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娅渐渐哭出声来。
她本不该哭泣，因为哭泣象征着示弱。
是求饶与无力的哀鸣。
但其实没人在乎她哭不哭。
哪怕生理性的泪水糊了一脸，嗓子肿痛打嗝儿，脑袋又发胀混沌，她这乱七八糟的模样也不能减轻德罗维尔的兴致。
他甚至更加开始恶劣。
大概持续了一个钟头。
在漫长的时间里，德罗维尔像一只真正的野兽。
面料挺括的军服没有什么温度，坚硬的金色纽扣磨蹭着瑞娅。
德罗维尔始终衣着整齐，只解开领口一两道扣子。
而瑞娅身上的破裙子早就被扯掉，扔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
“嗯……”德罗维尔将下巴搁在瑞娅的肩膀上，对里面的囚徒勾起餍足的微笑。
终于他放开了瑞娅。
没了支撑，瑞娅瞬间滑落在地。
“不愧是西辰之花。”
德罗维尔整理好衣服，把湿透的发丝捋到脑后，露出额头与英挺的眉毛。
他懒洋洋看着格雷文，不吝于用言语继续刺激，“我己经大发慈悲代替你尝过滋味了，现在，或许该让她就这副样子出去走一圈。”
瑞娅瞳孔扩散又紧缩。
她静悄悄蜷起西肢，牙齿死咬着腮帮的肉。
在窒息般的寂静中，格雷文终于开口了。
“你不必挑衅我。”
他的语气没什么感情，“瑞娅是艾沃尔公爵的女儿，西辰未来的王后。
如果你真敢这么对她，今天的事情就不再是秘密，德罗维尔，你是要对整个西辰宣战吗？”
德罗维尔大笑：“我以为我己经宣战了？”
“你只是在泄愤。”
格雷文的目光淡淡划过瑞娅蜷缩的身体，“你与我谈判失败，总得拿走点什么，好让这场突袭没有空手而归。
如你所愿，我会记住这一天，并在日后加倍偿还。”
德罗维尔摊手，笑得恶意又嚣张：“随便你来，我身边虽然没有女人，皇宫倒是有很多妓子。
想必她们很乐意赔偿你。”
他故意曲解了格雷文的意思。
格雷文没有再说话，面容像大理石雕塑一样沉静。
“行了，你们有十五分钟收拾。
今天的事情的确会成为一个秘密，前提是你的小妻子不乱说话。”
德罗维尔从裤兜里摸出个亮闪闪的小玩意儿，弯腰放到了......他轻佻地拍拍瑞娅湿透的脸，“瑞娅小姐，你可以去解救你的未婚夫了。”
瑞娅睁着雾蒙蒙的眼，望着这餍足的野兽离开房间。
她努力好几次，才勉强站起来，迈动颤抖的双腿，去推审讯室设置在角落的玻璃小门。
它根本没有上锁，一推就开了。
禁锢囚犯的铁椅放在空地中央。
总共五六步距离，瑞娅却走得痛苦又难受。
她想起幼年看过的人鱼童话，不被爱的小公主忍耐着刀割的痛楚接近心上人。
那时她抱着女仆哭，说人鱼好可怜啊，得不到王子的爱。
现在她不比人鱼好上多少。
瑞娅走到格雷文特面前，脚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膝盖撞得生疼。
“我……我帮你解开……”格雷文的双手都被铁铐锁在椅子扶手上。
瑞娅摸了半天，只找到两个锁孔，可是她没有钥匙。
动作之间，蹭到了对方的腿。
温热柔软的触感稍纵即逝。
格雷文用力扣住扶手，指甲泛着青白。
他看着跪在面前的女人，某种熟悉的味道在空气里蔓延。
——是德罗维尔的气味。
他的死敌，邻国阿斯莱德的皇储，被民众奉为帝国雄狮的疯子——肮脏的占据了他的未婚妻，得意洋洋宣告着胜利。
瑞娅注意到了他的反应。
明明脑袋一片混乱，身体无处不疼，但她还是瞥见了格雷文泛白的指甲。
思维停滞一瞬，紧接着她意识到，刚才德罗维尔塞给了自己什么东西。
瑞娅的手有点抖。
她咬牙取出来只有一个指节长的钥匙。
暗银色的金属表面沾染着......瑞娅不想思考这是什么玩意儿。
她紧紧捏住滑腻的钥匙，给格雷文开锁。
第一次很顺利，但当她插入右边锁孔的时候，小拇指不小心碰到了他冰凉的手背。
陌生的文字再次涌现虚空。
格雷文是西辰第一王子，具备极其优秀的治国才能。
他天性冷淡，情感匮乏，有严重的洁癖。
在遇到诺瓦之前，他始终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并未放弃失去贞洁的未婚妻。
但后来他认识了诺瓦，在一次次美好的接触中，他终于意识到婚姻并不代表爱情。
“怎么了？”
格雷文的声音响起。
瑞娅回过神来，盯着他俊朗的脸庞看了几秒，垂下眼帘没说话。
僵硬的手指压着钥匙，用力一转，将铁铐打开。
格雷文揉了揉淤青的手腕，站起身来。
他看向依旧跪坐在地的瑞娅，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随后解开外套，披在了她赤裸的肩背上。
这并非一种关怀。
只是单纯的礼貌罢了。
瑞娅拽着衣领，歪斜着站稳身体。
格雷文身形挺拔高大，他的衣服裹在她身上，恰好遮住。
两人一前一后向外走。
审讯室外面是狭长的通道。
黑，而且窄，每走几步就会磕到台阶。
瑞娅没有办法，只能伸出手指，扯住未婚夫的衬衫下摆。
格雷文身形一顿，随即放慢了步伐。
通道出口附近，隐约可见亮光。
地上摆着两套衣服，有男式的和女式的。
格雷文看起来很不想碰，但为了让自己显得体面正常，他还是拿起了替换的衣物。
瑞娅倒是松了口气。
她忍耐住衣料摩擦肌肤的疼痛，摸索着给自己套上长裙。
这是一件品味恶俗的粉白色紧身大摆裙，胸脯的开口极为夸张，腰胯和裙摆又缝制着无数蔷薇花。
瑞娅穿好以后，整个腰身紧得喘不过气。
她顾不上打量格雷文，用手梳弄乱糟糟的长发。
因为找不到发带之类的东西，只能临时利用项链，给自己绑了个辫子。
在这短暂匆忙的装扮过程中，她的未婚夫静默站立着，最后问道：“可以了？”
也许他并没有厌烦的意思。
但这简短的问话，像是克制而又客气的催促。
瑞娅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应该和往常一样，露出了安静矜持的微笑。
磨难己经结束，身体照旧运转，哪怕没有主人的意志，也能做出完美的反应。
半分钟后，他们重新回到了地面。
这里是靠近边境的荒芜废墟。
远处可见起伏山峦，黑色的艾尔莫尔古堡如同刺向天空的巨剑。
昨天之前，格雷文来到边境巡视，稍微走得远了一些。
然后他遭到了德罗维尔的突然袭击，侍卫队全部覆灭。
作为随行人员，瑞娅理所当然地被俘虏。
她曾经提前学习了皇家礼仪与新娘课程。
知道王后必须为国家服务，必要时候做出牺牲。
但她真的有必要接受这种牺牲吗？
瑞娅陷入了巨大的迷茫。
远方的夕阳像是一颗逐渐融化的蛋黄，浇在泛蓝的雪山上。
西辰的骑兵队正在荒野徘徊，搜寻着失踪的王子与未婚妻。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到这对衣着整洁体面的男女。
格雷文会编造足够合理的情节，掩饰审讯室里发生的一切。
没人知晓瑞娅的遭遇，他们所见到的，永远是温柔又美丽的西辰之花。
哪怕她裙下不着寸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