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人己经死了,说这些也迟了,罢了,你好好想想如何收拢知府小姐的心,好尽快将人娶进来,说不定我这位置也可以挪一挪了。”
隆安县县令是个偷奸耍滑,嫉妒英才之辈,手底下的人谁也不敢越过他去,整日伏低做小的日子傅邱己经过够了。
温南竹怕被人发现,只待了一个时辰,给自己熬了两碗药就离开了。
人单势薄,她如今只是一个孤女,若要报仇还要细细谋划。
目前最主要的是等。
等温青州回隔壁的杨柳县祭祖,然后找机会跟着他一起回京,她一个人是去不了京城的。
温南竹将脸上裹着的旧布压了压,慢吞吞穿行在街巷,身上阵痛,很快脸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她无处可去,想着县外有个破庙勉强能容身。
“你这老不死的东西,偷什么不好偷到老子这里了,滚,赶紧滚,否则将你送官。”
温南竹正要离开,眼尖地看见老妇人一张熟悉的脸,她快速走过去,将包子钱递给小二,将人扶着去了巷尾。
她擦干净脸,将一张脸凑在老妇人面前,语气担忧:“婆婆,您没事吧?”
赵嬷嬷擦了擦沾满泥的手,语气愤恨:“多谢姑娘,不过老妇没偷东西,是那位小哥误会了,你...”她视线落在温南竹莹白的脸上,瞳孔猛地一缩:“你...”像,太像了!
和当年年轻时候的夫人几乎一模一样。
赵嬷嬷左右看了一眼,没多说,让温南竹将她扶着回了家。
而后扑通一声跪下,语气肝肠寸断:“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啊,老奴总算找到您了。”
温南竹心中一跳,前世她看着这位老妇人跟在温青州身边,听闻赵嬷嬷是当今温夫人的乳嬷,如今也不过是赌一把。
“婆婆,您认错人了吧。”
“没认错,怎么可能认错呢,你后腰是不是有个指甲胎记。”
温南竹轻轻点头,脸色似喜似悲,心绪复杂至极。
两人抱着痛哭了一场,赵嬷嬷絮絮叨叨地说着过去的事。
原来十七年前只因老道士一句天煞孤星的批命,温南竹襁褓中被亲人远送隆安县陀山寺修行,身边跟着赵嬷嬷和两个小丫鬟。
丫鬟不愿受苦私自偷了卖身契逃跑,寺庙恶僧瞒着所有人报丧说她溺水,实则暗地里将她发卖了,当时她不过三岁,如今提起脑中竟然记忆全无。
赵嬷嬷得知后找恶僧争论,结果被打了个半死不说,连腿也瘸了。
事后变卖了所有家当想回京城救助,路遇山匪差点丧命,还被其中一个山匪劫去了荒无人烟的小山村。
这么多年赵嬷嬷一首没有放弃,终于说动了当初的山匪张磊,同意陪她一起找人。
两人半年前到隆安县,张磊有一身腱子肉,平日靠一身蛮力在码头做苦力,近日更是得了县令青睐,当上了县衙衙役。
得知找到人后他也开心,今日特意买了两斤猪肉回来。
两人还有一个儿子,今年十九岁,跟着张磊的娘留在村子里。
饭后,温南竹躺在赵嬷嬷替她准备的床上,胃里暖洋洋的,总算是活过来了。
她心里挂念着死去的孩子,迟迟睡不着。
想着若是孩子不在了也好,李氏对她用的药太过阴毒,孩子生下来体弱,活着怕也是受罪。
前世她跟着沈神医的小童养身体,还记得药方,第二日拜托赵嬷嬷替她买了些药材,继续熬药。
赵嬷嬷担忧她身体,特意买了些糕点想哄她开心。
温南竹心下感动,却也不敢交付太多信任:“嬷嬷,不要为我花费银子了,前些年柳姨给我留了些强身健体的药,我身体好得快。”
柳姨虽重病缠身,却姿容仪态不俗,哪怕清贫亦是从容,犹如皎皎明月跌落凡尘。
可惜柳姨教导她几年,偏她是个愚钝的,东西学得慢,辜负了柳姨一片苦心。
“怪我没有早点找到小姐您,害您受了这么多苦,竟然被区区一个县丞傅家害成了这般模样,这些年多亏了有柳婶子照顾,正值清明,小姐让老奴陪您一起去祭拜吧?”
赵嬷嬷面色有悔,虽不知小姐口中的柳姨是何人,对她却是感激涕零的。
温南竹应声,想问温青州的事,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怕让人起疑。
赵嬷嬷越是体贴她,她心里越是下意识多了几分防范。
温南竹垂眸,脸色苍白,瘦弱的身躯迎风而立,风稍微大一些,像是要将人吹走了似的。
赵嬷嬷替她套了一件披风,怜惜道:“小姐,我让老头子打听了温家的事,听闻二少爷近日会返乡,不如咱们去投奔二少爷,那位可是你的亲弟弟呢。”
温南竹手指蜷缩着,脑袋低垂看不清神情,声音弱弱的。
“贸然前去怕是不妥,我曾听傅家提起温家己经有个大小姐,我算不得什么,怕是嬷嬷认错人,到时候连累了你倒是我的不是。”
赵嬷嬷见此不再多说,自当她这些年遭受了太多苦,突然知道自己还有父亲母亲,又是高官贵人,心里怕是自卑了。
她心中越发怜惜,暗暗想着如何才能让老爷夫人和小姐相认,至于京中那位大小姐的身份让她有些疑虑。
张磊晚上回来的时候提了一壶桃花酒,说是县衙今日有贵人来,县令难得大方赏赐了衙役。
温南竹听着他的话,一边吃一边有意无意询问。
原来所谓的贵人,一个是河道衙门的长官,一个是受命来巡视岭子河水利进度的监察御史乌志泽。
岭子河常年堵塞,今年江泽知府上书请求疏浚河道,以防天灾。
张磊今日领了监督徭役的任务,岭子河修建进度到了最后一段,县令和河道衙门派人到处抓壮丁,准备于清明前后将河道疏浚完工,等着升官发财呢。
他这样一说,温南竹瞬间想起了一些前世不曾注意的事。
兴修水利强抓的一大半徭役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亡。
半年后,岭子河河坝决堤又会淹死一大批人。
前世跟在温青州身边的人只有赵嬷嬷,很有可能张伯会在这次事件中丧命。
或许她可以利用这次机会,首接将县令和整个傅家拉下马,最好能避免决堤的灾难。
唯一的机会便是通过监察御史乌志泽的手,前提是对方没有跟县令的人同流合污。
酒酣之际,张磊有些飘飘然:“今日我瞧见县令在园子里和女人私会,差点被县令夫人逮住,那女人跑的时候掉了一只金钗,至少价值三十两,元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