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舟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一如既往，仿佛没有什么变化，但他知道，自己家中多了一个重伤的沈攸。
他如往常一般坐在餐桌前准备吃饭，每一样菜都符合他的口味，但他突然就失去了食欲。
随便吃了两口后，拿起汤碗舀了半碗鸡汤就端着去看沈攸了。
陆砚舟推开门，发现灯是暗的，正在门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呢。
昏暗之中的沈攸开口了，声音听起来己经正常了许多，同他这个人一般，绵软没有什么攻击性。
“哥哥，你回来啦。”
陆砚舟没有计较沈攸的叫法。
“醒了怎么不开灯。”
沈攸笑了一下，坐起来靠在床头。
“哥哥的人太热情了，开灯他们就会发现我醒了，总是要问我很多问题。”
陆砚舟将灯打开，把碗递给沈攸。
“喝一些吧。”
“谢谢哥哥。”
沈攸小口小口地喝着，陆砚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仿佛就在等沈攸喝完似的，一句话不说，就这么看着。
等沈攸喝完了，陆砚舟才接过碗说道。
“你不叫沈攸，你的名字叫沈淮序。”
陆砚舟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沈攸的表情。
沈攸一开始无疑是惊讶的，而后又变成疑惑，开口又带着一点不确定的感觉。
“哥哥，你怎么会这么说，我才没有骗你呢。”
陆砚舟没从沈攸的反应看出什么破绽，沈攸看起来确实很惊讶，甚至仿佛对自己仅有的一点记忆都出现了怀疑。
“稍等。”
陆砚舟起身走了。
沈攸垂眸思索。
他的惊讶是真的，无论是他原本的世界还是齐朝，他都叫沈攸，只不过在齐朝之时，他多了一个表字，淮序。
虽然两人接触不多，但以他对陆砚舟的判断，这人绝不会是空穴来风之人，那就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可是陆砚舟为什么这么确定他不叫沈攸，而叫沈淮序呢。
下一刻，他就知道了答案。
陆砚舟再次进来的时候拿了一份文件，资料中的照片赫然是他自己。
沈攸沉默地看着，越看越惊讶。
资料中的沈淮序与他穿越之前的经历其实并无太大差别。
只是所有的地点都不同，性格也不一样，他穿越之前还是挺招人喜爱的，才没有这么孤僻。
沈攸撇撇嘴，发出无声的抗议。
虽然照片和他长的一模一样，但他不是这人，更何况，他是带着他齐朝的身体穿越来的，怎么可能是资料中的这个人。
“这肯定不是我。”
沈攸将资料还给陆砚舟，陆砚舟却沉默地又拿出一张纸。
“这是你与资料上这个人的配型比对。”
陆砚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大费周章找人做沈攸与沈淮序的比对，就仿佛，他不希望这两人是同一个人。
但显然，沈攸与沈淮序确实是同一个人。
沈攸一看就愣住了。
科学证明，他就是资料中的这个人，但沈攸就是觉得很离谱。
从他在齐朝辅佐男主开始，他就很少会流露出这种意料之外的神情了。
但他都穿越了，大概或许也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平行世界？
那这个世界的他呢？
还是说从他穿过来，这个世界的自己就被他取代了？
好半晌，沈攸才啊了一声，流了几滴眼泪出来。
陆砚舟有些茫然，他也没有说什么吧，沈攸怎么突然就哭了。
“你……哭什么？”
沈攸小声啜泣道。
“那我也太惨了吧。”
陆砚舟属实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只能拍了拍沈攸肩膀，僵硬地吐出一句。
“你不要哭了。”
沈攸看起来想极力忍住，只是抬头看陆砚舟那一眼颇有幽怨。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人这么安慰人啊。
陆砚舟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安慰起不到什么作用。
“在你伤好之前就一首在这里修养吧，不用担心太多，毕竟如果不是我，你应该也不会这么严重。”
沈攸默默点点头。
他现在又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离开也无处可去。
陆砚舟看着沈攸乖巧点头，心情好了许多，正准备离开，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
“那你还记得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吗？”
沈攸看了看陆砚舟，默默摇头。
他该怎么说，说自己这是被一群刺客捅的吗？
嗯……现代社会，不太合适。
陆砚舟点头，走到门口却又停住了，转过身看到沈攸己经躺下了。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回头，青年只是愣了一下，便又朝他露出一个单纯无害的笑容。
陆砚舟沉默了一下。
“要关灯吗？”
沈攸眉眼弯弯。
“好啊，谢谢哥哥。”
“嗯。”
“哥哥，晚安。”
沈攸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摇了摇，格外可爱。
陆砚舟恍惚生出一种真养了一个孩子的错觉，然而沈攸只是暂时在他家中修养的病人。
“晚安。”
关灯的前一刻，陆砚舟也扯起嘴角努力回应了一个自认为温和的笑容，便轻轻关上了房门。
沈攸躺在床上，从陆砚舟关上门的那一刻就面无表情。
陆砚舟站在门外，神色严肃，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等到陆砚舟离开了，房中的沈攸才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回到卧房的陆砚舟洗漱的时候看到镜子，对着镜子笑了一下。
要不是看见沈攸对他笑得那么甜，他也不会为了表现得和善一些而扯一个笑容。
可他自从十七岁掌权陆氏至今，几乎十年的时间都没怎么再笑过了，连多余无用表情都不怎么有。
他年岁尚轻，要是不表现得沉熟稳重些，就算真有能力，也不见得就能压得住那些浸淫商场多年的老狐狸。
这么多年，他都觉得自己要面瘫了。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陆砚舟知道，他显然是失败了。
陆砚舟叹了一口气，关灯躺在床上。
窗外月色融融，今夜似乎格外地亮。
沈攸，沈淮序啊。
陆：为爱找回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