，下流地打量了一番。
“你们实在要把林招娣弄回去读书，那你们给我安排个婆娘生儿子也行，我看这个李老师屁股就很能生养。”
李玫被气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却依旧在说：“招娣成绩很好，她只要努力能够读好的高中，甚至考上大学。
难道你不想家里出一个大学生吗？”
“大学生？
大学生还不是要嫁人，还不是要生，还要浪费那么多时间，我不同意她继续读书！”
我也被林涛的话恶心到受不了。
看着头发花白却依旧挡在我身前的王薇，还有被言语骚扰依旧不愿放弃的李玫。
我眼圈也红了。
拍电影的时候，我只知道扮演村民的演员们凶巴巴的。
可是跟现实比起来，他们一点也不凶，也不会像林涛那样对李玫不尊重。
听着林涛越说越过分，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从王薇背后走了出来。
“王老师，李老师，谢谢你们关心，我不回去读书了......”
一想到无法改变的命运，一想到电影里被魔改成早恋贪玩成绩下滑被开除的林招娣，我胸口一阵一阵痛。
王薇还想来劝我，林涛走了上来，一把把她推搡开。
“滚滚滚，不要来沾我女儿！
我警告你们，别再来我家了，不然惹毛了我，我会让你们好看！”
看着凶巴巴的林涛，王薇叹了一口气，跟李玫先离开了。
我目送她们下山，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有什么比拥有一线希望，却最后失去了希望，让人更痛苦的呢？
“哭哭哭，劳资的运气都被你个赔钱货哭没了！”
因为老师家访，林涛暴跳如雷，捡起一根竹条就朝我身上乱抽。
“就你一个赔钱货还想读书，还想读高中，还想读大学？
你配吗？”
“在我们林家，只有儿子才有资格读大学！”
我身上痛，可是心里觉得好笑。
林家只有儿子才有资格读大学，林涛有儿子吗？
林涛就是男丁，那他读了大学吗？
但我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我怕林涛发疯把我打死。
奶奶站了出来，护住了我。
“你是不是要把娣儿打死才高兴？
手脚健全的大姑娘能嫁的人，和残废能嫁的人，那可不一样！”
“现在大丫儿和盼男没事还能补贴些钱给家里，你把娣儿打坏了，以后她怎么赚钱！”
林涛放下了高高举起的胳膊，踢了我一脚，转身出去了。
奶奶带着满身伤的我一起烧菜做饭，林涛带着一瓶酒回来了。
他一边吃饭喝酒，一边骂我，完了又骂到我素未谋面的林妈妈身上。
“妈的，臭婊子还敢给我跑！
一连生了三个赔钱货，累得劳资都直不起腰了，也没能给我生个儿子出来！”
“等我把她找回来，我非好好教训她不可！
再敢跑......再敢跑，我把她腿都给打断了！”
等到林涛喝得酩酊大醉，我和奶奶把他扶到了床上。
从屋子里面出来，奶奶推推我：“娣儿，你别恨你爸，他是林家单传，没个儿子，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你爸心里也是苦啊......”
我没吭声，眼泪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想我爸爸，想我妈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