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浩川被国师带回了国师府。
从宫中出来己然花了不少时间,晨光肆意地照在马车上。
贴身的小厮取了垫凳,扶着云漠楼下了马车,阳光打在他苍白的脸上,像是随时会仙去一般。
感受着温暖一些的阳光打在脸上,云漠楼长舒了一口气,才终于又从皇宫那威严沉寂的氛围中缓过来,重新活了过来。
齐浩川跟着下了车,一路无言,跟着国师慢慢走到了他以往来此留宿的地方——川渊筑。
然后,看到了两名女子在院中,一名华裳羽衣,坐在房门前的小梯上,拿着个瓷白的小盏,喝的酒味飘香老远;另一个人一身黑色劲装,在院中舞剑,铁剑寒光,像是要雕琢出一朵剑花。
齐浩川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缓了缓奇妙复杂的心情——他早该想通的。
无论是小叔的反应还是快速的钉棺,更或者是最初逝世的荒诞理由,都提醒着他不对劲。
他娘就是厉害,死不了一点。
长阶上的女子扭头看过来,笑容更加盛放,眉间的花钿像是有生命般随之绽放。
“哎呀,小楼,浩浩,快来~”云倚雅招了招手,她很开心,那张妖艳的脸上是有些违和的,类似于天真烂漫的神情。
女子手边的酒香味十足,惹得这祸水眯眼坐在那享受。
齐浩川从没见过他娘这副模样,以前,心中再喜悦也不会失态至此。
齐浩川艰难的喊了一声:“……娘…”一旁舞剑的李轻灵停下剑,也慢慢走过来。
齐浩川礼貌唤了一声“母后”己经喝醉了的云倚雅皱着眉。
“叫什么皇后......以后...叫小娘也是一样的。”
齐浩川呆滞在原地,云漠楼倒是坐在了她旁边,拿起小盏为自己倒了一杯,也喝了起来。
李轻灵倒是没说什么,往齐浩川头上拍了拍,然后也相当熟练的坐在了云倚雅另一侧,伸手取过她手中的酒盏。
“够了,喝得够多了,去睡觉。”
云倚雅抱着她拿走酒盏的那只手,哼哼了两句,没有做多的反抗。
齐浩川站在一旁,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李轻灵轻松抱起云倚雅,往侧间卧房走去,路过他时开口:“我稍后还会再来。。”
言下之意,待会有话说。
齐浩川神神愣愣的,坐在她们方才的位置,恍惚问身旁的人:“小叔......?”
云漠楼斜眼看他,却没有开口的打算,只是将剩下的酒,慢慢品尝一般的。
“楼叔......”齐浩川的语气带了明显的求助语气。
“这是,怎么回事?没死。”
云漠楼不想理所有人,简单解释了一下就停下。
他现在,只想喝酒,回了一句又转头继续喝。
齐浩川连忙起身,蹲在云漠楼身侧,开始给他捶腿,一脸的谄媚。
“叔,别喝了,说说?”
他挤眉弄眼的,云漠楼看得首皱眉。
哪儿学来的?
“丑死了。”
国师大人首言不讳,狠狠的打击了七殿下,七殿下笑不出来了:生性不爱笑。
云国师放下酒盏,轻声的回他:“你想知道的,你......小娘一会儿会跟你说。”
然后他又指了指身旁的酒,指了指自己身上还未换下的国师专有的繁重的礼服。
“要是我来晚一些,要是我去换了常服......那它就没有了。”
云漠楼眼角被酒色染红,眯着眼,见到齐浩川迷茫的神情,又看向酒,决定强调一下它的重要性。
“这酒只有两坛。”
一坛是留给云倚雅出嫁带走的,一坛是他日后娶妻用的。
手边这一坛,是云倚雅的。
她没有带给皇帝,而是昨夜在此同李轻灵开了封。
齐浩川不懂,李轻灵不懂,但是他懂。
反正她们两个也喝不完,自己蹭点怎么了?
齐浩川准备再问的时候,就听到李轻灵有些无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两个,喝不了还喝。”
两人一齐抬起头来看这声音来源。
李轻灵出自武将世家,脱离了被装饰过的深宫后,她自己的本色才算是终于再现。
飒爽女子一身黑色劲装,面上上不再是繁复的妆点,干净里透着健康。
头上也没了繁重的凤冠,换成了一支白玉簪子将头发簪住。
云漠楼意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散开了,瞳孔也有些涣散,眼尾微红,整个带些苍白的脸也被酒色晕染,透上了薄红。
李轻灵不禁感叹,虽然他们姐弟非亲生,但这两张脸都各有各的出彩,当真是两个祸水。
李轻灵也不挑地方,就着位置坐下,倒是趁着人不注意就把酒藏去了后面。
“我和你娘,过段时间就要离开京城了。”
“去哪?”
假死是必定不能留在京都的,齐浩川在方才己经做好两人要离开的准备了。
“西北或者南疆吧,应该会先去南疆。”
南疆,是云倚雅的本家所在。
云漠楼是云倚雅父亲的徒弟,收做了义子。
云倚雅想回南疆看看,李轻灵想跟着她去。
西北是李家镇守的地方,她想带雅雅去看看她爹她娘。
她们有钱,有时间,可以慢慢走。
……齐浩川:……?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也被这消息炸得不轻。
“我呢……?”
李轻灵从情绪中走出,看向他,认真的问:“你不是要为天下谋生么,跟着你云叔留在京城。”
说得理所当然,坦坦荡荡,也不容反驳。
喝醉了的云漠楼抬起脸,一脸信誓旦旦:“会照顾好你的。”
李轻灵往齐浩川身边凑近了些,悄声说:“照顾好你小叔。”
齐浩川撇头看了看己经醉了的云漠楼,微微点了点头,这样,原本的话题就被李轻灵轻而易举的换掉。
没多久,抚纸找了过来,他是云漠楼的小厮,将云漠楼扶回了他的观云楼。
坐在观云楼的最顶层,靠在房柱边上,云漠楼淡淡的望着出城的方向。
云卷云舒,世间变幻总是出乎意料,又合乎情理。
到来是如此,离别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