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让尘余晚之的现代都市小说《汴京春事全文》,由网络作家“长山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古代言情《汴京春事》,主角分别是沈让尘余晚之,作者“长山里”创作的,纯净无弹窗版阅读体验极佳,剧情简介如下:前世她是商户之女,却有幸嫁入高门。谁人不说她走了天大的好运气?只有嫁进侯府之后她才知道,那个外界人人称赞的好夫君,为的是她薛家的万贯家财。等她知道这场婚事是有心人算计得来,她已被婆家人诬陷私通。老天垂怜,一朝重生,她成了一介嫡傻女。这一次,她要讨回前世的所有公道,虐渣打脸,通通要!...
《汴京春事全文》精彩片段
说话间已经到了医馆后院,后院偏房的屋子里亮着灯,余晚之走进去,看见简易的床板上躺着一个人,正是刘寡妇,看胸口起伏,应当还有气。
余晚之看了车夫一眼,“川连,你做得很好,今夜你也辛苦了,先去找大夫借身衣裳换了,当心风寒。”
川连身上还是跳河捞人的那一身,人救起来就往医馆送,敲了好几家医馆才敲开了一家,人丢医馆就马不停蹄的回去报信,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川连笑着应了,“谢谢小姐,那我就先退下了,小姐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就是。”
余晚之垂眸看着床板上的人,发白的脸上一个巴掌印,显然是和杨顺起过争执,只是不知这争执的内容是什么,竟让杨顺起了杀心。
“大夫,她怎么样?”
大夫约莫四十来岁,生得一副老实相,说道:“落水倒是没什么大碍,但致命伤在脑后,很是凶险,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问题。”
余晚之沉吟片刻,“你只管治,不必吝惜药材。”
大夫欲言又止,“这位小姐,我见她脑后的伤口形状,不是摔倒就是重击,人要是救不回来,我这医馆也担不起,不如先报官吧。”
“你怕什么。”余晚之斜他一眼,“人是我的人从金水河里捞起来的,也是我们送过来的,你充其量只是个救死扶伤的医者,救活了功德一件,救不活也牵扯不上你,大夫只管安心治,亏待不了你。”
坠云会意, 往大夫手里塞了个钱袋,“这是诊金,我家小姐说治那你就好好治。”
余晚之说:“这你倒不必操心,我每日会差人来看。”
余晚之不能久留,走出医馆,川连已经等在了马车旁,只是那一身衣裳还没换。
见余晚之出来,川连赶忙解释,“劳小姐挂心,小的皮糙肉厚,着不了风寒,回去再换就是。”
话音刚落,就听见街道尽头响起踩着水洼疾奔的马蹄声。
那马跑得很急,踏得水珠四溅,余晚之下意识往后避了避,看着几匹骏马踏破长夜疾驰而过,须臾间就从医馆门口奔了过去。
余晚之正准备上马车,又听马儿嘶鸣了一声,折返了回来,嗒嗒停在了她的面前。
“余小姐。”
余晚之手中的油纸伞一转,俏丽的脸庞从伞下露了出来,抬头对马上之人的目光。
上次在金水河上只打了个照面,未曾言语半句,此刻才发觉他的声音很好听,似穿过雨雾而来,在这雨夜莫名带了几分凄清。
余晚之温声道:“原来是二公子,上次一别,已是许久未见了。”
沈让尘垂眸看她,又将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医馆,“三小姐为何深夜在此?”
那人高坐在马上,浑身已经湿透了,额间的发丝凝成了一缕,犹如在眉间晃动的春日柳枝。
他背后是漆黑的雨夜,唯有医馆门口的灯笼在风雨中将那点昏黄映上了他的眉眼,用那少许的温度,终于将那不沾尘世的谪仙拽回了人间。
“劳二公子关心,”余晚之答道:“身体不适,来医馆看病。”
“堂堂余府的三小姐。”沈让尘目光深了去,“何至于看病还需亲自上医馆。”
余晚之笑了笑,“二公子有所不知,得宠的小姐和不得宠的,可不是一个待遇。”
“倒是我没想到这么多。”沈让尘垂眸,“还以为三小姐兴致高昂,想要雨夜再去金水河里游一遭。”
余晚之心里咯噔一声,脸上的笑容险些没挂住。
如此说来,金水河落水那夜他分明看见她泅水,却只字不提,只在一旁做看客,却在今夜偶遇直接点明。
“二公子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三小姐。”沈让尘拖长了调,“再装,可就没意思。”
“啧,看来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余晚之面不改色道:“天日寒凉嘛,我这身体经不起这么折腾,泅水就不必了。”
沈让尘颔首,“这么大的雨,三小姐出来看一次病也不容易。”
“是呢。”余晚之耐心与他周旋。
“什么病?”
“这……”余晚之拖长了调子,仰着头问:“二公子是关心我还是在盘问我?”
“你想当什么就是什么。”
“那我就当是关心了。”余晚之说:“只是腹痛而已。”
沈让尘:“眼下呢?”
“好了许多,这就准备回去了。”余晚之抬手说:“不敢耽搁二公子,还请二公子先行。”
沈让尘扯了扯马缰,却不是要走,而是绕了半圈,“深夜行走不安全,三小姐有没有在路上看见什么人?”
“雨夜难行。”余晚之说:“即便看见了也没注意,唯一注意到的就只有二公子了。”
巧言令色,沈让尘心中晃过一个词。
他道:“今夜刑部丢了个要犯,路上行人按例盘查,还请三小姐如实回答。”
“我说的便是实话。”余晚之惊讶道:“听说二公子去了詹事府,怎么如今却管起了刑部的事?”
沈让尘在马上俯身,雨珠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下来,“那三小姐又是在盘问我还是在关心我?”
余晚之盯着他的下巴,笑着说:“自然是关心,礼尚往来嘛。”
“那要犯涉及的案子碰巧与我有些关联。”沈让尘说:“近日汴京不太平,三小姐夜里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这样啊。”余晚之慢条斯理地说:“那早知道就不出门了,可病来如山倒,它不由人啊。”
沈让尘直起身,拇指压在马鞭上,“夜里不安全,我送三小姐回去。”
“怎敢劳烦二公子。”余晚之笑着说:“二公子雨夜追击逃犯,那才是要事。”
余晚之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开什么玩笑,她是偷溜出来的,沈让尘要是大张旗鼓地送她回去,那不就露馅儿了么,往后再想出门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不急。”沈让尘调转马头,“若是路上遇见逃犯,也好有个照应。”
雨渐渐小了,马车走在中间,两侧都是沈让尘的护卫。
余晚之将车帘挑开了些许,沿着那缝隙瞧过去,盯着沈让尘策马的背影看。
天师之徒,如今又高坐詹事的位置,又是怎样的风光无限。
这样的人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与他相对一言一行都当注意。
沈让尘只等背后那道目光消失才回头,看见了摇晃的车帘。
余家三小姐,幼时聪慧,傻了十四年,旁人口中的余三小姐那都不是他认识的余晚之。
他认识的余晚之巧言令色、巧舌如簧,还有一副他看不透的坏心肠。
一路静默,距余府还有数十米,余晚之终于掀开了帘子,“二公子。”
沈让尘在马上回头,“三小姐有事?”
楼七又道:“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这女人不简单,恐怕是想套我的话吧,不过你要是能帮我找到我师兄,这些秘密告诉你也无妨。”
余晚之笑了起来,“我喜欢聪明人。”
楼七拿眼瞟她,“沈让尘聪明绝顶,你怎么不喜欢他?却要跟他对着干。”
余晚之冷哼了一声,心想是他先与我对着干。
正这时,房门被人轻敲了两下。
余晚之扶着墙起身,“我得走了。”
她一瘸一拐走到门口,回头问:“你就不怕我坑你?”
楼七懒散地靠着,“不怕,你要是敢坑我,就祈祷我能死得透透的,否则但凡我能活下去,你就没有好日子过。”
余晚之笑了笑,打开门走了。
杨顺是背着媳妇偷偷遛出来的,他没敢点灯笼,只能借着月光摸黑前行。
余晚之脚痛得厉害,咬紧牙关跟在后面,看着前面杨顺的背影。
“你是不是在想,此处无人,你大可先将我杀了,再嫁祸到那个人头上,刘寡妇的事也就死无对证了?”
杨顺心中一惊,方才他脑中的确闪过这样的念头,却不知自己哪里露了馅叫人看穿。
余晚之轻轻笑了一下,“这可不是个好主意,我奉劝你一句,歪心思莫要动,否则我的朋友会立刻杀了你媳妇孩子,还有你那双老父母,有这么多人给我陪葬,我也不算亏。”
她这样一说,杨顺心都凉掉半截,哪还敢动杀人灭口的心思,赶忙道:“不敢不敢,小姐,就快到了。”
侧门就在前方,杨顺打开门,探头出去看了看,发现巷子里没人,这才说:“小姐,请。”
余晚之瘸着腿走出去,身后的门立即关上。
余晚之靠着墙,直到此刻,紧绷的精神才逐渐松懈了下来,身体上的疼痛也越发明显。
宋府里异常安静,连狗叫都不闻一声,黑暗的巷道里蛰伏的却都是沉稳的高手。
沈让尘坐在马车里,他今夜赴宴,饮了些酒,下属来报有楼七的消息就匆匆赶来。
“进去多久了?”
下属回话:“有半个多时辰了。”
死的那人是刑部要拿的要犯,但要犯手中却有他要的东西,尸体是打捞上来了,东西却没找着,如今只能寄希望于东西在劫狱的那个女人手中。
宋卿时是吏部郎中,主吏员的任免、考核、晋升和调动,沈让尘虽不惧他,但此事他不欲大张旗鼓,硬闯只会把事情闹大。
沈让尘捏了捏眉心,“着人去通报一声,就说……”
他顿了片刻,继续说:“就说本官的未婚妻被人劫持,我们追到此处发现对方躲进了宋府,请宋郎中行个方便。”
下属:“是。”
下属刚一转身,暗巷里冲出来一人,“公子,找到三小姐了。”
沈让尘放下手,“在哪里找到的?”
“那边巷子。”
沈让尘面色不虞,“看来晚了一步,对方时机把握得这么好。”
来人又道:“不过三小姐看样子是伤着了。”
沈让尘觉得每次遇到余晚之都能带给他惊喜。
比如此刻,四周护卫点着火把,余晚之席地而坐,靠着墙半点也不想挪动的样子,看上去哪有半分高门贵女的端庄。
余晚之折腾了半个晚上,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尽了一样,眼下是一步也不想挪动,只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马车里的沈让尘。
“这么巧,二公子。”
“不巧。”沈让尘垂眸看她,“专程为三小姐而来。”
“那人呢?”沈让尘开门见山。
余晚之道:“她挟持我进了宋府,又将我扔了出来,人应当是还在里面,二公子差人搜就是了。”
九月深秋,大昭寺的莲池中的莲花还没开败。
两家夫人在莲池边打了照面,心照不宣没有提及亲事,只当寒暄,若是没看中,也不伤双方面子。
大伙儿都对四小姐余锦棠要相看的公子十分好奇,余锦棠更是紧张得昨夜一整夜都没睡着。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莲池边的清秀英俊的公子身上,余锦棠面露羞涩,被人簇拥推搡着往前。
大家纷纷探头张望,无人注意到人群中一人默默后退,须臾间便消失在了拱门之后。
大昭寺是一切事件的开端,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杀得余晚之措手不及,她死得不明不白,要想知道事件始末,需得追本溯源。
余晚之循着记忆找到当日出事时的寮房,有香客出入,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
寺中僧人来来往往,余晚之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当日来敲门喊她的僧人。
等她回过神来,眼前已是一片青翠的竹林,长长的山道逶迤入竹林深处,不知通向何方。
余晚之正准备抬脚往里走,山道上匆匆走来一名僧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施主留步,此处非见客之地,施主可是迷了路?”
余晚之忙合手回礼,“师父莫怪,的确是在寻人的途中迷了路。”
“施主所寻何人?”
余晚之思索片刻道:“我曾在寺中偶遇一位师父,提及我睡眠不佳,那师父便赠了我一味药材,如今药材用完了,想问那位师父再求一些。”
她顿了顿,又问:“不知您可曾见过一位宽耳阔鼻,嘴唇略厚,眉间有两颗痣的僧人?约莫……三十来岁。”
僧人凝神思索了一番,摇头道:“未曾见过,我在寺中已有十余年,从未见过施主描述的人。”
“会不会是新来的……”
余晚之还未说完,僧人出声打断,“不会,僧人进寺需登记造册,不巧,贫僧便是造册人。”
余晚之心中一紧,身子仿佛都沉了几分。
她是被人陷害这点不假,竟连僧人都是假的,可见并非巧合,乃是筹谋已久。
沙弥说完,见她依旧立在原地不动,于是抬手指了个方向,“施主沿着这条路走,便能回到前殿去。”
“多谢师父。”余晚之沿路折返。
那沙弥目送她走远,直到人影消失不见,才转身步入了竹林。
林中薄雾弥漫,行至深处豁然开朗。
亭中一人身着白衣,乌木束发,单单一个侧影便端的是谪仙人的风貌。
那人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抬手时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
寂然盯着棋盘看了半晌,忽然道:“你在此时回京不是个好时候。”
“芙蕖未谢,”沈让尘抬眸,“怎么就不是好时候?”
寂然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篓中,道:“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元德帝请你做帝师,你这个时候回来搅浑水做什么?”
沈让尘捻着手中的棋子,那棋子材质是上乘的冷玉而成,握多久都不会升温。
“我避世数年,家师也仙去了三年,三年丧期已过,避不如迎。”
寂然悄悄将手伸向棋盘,叹息道:“我看吶,这趟浑水你是只能搅进去了。”
话音刚落,一粒棋子便打在了寂然伸出的手上。
沈让尘收回手,悠然道:“我看……你这下棋玩赖的毛病也是改不了。”
寂然揉着手背,瞪了眼一旁憋笑的沙弥,全然没有得道高僧的老成持重。
旋即笑道:“看来我转移话题的功夫尚待修炼。”
沈让尘侧头看了一眼沙弥,问道:“方才是何人闯入?”
沙弥只觉那双眼如被水墨浸染过一般,看来时却是清清冷冷的,好似没将万物放进在眼里。
沙弥只看了一眼便匆匆低下了头,这才敢开口说话:“只是一名迷路的女香客。”
寂然道:“那就送去前山。”
余晚之人已到了前山。
她是偷偷溜出来的,没告诉任何人,回来时看见坠儿和春文正在四处找她。
坠儿和春文原本在看热闹,是过了许久才发现三小姐丢了,怕被罚也不敢张扬,只能两人先试着找找,找得焦头烂额。
看见余晚之施施然走来,坠儿慌忙上前拉着余晚之看了一圈,确定无恙才松了口气,张口即是一通数落。
“小姐怎么能到处乱跑呢?知不知道我们找得有多着急,这寺庙那么大,人多眼杂,万一有个好歹。”
春文扯了扯坠儿的袖子提醒。
坠儿手一扬挣脱,接着数落:“万一有个好歹,夫人不得扒了我的皮,小姐头回出门,怎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坠儿越说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发现了不对。
眼前的人再不是从前痴傻的三小姐,那傻子骂了也不知道还口,只知道傻笑和哭,可如今不一样了。
余晚之淡淡地看着,“说完了吗?”
她唇角尚带笑意,却看得两个丫鬟心里发怵。
春文当即要跪,屈膝到一半,却被余晚之握住了手臂。
余晚之道:“又不是你骂我,你跪什么?你们伺候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佛门清净之地,若我还当众责骂于你二人,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说我张狂。”
春文垂着眼,保持着姿势不变,却不由心惊,“小姐。”
她方才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大昭寺香客众多,大庭广众之下,她先服软,旁人只会说主子苛待下人,却不知痴傻多年的余晚之怎能想到这一层。
“你这丫头好生固执,”余晚之笑道:“小姐我亲自扶你都不起来,倒真像是要把这恶主的名头硬扣在我头上了。”
她这样说,春文哪里还敢跪,赶忙直起身道:“奴婢不敢。”
坠儿没听懂她们二人在说什么,只见小姐松开春文抬脚离开之后,春文额上便冒起了汗珠。
暗光遮蔽了车夫了面容,“回少爷的话,小的这几日跟着小姐转了中保大街,茶南大街,逛了些铺子,还下了几次馆子,三小姐可高兴了。”
余锦安点了点头,“仔细着点,汴京遍地都是权贵,三小姐人生地不熟,别冲撞了人,也别当人欺负了。”
“小的明白。”马夫说。
脚步声渐渐远了,马夫这才抬起头来,心中不禁纳闷。
他也不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三小姐出手大方,他自然愿意为她办事,适才那些话该怎么答都是三小姐教的,可三小姐怎么就猜到了大少爷会来问他呢?
马夫摇头甩开思绪,捏了捏袖子里的银子,管它呢,那都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院中廊下稀稀落落点着几盏灯笼,萧瑟得很。
余晚之抬脚跨入院中,看见正房厅中坐了个人,正是病了数日都不见好的余锦棠。
“四妹妹怎么来了我这里?”
余锦棠等了许久,等的一肚子火,见她言笑晏晏就更生气了,“你还舍得回来!”
余晚之不答反问:“四妹妹来找我是有事吗?”
余锦棠在椅子上坐得四平八稳,“我来道歉。”
“道歉?嗯……”余晚之上下打量她一番,“看四妹妹这架势,倒像是要让我跪着听似的。”
“你……”余锦棠压了压气,豁然起身走到余晚之面前,“那夜我不小心拉你下水,抱歉。”
余晚之踱步到桌旁,“无心之失,我也没有因此责怪过你,四妹妹为什么道歉, 倒叫我不大明白了。”
余锦棠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那夜我冤枉了你,今日我跟你道歉。”
“四妹妹好凶啊。”余晚之捂着胸口说:“你这态度,到底是在道歉还是责骂我?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你到底想怎样?”余锦棠忍无可忍。
余晚之坐到椅子上,一下收了笑容,“四妹妹,我虽傻了十几年,但我现在可不是傻子,能由着人欺负,同为余家小姐,你小姐脾气那套在下人面前耍耍可以,别耍到我跟前来,我余晚之不买你的账。”
余锦棠不由被她的气势震慑了一下,不过也就须臾,她冷哼了一声,“歉我已经道过了,就算哥哥问起来我也没错。”
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
余锦棠已经走到了台阶下,闻言停下脚步,听见脚步声靠近,停在了她的身后。
“那二哥问起来,我就只能实话实说,四妹道歉道得很是威风。”
余锦棠蓦地转身,“余晚之,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么样,道歉得有道歉的态度,春文,给咱们四小姐倒杯茶。”
余晚之慢悠悠地说道:“她要好生同我道个歉。”
春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几回,回屋倒了杯茶递给余锦棠,“四,四小姐。”
余锦棠劈手夺过,很想当场泼在余晚之脸上,想到之后更加不好收场,硬生生忍了,两手端起杯子。
“三姐,那日是我的错,抱歉。”
余晚之接过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才对嘛,都是自家姐妹,小事而已何必闹得那么难看,若成日里闲得没事便回去看书写字,把刀子对准自家姐妹就是吃饱了撑的,四妹妹,你不惹我,我也不惹你,大家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好么?”
说罢将茶盏凑到唇边一碰,假装饮了一口,“行,这事就算过去了,两清。”
余锦棠转身就走,她两手紧紧攥着,指甲将掌心扎得刺痛,跨入院门时听见背后茶水泼出去的声音。
余晚之捏着空盏回屋坐下,“关门。”
坠云入内关门,把刚想跟进来的春文挡在了外面。
“小姐今日这样,四小姐往后怕是更加记恨了,哪还能好好相处。”
“谁想和她好好相处。”余晚之抬眸,“我要她怕我,就不敢轻易来招惹我,若是让她觉得我好欺负,那她过路都得顺便踩我一脚。”
“哦,原来是这样。”坠云若有所思地点头。
余晚之起身走到窗边,轻轻将轩窗抵开条缝,正好看见春文追着余锦棠的脚步而去。
“吃里扒外的东西。”余晚之手一松,轩窗又阖了回来。
给过春文机会了,这人留不得。
“四小姐,四小姐。”春文追出了院子。
余锦棠正窝了一肚子气,在月洞门旁边站定,“让你办的事有眉目了吗?”
春文道:“没有,三小姐防我防得紧,有事也是和坠云关起门来说。”
“那就是什么消息也没探听到了?”余锦棠冷斥,“那你追上来干什么?”
春文连忙跪下,“四小姐,我在这待不下去了,三小姐和院里的下人都把我当透明人。”
余锦棠拿眼睨她,“那不正好吗?你什么事也不用干,混吃等死。”
眼见余锦棠要走,春文连忙拽住她的裙边,“奴婢愿意伺候四小姐,做牛做马都成。”
余锦棠怒意更盛,“没用的东西!她余晚之都不用的人给我用,难不成我还不如她一个傻子?给我滚。”
她一把扯回自己裙子,任由春文跪在原地。
……
汴京的秋雨一落起来就不停歇,有时眼见天要放晴,结果没过一会儿,雨又落了下来。
刘寡妇家的墙上都生了霉,她当了那簪子,请了泥水匠来修葺房子,把漏雨的地方补一补,发霉的地方也要抹灰。
期间杨顺来过一次,正好碰到她在给那工人端水,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刘寡妇笑得乐不可支。
“就因为这事,杨顺这段时间去得勤,恐怕是对那寡妇不放心,怕工人给他戴绿帽子。”车夫汇报完立在马车旁等主子发话。
余晚之转着手里的玉兰簪,这簪子刘寡妇当掉,她又让人去买回来,转来转去,还是落到了她这个主人手里。
“我哥这几日还有问过我的行踪吗?”
车夫如实回道:“没有,就问过那一次,之后就没再问了。”
余晚之淡淡地“嗯”了一声, 把簪子放回袖子里,掀了帘子下车,“你且去喝茶,午时再来接我。”
“天亮之后杨顺会想办法带你混出去,沈让尘应该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人手一定不会太多,只要他不是五步一人死守宋宅,你就一定能够出去,这一点你无需担心,我要是真想害你,就不会兜这么大圈子。”
楼七在她对面坐下来,“你是余家的小姐,宋家的护院却要听你的,简直匪夷所思。”
余晚之看着楼七,“这算什么?我是余家的小姐,此刻却和一个通缉犯躲在宋府,岂不更匪夷所思?”
楼七没接这话,反而问道:“你救上来的真的是个寡妇?”
余晚之“嗯”了一声,“就是刚才那个护院的姘头,他意图杀人灭口,碰巧被我救了下来,他以为人已经死了,被我拿住了把柄,否则你以为他为何要听我的?”
“狡诈的女人。”楼七盯着她说。
“我就当你夸我聪明。”余晚之客气道:“我已经将我的底牌都亮给你看了,大家同坐一条船,你不用再防着我了吧?”
楼七目光深沉,“我要找人。”
“我知道。”余晚之说:“想必你也清楚,金水河那夜死了人,至于是他们放出消息来迷惑人还是人真的死了,这我不清楚。”
她顿了顿,继续说:“但是有一点,不论死了还是活着,都在沈让尘手里,和我没有半分干系,我知道口说无凭,但你得想一想,若真是我带走了你们要的人,如此要紧的人,沈让尘又怎会把人丢在医馆?”
楼七目光不移,“如果人不在你那里,沈让尘何须费心盯着你?”
“或许就是为了今日拿你呢。”余晚之静静地看着她。
楼七思量片刻,“你今夜助我逃脱,就不怕我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你助纣为虐。”
余晚之轻蔑一笑,“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是什么高风亮节之人吧?我有我要做的事,拦我的即是敌人,帮我的就是朋友,碰巧,你今夜也算帮了我一个小忙。”
“况且。”她慢悠悠地说:“你没对我的丫鬟和车夫下死手,就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余晚之原本应该此刻就走,但她知道眼前的人知道很多秘密。
这些秘密或许与她死亡的真相毫不相干,但一定能给她带来好处,一些在必要时候和沈让尘讨人情的好处。
楼七这样的人,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她须得循序渐进。
余晚之道:“我与沈让尘有婚约,但你兴许不知道,我已年近二十还未婚配,找遍汴京城也找不出和我一样二十岁仍待字闺中的闺秀。”
“这我知道。”楼七说:“沈让尘师从张天师,天师一门无嫁娶,沈让尘不会娶妻。”
“所以我才耽搁到了现在。”余晚之说着违心话,伸手碰了碰脚踝,肿胀得厉害,都有些发麻了。
“定国公府的地位摆在那里,我不能出面退婚,但他沈让尘也算欠我一次,你要找什么人,若我帮得上忙就尽力帮,帮不上我也没办法。”
楼七想了想,说:“我找我师兄。”
“男人啊。”余晚之慢悠悠地说:“你早说是个男人我都不用带你去医馆了,你被通缉也是因为你师兄?”
“我没被通缉。”楼七道:“我是来救我师兄的。”
余晚之思绪一转,“那夜刑部丢的要犯是你师兄?”
楼七点头,“他受了重刑,我们在金水河被追兵追赶时走散了。”
余晚之心道凶多吉少,但她没有明说。
那夜沈让尘对她直言金水河死了人,恐怕多半是楼七的师兄,若人没死只是为了引蛇出洞,沈让尘断然不会说得那般干脆。
余晚之说:“就送到这里吧,再往前就不合适了。”
“为何?”沈让尘不解。
余晚之淡淡道:“我与二公子虽有婚约,但这婚约成与不成大家心中有数,再往前走,家中长辈恐怕要误会了。”
深夜与男人同归,又是未婚夫婿,要说什么也没有恐怕也没人相信。
沈让尘默然。
他是要退婚的,只是归都不久一直忙于其他事,这事就暂且搁置了,如若今夜让余家上下发现他送她回来,于她名节无益。
“是我思虑不周,冒犯了。”
“无妨,请二公子先行。”
沈让尘一夹马腹往前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三小姐,今夜金水河里死了人,往后……还是不要再去泅水了。”
余晚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今夜金水河死了人,川连已经把刘寡妇从金水河里捞出来了,金水河怎么会又死了人?
沈让尘带人打马离开,直到人影消失,余晚之仍未放下帘子,她听出了沈让尘言语间那些客气与不客气都是警告。
距上次相见已过月余,那夜游船上的谪仙在这个雨夜变作了鬼魅,穿过长夜的马蹄犹如疾风,人消失了,那股凉意却经久不散。
余晚之想起那双眼,仍旧心有余悸,“往后得避开这人。”
那双眼太锋利,好似能将人看穿一般,当被他注视着的时候,能让人无所遁形。
坠云两眼放光,仍作花痴状,“为什么?他这般好看。”
“蛇蝎美人没听过么?”余晚横了坠云一眼,“就是他这样的,专门拐骗你这样的天真少女。”
余晚之甩下帘子,靠坐回去,刚闭上眼又倏地睁开,“不对。”
坠云:“怎么了小姐?”
余晚之沉下脸,“他不相信我是深夜求医,送我回来是为了盯着我,不给我与大夫串通消息的时间,以他的警惕,恐怕在送我们这段时间已经差人去盘问了。”
“那怎么办?”坠云跟着变了脸色,“那刘寡妇的事不就暴露了么?这事要是交到官府去,杨顺这条线就不能用了呀,咱们这段时间不都白费了吗?”
是呢,好不容易有个切入口,若是叫沈让尘毁了,那这段时间的辛苦可都白费了,关键是找人就得花银子,她近日手头嘛,好像也不太宽裕。
“那就得抓紧时间了。”余晚之侧头,“我还有多少银子?”
坠云道:“不多了,还有个二十两,刘寡妇那里治病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呢。”
“我竟穷成了这样。”余晚之显然没料到是这个数。
“可不是嘛。”坠云煞有其事,“再花就见底了,得去要饭了。”
余晚之灵光一闪,“无妨,明早我就要饭去。”
……
房中水雾氤氲,蒸得人困意绵绵。
听见外头檐下的脚步,沈让尘从浴池中起身,披着衣裳去开门。
“都查清了?”
澹风立在门口,身上的蓑衣还在往下滴着水,“查了,那家医馆里一共就三个人,一个大夫一个药童,还有个病的快死了的女人。”
听见女人,沈让尘下意识想问,没等他发话,澹风作答:“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急来的夜雨让院子里布满了潮气,沈让尘那点被热水蒸腾出来的困意都被凉意冲淡了。
“那余三呢?”
澹风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片刻才想起来指的是余三小姐,忙说:“哦,已盘问过大夫了,大夫说她深夜腹痛不止,于是前来就医。”
“腹痛不止,”沈让尘轻笑了一声,“却从城西跑到城南就医,她好能扛啊。”
这样一说,澹风当即被点醒,“那三小姐有问题。”
沈让尘侧头看了澹风一眼,“你才发现吗?那家医馆里有她要的东西,或者……是人。”
“可是我们查了个底朝天,的确没有再发现其他人。”澹风压着腰间的刀,“我这就派人去把那大夫绑回来,上些手段不怕他不招。”
“不必。”沈让尘眼眸渐深,“先不要打草惊蛇。”
澹风颔首,还是忍不住道:“只是……这与我们要找的人没有任何关系,公子为何如此关注?”
院中似有片刻的静谧,直到屋檐上的残雨聚成水珠“嘀嗒”一声落进了水洼里。
“直觉。”沈让尘望着漆黑的夜,“派人盯着那家医馆,这个余三,不简单。”
……
晨起时雨已经停了,院中的芙蓉花被一夜骤雨打得散落在地,粉色的花瓣铺了薄薄一层。
“真快呀。”余晚之坐在镜前梳妆。
醒来时芙蓉花期正盛,如今花期已经到了尾声。
“是呀,感觉小姐醒来,日子都过得快了,从前在庄子里……”坠云拿着簪子在余晚之头上比划,正准备往她头上插,余晚之伸手挡住。
“就这样吧,不用首饰。”
坠云:“可是……”
“没可是。”余晚之抬手压了压鬓角,“你见过街边讨饭的穿得光鲜亮丽吗?”
坠云还没反应过来,余晚之已起身走了。
余老夫人的院子离得稍远,余晚之走了小半炷香才到,丫鬟通传后请她进去。
余晚之进门扫了一圈,林氏已经在位子上坐着,倒不见余锦棠人影。
“祖母,晚之来晚了。”
余老夫人笑着招她过来,“不晚不晚,刚巧赶上。”
余晚之行了礼,又向林氏行礼,“母亲。”
林氏“嗯”了一声,“坐吧,我也是刚到,天凉了,锦棠风寒又反复了,早晨刚喊了大夫,我便没让她过来请安。”
余晚之垂眸盯着自己膝上的手,余老夫人看她越发觉得乖巧得紧。
余锦棠娇宠太过,性子娇躁了些,余晚之倒是沉稳却不显沉闷。
“天凉得加衣,我瞧锦棠昨个就穿得少,身边的下人也不知提醒,我看……”
余老夫人话音一顿,瞧了余晚之一眼,“咦?怎么好像你这衣裳还是昨儿那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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