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紧皱眉心。
“没有。”
我很失望。
是啊，怎么可能那么巧。
“我上辈子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以前吃过用过见过玩过的东西。
有烧煤块就能跑的长火车。
灌汽油就能跑的大车小车。
能上月亮的飞船。
我听得好稀奇。
“你上月亮看到嫦娥了？”
他摇头。
“我哪有那个能耐！”
“听刚回归的灵说，现在上月亮很简单。”
“像以前坐火车旅游那么简单。”
“咱们肯定能去月亮上玩儿！”
“不过，月亮上根本没有嫦娥。”
“连个人影都没有，全是灰尘土块！”
听着听着，我突然意识到，他怎么有那么多以前的记忆？
他明显不想回答，反过来训诫我。
“做人得有边界。”
“哥都没问你那串奇怪的珠链。”
我有些窘。
突然，他仰着头，认真地吸啊，闻啊，惊喜万分。
“酸菜血肠！”
“川白肉！”
“二八酱豆腐乳韭菜花！”
“快快快！
再来一个大冻梨！”
我听不懂，更不懂他为如此陶醉。
不过，我很快就明白了。
他说的是妈妈正在吃的东西。
因为我也闻到尝到。
味道还不错。
外面传来李姐的声音。
“太太，你怀孕以后口味变很多呢。”
“这么喜欢东北菜。”
“都说妈妈想吃什么就是肚子里的宝宝想吃。”
女人笑声清脆，语调温柔。
“李姐，可能是吧，突然想吃冻梨，哈哈哈哈——”哥得意地转了两圈。
“冻梨！
冻梨！
冻梨！”
“妹，你想吃什么，快用意念传给咱妈！”
我不以为然。
冻梨被李姐劝阻，孕妇不能吃凉东西。
他很失望，唠唠叨叨，差点打消我默认他当哥的念头。
好吧，为了方便，暂且称他“哥”。
哥告诉我。
我们现在成长的地方叫“子宫”。
那些有规律的嘈杂声是妈妈体内的声音。
他教我怎么过滤杂音，清晰听到外面的声音。
还教我透过一个小孔，观察外面的环境。
不过，能看到的范围很有限。
大人谈论的事，我们几乎都听不懂。
每天除了努力吸收营养，就是一起分析外面的信息。
2033年，妈吖，是不是真的能上月亮旅游？
我们俩都恨不得立刻出生。
然而，随着接收的讯息越来越多，我越来越惶恐。
我己经知道，现在的人必须守法。
这个“法”，不是以前朝廷的“法”。
而且，SHA人必须偿命！
当然，我并不怕偿命！
只要找到仇人，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可是，我不想连累眼前的“哥哥”。
更不想连累每天对我们呵护备至的“妈妈”。
只听声音，就知道她是个极好极好的女人。
每每想到这点，我就想哭。
我不断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忘了血海深仇！
今生今世，我就是来报仇的！
不能对任何人有依恋！
“妹，你听——”哥打断我的沉思。
“太太，时总回来了。”
李姐声音。
“老婆，感觉怎么样？
宝贝们乖吗？”
男人的声音。
我正想问这个人是不是“爸”，发现哥脸色大变，满目震惊。
我问他：“怎么了？”
“这个男人是咱爸？
你认识？”
他没有回答，整张脸揪成一团。
怎么问都不吭声。
难道遇到上辈子的仇人了？
我们兄妹还真可怜，一个遇到仇人，一个要寻找仇人。
外面黑了亮，亮了黑。
两天两夜的沉默。
终于，哥忧虑重重开口。
“妹，你知道我们的名字吗？”
当然不知道。
还没有生日时辰呢，哪来的名字！
“妹，你叫丹雅，我叫丹丰。”
我不信：“瞎说，你怎么可能提前知道！”
“哥没骗你，真的。”
“如果‘时总’是咱爸，不对劲啊！”
啊？
我也蒙了。
我认真回想这两天听到的话。
“没错，咱爸姓时。”
他撇嘴要哭。
“妹，咱爸姓时，咱们应该姓时，为什么你叫丹雅，我叫丹丰？”
我明白了。
“我们应该姓‘丹’，你确定是真的？”
他脸涨得通红。
“当然是真的！”
“我知道的时候还纳闷为什么是两个名字，以为一个是大名，一个是小名！”
“结果那帮不靠谱的家伙硬塞来一个妹妹！”
“把投生户籍也弄错了！”
“白白浪费我那么多功德！”
我听了有点不开心，难道我喜欢多个哥？
好吧，我承认，相处下来，我还挺喜欢这个哥。
他梗着脖子：“我要回去重投！”
“你回不回？”
什么？
我猛摇头。
肯定不回！
等了五百年才跟仇人同世，我怎么可能回去！
他却铁了心，非要回去重投胎。
回去的办法有两个。
一是早出去，出去以后不启动呼吸，自然就嘎了。
二是停止发育，慢慢嘎掉。
无论哪个，我都避免不了被殃及。
他嘎了，我大概率活不成！
哥急得狠，巴不得立刻嘎掉。
我心急如焚。
不知道如何劝阻！
“哥，你别急！”
“名字叫什么不行！”
“张三李西。”
“阿猫阿狗。”
“叫什么我们又不能少块肉！”
他急了。
“你懂啥！”
“他们弄错，我有权要求重来！”
“这是圣鼎的权利！”
“你知道圣鼎名额多难拿吗？”
我一脸懵。
“至少有一个三百年以上没转世的修灵因此灰飞烟灭！”
什么？
我五雷轰顶！
东木阳是用自己为我换来的名额？
哥很惊讶。
“你不知道？”
“难道你的名额不是排队等来的？”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溺在深潭中，下沉——东木阳——心甘情愿守护我五百年的邻家哥哥！
此后无论哪一世，百世千世，我再也遇不到他了吗？
我这才醒悟，为何他的笑容带着决绝。
我心如刀绞，窒息欲死。
哥不知我为何突然奄奄一息，一时不知所措。
“这样也好，我们一起回去重投……”不行！
我不能回去！
心念一转，一口气提上来。
我必须顺利出生！
“哥——”我喊得真诚实意。
我平复情绪，讲了自己上一世的灭门之仇！
我曾经的父母，兄弟姐妹……血流成河！
哥听得义愤填膺。
“妹，哥不回去了！”
“这一世，哥帮你——哪怕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也要陪你走一遭！”
如果可以流泪，此刻的我早己哭成泪人。
妈妈大概觉察到异样。
“是不是我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
“感觉宝贝们在生气——”有个没听过的女声应答。
“丹总。”
“别总提心吊胆，一切正常着呢。”
“宝宝们健健康康，淘气着呢！”
哥的眼睛瞬间亮了。
“妹！
你听到没？”
“有人叫咱妈丹总！”
“原来咱妈姓‘丹’，怪不得，怪不得。”
“哈哈哈哈……咱们是跟妈妈的姓啊，哈哈哈哈……”没了心结，哥彻底打消重投胎的念头，每天帮我筹谋。
哥说，那么大的血海深仇，我跟仇人一定会有纠葛。
这是命中注定。
无法更改的定数。
只要顺利出生，肯定有手刃仇人的那一天！
依照常理，出生后我们会渐渐忘记过去。
希望珠链如东木阳所说，能帮我留存记忆。
哥要做复仇同盟军，不想忘掉我们的交流。
于是，我们抓紧时间刻意练习。
加深所有或许能激活他记忆的关键！
希望能通过某些提示词，唤醒他胎儿期的记忆。
然而，我们过于乐观，过于高估自身力量。
简首是在藐视老天爷的至高无上。
所以，我们盼望的出生失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