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刚才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客厅,瞬间就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了。
率先打破沉寂的是儿子刘大雷,他没好气道:“妈,你开什么玩笑啊!
这不是王阿姨伤心,爸紧张王阿姨身体,脾气一时没有克制住,您怎么还较起真了?”
王翠芬没了颓废样,满脸容光焕发,就连皱纹都带着笑,她附和道:“是啊!
张姐,你别误会啊!
庆华是拿我当妹妹疼呢!”
刘大雷又接着训我道:“妈,我不是跟您说了吗?
我真的很忙的,您不要再让我费心了,您看老板又找我了,我现在必须回公司了,您给爸道个歉,别再胡说了。”
我彻底怒了:“我给他道歉?
都怪我没教育好儿子,竟然养出你这么个不孝子。
你要上班,你就快滚去上,在这对你老娘指手画脚些什么?”
刘大雷愣了:“妈……你怎么还骂人?
我可是为你好。”
我懒得同这不孝子磨牙,直接走到刘庆华面前:“就今天吧!
刘庆华我们去民政局离婚吧!
财产就一人一半。”
刘庆华终于给我好脸子了,轻声跟我说道:“桂香啊!
我们都这年纪了,还离什么婚啊!
你也不怕小辈们笑话,我们这么大年纪了,要顾自己的老脸的。”
我使劲啐了他一口:“呸!
你倒是要脸,要脸要到把老相好接到家里来让你老婆来伺候你俩。”
刘庆华还想跟我废话,我立马接着警告他:“你要是还想在外面保住你这张老脸,你就乖乖跟我去离婚,好离好散,否则就别怪我不给你脸。”
刘大雷急了:“妈,你来真的啊!
你这么大年纪了,离婚了你一个人怎么活?”
我鼻腔不自觉冷哼出了声,真是气笑我了:“我多大年纪了,是已经埋在土里了吗?
还我一个人怎么活,我难道天生骨头贱,不伺候人就活不了?”
刘大雷被噎住了,停顿片刻后,噘着嘴道:“就算您真的要和爸离婚,财产也不能一人一半啊!
你们哪有什么财产,手上不就两套房子,一套我结婚用,一套就是这里,我眼看着就要结婚,不可能动我那套房子,这套房子也总不能劈成两半吧?”
他又态度强硬道:“而且现在你们肯定不能离,最少也要等我和笑笑举办了婚礼后才能离,要不然让笑笑一家知道了,多不好。”
哼!
真是从我肚子里面出来的孽种,心里眼里想的都是自己的利益,他娘必须为他牺牲。
可是儿子啊!
我拿血肉来生养你,不是为了让你一遍遍用钢刀来伤我的心吗?
6.我抬眼,冷冷地看了眼刘大雷:“哦?
要结婚了?
双方家长不是还没见过面了吗?”
刘大雷一脸喜气:“我都约好了,这个周日就见面。
我已经在五星酒店预订好了包厢,周日你和爸俩人一定要盛装出席,特别是您,去商场里买套高档的衣服,您那些衣服都太廉价了。”
原来你这小兔崽子不是不知道你妈为了这个家牺牲了多少,我省衣节食为了你,你呢!
有一刻替你老娘着想过吗?
刘庆华一听,立马不高兴责问刘大雷道:“怎么都不提前跟我商量商量,就跟笑笑爸妈订好了日子,这才跟我说啊!”
刘大雷无语道:“您最近不是一直在操心王阿姨的身体,成天心里脑里只装着王阿姨吗?
我是想跟你说,你压根不在意听。”
刘庆华自知自己没理,连忙扯开话题,扭脸来对我说道:“桂香,你看咱儿子马上就要结婚了,结婚后马上就快生孩子了,你就要有大胖孙子了,到时候你还要带孙子呢!
多高兴的事啊!
家里从此就更热闹了,还闹什么离婚啊!”
刘大雷立马帮腔:“是啊是啊妈,我这就开始和笑笑备孕,争取很快让您带上孙子。”
瞧!
在这父子俩的心里我就是个免费的保姆。
我为这个家操劳了这么多年,到老了他们还不放过我,非要把我榨干。
我这双腿,为这父子俩,为这个家,已经被禁锢了很多年。
可我也年少过,十几岁时,我是那样憧憬外面的千山万水。
几十年过去了,尽管我满头青丝早已皆染白,可我连大海的样子都没见过。
我一度觉得为了爱,我怎么无私奉献都是应该,可我忘了我除了是别人的妻、别人的母,我也还是我自己。
是该浇盘透心凉的水,让这父子俩清醒了。
我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进了屋就开始收拾。
其实除了衣物,我根本什么可收拾的,所以我很快就拖着行李走了出来。
刘大雷和刘庆华父子俩一见我手里的行李箱,又开始叽叽歪歪了。
我立马打住这父子俩,冷厉道:“周日我会准时去赴宴,这几天我出去住,你们都别来烦我,不然别想我配合去见笑笑父母。”
刘大雷一听我这么说,立刻住了嘴。
时光如梭,眨眼就到了周日,我盛装出席来了酒店。
儿子看到我,脸上的愁云立马烟消云散:“妈,你这套衣服一定花了大价钱吧!
您到底是识大体的,知道跟您儿子脸上长光,这套衣服儿子给您报销了。”
其实我离开家后,第一件事就是买了很多自己以前喜欢但嫌贵舍不得买的东西。
这套衣服便是其中一样,可笑刘大雷还当我是为了他。
也是,在他心中,他妈那里有自我,不过是他爸和他的附件。
“呀!
亲家母您来啦!”
笑笑父母见到我后热络地上前打招呼道。
我也立马和他们寒暄起来,良久,她父母提出来让我和刘庆华在婚礼上做主座:“大雷都跟我们说了,亲家公和亲家母感情很好,是模范夫妻,把女儿交给你们,我们也放心,到时候主座肯定你俩座。”
刘庆华还真在那儿点头附和。
我冷冷一笑:“别啊!
还是笑笑爸妈你们坐,我已经在和刘庆华商量离婚了。”
此话一出,饭桌上的人都变了脸。
7.笑笑大惊,拉着我问:“阿姨怎么会啊?
您怎么会要和叔叔离婚?”
我拍了拍这位未来儿媳的手:“那就要问问你叔叔啊!
把老相好都接进家里来了,还天天让我伺候。”
刘庆华肉眼可见的慌了,脸涨红的像极了熟透的苹果,他冲我大喊:“你别瞎说。”
刘大雷更是跑过来想制止我:“妈,您胡说什么?
笑笑爸爸妈妈都在,您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我不慌不乱,平静道:“是我瞎说吗?
为了老相好的一只鸟,让你老婆给鸟披麻戴孝、三跪九叩的不是你吗?
这么多年来背着人和好像好到处潇洒的不是你吗?”
笑笑爸妈听了我的话,表情复杂,眼神透露着担心。
笑笑更是义愤填膺,小声问刘大雷道:“大雷,叔叔真的这样?”
我立马接话,对笑笑说:“笑笑呐!
你可别问他了,阿姨是真养了个白眼狼儿子啊,我不愿意披麻戴孝不愿意伺候他们,刘大雷就站在他爸那边一个劲指责我不懂事,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刘大雷火大得很,愤然拍桌,吼我道:“你到底是多见不得我好,非要拆散我和笑笑是吧?
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我眼中含泪,握住笑笑的手哭诉道:“听听,听听我儿子说的这话,要不你们再去家里看看,看看刘庆华相好是不是在家里。”
笑笑听了这话,愤然离席。
刘大雷忙追了出去哄她。
这场商讨刘大雷结婚事宜的宴席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出了酒店,我就直奔回了家。
我已经在外安顿好了,当然要回来取回最重要—存折。
刚巧我拉着存折出去的时候,刘庆华赶回来了。
他很开心:“桂香你终于想通了,知道回家了。”
我理都不理他,扬了扬手里的存折,拔腿就要走。
刘庆华拉住我:“你……你拿存折要干什么?
你到底要怎么样,先是搅了儿子的婚事,现在竟然来拿走存折,快还我。”
这么多年我省吃俭用,从不乱花一分钱,钱都给刘庆华保管在这存折里。
可我没想到存折里竟然就余了几万块钱。
看来这几十年刘庆华可没少挥霍啊!
我恶狠狠地警告刘庆华:“这里面才多少钱啊?
这么多年我节俭持家,家里竟然只有这点钱?
现在房子你们住着在,我出去还要租房子,就拿这点钱出去,你还敢叫唤,行,我们出去叫唤,我倒要所有认识你的人知道知道你是个什么德性。”
8.刘庆华当了一辈子教师,向来看重他那教师面子,根本不敢再向我要存着。
可他却拉着我的衣角,小声对我嘀咕道:“桂香啊!
我们在一起四十年了,你说离开我就离开我吗?
我不在你身边,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把推开了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就出了门。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完全不理身后刘庆华对我不断地唤喊。
疯了一个多星期后,我又开始联系刘庆华出来离婚。
可刘庆华就知道跟我废话,根本不愿意离婚。
我根本没有耐心理他,每次只能话不投机半句多。
刚好外甥女听说我要离婚,特地过来看望我。
于是我让外甥女去帮我探听:“来,小姨跟你说,这个王翠芬虚荣得很,喜欢受万人瞩目的滋味。
你就这样……”外甥女是新时代女性,很支持我离婚,她安慰我道:“小姨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任务。”
外甥女是娱乐记者,她扛着摄像机就踏进了那个困住了我几十年的牢笼。
我进去后,刘庆华虽然很意外,但还是很热情地招呼外甥女。
外甥女一口一个姨父地叫着:“姨父,我们都支持你,都是我小姨那狗脾气,要我说您还是跟我小姨离婚吧!
省得还要忍她,都这个年纪了,您应该专注享受生活才对。”
说着外甥女就走进里屋找王翠芬:“对了,王阿姨呢?
我进去看看王阿姨,听说她很知性有气质,我就喜欢这个的阿姨。”
外甥女天真无邪的样子很快就得到了王翠芬的好感。
经过外甥女的洗脑,王翠芬很快就中招了,很是配合外甥女的采访。
采访完王翠芬,外甥女又将镜头对准刘庆华,问道:“刘庆华老师,您也来说说您和王翠芬女士这段跨越几十年的深情,你们真的好令人感动啊!
经历了这么多阻碍,终于可以生死相依了。”
刘庆华忙闪开,可王翠芬很配合地帮着外甥女拉着他。
刘庆华瞬间变成风箱里的老鼠,只能满头的大汗站那儿被采访。
外甥女临走的时候,刘庆华追了二里地,非要求着外甥女删了这段采访录像。
他还拉着外甥女的手,求着外甥女劝我早点回来,还说坚决不会同意离婚的。
“小姨啊!
我看小姨夫开始反悔了,也是你都不知道小姨父现在多邋遢,全然没有之前的风采,虽然说请了保姆,可哪里还是有些乱糟糟的。”
外甥女回来后兴高采烈地跟我不停说着,“还有表哥好像也不理他了,我看他给表哥打电话,表哥根本就不接他电话。
他只好难为情地说让我自己联系表哥,说让表哥好好招待我。”
我很快抓住重点:“哎!
他真的态度坚决不愿离婚?”
外甥女点头回应着我,我无奈道:“那就照原计划进行吧!”
9.很快外甥女采访的音频就传遍了全网。
我当然殷勤地把这视频散播给了所有熟人,尤其是刘庆华的那些老同事老同学。
他们纷纷安慰我,我立马跟他们哭诉,求他们劝刘庆华快跟我离婚,我实在不想再丢这个脸了。
他们很给力,没多久就赶到刘庆华家,对着刘庆华和王翠芬指指点点,差点没把看重面子的两人给气死。
我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当晚就打电话给刘庆华:“刘庆华,你快同意离婚,然后和王翠芬结婚去吧!
你现在这样,所有人都会骂你在家养小老婆,如果你快点和我离婚,我会帮你说话。
不然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刘庆华声音沙哑:“桂香啊!
这都是你搞出来的吗?
也是,你该这么恨我的,你那么深爱我,有爱自然有恨。”
“你回来吧!
我一定会好好伺候你,再也不让你操劳,王翠芬我会把她送去附近疗养院,不让她在家里了,桂香我想你了。”
我差点没把晚饭吐出来:“呸!”
刘庆华立刻急了:“桂香我说得是真的,我天天晚上都会梦见你,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怎么会对你没有感情,之前我们一直在一起,我才当局者迷,其实我心里很爱你,我根本离不开你。”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留着你这些恶心的话去对你的翠芬说去吧!
别不识抬举了啊!
别弄得身败名裂,那就得不偿失了。”
“没关系桂香,你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我一点都不怪你,只要不离婚,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
我见他执迷不悟,立马挂断了电话。
可他却来劲了,不断给我打电话,我拉黑了他电话后,他就开始发情话给我。
一天还发几十条肉麻到不能肉麻的话。
我越看越想笑,以前一天跟我说话不超过百字的人,现在每天给我发上万字来,这老头是真贱骨头啊!
于是我直接把他的所有联系都拉黑了。
结果他又开始联系外甥女,在外甥女那儿得不到消息,他就到处联系认识我的人。
很快他便找到我的住处,他来到我的住处,可怜巴巴地求我回去。
我不理他,他竟然每天拉着鲜花和食物蹲在我住处门口守株待兔。
弄得我烦心得很,本来好容易过上的潇洒日子又被搅和了。
外甥女见我不开心,便提出要带我去云南。
“真的可以吗?
小姨去不会影响你工作吧?”
“怎么不可以啊!
小姨你去了才好呢!
有你护着我,看谁敢欺负我。”
于是我就和外甥女来了机场,准备飞往云南。
没想到在机场看见了儿子刘大雷,他竟然是特地带着笑笑来给我送行。
“妈,对不起,这些天我反思了很多,笑笑说得对,我就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一直不知道心疼您的辛苦,现在您想休息想玩,您就好好去玩好好去享受,这张信用卡您带着,尽情地花,儿子的钱就是您的钱。”
我拿了银行卡,到底还是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
当然是高兴的眼泪,儿子终于开始懂事了。
10.和儿子拥抱后,我就上了飞机来了云南。
云南是真美啊!
碧海蓝天,人美风景美,就连空气都是甜美的。
自从到了云南,我每天生活得别提多丰富多彩了。
上午在山上采蘑菇,下午和一群金花们在街头簪花,晚上和外甥女在酒吧里体验年轻人的夜生活。
这人一活得开心啊!
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几道。
可很快扫兴的玩意又来碍我的眼了。
这晚,我和外甥女刚回住的民宿,就看见了早就蹲守在门外的刘庆华。
刘庆华看见了我,就像狗见到了骨头,他屁颠屁颠地跑向我,然后递给我一张银行卡,兴冲冲道:“桂香啊!
我已经送走了翠芬,听儿子说你很喜欢云南,我已经把老家房子卖了,走,我们去看房子,我们就在这里安家落户,幸福地度过余生。”
我一脚踢开了他:“好狗不挡道,快滚,再敢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我已经起诉了,跟你的离婚官司很快就开庭了,你最好老老实实,别惹我。”
因为刘庆华的不配合,我还得上法院起诉离婚,可能要拖很久,想想都糟心。
刘庆华一时没站住,一下就倒在了地上,他艰难支起身子:“年纪大了是不中用了,跑了一天就累了,桂香啊!
你就算再生我的气,但这银行卡你拿去,房子本来就是我们夫妻财产,现在卖了,应该给你的。”
我自然毫不客气地抽走了他递来的银行卡,然后扭脸就进了民宿。
可没想到刘庆华这只哈巴狗,竟然还在云南,还整日跟着我。
玩得好的姐妹问那是我什么人。
我说那是坏人,想偷我的钱和谋害我。
老姐妹们忙喊来了自己的儿子,给刘庆华狠狠地暴揍了一顿。
看着被打得惨不忍睹的刘庆华,我笑得前胸贴后背。
我心想这下这老头子肯定不敢再跟着我了。
可他还是成天守在我住处外,我一出来他就跟着我。
我气急了忙报了警。
警察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便劝刘庆华回家。
但他就是不走,当然他也同警察保证再也不跟着我了。
结果他不是不跟着我了,而是远距离地跟着我。
我很无奈,却也只能当这个神经病不存在。
没想到,半个月后他跑来说同意跟我去民政局离婚了:“桂香,以前是我对不住你,现在看你过得这么开心,我想我该忍痛给你自由了,希望余生你都能这么快乐。”
见他同意离婚,我很欣喜,以为从此终于可以和刘庆华陌路了。
可刘庆华虽然和我离了婚,但他还是每天远距离地跟着我。
我到哪里他便跟去哪里。
于是我故意来了沙漠,然后让外甥女雇车悄悄把我接走。
可怜的刘庆华,余生就只能在漫漫沙漠中寻出路了。
完结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