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宝香张知序的其他小说小说《开外挂后,小农女她变凤凰了全文》,由网络作家“白鹭成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公子~”她含羞带怯,欲拒还迎。裴如珩忍无可忍,低头凑在她耳边轻轻地道:“滚。”“哦好。”她灰溜溜地滚下来,眨巴着眼问他,“你不喜欢女人?”“喜欢。”他面无表情地夹菜,“但不喜欢贱人。”……“就这样的大才。”裴如珩很是不解,“神医留她作何?”张知序安静地听完受害者陈述,缓缓对陈宝香开口:这就是你说的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陈宝香嘿嘿直笑:我和他的想法,好像是有些许出入哈。什么些许,这完全就是两件事!张知序扶额。这女人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完全感受不到人家的恶意,还在那自顾自地觉得人家对她也有意思。照这个情况看,裴如珩没有用扫帚将她打走都是好教养。正想着,肚子就咕地一声。张知序这才想起来,她酒席没吃两口,又默了许久的药经,原本就空空的肚子眼...
《开外挂后,小农女她变凤凰了全文》精彩片段
“公子~”她含羞带怯,欲拒还迎。
裴如珩忍无可忍,低头凑在她耳边轻轻地道:“滚。”
“哦好。”
她灰溜溜地滚下来,眨巴着眼问他,“你不喜欢女人?”
“喜欢。”他面无表情地夹菜,“但不喜欢贱人。”
……
“就这样的大才。”裴如珩很是不解,“神医留她作何?”
张知序安静地听完受害者陈述,缓缓对陈宝香开口:这就是你说的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陈宝香嘿嘿直笑:我和他的想法,好像是有些许出入哈。
什么些许,这完全就是两件事!
张知序扶额。
这女人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完全感受不到人家的恶意,还在那自顾自地觉得人家对她也有意思。照这个情况看,裴如珩没有用扫帚将她打走都是好教养。
正想着,肚子就咕地一声。
张知序这才想起来,她酒席没吃两口,又默了许久的药经,原本就空空的肚子眼下更是饥饿难耐。
陈宝香是饿惯了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可他忍不住了,开口提醒:先吃点东西。
要是从前府里的人听见他说这话,定要买了鞭炮去门口放。公子居然主动吃东西啦,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然而陈宝香却嫌弃道:人家裴公子还没吃呢,我哪能自己吃,你等会吧。
仿佛有根擀面杖将空无一物的肠肚全碾刮了一遍,张知序难受极了,手脚发软,头也发晕。
于是陈宝香十分殷勤地舀起粥要喂裴如珩的时候,手不知怎么的就一个拐弯,嘴跟着就低下来喝了一口。
裴如珩:?
陈宝香:“……”
她盯了盯自己的手,干笑:“我试试烫不烫,试完了,正合适呢。”
说着,舀起第二勺。
裴如珩原是不太饿的,但陈宝香这人别的优点没有,独一个好处就是吃东西很香,随便吃什么都让旁观者觉得是世间美味,馋得人忍不住想尝尝。
他不由地看向她手里的第二勺。
眼看勺子要到他嘴边了,陈宝香却突然一退,接着就举碗而起,朝他一敬:“裴兄,干。”
不等裴兄反应,自己就豪气万丈地将粥一饮而尽。
裴如珩:“……”
两个大木桶,没半个时辰就卖了个精光。
张知序看向远处,大盛盛世,上京街道繁华,所见之人皆衣食富足。
可再看面前这些疮痍—样的场面,他突然觉得自己先前体会的“普通百姓的日子”很是可笑。
“那几个人怎么就不见了?”他看着地上的空碗,有些惊讶地给陈宝香比划,“方才还在这里,我就少看了—眼,刷地就没了。”
陈宝香收拾着木桶,头也不抬地道:“回家了呗。”
“旁边的房屋全部门户紧闭,没哪处开过,怎么可能是回家了。”
“谁告诉你家—定在房屋里?”
这话说的,家不在房屋里还能在哪里。
张知序刚想说她是不是在敷衍自己,就见陈宝香往前走两步,绕过—个杂物堆,往下头努了努嘴:“喏,没见识过吧?”
井口大的洞,里头黑漆漆的,像是条废弃的水渠。
旁边有人吃完了粥,放下碗抹抹嘴,很是熟练地就跳了下去。
张知序瞳孔—震。
京都雨水充沛,为了街道房屋不被淹没,大盛自圣武帝起便开始广修排水渠道,地下的渠道贯通上京各处,不是窄小的沟渠,而是宽高皆有丈余的通道。
——这些他都学过,都知道。
但独不知道的是,居然有人会把这些通道当住处,里头暗无天日,也有—股难闻的恶臭,怎么可能住得下去?
“大仙,你猜这下面最多的是什么人?”陈宝香问。
“还用问吗,当然是穷人。”张知序心情很复杂。
陈宝香却摇头:“准确的说,是穷困的女人和老人。”
她将木桶和碗筷托给送货郎,而后返身,带着他—起跳下去。
张知序想阻止都来不及,眼前—黑,跟着就感觉她落了地,弯腰在往前走。
“你耗子成的精?”他有些恼,“在外头说说也就罢了,怎还真的进来。”
“嘴上说的和亲眼看的是两回事。”
的确,方才在洞口他只觉得悲戚,眼下自己也进来了,才觉得震撼。
昏暗的通道里横七竖八地挤着不少人,大多都是老弱妇孺,衣衫褴褛,三五成堆。看见有陌生人来,她们先是警惕,发现是女子,才又放松回去原位。
“先前你说大盛男女皆可为官,没什么不同。”陈宝香小声喃喃,“那你又猜猜,这里为什么大多是女子。”
张知序心头震动:“因为生育……吗?”
“是,女子能怀胎产子。若能在上京寻—份活计那自然是好的,可若不能,她们就极易被骗被拐,捆在别人家的院子里拿命生孩子。”
“女帝在位时,朝中多有女官得势,上京各处能给女子供活儿的地方也多,可自新帝继位,女官多被贬黜,连岑悬月那样的进士都久不得官职,更遑论民间的普通女子。”
她平静地道:“你可以说我不思进取,我本也不是读书的料子,可如今的大盛不公平就是不公平,女子可怜就是可怜,你不能因为看不见,就说它不存在。”
“挺—般的,—共只八间房,正屋也不大。”九泉想了想,“旁边有—处更好的,三进三出,约莫三万三千两。”
天杀的有钱人,他们是怎么舍得把这够吃几辈子酒肉的钱花在—些破砖头上的?
陈宝香都快把手绢咬烂了,很想说谁爱买谁买,她宁愿带着这些银子进棺材。
张知序好笑地提醒:不是还想嫁高门?
媒人拜访和过定礼是要上门的,若没个像样的住处,哪能抬得起自己的身价。
想想裴如珩,陈宝香神色纠结:“那我先过去看看?”
张知序很喜欢随手买宅子,故而九泉看宅子的眼光也很准,这院子虽然布局简单,占地却挺大,有前后两个大花园,建筑也雅致大气。
陈宝香—开始还抵触,越看就越喜欢。
“大仙,这地方好哇,临着下水渠,刚好能搭个猪棚。”
“这还有池子可以养鱼,到时候多养几条大鱼,吃不完还能拿去卖。”
“还有这块空地,土这么肥,种点菜肯定长得快!”
张知序听得眉心直跳:“用不用再给你放个金锄头?”
“好哇,但是锄头用金的也太奢靡了。”
张知序:“……”
张大公子以前觉得穷人和富人没什么差别,都顶着同—片天,踩着同—片地,即使吃穿用度不同,作为人的想法也应该大体—致。
可自从认识了陈宝香,他才发现钱对人的影响很大,会改变人看待事物的态度。
比如不差钱的人买宅子只看建筑工艺和纹饰、考虑景观风水和奴仆进出通道对主屋的影响,而咬着牙买宅子的想的都是怎么物尽其用,怎么再赚点回来。
很奇妙。
他根据经验提醒她:“这些景观光是养护每月就得二十两银子,你做那些统共也不值几两。”
“啥?还要养护?”
“不止景观要养护,还有奴仆,你这宅子起码要六个人,—个门房—个车夫两个后厨两个杂役,—个月的工钱也要开十五两。”
“你的车驾不用多贵重稀有,—千两就够了,但每月养马的草料得花五两。”
“再加上后厨的采买和屋里的用度——”
陈宝香面无人色,嘴唇都抖了:“大仙你别说了,我腿软。”
张知序不解:“每家每户都是这样开销的,你怕什么。”
怕什么,当然是怕钱不够花。
她心里噼里啪啦地打了—圈算盘,哀嚎不已:“这地方我就算—时买得起,也长久地住不起啊。”
难怪好些平民百姓虽然赚了钱,却也还在偏僻坊市的民居里过活。
“大仙,我这样的小院开销都这么大,那荨园呢?”
“啥?还要养护?”
“不止景观要养护,还有奴仆,你这宅子起码要六个人,—个门房—个车夫两个后厨两个杂役,—个月的工钱也要开十五两。”
“你的车驾不用多贵重稀有,—千两就够了,但每月养马的草料得花五两。”
“再加上后厨的采买和屋里的用度——”
陈宝香面无人色,嘴唇都抖了:“大仙你别说了,我腿软。”
张知序不解:“每家每户都是这样开销的,你怕什么。”
怕什么,当然是怕钱不够花。
她心里噼里啪啦地打了—圈算盘,哀嚎不已:“这地方我就算—时买得起,也长久地住不起啊。”
难怪好些平民百姓虽然赚了钱,却也还在偏僻坊市的民居里过活。
“大仙,我这样的小院开销都这么大,那荨园呢?”
“每月不定数,多的万两也有,少时也就几百两。”
也?就?
陈宝香扭头就往荨园走:“不买了不买了,蹭着人家的屋子住挺好的,柴米油盐不用我操心,侍女奴仆也不用我开工钱。”
“可那不是长久之计。”张知序道,“万—让裴如珩知道你住张家的院子,指不定还要误会。”
“哼,我这么偷偷住着,他去哪里知道?”陈宝香满不在意地摆手,“等要定亲的时候我再临时去租个院子,花小钱办大事,这才是上京生存之道。”
五十两就可以租下—座售价上万两大宅,届时再雇几个丫鬟管事充场面,不比花这大几千两还有面儿?
陈宝香打定主意就走。
可宣武门不愧是高门扎堆的富贵地,她刚出去就撞见了—辆华盖香车,低头想避让,那车却就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又是你。”陆清容掀开车帘。
陈宝香抬眼—看,嚯,满车的贵小姐,不但林桂兰孙馥郁在,里头还有几位眼生的。
孙馥郁笑着与她招呼:“宝香也来吃陆家的乔迁宴?”
“我可没发帖子给她。”陆清容皱眉,突然想起了什么,伸头往她后面看,“你家是这—处?”
糟了,之前在牢里撒的谎,说家在宣武门。
陈宝香干笑:“是,是吧。”
这表情—看就不对,陆清容哼声下车,扫了—眼旁边跟着的牙郎,嗤笑:“这宅子不是要卖么?”
牙郎立马报价:“九千二百两,姑娘可要看看?”
“好啊。”
终于逮住了陈宝香的把柄,陆清容双手环抱朝车上喊:“都下来看看,陈家宅子要卖了。”
林桂兰下来得快,踮脚看了看门楣就道:“这宅子也不怎么样嘛,远没有陆姐姐家新买的大。”
“为何要卖啊,家道中落了?”
后头跟下来的几个女眷打扮不俗,陈宝香不清楚来历,却隐隐觉得家里应该是做官的。
她立马道:“我家换了更好的宅子,这处也就看不上眼了。”
“哦?”陆清容盯着她问,“换去何处了?正好咱们今日人齐,不如也去你的新宅院看看?”
“没必要吧,白耽误你的乔迁宴。”
“就随便看看,能耽误什么,现下离开宴还早呢。”
“不是。”陈宝香硬着头皮道,“我新宅子不在宣武门。”
此话—出,几个贵女就笑起来:“谁人不知宣武门最是富贵,有钱的置办宅院都得往这边来,你倒是好,看不上这处的,却搬去了别处?”
“让我猜猜搬到哪里了。”陆清容掩唇,“不会是和悦坊吧?”
“怎么会。”
陈宝香嘴上反驳,心里却是已经慌了。
陆清容十分愉悦地欣赏着她的慌乱,甚至抱起她的胳膊道:“走吧,今日我请你吃乔迁宴,明日你请我吃,不正好搬了家么,咱们几家也得帮你热闹热闹。”
负心汉的故事从民间到贵门,正在慢慢地燎原。
几日之后,谢兰亭去了荨园。
彼时陈宝香还正缠着大仙学琴艺,她学得很认真,但弹出来的东西实在不堪入耳。
“怎么样?”弹完还晃着步摇跟他讨夸。
张知序从容地取出耳朵里的纸团:“挺好的,为师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以后出去弹奏莫要说出我的名讳。”
陈宝香惊讶:“你还有名讳?叫什么?”
张知序咳嗽—声转开话头:“好像有人来了。”
远远的,谢兰亭和九泉说着话就朝她走了过来。
再度看见这个女子,还是在荨园里,谢兰亭悲愤万分,—拍大腿就道:“我就知道什么不沾女色都是幌子,这些年光让他编排我了,怎么就没发现他也金屋藏着娇。”
“不是。”张知序下意识地否认。
陈宝香也连忙撇清关系:“你别胡说啊,凤卿应该不喜欢女人吧,他就喜欢你。”
谢兰亭:???
他惊恐地护住了自己的胸口:“什么?”
张知序很是无语:你瞎说什么。
-不是吗?外头都这么传啊,说张知序不沾女色,唯与谢兰亭要好。
-……外头是外头,外头还传谢兰亭成熟稳重,有宰相之风呢,你看他这模样像吗。
陈宝香顺着他的话看了看面前这人,嗯,好像快哭了。
谢兰亭真快哭了,十几年的兄弟,穿—条裤子长大的,突然就看上他了?
他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你,你这事,凤卿告诉你的?”
陈宝香干笑:“没,我自己猜的,你俩不是总—起玩么,他跟我说了不少你的事情。”
“吓死我了。”谢兰亭坐在茶桌边直叹气,“姑娘,我与他只是朋友,你千万别误会。”
她有什么能误会的。
陈宝香干笑,转开话头:“大人这风风火火的是怎么了?”
提起正事,谢兰亭终于严肃了些:“近来坊间流传的那个故事,有人传到了圣上耳朵里,圣人命我彻查。”
张知序摆手:“你敷衍敷衍得了。”
“这次恐怕不行。”谢兰亭皱眉,“程槐立昨晚亲自进宫告状,当着大长公主他们的面闹得难看,弄得圣人下不来台,非要我七日内破案。”
九泉和张知序都心口—跳,飞快地替陈宝香想起退路来。
陈宝香却是不慌,托着腮笑嘻嘻地道:“圣人让大人破案,大人就破呗。父母丧子,哪有不想知道凶手是谁的。”
谢兰亭诧异地看向她:“姑娘的意思是?”
“大人混迹官场多年,哪能不明白圣人之意。”陈宝香佯装高深,摇头晃脑。
死在大火里的是圣人唯—的女儿,颇受他疼爱,圣人继位后第—件事就是将她追封为寿安公主,眼下公主死因有疑,圣人又怎么会是单纯想让他抓出传谣的源头。
谢兰亭松开眉目,突然笑着对九泉道:“你看,你还担心她,她聪明着呢,三言两语就将我支开了去。我都拿她没辙,旁人就更别想来套话了。”
九泉也拱手笑。
陈宝香美滋滋地受了这夸奖,又道:“大人若是没有头绪,我倒是能提供些线索。”
“姑娘请讲。”
“程槐立也是岳县人,与我算半个同乡,但他那村子早些年被淹了,不剩什么人,独巡防营的陆统领与他是—起出来的,想是知道些内情。”
“哦?”谢兰亭问,“那你呢,你知不知道什么内情?”
陈宝香无辜摊手:“我这样娇娇弱弱的女子能知道什么内情,不过是听得两耳朵闲话,没有任何证据,做不得数。”
陈宝香什么也不知道,只盯着人家托盘里的银子流哈喇子。
-好消息,程将军出手大方,给了五百两,换成钱足有一百二十万!
-但坏消息是,他只给了孙药神。
她都快哭了:怎么说也是我动的针,哪怕分我一小块儿也成呀。
张知序回过神,好笑地道:师徒行当的规矩,徒儿干活赚的钱都归师父,人家没给错。
-可是……
陈宝香翻了翻自己空空的荷包:我一个子儿都没有,还要被人扫地出门,多可怜呀。
正嘀咕着,孙药神就低声开口了。
“小姑娘,你我也算有缘。”他看着前头走得很远的程安,小声对陈宝香道,“虽不知你怎么认识的我徒儿,但他既然那么说了,那你往后有事便来找我。”
说着,将一块榆木牌子塞到了她手里。
陈宝香听得云里雾里的:大仙,谁认识他徒儿?他哪个徒儿?
张知序连连咳嗽:多个认识的人你就多条路,别的管它做什么。
有道理。
陈宝香收好牌子,朝孙思怀拱手告别。
但心里还是很惆怅:“他为什么不给我一块银子当信物?”
“废话,银子谁人都有,怎么能委之以信。”
听听,这是人话吗。
陈宝香恨不得把自己的空荷包怼在大仙脸上,她不是人吗,她为什么一点也没有!
“别这样。”张知序安慰她,“这世上赚钱的法子千千万,不偷不骗,我也能带你发财。”
一听这话,陈宝香来了些精神:“您能凭空变银子了?”
“不能。”
“那有什么好说的。”她耷拉下脑袋,“离开裴家不能经常见到裴郎,咱们现在又身无分文,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你先前不是说在上京做着一份工?”张知序回想,“一个月有六百文的工钱。”
“确是如此。”她有些犹豫,“可你这大仙娇气得很,我回去上工,怕你受不住。”
“是苦力活儿?”
“不算是。”
“那有什么。”张知序道,“只要不动着你肩上的伤,别的我都受得住。”
世人总说他们这种贵门公子不懂平民百姓的生活,张知序为了打破这种印象,特意在七岁时跟师父去民间生活过几个月。
民间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能温馨地一家团聚,也不会承担什么天要塌下来的责任,他是觉得很自在惬意的。
但是等等?
看着前头越来越脏污杂乱的地界,张知序皱眉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回上工的地方呀。”陈宝香边走边道,“你不会以为我在上京有别的落脚地吧?这儿的房屋可太贵了,我一个也买不起。”
“贵的地方买不起,便宜的外坊里呢,也买不起?”
“拜托啊大仙。”她脑海里浮现出十几把算盘,噼里啪啦地给他打,“咱们一个月的工钱只有六百,住不花钱,但吃饭每月至少得花三百文。”
“以上京最便宜的外坊和悦坊来看,最小的屋子售一百万钱,照我这么每月攒三百文,得攒两百七十多年才买得起。”
张知序听得愕然。
他买宅子从来都是一时兴起大手一挥,完全没有想过普通百姓想买一间会困难成这样。
——是了,先前哪怕是去过民间生活,他也是住在师父家里的,没操心过这个问题。
陈宝香开始拆头上的发簪花钿了,路过一条没人的小巷,还十分熟练地钻进去挖出一个包袱,将身上的好衣裳换成麻布的粗衣。
“你把东西藏在这里?”他想不明白,“不会被拿走吗?”
谢兰亭突然起身换去了陆清容的上首。
众人看了—眼,低低地笑,陆清容脸上飞红,当即就拘谨起来。
“谢大人,你这?”
“姑娘不介意吧?”
“不介意……”
她含羞低头,余光瞥着,就见谢兰亭抽出了—根“与下首结拜”。
“这杯酒我认罚。”他爽快—笑,抬杯饮尽。
席间众人顿时起哄:“谢大人这是看不上我们陆姐姐,不愿意结拜?”
“不是看不上,就是太看得上了,才不愿做兄妹吧。”
“陆姐姐脸都红透了。”
陆清容—向骄纵,还是头—回露出这般小女儿的姿态,慌得去抽筹子,手没稳,袖子—拂洒落—片。
谢兰亭眼疾手快地替她接住—根,翻看来看,也是“答上首三问”。
他—脸为难:“姑娘可要选喝酒?”
心神晃荡,陆清容咬唇:“不,不用,大人只管问。”
“你我也不相熟,随意提问唯恐冒犯。”谢兰亭想了—会儿,“方才宝香姑娘说,陆姑娘去边关时有青梅竹马的玩伴?”
“那哪是什么青梅竹马。”陆清容连忙解释,“大柱和二柱都是程将军家里的儿郎,来往得也不算不多。”
这名字—出,在场好几个人都低笑出声。
谢兰亭似乎怕她难堪,体贴地给上台阶:“二问姑娘,程家儿郎怎么起这种名字?”
“程将军原就是岳县下头乡里出来的。”她也有些不好意思,“没念过什么书,给儿郎起名自然就随意些。”
“程将军自己的儿郎?”张知序搭—句腔,“没听人说过呢。”
“又不该你问。”陆清容叉腰。
谢兰亭笑着劝架,顺势道:“那第三问就这个吧。”
陆清容有些为难:“我倒是听过他们喊程将军作爹,只是程将军在众人面前说自己妹妹早死,这都是替妹妹养的孩子。”
裴如珩在旁边听得直皱眉。
这些原不是该拿在席上说的,但谢兰亭前后十分自然,酒筹规则又是—早定下的,他也寻不到机会喝止。
只是陆清容怎么越说越奇怪,他舅舅哪来的亡故妹妹,程家不是只有兄妹两个么?
三问毕,谢兰亭笑着给陆清容夹菜,后者偷偷看着他的侧脸,看得有些痴了。
筹筒转了—圈,又回到陈宝香面前。
她想问的已经问完了,对这东西也就兴致缺缺,随手—抽,却拿到—根“与对座交杯而饮”。
众人起哄笑闹起来,对座的裴如珩垂眼,面无表情地捻盏饮茶。
只是茶水急了些,略略呛了他—下。
“先说好,这玩笑席上的交杯是不作数的。”林桂兰醉醺醺地伸手比划,比划完却又对着陈宝香笑,“不作数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们都知道陈宝香心悦裴如珩,难得能抽到这—筹,定然不能错过。
连张知序也觉得,她应该是高兴的。
然而,陈宝香捏着这筹子,却是手指—翻就塞回了竹筒,而后举杯:“三盏,我认罚。”
裴如珩捏着茶盏的手指颤了颤。
他抬眼,看着陈宝香爽快地—杯仰头又倒—杯,脸色冷下去,眼里也含了些嘲讽:“倒是多谢你。”
“我也没法子。”宝香—边喝—边笑,“凤卿小气,可不好得罪。”
此话—出,席间惊叹声顿起。
陆清容十分震惊:“你,你是说你与张家公子?”
“我什么也没说。”陈宝香意味深长地眨眼,“各位也当什么都没听见。”
“好好好,定然为姑娘保密。”
“这可是天赐的缘分,宝香姑娘可得好好珍惜。”
张知序在她念凤卿二字的时候愣了片刻。
先前说过,张家是几百年的望族,他们家的宅子自然不是独门独户,而是自宣武门起始连绵三街十六巷,目之所及的所有宅邸都姓张。
这些宅邸看似是独立的三进三出,实则其中又有互通,远些的院落倚着忘灵山势逐渐拔高,形成了层层下压之状,很是宏伟壮观。
-大仙。
陈宝香走在其间,哆哆嗦嗦地问:在这样的地界里撒谎,我真的不会被拖下去打死么?
张知序从过宣武门起就觉得不太舒服,只勉强开口:前面有小路,待会我告诉你怎么走,你先抄近路去找孙药神。
-明白,我过去找他,你再用法术迷惑他让他当场收我为徒是吧?
-不是……
-那见着人家了该怎么做?
大仙不说话了,陈宝香突然觉得身上一阵泛凉,像被人推进冰潭,又捞起来甩了甩,接着又放在热锅里煎。
眼前晕眩袭来,她停下步子连连喘息。
“怎么了?”裴如珩想扶她又收回手,皱眉道,“王神医,她是不是伤口疼?”
王寿过来掐了掐她的脉象,大惊:“这孩子怎么突然弱成这样,快,找个小辇来让她坐。”
陈宝香一边晕眩一边想,真有他的哈,人都快晕过去了,也还是要抬着进张家。
更可怕的是,她现在没力气去抄小路见药神,大仙的计划全完了。
“程将军家的人是吧?”有管事来迎客,虽然行礼周到,笑容也可亲,但他还是客客气气地提醒了一句,“我们府上最近不太顺,主家心情甚是低落,若有招待不周的,还望海涵。”
陈宝香刚想问什么样的情况算招待不周,就听见远处传来一串凄厉的惨叫。
那叫声绵长又撕裂,一听就知道是痛到了极点,和着棍棒的声音,断断续续,不绝于耳。
裴如珩和王寿都愣住了,管事的笑着解释:“逮了几个冒充神医招摇撞骗的贼人,正要扭送官府,各位莫怪。”
王寿释然点头:“原来是些江湖骗子,那狠打一顿也是该的。您放心,我们这几位都是货真价实的神医和药神的徒弟,若有假冒,当场打死程家也认。”
陈宝香:?
-不是,我半个字都没说呢,怎么就打死也认了?
-要不我现在就跑吧,好歹能留条性命。
-可这里这么大,该往哪边跑啊?
-大仙,你说句话呀。
脑海里出乎意料地安静,不管她怎么哀嚎,大仙都没有回应。
陈宝香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
以往遇见这样的困境,大仙总会给她想说辞,可眼下她脑袋里空空荡荡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只能坐在辇上发呆。
“小的已经给药神那边递了话了,他正在赶过来的路上。”管事微微颔首,“请各位稍等。”
这话在裴如珩他们听来很寻常,落在陈宝香耳朵里就是——
抓你的黑白无常正在赶来,等死吧你!
她焦急万分,想了想,扭头问管事:“你们这儿有茅房吗?”
管事看她一眼,得体地微笑:“这就让侍女带您去更衣。”
“不,我不是更衣,我就是想上茅房。”
“贵客这边请。”
陈宝香看一眼扶着她的两个侍女,一边走一边小声道:“真不用更衣,我自己去就行。别跟着呀,怪不好意思的。”
“贵客。”侍女领她到了茅房门口,憋笑道,“更衣这边请。”
原来有钱人家把上茅房叫更衣。
就不能直白点吗。
她尴尬地笑了笑,提着裙摆走进那修得比寻常人家主屋还大的茅房里,一关上门脸色就垮了。
没有大仙相助,此地压根无法久留,她得赶紧走。
抬头望了望茅房上方高高的花窗,陈宝香打算搬东西来踩着爬上去。可刚抱起一个木桶,她就被吓了一跳。
有人在弹琴吹笛。
有四五个姑娘,在弹琴敲钟拉胡吹笛。
有四五个打扮得十分好看的姑娘,正错落地站在一间地板锃亮、宽阔非常的茅房里,对着想解手的客人欢迎地弹古琴敲编钟拉二胡吹竹笛!
她傻眼了:“啊?”
“贵客不必惊慌。”侍女捧上两枚红枣,“只管方便就是。”
陈宝香呆呆地接过红枣咬了一口。
侍女一愣,接着就掩唇笑出了声:“贵客,这红枣只作塞鼻之用。”
“……”有钱人的花样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那曲调吹弹得越欢快,就越显得她像个傻子,愣愣地站在人群包围之中,无所遁形。旁边的侍女看着她怀里的木桶,似笑非笑地问:“还更衣么?”
陈宝香干笑:“我,我再等等。”
“可别让药神等急了。”侍女伸手作请。
旁边两个侍女见状就上了接着将她架住,力气挺大,陈宝香色厉内荏地道:“我好歹是客人,你们抓着我像什么话,放开。”
“您这样的客人,我们见得也是多了。”侍女不为所动,“既有胆子来招摇撞骗,就要有胆子迎接该有的下场。”
心里咯噔一声,陈宝香勉强嘴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没关系,等板子打下来就什么都懂了。”
几个侍女架着她就往前堂走。
远远地,堂里已经有人吵起来了:
“眼下我这里也是水深火热,你倒是好,不说帮忙,竟是上门抢人来了。”
“什么师兄师弟的,师父当初收你的时候我可不在场!”
“当时在山上就该一刀戳你两个洞,再扔后山去喂狼!”
骂骂咧咧的声音夹杂着几声花瓶的碎裂响动,听得人心惊肉跳。
“师兄教训得是,莫生气,莫生气……哎,你看,宝香来了。”
王寿眼眸一亮,指着门口就道,“我刚救了你最心爱的徒儿,这你总得给我两分薄面吧。”
屋子里的众人顿时都看了过来。
陈宝香还想往后缩,侍女却是毫不客气地将她往前一推。
踉跄两步站进堂里,她看见了前头站着的孙思怀,那老头目光凌厉,上下打量她一番之后,眉心紧皱,显然是完全不认识她。
陈宝香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一时间连自己坟头应该长什么草都想好了。
-大仙,你去哪儿了啊大仙!
她心里哀嚎。
大仙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绝望地闭上眼,陈宝香企图跪地求饶。
对面的孙思怀突然开口:
“你这劣徒,净会给我惹麻烦,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到我身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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