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己到了第二日,丹恒偷偷地溜出了寝殿,那几个三脚猫功夫的侍卫根本察觉不到他的离开,也发现不了床上的那个假人其实不是他。
丹恒灵敏地避开其他人的视线,找到一处清净无人的亭子,靠着栏杆坐下。
在一个房子里憋太久,确实需要出来散散心。
不得不说亭子的视角很不错,一大片火红的枫叶尽收眼底,还有一条小溪缓缓流过,动静相辅相成,织就了一幅美景,令人心情愉悦。
丹恒看到亭子内的木桌上恰好有笔墨,觉得坐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捡起几片地上的枫叶,在上头题诗。
诗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但他写了几首后发现,这些诗其实都是与思念往昔有关,心中叹道,果然是诗随心动,心因诗达。
一个时辰后,清风徐徐吹过枫叶上的墨痕,丹恒的兴致过去了,困意就上来了,于是靠着栏杆便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看见刃正背对着他站在亭中,手里似乎拿着他题过诗的枫叶。
听到动静,刃转过身,红色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你在思念景元?”
丹恒哑然,似乎回忆起了什么,随后回过神道:“不过是随手写的。”
刃将枫叶放下,冷笑道:“哼,你知道这片枫叶林是为谁而种的吗?
你也配在这上面题诗?”
话音刚落,刃抽出自己的剑,将桌上的枫叶尽数斩为碎片,碎片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地上,他低声道:“以后不许踏足这里,她生前最喜欢这个亭子,这些东西都是她的遗物,容不得你玷污。”
丹恒站起身,默不作声地走了。
仔细想想,他没追究他擅离寝殿的罪责,己算一个不小的奇迹。
两人擦肩而过,谁也没有留恋谁。
丹恒却不知,他走后,刃孤身一人站在亭中,眼中难得地黯淡下去。
看着这一片如火烧般地枫叶林,合上了眼睛。
常言道世事无常,当年谁又能想到,这曾给他带来无尽欢乐的地方,如今竟只余下数不尽的伤感。
枫树林热闹的景色衬得他的背影有几分落寞,其实很久之前,是有人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共赏这片枫叶林的。
那时他只觉得宁静、美好,丝毫不会感到现下的这般落寞。
他想起了他的皇后,枫。
她最喜欢的植物便是这枫叶。
因为她,皇宫中从此有一片永远抹不去的红。
枫是一个高挑的人,与其他女子不同,枫不会女红,甚至不会写字,但是刃不在乎,宫中有很多绣娘,枫不需要会这些,她不会写字,刃可以教她写。
在刃心中,枫就是最完美的人,是他此生唯一的挚爱。
刃原本以为他们会琴瑟和鸣、白头偕老,但这一切幻想都终结在大婚的那一夜。
他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味,然后,他便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枫。
刃将枫紧紧抱在怀里,试图用手止住她腹上的伤口。
其实刃知道,枫伤成那样,就算是鬼神来了也难救,但他总是不相信枫竟会如此轻易地抛下自己离去,还是在这大婚之日。
枫注视着他,胸口微微起伏,时不时因喉中的血块而咳嗽。
他清晰地感受到枫目光中的淡然,以及她身躯越来越冷的温度。
而他能做的唯有抱着她,静静地陪她走过最后的时光。
忽然枫费力撑起身子,血一下子从她嘴角流下,刃急道:“枫,你不要再动了。”
然而枫没有理会他的话,她颤抖地抓起刃的手,竭力写下了两个字——丹恒。
刃死死盯着这个名字,道:“这是杀死你的凶手?”
枫顿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最终死在了刃的怀里。
之后刃就在不停查找丹恒,终于在几天后定位到景元身边的一个人,此人正名为“丹恒”,朝中重臣几乎都知道当时的刃有多疯狂,他甚至公布了传位的悬赏,倾尽国力也要把仇人抓回来。
经过了一年的军事准备,刃成功攻下罗浮,逼得丹恒现身。
但没人知道,刃把丹恒抓回来报复,心里却没有预想中的痛快。
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
刃在亭子里坐了一下午,提前回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