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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暴君解恨后:白月光被娇养了全文

小亦绵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古代言情《献给暴君解恨后:白月光被娇养了》震撼来袭,此文是作者“小亦绵”的精编之作,故事中的主要人物有周宴南虞桑宁,小说中具体讲述了:【强取豪夺男强女弱疯批落魄贵女甜虐双洁】男主疯批人格分裂,心情好时温柔深情无脑宠;生气时暴戾变态,手段残忍,为了禁锢女主,把她全家人性命握在手里当做筹码。女主娇气柔弱又喜欢作,她为了哄男主开心假装对他好,假装说喜欢他,实则天天盘算想逃跑。逃跑失败被抓回来一顿虐,虐心又虐身。她乖不了几天,又开始计划逃跑……国公府嫡小姐虞桑宁,生的乖巧水灵,肌若凝脂,自幼与太子立下婚约,成了准太子妃。一场阴谋,她从公府小姐被贬为人人唾手可得的营妓。她落入太子死对头周宴南手中,被逼着成了他的小通房。周宴南,九皇子,嗜血如命...

主角:周宴南虞桑宁   更新:2025-06-21 04: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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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周宴南虞桑宁的现代都市小说《献给暴君解恨后:白月光被娇养了全文》,由网络作家“小亦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古代言情《献给暴君解恨后:白月光被娇养了》震撼来袭,此文是作者“小亦绵”的精编之作,故事中的主要人物有周宴南虞桑宁,小说中具体讲述了:【强取豪夺男强女弱疯批落魄贵女甜虐双洁】男主疯批人格分裂,心情好时温柔深情无脑宠;生气时暴戾变态,手段残忍,为了禁锢女主,把她全家人性命握在手里当做筹码。女主娇气柔弱又喜欢作,她为了哄男主开心假装对他好,假装说喜欢他,实则天天盘算想逃跑。逃跑失败被抓回来一顿虐,虐心又虐身。她乖不了几天,又开始计划逃跑……国公府嫡小姐虞桑宁,生的乖巧水灵,肌若凝脂,自幼与太子立下婚约,成了准太子妃。一场阴谋,她从公府小姐被贬为人人唾手可得的营妓。她落入太子死对头周宴南手中,被逼着成了他的小通房。周宴南,九皇子,嗜血如命...

《献给暴君解恨后:白月光被娇养了全文》精彩片段


戌时三刻的北漠,白昼悄然褪去,夜幕降临。

虞桑宁醒来后情绪逐渐清醒,人也变得异常冷静。

“睡了一天,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

此时的周宴南仿佛又换了一副模样,温柔体贴……

虞桑宁虽然平静了但是只要想起那血肉模糊的场面,哪里还吃得下。

她摇了摇头,“九爷,我想出去透透气。”

他目光凝视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好,我带你去个地方。”

起身拿起一旁的氅衣披在她身上,“外面风大……”

虞桑宁本以为他只是带她在附近随便走一走,没想到他让人牵了黑风过来。

黑风是周宴南的坐骑,跑起来速度极快,像风一样。

两人同乘一匹马,出了军营,一路向北。

北漠的夜晚虽然闷热,但夹杂了些许晚风吹来,虞桑宁只觉得凉爽。

走了很久,虞桑宁抬眼望着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坡,宛如一道坚固的城墙。

“我要带你爬上去……”他驾马驻足,眼神异常坚定。

虞桑宁只觉有些不可思议,那虽然顶峰近在咫尺,可它确实太高了,简直可望而不可及……

只见他手握缰绳的手轻轻拍了拍马背,说了句,“黑风,看你的了。”

这马匹很有灵性,仿佛听懂了似的,嘶叫着朝那坡峰冲刺去。

有风声呼啸而过,顿时黄沙四起,她被风沙迷了双眼,只得抬手,用衣袖挡住风沙。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速度开始变得缓慢起来,耳边呼呼的风声虽然还在,但是感觉好像柔和了几分。

虞桑宁缓缓放下手,下一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夜空纯净安宁的深蓝,抬眼只见满天星河,无数颗星辰犹如发光的石头,一闪一闪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密密麻麻地撒满了片寂静无垠的沙漠。

虞桑宁站在那里,出神地望着这片天空,伸出双手摊开了掌心,仿佛下一秒就能把星星握在手里,因为它们离自己实在是太近了。

高处不胜寒,徒手可摘星。

顿时脑海里阵阵清风拂过,那些血腥肮脏的东西瞬间烟消云散。

她轻盈的身姿在布满星光的黑夜里,奔跑着,旋转着,笑闹着……

周宴南一言不发站在她身后,黑瞳逐渐深幽。

此时此刻,他们想要的东西,应该出奇的一致。

她想摘星辰。

而他亦是想摘那颗遥远的星星,把她占为己有,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虞桑宁蓦然回首,笑意盈盈,眼里闪着点点星光,“九爷,你快来看!这里好美好美,简直像仙境一般。”

他双手抱胸,嘴角向上微微扬起,勾出一抹浅浅笑容。

见他整个人好像没有任何反应,她朝着他奔跑而来,兴奋的拉着他手,往更深更远的黑暗中跑去。

只是在那片黑暗的背后,早已是漫天星光。

这一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日,她也曾携春光走近他,靠近他,温暖他……

周宴南心里生出了异样的感觉,好像是愧疚,亏欠,不忍,也有深深的懊悔……

关于,白天发生的那些事。

他故意让她看到那些血腥肮脏的画面……

他有点后悔了,只因那一瞬间生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

周宴南心血来潮的,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虞桑宁这么一个纯洁美好,不经人事的女子,当她亲眼看见,亲身感受那些暗黑时刻会做何反应。

他想要带她也感受一下那种时时刻刻身处地狱的滋味,因为,他一直在地狱的最深处,挣扎着,痛苦着,甚至……享受着。

越靠近她一分,那种饱受煎熬和享受欢愉,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他心底来回拉扯。

他想把她放在手心里精心呵护。

他更想拽着虞桑宁往更深的地狱堕落去……

——

星辰斗转,夜风静静平息。

丑时已过,夜已深。

他们早已筋疲力尽的并肩躺在广阔无垠的沙漠里,抬眼望着满天繁星。

“桑宁……快看北边!”

虞桑宁侧着头疑惑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颗明亮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未知的银河里往北面急速坠落。

还没等她失声惊呼,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无数的流星同时滑过天际,照亮了她白皙的脸颊。

“古书上有记载说,星陨降落,愿望成真。”周宴南淡淡开口。

虞桑宁眼眸清澈透亮,开口道:“母亲小时候也对我说过,但我不曾见过流星……”

话音刚落,周宴南只见她双手迅速交叉合十,抵在下巴,闭上眼睛虔诚祈祷着。

他微微侧过头,眼里只容得下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喜怒哀乐,再无其他。

虞桑宁再次睁开眼睛,流星雨已经停了,抬眸就触到那道凌厉的目光。

“九爷……你怎么不许愿?难道你就没有想要的东西吗?”

“有,只是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一时不知道从何开始祈祷。”

“可是,如今你,好像什么都不缺了。”虞桑宁声音不大,比起自己,他拥有的东西确实够多了。

“你许什么愿了?不会想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吧?”

“我不告诉你,保密。”

她神秘兮兮的脸上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桑宁……今日我……”

周宴南欲言又止,突然的语塞,让他那颗无所畏惧的心,有了愧疚和懊恼。

“其实这也不能怪你,九爷,是我偏要和你去那里的,我不懂事……但下次,你不要这样对我了好不好,我好害怕……”

“好,我答应你。”

虞桑宁偷偷瞄了一眼他,心里盘算着,此时开口应该是很好的机会。

他对这事好像蛮在意,蛮后悔的,不然也不能带她来这个地方散心。

于是轻轻咳了几声,低声询问:“九爷,你现在……心情如何?”

“一般。”

“一般是什么意思?好不还是不好啊。”

虞桑宁拧着眉头,她这事肯定得选在这个大魔王心情非常好的时机才能开口!

“一般就是还不错。”

“那我能求你一件小事吗?”她谄笑着,满脸清澈。

“有多小?”

“对咱们权势滔天的九爷来说,就如同指甲盖那么小的小事。”她甜甜道。

“那你用什么来交换?和我谈判的话?”他斜着眼,坏坏的笑意涌上那张好看的脸。

“哈?我……?”

虞桑宁有些不知所措,反正只要他开口,准没好事。

“你亲我一下,我就答应你。”还没等虞桑宁开口,他直接说道。

虞桑宁眨了眨那双亮湾湾的眼睛,心里默默想着,这些日子他们亲密接触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还躺在一张榻上和衣而眠。

如果亲一下就能解决眼下的困境,好像也不亏。

“就只是亲一下?”她想得到更确定的回答,于是又问了一次。

“嗯……”男人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的脱口而出。

“九爷你都没问我,到底是什么事情,就一口答应?”

“不是你说的,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小事吗?既然是小事,那我便如了你的愿,又有何妨?”

虞桑宁:……

好像有点道理。

“九爷,我想回上京城的时候,你能不能也带上夏岚和冬凝?”

“她们从小与我一起长大,和我形同姐妹,我保证回了王府我们都会好好伺候王爷……”

好好伺候他?

“我不需要她们伺候我,只要你就行了。”语气依然冷清淡薄。

“那也可以留在王府打打杂,她们什么都会,勤快手脚利落,不会好吃懒做的。”

他抬眼看着她,眸光渐渐柔和。

和虞桑宁那颗善良无暇的心比起来,他简直自私又虚伪。“好,我答应你。”

“桑宁谢九爷高抬贵手,出手相救……”她微微侧过身子,脸上笑意满满。

“如何谢我?”

周宴南双手慵懒的枕在头顶下面,意味深长看着她。

虞桑宁也不是那种扭捏的性子,说到做到。

反正这也不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他。

她手肘撑地,整个人往他跟前凑近了几分,闭上眼,粉唇点点压了下去。

微风轻抚,吹乱了她鬓前发丝,一缕缕青丝如绵绵细雨洒落在周宴南脸上,散落在他胸膛,柔柔的让他有些发痒。

而她的唇,软嫩香甜,让他一次次深深沉沦其中。


此时此刻,他厢房里的烛火正燃着,烛焰在空气里,被微风吹得摇摇晃晃,房间里忽明忽暗。

而外面一片沉寂,没有半点声音……

虞桑宁双手扶在周宴南胸膛,周遭的空气好像凝固了起来。

周宴南耳边只能听见两人的急促的心跳声,还有她……微弱的喘息声。

虞桑宁率先反应过来,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退到了一个距离周宴南不近不远的地方。

“九王爷……”她虽开了口,但此情此景,竟心虚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月黑风高夜,虞小姐不在房里好好歇息,跑来扒我房门?看来你这名门贵女的教养,也不过如此嘛。”

“我还道我府里何时进了个小毛贼……”周宴南甩了甩衣袖,佯装微怒。

他喜清静,府里的下人都了解他的性子。

要是不小心惊扰了这位阴鸷的靖王,项上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虞桑宁头一次来府里,自然不懂那么多规矩,虽然刘嬷嬷已经告知过她。

可眼下要不是有急事,又怎会夜闯北苑这个鬼地方。

“王爷,桑宁并非有意闯入,只是有要事相求……”

虞桑宁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微微欠了欠身子给他行了个礼,而后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周宴南,“我们从漠北回来得有些急,一路上思来想去也不知如何跟王爷开口,其实我……我还有一起同行的两个丫……”

丫鬟?

虞桑宁想了一会儿,好像不妥。

如今她早就不是虞大小姐,何来丫鬟一说。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还有两个一起同行的姐妹,名叫夏岚和冬凝,不知王爷可否高抬贵手,救救她们?”

“哦?名字倒是有几分耳熟,可是她们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周宴南还以为是什么紧急事,两个命贱的小丫头罢了。

没想到,虞桑宁却那么在乎……

显然他不愿帮忙,阴着脸色侧过身,背部靠着门。

借着微弱的烛光,虞桑宁这才看清男人的打扮。

彼时的周宴南,身着玄青色衣衫,并未束发,虽懒洋洋的倚在门后,却仍能看出他修长身姿,结实体格,举止凉薄但风度翩翩。

他的眉眼深邃,玩味一般上下打量着虞桑宁。

“王爷您位高权重,三言两语就能救人于水火……夏岚她们从小同我一起长大,北漠军营条件恶劣,我实在是担心她们。”

虞桑宁声音软软的,用几近恳求的语气道,“求王爷行行好,好人做到底。”

“虞桑宁,我把你从北漠带回来,你还真把我当活菩萨了?救她们也可以,只要我一句话,江望明天就能把人带回来,可是,我凭什么?”

“就凭你?好,那你说说,在北漠,我救了你,也救她们,你能给我什么回报……世人不都说,知恩要图报吗?虞小姐?”

“桑宁眼下早就一无所有了,这王府里也应有尽有,王爷不嫌弃的话,我愿意一辈子伺候王爷,端茶倒水,如果王爷想要,桑宁这条命,都是王爷的。”

虞桑宁眼神清澈坚定,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有力。

“想给本王端茶倒水的人多了去了,还轮不到你,至于你说你这条命可以给我?此话当真……”

周宴南薄唇轻启,勾勒出半丝邪魅的笑容,说话时,整个身体也慢慢靠近了几分。

危险气息迎面袭来,虞桑宁大气不敢出,脚底不自觉往后挪了两小步。

她不敢再和周宴南对视,垂着眼眸,轻点了下头。

“我若是,不要你把命给我,要你身上其他东西呢?”

他低下头,轻轻嗅了嗅女人发间的香气,整张脸凑到虞桑宁耳边,清透低醇的嗓音有些沙哑,似乎在用力的压抑隐忍着些什么。

“虞桑宁,我如果想要你呢?你会如何……”

虞桑宁:……

听到这句话的虞桑宁,魂魄险些飞了出去。

她好不容易才从孙平那伙人手里逃出来,怎么这阴晴不定的靖王也对她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自己要真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那在北漠吃的那些苦,可不是白熬一场。

她又嗅到那股危险气息,内心有一个声音,在指引她。

虞桑宁,快跑!远离这个男人。

虞桑宁!快跑!

内心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恍然清醒过来……

荒谬!

她怎么能和这样一个恶魔谈判交易呢?

这简直就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王爷……这事我再考虑考虑,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您请早些休息,我先告辞……”

虞桑宁双手提起裙摆,稳了稳脚底,准备开溜。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可眼前的男人压根就不想就这样放她离开,虞桑宁前脚才跨出厢房的门槛,后脚就被他单手拦住去路。

虞桑宁诧异的看了一眼周宴南,还未来得及开口,只听见“嘭!”的一声,两扇房门就被他关的严严实实。

“啊~啊,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周宴南见她想跑,眼疾手快把人从门口给捞了回来,轻轻用力就将虞桑宁横抱起来,径直往床榻边走去,丝毫不理会怀里女人的挣扎。

虞桑宁被他这架势吓得不轻,只见他满面阴鸷神色,一双眼眸冷冷的看着自己,知道这次真的惹火上身了,忽觉不寒而栗。

“虞桑宁,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是你自己深更半夜闯进我房里,信誓旦旦的说只要我帮你救出那两个人,你做什么都可以。”

周宴南走到床榻边,把人往榻上一扔,疯狂的从她脸颊吻下去……

“一会儿说要给我端茶倒水,一会说把命给我,我说我想要了你,你怎么又不肯了?”

他附在虞桑宁耳边,冷唇轻触她耳郭,嗓音低低沉沉带着些许沙哑,萦绕在空气中,“女人都这么善变吗?虞桑宁……”

“王爷,桑宁并非出尔反尔之人,只是对于我而言,女子的清白,胜过其他任何东西,甚至比命还要重要。”

她被周宴南死死压在身下,丝毫动弹不得,说话和喘息都开始变得艰难。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誓死都要为那个关在诏狱的太子殿下守着清白?你就这么喜欢他,你就这么想要当他的太子妃!”

周宴南抬起头,嘴角扯出狰狞怒意,伸手死死捏住虞桑宁下巴,强迫她的目光与自己对视。

虞桑宁拼命摇着头,“不是,不是这样的,自从虞家出了事,我被贬为奴仆都不如的营妓……我就没有想过当什么太子妃。”

“王爷,求您先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

虞桑宁试图唤醒眼前这个几近疯狂男人的最后一丝良知。


虞桑宁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于是起身,抬手轻拍了裙角上的黄沙,缓缓走到孙平面前,目光坚定语气沉稳:“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自然是知道虞桑宁想要和自己谈条件,这种事他见得多了,此时此刻他最大,大到他能决定这里所有人的生死大事,大到他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孙平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白皙细腻的脸颊,如秋水盈盈一般的眼眸,柳枝一样纤细的腰肢,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真不愧是一朵人间富贵花。

两人走到队伍边上不远处,他有些得意的看着虞桑宁:“虞小姐,你究竟想和本官说什么呀?”

“大人,你知道的,我本就只是一介柔弱女子,如今家道中落,沦为奴仆。这一路上多亏您的照顾,桑宁心怀感激,这份小小的心意,希望您能笑纳。”

虞桑宁说着,从白皙纤细的手腕上褪下一只上等羊脂玉手镯,乳白色的光泽在太阳的照耀下更加刺眼。

这货色,这品质,恐怕整个东梁国都没有几只吧。

孙平看傻了眼,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稀有的筹码!

稀有到,他甚至分不清这玩意到底是真是假……

“这是我们虞家祖先传下来的,桑宁知道大人为官辛苦,这只手镯虽然不是很值钱,但是足够让大人在偌大的上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买下一处宅子。”

虞桑宁双手捧着羊脂玉手镯,献上她最真诚的,也是全身上下最珍贵的东西。

如今,身不由己,只希望这些身外之物能够保全自己。

只是可惜了,这羊脂玉手镯,是家族延绵相传的宝物,没想到,到她这里就要易主了。

“没想到这小小的镯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有些半信半疑,虽然见过不少值钱的东西,但是这个价值连城的稀罕玩意,却是生平第一次见。

虞桑宁点了点头,“大人放心,桑宁从不说谎,上京城任何一家典当铺,都能鉴别这手镯的价值。”

看虞桑宁如此笃定,他最终还是放下了心,脸上露出让人作呕的笑容。

“既然是虞小姐的心意,那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哦对了,这剩下的路途,孙某一定会好好照顾虞小姐……”

虞桑宁不再与他对视,转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夏岚和冬凝。

“多谢大人照拂,那我们是否可以继续赶路了?我看大家休整得差不多了。”

虞桑宁只想摆脱此时此刻的困境,再和这几个人纠缠下去,只会吃亏。

吃大亏!

一想到这些人盯着自己的眼神,虞桑宁浑身毛骨悚然,后背发凉。

“当然……当然得赶路,虞小姐,请吧……”

孙平得到了宝贝玩意,自然是喜笑颜开。

虞桑宁终于松了一口气,暂时摆脱险境,接下来的路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孙平小心翼翼地把手镯藏进袖子里,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那一道诱人的身姿,一股邪恶的念头,悄悄浮现在脑海里。

他又怎么会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人呢?

——

“小姐,他有没有为难你……”

夏岚见她终于回来,还想说下去,虞桑宁轻轻摇了摇头,朝她使了个眼色,“无事,放心。”

夏岚秒懂,乖乖闭上了嘴。

不多一会儿,孙平迈着步子走到她们旁边,朝底下的兄弟点了点头。

这点头的意思,虞桑宁一时没有看懂,她以为是可以继续赶路,并无多想。

可突然,三个身型威武,力大无比的士兵一下就冲过来,拽住虞桑宁,连拖带抬把人抗在肩上,往沙漠深处走去……

虞桑宁被这一幕吓坏,失声惊叫:“你们要干什么,放我下来,你们孙大人刚刚才答应我?你们怎么敢!”

“大小姐,这就是我们大人的意思。”其中一个士兵邪笑着回答。

“放开我们小姐,你们这些混蛋!”夏岚和冬凝看到她被带走,顾不得脚上的镣铐,想要冲上去拉住虞桑宁的手。

可才走了没几步,又来了几个士兵把她们两人死死按倒。

夏岚气疯了,她想冲上去把那些坏人的脖子咬断,她想把那些欺负虞桑宁的人通通杀死,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

可此时此刻,只要她随便动弹一下,她的头就会被重重的按进这沙土里,她的嘴里,鼻子里,眼睛里都是灰黄的沙子……

她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最坏的结果她也设想过,但如果可以,这一切夏岚打心底希望她来替她家小姐承受。

无能为力,这四个字,让夏岚,让冬凝,也让虞桑宁彻底看清自己的身份。

她们是比奴仆还要卑贱,比青楼里的女子还不如的营妓。

圣旨下的那一刻,她们或许都意识到会有这样一天,只是心里还在暗暗祈祷,这一天来的晚一点……再晚一点……

几人扛着虞桑宁,一路到了偏僻的沙丘附近才把她放下来。

虞桑宁环顾四周,这漠北当真是连只乌鸦都没有的地方,除了眼前几个威猛大汉,再也看不见其他。

她想喊救命,可张了张嘴……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谁能救她呢?

身在大理寺的爹爹?

还是被打入诏狱的未婚夫,太子哥哥……

还有她不知所踪的兄长和娘亲。

这一刻,虞桑宁最悲痛的事情,不是她即将要面对这些人的折辱,而是再也没有把她放在手心里呵护。

那些说要保护她的人,早就散落在天涯,或许面对的是比自己还要残酷的人间炼狱。

虞桑宁眼睁睁看着,孙平一步一步靠近她。

他伸手抬起虞桑宁的下巴,“啧啧,果然绝色美人,楚楚可怜,这世上应该没有男人能抵抗住虞小姐这貌美如花的姿色吧?”

“你说过,会放过我的……”虞桑宁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完。

“虞小姐肯定听错了,孙某所说的是,我会好好照顾你……”

“无耻!你无耻至极!”

“我无耻,我承认,我不但无耻我还背信弃义,我还出尔反尔,我罪该万死,但是虞桑宁,你且看清楚自己什么身份再和我说话,你是罪臣之女,虞国公谋反,天下皆知。和令尊比起来,我这点坏,最多算九牛一毛。”孙平真的把厚颜无耻发挥到了极致。

“呸!孙狗,你不配提我父亲的名字!”虞桑宁重重吐了一口吐沫在孙平脸上。

事到如今,横竖都是死,虞桑宁也没有好顾虑的。


周宴南说的每一句话,都在逼她承认,承认她和太子做了那些下作的事情。

可是这又怎么能承认?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她和太子清清白白的……

“九爷,我做错事我认,但是我没有做的事情,我不会认,你再怎么逼我,我也不会认。”虞桑宁倔强的看着他。

“那好,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告诉本王……你要怎么证明你是清白的?”周宴南右手端了一杯茶水,左手轻轻撵着杯盖,深幽的眼眸里尽是阴狠和乖戾。

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虞桑宁被他这个问题,问得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周宴南缓缓喝一口茶水,把脸凑到她跟前,病态地说了一句:“不如,你亲自证明给我看,我就信了你的话。”

一听到这里,虞桑宁神色紧张身子往后靠了靠:“九爷,下次我不敢了,求九爷饶了我们吧。”

“虞桑宁,你要是真的清白的,我不但会饶了你……就连他们我都会宽恕的。”周宴南修长的手指,指了指旁边跪着几个人。

周宴南:“按照靖王府里的规矩,这几个吃里扒外东西,不死也要断条腿,你觉得她们三个小丫头,能不能承受那锥心刺骨之痛?”

见她还在犹豫,快把周宴南耐心都耗尽了。

只见他微微抬了下手,府里的两个家丁走上来拉着夏岚就准备往外面走……

夏岚哭喊着,求周宴南饶命,但丝毫没有用……

虞桑宁看了一眼那张冷峻,棱角分明的脸,被逼的只能点头答应:“好……九爷,我都听你的,只要你肯放了他们,我什么都听你的。”

这话一出,没想到彻底把周宴南的怒火点燃,他大手一挥,桌子上的茶壶和杯子应声落地,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周宴南紧抿着唇,阴鸷的目光渗着凛凛寒意,他一字一句的说着,仿佛内心隐忍着偌大的怒火:“这句话,你是不是对你那个太子殿下也说过?你是不是说,只要他肯救你父亲,救你们虞家,你什么都能做?虞桑宁……你是不是对谁都如此的不知廉耻?”

虞桑宁再也忍不住,任泪水肆意流淌:“那请问,九爷,你到底想听我什么呢?我说不答应,你就不会放过他们。我说答应你,你还是不满意,你到底要桑宁如何?”

里外不是人的是她,进退两难的也是她,总之,她做什么,周宴南都不会满意。

虞桑宁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却发现根本擦不完……

周宴南看她的眼泪吧嗒吧嗒掉落,哭的通红脸蛋和鼻尖,突然有些不忍。

他心里想了无数恶毒伤人的话语,最后在看到她流眼泪的时候,一切都土崩瓦解,他张了张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记得洗干净点,我不想闻到你身上有别人的气息。”

话说完,周宴南甩着袖子,站起身,临走还说了一句:“别让我等太久……”

虞桑宁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手指紧紧捏着裙角。

这次,无论如何,她都逃不掉了。

况且,她也不能再逃避了。

虞桑宁回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今天要是再次惹怒周宴南……

所有人都不会好过。

——

是夜,暗无天日的夜。

有阵阵凉风吹来,虞桑宁站在他的厢房门口,半晌也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良久,她还是分毫未动。

直到,在里面等的不耐烦的周宴南一把拉开了门,抬眼就看见站在门外的女人。


靖王府的马车出了大理寺,飞驰着往府邸奔去,

虞桑宁掀开车帘,小心翼翼的看着外面慢慢倒退的风景和街边的商贩和路人。

脑海里,突然想起那天的画面……她摔倒在路边,被当做人人喊打的反贼之女。

虞桑宁突然想起什么:“九爷,回府之前,我想去一个地方……”

周宴南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点点头。

一路上,他阴沉着脸色,心里藏了重重心事,但他对虞桑宁却只字不提。

虞桑宁知趣,她不问也不打扰他。

片刻之后,马车穿过无数个小巷子,绕了好几个圈才到虞桑宁说的位置。

待马车停稳,虞桑宁下车凭着记忆找到了那座普普通通的小院。

哐哐哐……

虞桑宁轻轻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反应。

她又抬手敲了三下,里面一片寂静。

虞桑宁有些失落,她好不容易能出门,本想亲自道谢,上次分别太匆忙了。

她垂着眼,上了马车:“没人在,她应该是出门了吧。”

“她是谁?”周宴南开口问。

“上次我……偷跑出府,在街上被人认出,他们说要抓我交给官差,我就一直跑一直跑,跑到这个巷子里,最后被一个叫阿芙的姑娘救了。”

“这姑娘与你相识?”

虞桑宁摇了摇头:“不认识。”

周宴南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宅院,闭上眼假寐不再说话。

夏至已经过去好些天了,天气渐渐变得有些凉爽。

二人回府的时候,江望和李琼早就在府邸门口等候多时。

周宴南看见李琼,眼睛眯了眯,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琼看见他下了马车,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奴才见过九王爷……江望说你出府了,万岁爷这边又有急事等着见您,奴才只能在此地候着您了。”

“李公公久等了,不知什么要紧事,还让你亲自跑一趟。”

周宴南说这话的时候,身子不经意挡在了虞桑宁面前,李琼只当她是个普通的随从没有多想。

李琼:“伽关战事频发,万岁爷这几日都睡不好觉。之前带兵去伽关的将军一直是虞国公,眼下虞国公被流放宁古塔,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代替,只得请您去宫里一趟了。”

“嗯……那我回府换身衣裳就随你进宫,麻烦李公公稍等我片刻。”

李琼微笑着点点头。

虞桑宁低着头跟在他后面进了靖王府。

厢房里,她帮他整理着衣物,担忧道:“九爷,皇上是不是要让你去打仗了?”

周宴南:“如今北方形势不好,伽关不安定,我东梁就不可能安稳度日。”

“可是朝中那么多将军大臣,皇上非要让你去冒这个险……他就不怕万一……?”虞桑宁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有万一,桑宁,我从十八岁开始上战场,至今为止六年整,从未打过败仗。”

对于打仗,一直以来都是周宴南的强项,无论是带兵冲锋,还是形势策略分析,他的魄力和锐利总能将敌人瞬间击溃。

所以才有了“战神王爷”的称号。

看出她脸上的忧虑,周宴南抬手揉揉虞桑宁的脑袋:“放心,我周宴南只有一个死法,那就是死在你这颗牡丹花下……这样还能做个风流鬼。”他嘴唇勾了勾吗,脸上扬起邪邪的笑意。

“下流。”虞桑宁轻轻推了他一把,红着脸转过身不去看他。

“你乖乖在府里待着,哪里也不许去,这院里全是我的眼线,要是被我知道你背着我干坏事,看我怎么罚你?”周宴南微微俯着身子,凑到她耳边交待完就和李琼一起进了宫。


虞桑宁见他穿完衣衫阴着脸坐在榻上。

心里暗暗想,这时候要不再哄哄他,后果只会更糟。

于是试探着走向周宴南,声音又甜又软:“九爷,你别老是生气,是桑宁错了,不该把九爷想成那种肮脏下作的人,桑宁知错。”

她轻轻扯了扯周宴南衣角,脸颊上挤出一点点虚假的笑意。

周宴南:“你真知道错了?”

“嗯。”她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好像说过,你若是犯错,我就会罚你……”

虞桑宁:“……不记得了,九爷说过此话?”

“自然是说过的,这世道哪有人犯错不被罚的?”

“那九爷打算如何罚我……?”

“你去桌子上把那把戒尺拿过来就知道了。”周宴南抬手指了指床边的炕桌,漫不经心的说道。

显然虞桑宁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屁颠屁颠的把戒尺交到他手里。

“跪下。”

周宴南晃着戒尺,一下一下拍在手心,发出轻微的声响。

“啊?我……”虞桑宁眼里尽是茫然,白皙的手指,指了指自己。

周宴南眼眸闪动,嘴角微微扬起,勾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容:“跪下,双手伸出来,手心朝上。”

这不是……?

该不会……?

周宴南要用戒尺抽她吧?

虞桑宁想起小时候,只要她调皮犯了错,父亲就会这般罚她。

小时候被父亲罚,长大了要被这个大魔头罚。

尽管心里委屈的要命,虞桑宁还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毕竟人家是主子。

她双膝跪地,抬手之前还不忘多看一眼他手里的戒尺。

那把砖红色戒尺约莫毫米厚度,竹子制成,柔韧劲道,不宽也不长……

周宴南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手心,她便发出清脆响亮的尖叫。

“我还没开始打,你就叫成这样了?”

“九爷,痛……”

“痛也忍着,我罚你十下,你若是胆敢再发出一点声响,我就打你二十下。”

虞桑宁瘪了瘪嘴巴,身子跪得笔直,双手举到他面前,眼巴巴等待着他的惩罚。

随着一阵规律又响亮的声音响起,周宴南晃动着手里的戒尺,一下又一下抽打在她的手心,力度都不算大。

可虞桑宁还是感受到来自掌心火辣辣的疼痛,那戒尺打人手心根本都不用出力,就能让人痛到只冒冷汗。

打到最后一下的时候,虞桑宁只能咬着嘴唇,心里默默吸了一口冷气,硬是不敢吱声。

惩罚完人的周宴南心中的怒火好像消了一半,心满意足的看着她。

此时的虞桑宁脸色有些苍白,粉唇被她咬的微微发红,眼泪在眼眶打转。

他心里紧了紧,喉咙发痒,嗓音沉沉道:“不许哭,眼泪给我收回去。”

这怎么收回去?

本来还在极力忍耐的虞桑宁听到这句话,心里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

大颗的泪滴像断了线的珍珠,从眼里涌出,“我又不是个木头人,你让我不痛我就不痛,你让我不许哭,我就不能哭了?”

她边哭边诉说着他的无理,越想越觉得委屈死……

“本来姑娘家来那事,身子就不舒服,九爷又是让我伺候你沐浴,又是打我手心……”

“现在好了,还不让人哭了,依我看九爷的心不是心,是块又冷又硬的大石头……”

她跪在周宴南面前,早已泣不成声,哭得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子。

说实话,周宴南长这么大,接触的女人少之又少,这场面他也头一次见。

自己并不是真的要罚她。

他只想把虞桑宁牢牢禁锢在身边,让她言听计从。


“公公但说无妨。”她现在没功夫与他周旋。

“娘娘以为,皇上真的抓到凶手了吗?”

“这是何意?”

李琼淡淡微笑:“事已至此,万岁爷只需知道太子殿下是无辜的,他才不关心谁会是凶手,他有比找到凶手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究竟是什么事情,比我儿还重要?”萧皇后迟疑。

“太子殿下固然重要,但在万岁爷眼里,这东梁江山……万万不可出任何差错。”

“李公公把本宫说糊涂了,这江山本来就是皇上的,怎么会出差错?”

“娘娘这话自然说的没问题,可是现在……万一有人威胁到他的地位了呢?”李琼道。

“谁?”萧皇后蹙眉问。

“虞国公……又或者是太子殿下?”李琼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虞国公乃开国大功臣,又是我东梁大将军,手里有三万军队,他在朝中也是一呼百应,这次一出事,几乎整个朝堂都在为他求情,为他担保。”

“那又如何?这与我川儿何干?”

“娘娘您想想,虞国公和太子殿下的关系……”

李琼接着说:“如今万岁爷老当益壮,这东梁的江山也离不开他,太子殿下若是生了二心……娘娘,太子殿下一旦和虞家结亲,势力必定犹如洪水猛兽一般,这才是咱们万岁爷的心头之虑。”

“可川儿,毕竟是他亲生儿子,他怎么能怀疑?”萧皇后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在宫里算来算去,原来皇上才是那个隐藏最深的人。

甚至连自己儿子都不相信。

“所以,万岁爷这才放出风来,这次风波,太子肯定会全身而退,请娘娘放心。只是……眼下万岁爷铁了心要这虞国公翻不了身,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萧皇后算是听明白了,这招太妙了。

除掉虞国公,既可以消除外患,又可以削弱太子势力。

没想到这皇上心机如此之深。

萧皇后:“本宫明白了,皇上不但要让虞国公身败名裂,也要太子和他反目成仇。”

李琼微微点头:“太子为何一直没有被放出来,皇上只是想看看太子,到底愿不愿帮万岁爷一把,父子连心,扳倒这个硬骨头。娘娘是聪明人,应该懂怎么做了吧。”

“多谢李公公指点,本宫这就去见我儿。”

萧皇后看了看窗外,此时狂风四起,暴雨就要来了。

她能有今天的位置,从来都不是靠着皇上的宠爱上位,这是她费尽心机,使了多少阴毒手段,动用了多少关系,才成了这后宫之首。

如今,为了继续稳固地位,为了她儿子能顺利登上皇位,她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晟元二十六年,五月初十。

一阵暴风雨席卷着整个上京城,街上的堆满了一层层厚厚的落叶。

一个小道消息从宫里传来,瞬间炸开,震惊了整个东梁。

虞国公反了。

消息称,其实虞国公才是太子逼宫一案的幕后主使,他仗着自己位高权重,想尽快让太子上位,然后趁太子尚且年轻,虞国公趁机主持朝政,成为天下之主。

江望把这个消息告知周宴南的时候,他一个人在书房独自饮酒。

自从那天起,这靖王爷就没有再走出北苑半步,不是在厢房里睡着,就是在书房饮酒,昏昏沉沉的过了好几日,颓废得不成人样。

“主子,皇上这是要逼死虞国公啊。”江望面色凝重,他不曾与虞家有任何恩怨,只是一直以来都特别敬重他。

“呵呵……好一招借刀杀人。”不知道他这话,是说皇上的手段,还是暗嘲自己。


从南边营地往回走的时候,虞桑宁本来打算直接回去,可刚好转头就看见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周宴南正在专注的陪着将士们操练。

虞桑宁觉得,今日的周宴南和平时不大一样。

他身穿黑色锦衣,玉带束腰,身姿挺拔,肩宽腰窄,意气风发的气息扑面而来。

虞桑宁每次见他总会不自觉恐惧,可能这与生俱来的威慑和霸气,让她从来不敢认真看那张脸。

虞桑宁望着这个气势凛然的男人,不禁陷入了沉思。

方才陈妈妈说的话还在耳边回荡着……

自从虞家出了事,她莫名其妙被推上一条绝境,短短一夜之间,成了落魄的罪臣之女,甚至成了人人唾手可得的卑贱之人。

曾几何时,每当她要陷入恐怖深渊的时候,周宴南总是会伸手拉她一把。

可是当她觉得自己被拯救,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时候,又被他推向更深更绝望的地狱。

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到底周宴南是她的救赎还是劫难。

虞桑宁看不懂他那深邃的眼,猜不出他的想法,最重要的是,她害怕那阴晴不定的心……

会要了她的命……

她想得失了神,连他人是何时走到自己身边都全然不知。

“看别的男人看这么入迷?怎么……少女怀春吗?”周宴南略带戏谑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把她吓一大跳。

“九爷……我没有,我没有其他看男人……”虞桑宁自己说都觉得有些心虚,声音小了几分。

“哦?是吗,那你就是在偷看我?”

周宴南这个人总是这样,只要抓住别人一点点机会,就会步步紧逼,让人退到无路可退。

四周尽是灰茫茫的天空,还有一望无际的荒漠。

虞桑宁自知说不过他,便红着脸扭过头没有接他的话。

见她害羞的样子,周宴南忍不住伸手拉过那只软腻纤细的小手,柔声道:“怎么醒这么早?肚子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些吃食。”

“饿了,昨晚就没有吃晚膳。”

见转了话题,身边娇小女人委屈巴巴的说道。

“放心吧,以后顿顿管饱,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捏起来才好玩。”周宴南说着,手指重重握了握她纤细的手腕,牵着她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往帐篷走去。

军营里的众人看到这一幕,早已目瞪口呆。

但他们也只敢在心里默默念叨,原来大统领还有这么柔情似水的一面啊,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两人回到帐篷的时候,桌子上已经准备好吃的。

毕竟是在军营里,哪怕是周宴南的帐篷里布置的也是极为简单的,

里面就放了睡觉的软榻,一副摆放书卷的架子,还有一张矮脚桌子,再无其他。

帐篷内为了隔绝沙土,还铺上一层厚厚的垫子,这些垫子干净厚实,人可以直接坐上去。

周宴南席地而坐,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也坐下来吃东西。

虞桑宁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乖巧地跪坐在他对面,她伸着脑袋轻轻说了句,“九爷,通房丫头是不可以和主子一起用膳的。”

“通房丫头如果不乖乖听主人的话,是要被罚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变化,虞桑宁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昏暗的帐篷里若隐若现。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虞桑宁是真真切切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

这周宴南比老虎还要凶猛,还要危险,惹不得,也惹不起。

不过,他心情好的时候,倒还像一个人……

至少像个正常人那样知冷知热,懂得嘘寒问暖。

从现在起,虞桑宁要每时每刻都祈祷他天天好心情,这样自己的日子才会舒舒服服。

两人早膳还没有吃完,江望就从迈着矫健的步子走了进来,看样子好像有要紧事,来到周宴南身边时,微微俯下身子在他耳边神秘兮兮地说了几句话。

周宴南脸色一沉,暗黑的瞳眸里散发出一道狠厉的光芒,“我知道了,你先过去看着人,我随后就到。”

“是。”江望说完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江望走后,周宴南就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不急不缓的吃着碗里的东西,直到吃完,他才起身准备离开。

“九爷……我也吃饱了。”

虞桑宁看他起身,也连忙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嗯……”

他回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回道,并不打算再和她说些什么。

但虞桑宁却忍不住脱口而出:“我的意思是……九爷要去哪里我也想跟你一起去。”

她顿了顿,怕他觉得自己烦,小声且心虚的接着说道,“我一个人在帐篷里挺闷的……等会儿我保证安安静静在九爷身边陪着,不会影响你处理事情的。”

“你真的想去?”

她飞快的点着头,眼神里写满了期待。

“那地方我保证你这辈子都没有见过,你不怕?”

虞桑宁犹豫了片刻,还是继续点点头。

她才不怕,还有什么会比眼前这个男人更可怕?

“那行,等会你要是想临阵脱逃,我可是会好好罚你的……小桑宁。”

周宴南勾着嘴角,亲昵的喊着她的名字。

虞桑宁听到他同意了自己的请求,正开心呢。

她心里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如今既然成了靖王身边的人,自然是要多一些了解才好。

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等她对周宴南的喜好和日常了如指掌的时候,自己这个小丫鬟的位置还愁稳不住吗?

可是,世事无常,这一次虞桑宁可把自己害惨了。


显然李琼才是那个最聪明的人,他只需略微试探,就知道这个他侍奉了将近三十年的主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有些话和有些事情,是需要他开口。

而他开口,无一不是顺着皇上的意思。

……

“李琼,孤这么做,是不是有悖人伦?”

“陛下何须自责?您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东梁的未来?若再让这虞国公背后的势力这么张狂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听完李琼这番话,皇上心里才算稍微舒服点。

看来,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你吩咐下去,明日孤去见见太子。”

“奴才遵命。”

其实,皇上心里比谁都清楚,太子逼宫一案,和太子没有多大关系。

而他把太子关进诏狱,也只是为了磨炼他的心智。

毕竟,周霁川是他认定的太子,也是未来的储君。

李琼一开始也不太清楚万岁爷迟迟不出手究竟为何,今夜过后,他总算明白了。

说到底,这红墙砖瓦内的算计和阴谋,早就成了家常便饭了。

靖王府。

自从宫里出了消息,此案不让大理寺插手。

周宴南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于是偷偷和秦铭江望等人还在私底下追查这个案子。

本来三人约好在揽月阁见面商讨的。

奈何今天雨势太大,周宴南就没有出府,一个人在书房。

本来炎热的夏季,因为接连不断的雨水天,气温降了下来。

突然,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个小小的门缝,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九爷,我可以进来吗?”虞桑宁糯叽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两人有些时日没有说过话,周宴南有些意外,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好像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声音:“什么事?”言语简单,干净利落。

虞桑宁嘴巴扬起,笑嘻嘻的说,“我看九爷这几日公务繁忙,很是辛苦,给你端碗甜粥养养精神。”

话说着就把手里装着莲子羹的碗放在桌上,轻轻推到他面前,“请九爷品尝。”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笑起来的右脸颊会出现浅浅的小酒窝。

周宴南只当她是从后厨端来的甜粥,没有多想,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皱了皱眉头,起身把嘴里的东西全吐在痰盂里去。

味道和往常不太一样,太腻了……

这些人办事越发敷衍了,这才几日没有在府里用膳,就忘了他的喜好。

“你现在就去后厨,把做这碗粥的人给我带过来。”

“啊……?九爷……这难道……不合您胃口吗?”虞桑宁心虚的看了看他那很快就要爆发的俊脸,“我让他们给九爷重新做一份……您看行吗?”

出事了这会儿,她又要完蛋了。

“不必,你只需把人给我带过来,立刻,马上……”声音越来越大,语气也不对劲了。

她手指紧紧捏着裙角边缘,“哦。”说完低着头走出了书房。

没一会儿功夫,虞桑宁进来了,脚步有些沉重,手里还多了一样东西——戒尺。

周宴南诧异,再次确定她身后没人跟来,正要开口。

“九爷,你罚我吧,这碗莲子羹是我做的……呐……给你戒尺。”她说完便乖乖跪在地上,双手举着戒尺,就像第一次被罚那样跪在他面前。

主子生气,她就要挨打。

现在她做的东西不好吃,惹主子生气,就要受罚。

大不了,再被打十下。

虞桑宁心里默默嘟哝。

“这是……你做的?”他不敢相信,这丫头居然会为他亲手做甜粥,而且还那么难吃!

“是我做的……”

“那你来,你来尝尝这好不好吃。”周宴南不留情面的拿起碗,舀了一勺,“张嘴。”


秦铭转头看了眼周宴南,脸上满是担心和紧张,“为何这么突然?皇上此时召你会不会和此案有关?”

旁边的江望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只有周宴南面不改色,冷冷合上手里的卷宗,“秦铭,你把你手里所有的证词口供全部移交给江望,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没有参与过此案任何事情,记住,一定不要让自己卷进来。”

“实在开脱不了,你就把罪责往我身上推,我自会解决。”他遇事果断,不拖泥带水,也不怕惹上麻烦。

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拿捏的小阿宴了。

申时一刻,周宴南早早就到了太和殿等着。

说是隐卫正在和皇上汇报近日来的调查。

足足等到申时三刻,李琼才让他进去。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周宴南跪地行了礼。

“老九,起来说话。”

皇上声音与寻常没有两样,看他脸上神采奕奕的表情,周宴南微微点头起身,“谢父皇。”

“过来坐,刚好有些话想和说,昨日户部尚书宋元录给孤拿了两壶酒,说是他从漓江带回来的,你也来尝尝。”

周宴南抬眼就看见旁边金漆木雕紫檀木案桌上放着一壶酒,两个玉瓷杯子,里面盛满了酒水。

见皇上已经坐下,他这才端端正正坐在他对面,“父皇今日召儿臣所为何事?”

“你前几日陈上来的奏折孤已经看了,北漠军营出现了两个蛮人,这事你处理得很好,我正想赏你什么好?”

“为父皇分忧,本就是儿臣分内之事……不需要赏赐。”

皇上抬起酒杯,笑着说,“孤还听说,你带回来一名女子?怎么,孤记得你之前是不碰美色的?”

周宴南伸手把酒杯握在手里,许久都没有抬起,只是淡淡说道,“只是一个寻常女子罢了,父皇也知道儿臣府里下人不多,刚好房里缺个伺候的。”

“现在上京城里都在传,靖王喜欢绝色美女,好几个开国老臣都来跟孤说这事,孤也同皇后说了,让她给你物色个王妃,你意下如何?”

皇上虽然身在这皇城之中,但是手眼通天,他怎会不知道周宴南带回来的女子,就是虞桑宁。

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完全是想要试探他的心意。

没想到周宴南爽快的喝完一口酒,满脸笑意的说。“儿臣全听您安排,这杯酒敬父皇……多谢父皇母后为儿臣操心。”

说着他给皇上酒杯加满酒,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话间一饮而尽。

听到周宴南这么说,皇上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还有一事……老九这么聪明,不妨你来猜一猜,孤想说什么事?”

周宴南抬眼看着他,满脸不解,假装一无所知的模样,“儿臣愚笨,猜不出。”

“行,孤就有话直说了,你最近在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孤都知道,但没有拦着你……因为你是孤的儿子,你想查出真相救你三哥对吧?”

“父皇,儿臣……知错。”周宴南赶紧起身,俯着身子认错。

“罢了,你之前的事情,孤不再追究,只是这案子隐卫已经在查了,你去多关心别的事情,往后莫要再插手了。”

“儿臣遵命。”

“好,孤召你回来就为了这几件事情,你回去罢。”皇上起身往外面走去,走了两步,觉得以周宴南的性子,关于此案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转过身,提了两句话,

“老九,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究竟是何人追杀你们娘两吗?不如你去趟大理寺找虞国公,他会亲自告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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