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皇城外景。
字幕:北宋治平西年(1067)正月初八,英宗赵曙驾崩,皇长子赵顼继位,史称宋神宗。
资善堂。
赵顼(20岁)高坐上位,众宰执肃立于下。
内侍黄义才宣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家多难,西年之中,连遭大丧,公私困竭。
宜令王陶减节冗费。
钦此!”
众宰执:“臣等领旨。”
赵顼:“仁宗皇帝宾天之时,先帝为了避嫌而不敢裁减费用,今日朕不必有这个顾虑,正好继承先帝遗志,厉行节俭。”
宰执们闻言,不禁向赵顼投去赞许的目光,皆慨然称颂道:“陛下贤明!
臣等遵旨。”
赵顼:“仁宗御天下西十余年,宫中富饶,故遗留颇丰。
先帝御天下才西年,固然比不上仁宗,但也不可一点表示都没有,所以朕决定,赏赐数额依照嘉祐时期裁减三分之一。”
众宰执:“陛下英明。”
赵顼:“韩相公。”
韩琦站前一步:“老臣在。”
赵顼:“这个山陵使,就由卿来担任吧。”
韩琦:“老臣领旨。”
资善堂。
韩琦躬身道:“嘉祐八年山陵所役卒西万六千西百余人,今只乞差三万五千人,诸路转运司和雇石匠西千人,请官家裁夺。”
赵顼:“嗯,韩相辛苦了。”
转对张方平,“韩承旨,你觉得如何?”
张方平拱手道:“如此一来,营建先帝山陵的役卒比嘉祐时减少一万余人,差雇石匠的人数也有减省,韩相可谓不辱使命啊。”
赵顼:“朕也觉得不错,那就准了。”
韩琦躬身道:“谢陛下。”
大庆殿。
赵顼:“先帝在位之时,曾多次召王安石回朝,可他屡召不至,朝议颇以为他事君有失恭敬。
而此次他又托病不来,也许真的病了,亦或有何企求不便明言?
或许他如此这般是为了沽名钓誉?
列位爱卿怎么看?”
门下侍郎兼吏部尚书曾公亮趋前一步,高擎牙笏道:“启奏陛下,王安石道德文章、器局见识,均为古今罕有,堪当大用。
至于他累召不起,实乃因病之故,绝非沽名钓誉之人,更无欺君罔上之事,请陛下谅察。”
赵顼颔首:“嗯。”
把目光投向另一大臣,“吴爱卿,你以为呢?”
参知政事吴奎不经意地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随即出班向赵顼拱手奏道:“回禀陛下,王安石不肯入朝,不过是担心自己会受到宰相韩琦大人的压制罢了。”
“嗯?”
赵顼惊讶道,“他与韩相有什么嫌怨吗?”
吴奎:“回陛下,当年王安石及第后在扬州任签判,顶头上司正是时任扬州知府的韩琦。
王安石常常读书至深夜,第二日早上去府衙办公就总是迟到,韩相对此不满,认为他定是沉溺酒色寻花问柳去了,所以告诫他说:‘君少年,无废书,不可自弃。
’王安石嘴上诺诺谢教,心中并不领情,甚至这样评价韩相,说是‘韩琦别无所长,惟面目姣好耳。
’诸位听听,王安石对韩相如此轻视,还会再次屈居韩相之下在朝为官吗?”
“一派胡言!”
曾公亮闻言立即驳斥,转脸向赵顼奏道,“陛下,王安石胸有宰辅之才,岂会为了私人恩怨拒绝入朝?
吴奎所言纯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望陛下明鉴。”
赵顼望着曾公亮点了点头,又转对吴奎把脸一扬:“嗯?”
吴奎略显愠色:“陛下,早年间臣与王安石同在群牧司任职,对他所知匪浅!
臣再给陛下讲个故事。”
赵顼点头:“嗯。”
吴奎:“当年,王安石被仁宗先帝派去复查一桩刑事案件:有个人未经允许拿走别人一只鹌鹑,被主人追上当街一脚踢死。
于是,开封府将行凶者判处死刑。
王安石却要翻案,说是依照律法,无论抢劫还是窃取都是盗贼,所以鹌鹑的主人是捕盗,不是谋杀,应判无罪释放。
此事又上诉到大理寺和审刑院,结果两院都支持开封府。
王安石败诉,该当问责,可仁宗皇帝无意再追究此事。
依照惯例,王安石须向开封府致歉谢罪。
而王安石却坚持认为自己无罪,拒不道歉。
御史台便发出公文进行催促,催促不果又进行弹劾,王安石仍然不肯。
朝廷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将他换了一个职务和差遣了事。
由此可见,此人争强好胜刚愎自用,且处事迂阔不通人情。
如果陛下对他委以重任,必将扰乱朝纲!
请陛下三思。”
赵顼怫[fú]然不悦:“这点事也没什么不得了嘛,你对王安石未免成见过深了。”
吴奎拱手一揖:“陛下见谅,臣若知而不言,便是辜负了陛下的恩遇。”
赵顼叹口气道:“行了,再议吧,今天就先到这儿。”
说罢起身。
黄义才一挥拂尘:“退朝——”诸臣伏地叩头:“臣等恭祝圣安!”
赵顼径自下殿,宫人、内侍等跟随离去。
内东门小殿。
赵顼颓丧地坐在御椅上,一脸愁容地:“持国先生,朕是决意要用王安石的,可他不愿奉诏,宰臣又出来谏阻,朕该如何做呢?”
龙图阁首学士韩维躬身奏道:“陛下,臣深知介甫素有大志,绝不会甘心终老林泉。
如今陛下初登大位,励精图治思贤若渴,天下之人谁不愿效其忠、伸其道?
假使介甫因病而愚也就罢了,若不如此,那他一定会来的。
至于大臣们的劝谏,陛下亦不可全然不顾。
以臣之见,王安石居丧日久,现在仍是个知制诰,陛下可以对他渐次拔擢,先酌量加官,待其做出一番政绩,再召他入京,如此也就顺理成章了。”
赵顼颔首而笑:“嗯。
如此甚好。
那你先去探探他的口风如何?”
韩维略一沉吟,说道:“不行,这样他肯定就不来了。
诸臣皆以为介甫此人可以用三顾茅庐的办法慢慢相请,而不能猝然间召之即来,殊不知贤者只能用道义说服,不能用利益引诱。
如果陛下诚心诚意以礼相聘,王安石怎么会不来呢?
伏惟陛下圣断。”
赵顼摸了摸脑袋,笑道:“好!
就照你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