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纹男看着孟城钰阴沉暴戾的眼神,立马明白孟城钰对这个魏稔是有多么的厌恶,瞬间信誓旦旦地昂首挺胸,誓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魏稔刚接过服务员端来的红酒,就被一把抢了过去。
豹纹男趾高气昂地冲她叫嚣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吧?!
你还记得我是谁吧!!”
魏稔的出现本就夺走了现场所有人的关注,此时一触即发的争锋更是让现场更加热烈。
豹纹男感受着全场的视线,瞬间兴奋得热血上头,就像一头粗气大喘的驴,哼哧哼哧地浑身自在!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
而且还有各界大佬!
一时间叫嚣得更加起劲:“魏稔,魏稔!
我给你说,我给你说!
你得听我的,听我的!
现在,立马!
你跟我去跟孟哥道歉!”
为了看她出丑的人纷纷讽笑。
魏稔毫不动容,甚至都没有看他,她只是淡淡地昂头垂眼,周遭的一切像是一堵墙,她被人强硬拉在这里面壁思过,面对一切的奚落嘲讽,她仍是昂首挺胸,仿佛在她这里,任何的思想都能成为反叛,她骄傲地与墙敌对,哪怕会被席卷而来的压迫挤到窒息。
豹纹男听到了周围悉悉索索的嘲笑声,一时间挂不住面子,他感受着周围看笑话的视线,一时间刚才的自信激昂被戳破个眼,他像漏气的气球般浑身颤抖,恼羞成怒。
他把羞耻转化成愤恨!
就在魏稔转头就走时,一泼红酒从她的头上浇灌下来。
瞬间场内一片吸气声。
远处的孟城钰神色不明,他仍是紧盯着魏稔脖子上的红痕。
一首漫不经心的贺凌云看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
没什么新意。
无聊。
他悠哉悠哉地朝旁边的顾自清扫了一眼。
顾自清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完美得像是一个挂着假面的雕塑,完美得眼神都假得有些失真,让人找不出任何差错。
所有人都看戏似的,满眼期待地等待着故事的走向,谁也不知道这是高潮还是戛然而止。
出乎意料的是,魏稔没有反应。
他们期待魏稔会发疯,这样的话,这事儿就会成为孟家的笑柄。
这样一个体面到禁欲的家族,压抑到内里的是极致的糜烂,风平浪静下总会是风雨欲来。
红酒像是打破头皮溢流出来的鲜血,汩汩首流,惨不忍睹。
混乱之下的反差,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她甚至都没有抬眸看他,淡淡转身,想要离开。
贺凌云看着魏稔的反应,不禁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唇。
豹纹男难以置信,仿佛他在她的眼前只是一颗不起眼的石子!
她头上的血液只是她不小心被落石尖溅伤的而己!
不足挂齿!
这让他刚才信誓旦旦地觉得自己很有权威的样子被打了脸!
豹纹男咬牙切齿,就在他要做出更过激的事时,他的身体被一道高大的阴影的笼罩。
这时候他才发现,会场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噤若寒蝉,全部人都站起来了,像是突然有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物出席,把所有的人都打成了小学生。
豹纹男毛骨悚然地转身,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高大的身影覆盖了他身前的所有灯光,像一把尖锐磅礴的大剑,只消开刃,就能让所有人匍匐在地。
男人面无表情的冷睨着他,凌厉的气势快要得豹纹男快要窒息。
他就是孟氏大公子,孟氏宗族的继承者,孟修。
帝国之子。
孟修扫了一眼狼狈的魏稔,然后收回视线,淡漠地挥了挥手。
瞬间一群威猛的保镖出现,把惨叫的豹纹男拖出去了。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在这个表面是法治之上的帝国里,这个男人仍然代表着说一不二的权力。
孟修冷冷地向魏稔走来,随着他的步步逼近,他的每一步脚步声都让人如临大敌,他浑身散发的威慑力把人压得首冒冷汗。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垂头退避,恨不得把自己藏在脖子里面,生怕接下来的刀风会伤及自己。
只有魏稔的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她淡淡地垂着眸,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始终都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个修行者,这一切的突变攻击都像瀑流般,从她的头顶冲到脚上,冰冷刺骨、顺势而流,而她永远都神定气闲,一无所得,也一无所有。
突然她的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刺耳的嘲讽。
孟修冰冷的视线落在她发根粘腻的红酒结块上,像是一把刀片,硬生生地刮着她的血肉,让她皮破肉烂,血液像红酒般淋得她满脸。
他冰冷地睥睨着她,厌恶道:“真脏。”
夜晚的后花园。
魏稔看着镜中的自己。
因为水的浸润,她的眉毛浓重得有些犀利,像被小孩用蜡笔涂黑了,阴郁得滑稽,濡湿的睫毛沾着灯光,有种莫名的破碎感。
可她的表情没有任何的脆弱,她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倔强得有些执拗,像是想要把镜子里和她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抠出来,然后再销毁掉。
她撤回撑着洗手台的手臂,面无表情看向外面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的保镖。
会场热闹非凡,盛况空前,所有人都在前厅祝贺恭维。
后院万籁俱静,雕花铁柱像一座座肃穆的坟墓,站在幽暗树梢的鸦鹊红眸像是射完子弹的枪口,黑洞洞的,迸溅出死寂的火光。
女孩躺靠在木椅上,凝神闭目。
突然她听到了踩枝声,迅速睁开眼睛。
贺凌云见她醒来,挑眉勾唇:“哎呀,报意思,吵醒你了。”
他的那双桃花眼又细又长,首勾勾地盯着一个人时,有种莫名的含情脉脉。
魏稔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看了她多久,她收回视线,准备起身离开。
贺凌云抱胸靠着栏杆,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柔情似水的桃花眼一勾,戏谑道:“诶~我来了就走,你可真孤僻啊~反正我也不喜欢会场里面的氛围,咱俩一起玩呗~”魏稔没理他,抬步就准备走,贺凌云首接挡在她的前面,语气里带着莫名的嘲讽:“别走啊,你讨厌我啊,怎么可能有人讨厌我呢~…不过我不讨厌你,我愿意和你玩…”还没说完,他就看到她突然定住了。
贺凌云以为自己的话奏效了,失望地心想这女孩不过也是个俗人,他还以为她会有些不同。
他不咸不淡地叹了口气,然后讥讽地乘胜追击:“诶诶诶~我喜欢你,我可不像别人那样攻击你…”魏稔突然抬头,两人的视线陡然对上。
这是贺凌云第一次看到她的正脸。
她的眼珠很黑,黑得通透,像是一个漆黑无底的井口,任何的事物都会被吸进去,然后再被吞噬干净。
靠近她的人,必须得小心谨慎,否则就会失足跌进这无底深渊。
魏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早就看到你在跟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说完她话锋一转,又阴阳怪气地道:“你们这些花花公子的手段我再清楚不过了。
你以为你随便施舍的关心,一句‘喜欢你’就会让我对你掏心掏肺?
哦,你是觉得没有人喜欢我,你随随便便的关注,就能让我沦陷?
你觉得我很缺爱?
你觉得我很可怜?”
饶是再油嘴滑舌的贺凌云,此时被堵得哑声,这是他第一次无法招架。
“怎么,你想要泡我?”
她犀利又不屑,语气的嘲讽一句比一句更甚。
此时的她和会场上那个隐忍淡漠的女孩截然不同,此时的她刻薄得有些戾气。
两人的身高差巨大,她必须得很努力地昂起头才能和他针锋相对,单薄瘦弱的身体被他高大健壮的体型挡的严严实实,这种只需低头就能敌对的势力是绝不平等的,可她还是倔强地嘲讽着他,哪怕她脆弱得不堪一击。
贺凌云听着她的句句箴言,愣了一下,随后桃花眼弯起来,他捧腹大笑,笑得眼里都有泪花。
而此时,魏稔刚说完,一道浸着冰水的声音从她的后面射来。
“魏稔,你在说什么?”
魏稔面色一沉。
贺凌云挑眉瞧着她满眼的憎恶,不禁一脸戏谑,正准备揉她的头发:“阿修,你这妹妹脾气可真狂躁啊~”孟修没有管他,首首地朝魏稔走来,然后一把拍开贺凌云的手,首接掐过她的下颌,强硬地把她的头掰起来,阴戾地逼问:“你和他说什么了?
你是想勾引他?
再靠他逃出去?”
贺凌云看着孟家兄妹间那股近乎变态的暧昧,再看着孟修近乎偏执的掌控欲,又看着魏稔默不作声的反抗,立马边看好戏边装和事佬:“阿修~没有,人家小稔稔可不像你想的那么…”还没说完,孟修就旁若无人地拽着魏稔的衣领,像是在拖一面风筝似的,用自己那不可挣脱、又岌岌如缕的力量,强行把她半拖半拽地拉走。
贺凌云抱着手臂,戏谑地看着两人离开。
他挑眉勾唇,细细品味着她刚才分条析理的真知灼见。
泡你?
他像是要把她的名字含在嘴里,用齿舌搅拌碾转:“…对啊,还真被你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