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着了啊。
卫沚菁闭上眼睛，栗荔也不再用拟态维持人形的身影，干脆变回原型藏进书桌角落里。
这个角落有点奇怪，边角沾着白色泛彩的半流体，让狐獴想起误食蘑菇之后浮现在脑海中的异样色彩。
它的形态也很诡异，分布完全不符合物理学规律。
圆球液滴悬浮在边缘，好像充满了惰性似的。
适合狐獴爪子抓握的书籍……要是求距离近的话，只有这本被摊开的文学杂志了。
就这本了！
它会给他带来惊喜吗……不知道为什么，栗荔也越来越困了。
他和母亲一样，爱好阅读纸质书籍。
再加上这本杂志还算有趣，理论上不应该困成这样的，可是为什么………呼……来不及细想，栗荔也进入了梦乡。
……是梦。
梦里他在盛开槐花的林地不断行走。
没有渔夫，也没有桃源，只有一望无际，走不到头的槐花林。
粉红色，香味沁人心脾。
他的身体也轻得出奇，轻轻一跃便能飞得好高好高。
这就是飞鸟的快乐吗，可惜他身为走兽，注定只有梦中才能为天空所容。
“阿力，你来了啊，我己经等你好久了。”
那道温和的声音是……母亲！
他不会听错的！
不过几日，栗荔处境变幻无常，母亲却依然是如旧的温和笑颜。
恍惚间，栗荔仿佛回到了从前。
好像母亲没有死，行刑日所见，只是一场午夜梦回的惊悸。
让他再睡一会儿吧，至少现在，他还不愿醒来。
“母亲，我来了……你最近好不好？”
“我过得很好，阿力。
喜不喜欢我给你留下的栗子餐？
可惜，这里没有长栗子。
不然就能让你吃上我亲手做的栗子糕了。
不过，这里的槐花长得真不错，我摘了一点，蒸了一锅槐花麦饭，有一碟盐醋汁，另一碟是蜂蜜柠檬糖浆，吃哪个都可以哦。”
“妙缨”笑着将饭菜推向他，一如曾经在家中那样。
“妈妈，几天不见，我真的好想你……”栗荔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如果这场梦永远都不会醒来就好了。
这样我永远都不会失去妈妈。”
吃进嘴里的槐花，即使是蘸了蜂蜜柠檬糖浆，也是苦的。
“傻孩子，哪有人会一首在原地踏步的？
我知道我离开之后，你会迷茫，会痛苦 。
但无论如何，终将举步向前。
你是这么对我说过的，对吧？
都说了要前进啦！”
妙缨摸了摸他的头，消失在粉紫色的槐花风里。
“又一个。
总是这样……你醒了啊，小猫鼬。
没想到在梦里你居然不是动物的形态，还是那个白毛小子的样子。”
“是你？
你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我会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
这句话反而要我来问你。
喂，小猫鼬，随随便便出现在女孩子的梦里可不是一位绅士该做的事哦。”
卫沚菁叼着一根炫彩棒棒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刚刚在做梦，梦到我妈妈了。
她……前几天在云林国行刑，己经……”栗荔说不下去那个字眼，声音堵在嗓子眼。
“抱歉啊，不跟你提这些的。
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这个，算是赔礼。”
卫沚菁递给他一根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梦幻味炫彩棒棒糖，自顾自地继续舔食手中的剩余部分。
“这是……什么？”
栗荔有些惊奇。
“爸爸隔壁的研究室搞出来的新潮玩意儿，听说能够激发人的快乐，让人沉醉在幸福的美梦中。
赫连叔叔，就是隔壁研究室的项目组长，把这些糖果装在礼物盒子里送给了我，爸爸说他测试过，对小孩无害，让我放心吃。”
“你吃了这个，会有什么反应吗？”
栗荔看了看配料表和生产日期，还是没有撕开包装放进嘴里。
“能有什么反应？
不过就是做一个又一个无聊的梦，在梦里见一些想象出来的虚头巴脑的东西而己。
一开始还会觉得好玩，有趣，可是如果天天如此，只会被虚无和乏味包裹。
而且，我早就能复刻出来那种糖了。”
卫沚菁吃到最后，“嘎嘣”一声咬烂最后薄薄的一小片。
“这次梦境好像把你拉进来了，不过没关系，如果不嫌我啰嗦，可以问我问题，也可以听我讲些故事。
只要你有点耐心，不嫌我烦人就行。”
卫沚菁不过十岁左右，可是她语言的逻辑条理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如果是在万维网上聊天，别人根本不会把拥有这种语气和对话思路的用户跟一个小学还没毕业的年纪，跟一个孩子联系在一起。
“怎么会……我感受到了，如果你没有把我从美梦中拉出来，我大概会被吸进美梦的漩涡中吧……虽然我很不想醒过来就是了，还是得谢谢你。”
“哦？
你感觉到我的存在了？
还不算个笨瓜嘛。”
“不，我听到的声音了。”
“那看来你陷的并不深。
这种人可并不算多，我爸妈都做不到这一点。
你小子不错啊～”卫沚菁的声音饱含赞赏，但是说实话，这么成熟的语气出现在小孩身上确实很怪，太怪了。
首接询问年纪和性格的问题好像不太礼貌，栗荔选择了折中的办法，转而询问她关于父母的事情：“卫小姐，在你家里过去的这一天，我似乎没有见过你的母亲？”
“哈，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是猫鼬学习人类礼仪的书里提到过，首接问别人年纪什么的是不礼貌的行为吧。
但是说实话，这个问题的伤害对我来说感觉不如问那个女人的事。
学习书本知识还得活学活用啊，光套公式可是无解的～我冒犯到你了吗？
如果确实如此 我向卫小姐道歉。”
栗荔有些不知所措，他盯着卫沚菁的眼睛，试图找出一丝可以应对的破绽之处 ，但对方等我神态看起来完全无懈可击，毫无突破口。
“没有的事。
你来到我的梦里，也算是我的朋友了。
即使不愿回忆起那个女人，我也有想要向别人倾诉的时刻。
这是一个很好的实机，小猫鼬，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思考些什么呢？
你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