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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纨绔与高岭花阅读全集

噗爪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假纨绔与高岭花》是作者“噗爪”的倾心著作,苏戚薛景寒是小说中的主角,内容概括:苏戚穿成女扮男装的草包纨绔,声名狼藉,情债一堆。最糟糕的是,她还调戏了不可亵玩的高岭花,当朝丞相薛景寒。被迫接锅的苏戚,转眼和薛景寒打个照面。苏戚:“我说我不是苏戚,你信么?”薛景寒:“呵。”薛景寒瞧不上苏戚,她风流无情,管杀不管埋。后来他真香了。不仅香,还想把苏戚的烂桃花全毁尸灭迹。什么美艳酷吏,竹马之交......喜欢苏戚?那你没了。苏戚:???说好的嫌弃呢?...

主角:苏戚薛景寒   更新:2024-07-15 04: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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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戚薛景寒的现代都市小说《假纨绔与高岭花阅读全集》,由网络作家“噗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假纨绔与高岭花》是作者“噗爪”的倾心著作,苏戚薛景寒是小说中的主角,内容概括:苏戚穿成女扮男装的草包纨绔,声名狼藉,情债一堆。最糟糕的是,她还调戏了不可亵玩的高岭花,当朝丞相薛景寒。被迫接锅的苏戚,转眼和薛景寒打个照面。苏戚:“我说我不是苏戚,你信么?”薛景寒:“呵。”薛景寒瞧不上苏戚,她风流无情,管杀不管埋。后来他真香了。不仅香,还想把苏戚的烂桃花全毁尸灭迹。什么美艳酷吏,竹马之交......喜欢苏戚?那你没了。苏戚:???说好的嫌弃呢?...

《假纨绔与高岭花阅读全集》精彩片段




苏戚闻声转头,姚常思气喘吁吁地出现,指着她痛斥道:“你这薄幸浪.荡子!我就知道你装不了几天,好啊,怪不得说话硬气得很,原来是攀上了廷尉当靠山......”

少年语调高昂,吵得苏戚耳朵嗡嗡响。

她按了按额角:“好了,别说了。”

姚常思哪里忍得下这口恶气,睁着通红的杏眼接着骂:“你以为勾搭秦廷尉就没事了么?他可不像我,蠢货,迟早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秦柏舟皱眉,当真对苏戚解释:“我不吃人。”

薛景寒在背后意义不明地哼了一声。

“他说的不是吃人的意思......”苏戚停顿了下,“唉,算了。”

这什么人间修罗场。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苏戚终于爆发了。

“闭嘴!”

她高声怒喝。可能是脸上表情太阴狠,骂街的姚小公子顿时消音,还吓得打了个酒嗝儿。

苏戚不再看他,转而向秦柏舟摊开手,直言不讳:“把血玉还我。”

早就该直接讨要了,还白费半天时间,整一堆破事出来。

秦柏舟视线微垂,落在苏戚白皙的掌心,轻声说:“我可以给你一块更好的。”

苏戚摇头:“我不需要。那是朋友赠我的玉,千金不换。”

秦柏舟唇线绷紧,胸膛开始弥漫戾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舒服,从一开始见到苏戚腰间鲜艳的玉就不舒服。

也许是因为萧左监曾经告诉他的,那些有关于苏戚的放荡传闻。

“秦大人抢了苏公子的东西?”薛景寒听懂了,“如果薛某没记错,秦大人供职廷尉署。”

言下之意,堂堂廷尉竟然知法犯法,抢人财物。

秦柏舟迟疑了下,还是伸出左手,将袖中血玉放在苏戚手中。苏戚点头道谢,又对薛相行了个拜别礼。

“让薛相见笑了。今日诸多不便,容苏戚先行告退。”

薛景寒没拦她,只淡淡应道:“无碍,改日再还。”

改日再还......还什么?

还她欠薛景寒的谢罪礼吗?

苏戚也是有脾气的,笑了笑说:“薛相尽管来讨。”

她和他视线彼此交错,继而移开。

第一次正面交锋,留下的印象都不算好。

苏戚走了,耍酒疯的姚常思也被追来的仆人带回去了。秦柏舟站在原地想了会儿事情,独自下山去廷尉署审案子。

重新归于寂静的山亭里,薛景寒挥动广袖,拂去石凳桃花,再次坐到了棋盘前。他垂眸望着黑白错落的棋局,良久,开口喊出断荆的名字。

亭外风动,断荆倏然现身,双足落在湿软地面上,竟然没有下陷分毫。

“您在生气吗?”他问,“是因为苏戚?”

平时的薛相,不会当面待人如此苛刻。更多时候,他是淡然而冷漠的,懒怠于展露兵刃与獠牙。

“苏戚破了残局。”薛景寒伸手抚摸冰冷棋子,眼中神色晦暗。“此局百年无人能破,我揣摩多时只差一着,却让苏戚道破天机。”

“怎么是他呢?”

薛景寒低声自语,似遗憾又似不解。

断荆不敢吭声,深深埋下头颅,盯着脚下变了色的残破花瓣。

又过了很久,他听见薛景寒的问话。

“你说,能破如此棋局的人,真是我见过的苏戚吗?”




洛戚从未经历过如此复杂的感情纠葛。

小时候,她基本算是个孤儿。父母隐形,常年不露面,只会固定打来微薄的生活费。保姆是个不爱吭声的老太太,眼神儿和耳力都不怎么样,根本难以沟通。因此,家里总是安安静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所幸巷子里住了很多老街坊。洛戚从小就在各家各户混了熟脸,今天跟着老大爷学下棋,明天帮胖大妈卖竹篾编织篮。给开武馆的中年大叔撑场面凑人数,踢踢打打学拳脚功夫,一连数年。

这些老邻居们脾气都挺古怪,但都给了洛戚最大的善意与照顾。

她像根风吹不折的野草,东倒西歪地长大,和世上大部分普通人一样,进了个不好不坏的公司,循规蹈矩地活着。

没什么朋友,遑论爱人。

然后就在平平淡淡的某一天,被开豪车的富家子撞进了江水里。

死前她发誓,如果有下辈子,和纨绔子弟不共戴天。结果没多久,自己就成了纨绔——玩儿得特别大的那种。

前脚跟人搞断袖,后脚幽会未婚妻。

围观众人明显也被这神一般的操作震惊到了,打量洛戚的视线如火灼热,诡异复杂。

谁能想到平时不入眼的洛戚,有朝一日敢撬姚常思的墙角,顺便连姚常思本人也撬走了啊?

那可是当朝御史大夫的宝贝嫡孙,京城最矜贵的公子哥儿。多少世家子弟削尖了脑袋往身边凑,陪吃陪玩乖乖哄着这位爷,生怕得罪了人。一个无学无才的草包洛戚,平日里只会跟在姚常思身边打转,没曾想暗地里竟有这般龌蹉心思!

“无耻!孟浪!姚公子也是你能肖想的?”

“猪狗之辈,罔顾人伦......疯了疯了......”

“姚公子莫生气,这种人不值得脏你的手,不如捆了交付廷尉署,进去剥层皮再说!”

门外的世家公子们七嘴八舌斥骂着,群情激奋,恨不得把洛戚踩在脚底碾几下。在他们看来,洛戚与姚常思有云泥之别,根本不是能放在一起的人物。至于姚公子,就算一时被洛戚言语迷惑,又怎可能真看上这个草包呢?

更何况,洛戚是男子。断袖之癖总归不算什么大雅之事,不该沾到姚常思身上,平白惹一身腥。

所以,必须狠狠踩!踩死了,撇清了!

苏府的护院拦也不是,退也不是,神情尴尬挤在院子里,被迫听着大段的激情辱骂。洛戚反倒在热闹中愈发冷静,原身残存的情绪也消减殆尽,无法影响到心境。她又成为了旁观者。

只是......实在太吵了。

洛戚突然出手,拳头擦过姚常思耳侧,在门框上砸出清晰的凹坑。院落立刻重归寂静,原本吵闹的公子哥儿仿佛被掐住了喉咙,瞬间忘记言语。

洛戚目光轻轻扫过姚常思惊惧的脸,落在众人身上,犹如一把寒凉的刀。

“诸位请听我一言。”她笑了笑,寒意瞬间化作四月春风,让人怀疑自己方才错了眼。“我对姚公子并无爱慕之情,所谓‘心悦于你’之类的话,恐怕是我表述不明,让姚公子误会了。姚家少年郎,神采出众,自然让人心生向往。”

听到夸赞之词,世家公子们脸色稍缓。

“心向往之,非男女私情。姚公子,你我本无事,何谈负心?”

不管“洛戚”和姚常思究竟有没有事,必须不承认。

况且,听姚常思话里意思,洛戚推测,原身只做了口头表白。若是没有书信铁证,傻子才认。

洛戚心思笃定,再看姚常思时,脸上笑容更真诚了一点:“柳三小姐的事,我定会给出交代。姚公子,还有其他事吗?如果还要谈,我让府里准备餐饭。”说到这里,她状似困扰地皱眉,迟疑道,“只是我正在禁足,无法踏出祠堂,可能要委屈各位在此用饭......”

谁想在祠堂吃饭啊!




众人又恼又嫌弃,成功被带歪重点一秒。

姚常思气得直跳脚:“胡扯!尽是胡扯!”

他张嘴想驳斥洛戚,却又说不出有理有据的话来,恨得揪住洛戚衣领:“当我稀罕呆在这破地方?洛戚,你且等着,这事儿没完!没完!”

放完狠话,姚常思拧身就走。其余世家公子连忙跟上,一帮人闹哄哄地离开,和来时一样迅疾,唯独少了几分嚣张。

护院们反应过来,送人的送人,传话的传话,剩几个手脚利落的小伙子收拾残局,整修房门。

洛戚倒成了没人搭理的空气。

她走到院中,理了理被揉皱的领口,抬头便瞥见角落有个探头探脑的小厮。十五六岁年纪,眼睛圆溜溜的,看着挺眼熟。

再一想,这不就是昨晚在湖边通风报信的家伙吗?

洛戚笑眯眯地冲小厮勾了勾手指,让他过来。

“哎,你叫什么来着?”

小厮一溜烟跑到洛戚面前,笑得十分狗腿:“少爷怎么又把我的名儿忘了呀?我叫雪晴,跟着少爷四年啦。”他左右张望一番,凑近洛戚神神秘秘地说,“昨晚湖边夜会柳姑娘,还是少爷钦点我在远处放风呢。”

“刚刚一时没想起来,现在知道了。”洛戚神情自然地含混过去,“少爷我昨夜失足落水,惊吓过度,现在脑子不太清明。你知不知道,这姚常思跟我究竟怎么回事?除了他和柳三小姐,我还招惹过谁吗?”

她将声音压得很低,雪晴却惊叫起来:“什么,少爷昨夜落水了?莫非对柳姑娘做了什么,她将你推......”

“脚滑而已。”洛戚一手捏住雪晴下半张脸,任凭他呜呜嗯嗯半天,才要笑不笑地松了手。“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不然就去苏......我爹那里自首,看看帮我私会这事儿挨什么罚。”

喊苏宏州为爹,让洛戚略有些不适应。她和生身父母并不亲近,如今多了个便宜老爹,感觉挺奇妙。

雪晴揉揉被捏得发红的脸颊,轻轻咂舌。他觉得少爷变得有点吓人,捉摸不透心思,而且......变得更好看了。

其实少爷本来就长得好,五官俊秀眉目如画,可惜平时总挂着猥琐的笑容,弓腰含胸的,气质上落了下乘。如今不知是落水受惊的缘故,还是遭逢变故心性转佳,反倒换了模样。

莫非少爷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

雪晴很激动,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洛戚坐在门槛上静静地听着,将自己的光荣事迹记在心里。听得越多,她越控制不住嘴角的抽搐。

“哦......所以我不止跟姚小公子表过白,和柳三小姐幽会,我还调戏了杜中尉家未出阁的小小姐,王少府家的二公子,左将军,江太医......”

原以为姚常思和原身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但听雪晴的描述,这只是苏小纨绔犯了撩逗美色的毛病。

雪晴对洛戚语气中的冷意毫无察觉:“还有江太医他表侄女,烟霞阁卖绸缎的曾丫头,太学的同窗王公子、钱公子、何公子......”

“好了,你不必说了。”洛戚按住额角跳动的青筋,默默消化自己的人设。

雪晴道:“一时间数不完,有些人少爷恐怕早就忘了。少爷放心,虽然得罪了很多人家,但看在苏大老爷和大将军府的面子,彼此关系没闹太僵。讨说法的也给了说法......不过少爷啊,有两件事你得放心上,千万别犯糊涂。”

洛戚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个是秦柏舟秦廷尉,杀人不眨眼的主,传闻他只爱死人。半月前,少爷跟人闹着玩,想看秦廷尉的反应,就给他递了情诗。秦廷尉当夜连审十二人,有个死囚被活活剖成了四十八份。”

“一个是当朝薛相,云上谪仙般的人物,满京城的姑娘都想嫁他。约莫三个月前,少爷你喝醉误闯薛相房间,又吐又闹,薛相把你扔到马厩里睡了一夜,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薛相放话说......”雪晴忐忑地看了洛戚一眼,“再敢出现在他面前,就要你当场吞马粪洗嘴谢罪。”

洛戚:“......”

我现在承认自己不是洛戚,夜逃走人还来得及吗?


对于杜衡的证词,穆念青不屑一顾。

他抱臂站在旁边,表情坦荡,嘴里噙着讥嘲的笑。

“天家贡品?强行抢夺?”他俯视着杜衡,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拿的明明是你的私物。话又说回来,这玩意儿是我抢的?”

“杜衡,你跟小爷我说清楚,这血玉,是我抢你的?”

问话时,素来嬉笑不正经的穆念青,竟隐隐透出一股逼人的气势。杜衡下意识目光躲闪,声音降低许多:“是……是你……”

穆念青向他走过去:“你再说一遍?”

坐着的掖庭令连忙假咳几声,喝止穆念青:“休要恐吓他人!”

“我不光恐吓,我还想揍你。”穆念青把手指捏得嘎嘣响,眼见杜衡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要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人,谁他娘稀罕搭理你?”

“穆郎。”苏戚低声唤他,“好好说话。”

掖庭令很不满意自己被忽视,连敲几下惊堂木,沉声质问道:“穆念青,你究竟有无抢夺血玉?”

穆念青有些不耐烦:“我没抢。前些日子,我的确跟他买过一块血玉,但那玩意儿不是什么乌山贡物,而是杜衡自己的私藏。起初他拿着血玉在我们面前夸耀,苏小戚看上了,他又不肯卖,说话含含糊糊的特别烦。后来苏小戚在家养伤,我想送点儿东西给他解闷,就又跟杜衡买玉。要我自己,才懒得找这人……”

“你胡扯!”

杜衡跳起来,气得直跺脚:“我杜家儿郎怎会私吞天家贡品,当作私物炫耀!分明是你横行霸道,买卖不成又强抢!”说着说着,他又扑到掖庭令案前,大呼冤枉,“大人啊,我杜衡没收过他的钱,更没卖给他血玉!这穆念青多年来在京城嚣张跋扈,众人有目共睹,岂是我污蔑他?仗着大将军的威风,他什么不敢做?什么不敢说?”

不提大将军便罢,一提大将军,穆念青怒意更甚。

“你且放心,”他说,“哪怕我不做穆连城的儿子,今天出了这门,我能让你娘都认不出你。”

尽管身处掖庭官署,杜衡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苏戚站在光线偏暗的角落,衣袖自然下垂,掩住腰间悬挂的配饰。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堂上所有人的神情,从掖庭官员到杜衡再到萧煜秦柏舟。除了对证的穆念青和杜衡,其余人脸上始终没露出惊诧或忧虑的情绪。

萧煜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也罢;秦柏舟面无表情也很正常,大部分时候他都这样,不像个活人。

可掖庭署的官吏,也表现得格外平静。偶尔泄露的忐忑不安,明显是因为秦萧二人的存在。

这不合理。

即便提前拿到诉状,也不该如此反应。杜衡的证词,仔细听来,句句都是重罪。藐视天威,仗势欺人,这“势”,还指向穆连城。

即是说,案件有可能会牵连到大将军。

这般微妙而又难以权衡的案子,他们的反应……太平静了。

平静得反常。

杜衡正趴在案几上哭。外形肥胖如弥勒佛的掖庭令摇头叹息着,伸手去扶他。

“杜衡,你冷静些,仔细把事情说清楚。我掖庭署公正严明,自有定论……”

话没说完,又有人闯进大堂。

没通报,没传唤。掖庭令张嘴就要斥骂,待看清来人的长相,怒火立马消融成一滩温水。

“薛相……?”

因为太过震惊,他直接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疼得脸颊抽搐。

薛景寒视线掠过众人,在苏戚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继而移开。跟在薛景寒身后进来的老人捋着胡须,笑呵呵地开口解释:“今日老夫请薛相上门说话,兼查少府事务。听闻掖庭审案,便顺道过来瞧瞧,不碍事吧?”

“不碍事不碍事,请两位大人上座……”

掖庭署几个官吏都想跪下了。今天什么日子,廷尉来人,顶头上司少府监也来了,更别提还有个薛丞相。

平时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回面的大人物,全聚在这地方看他们审案。审什么案,简直是审命!

苏戚偷瞥一眼。少府监这个人她也听说过,叫做黄喻庭,年逾七十,是朝中年纪最大的臣子。虽说手底下管着一群宦官,但他并非阉人,反倒妻妾众多子孙满堂,算得上人生圆满了。

在官员殷勤礼让中,黄喻庭稳稳坐在正位上。

薛景寒没去前面,而是挑选了最近的侧席。他拂袖坐下来后,与苏戚仅有半丈距离。

苏戚默不作声地挪了挪身子。她总觉得背后的视线很刺人。

主审官换了人,少不得重新陈述案情。杜衡指认穆念青抢夺血玉,穆念青坚持自己买入私物,绝非抢夺。

话不投机半句多,穆念青火气蹭蹭往上涨,杜衡见势不妙,大喊道:“我有证人!有证人!”

既有人证,当然得传唤。

七八个普通百姓上堂来,畏畏缩缩躲着穆念青,开始说证词。

他们说,那天穆念青当街与杜衡发生争夺,抢走一块鲜红玉石。几人恰巧目睹此事,未曾见到穆念青交付钱财。

穆念青捏紧拳头,一字一顿地解释:“当时我急着去见苏小戚,没带钱。过后让小厮补交给杜衡了。”

黄喻庭神情温和:“可有人证?”

穆念青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咬咬牙说道:“那小厮前两天告假回乡探亲了。”

黄喻庭摸摸胡须,长叹一口气:“这就麻烦了啊……”

明眼人都知道,情况对穆念青很不利。

坐在下首的萧煜看了许久热闹,突然插话:“说来说去,最关键的证物呢?”

对啊,血玉呢?

众人这才想起证物来。

秦柏舟看向萧煜,微绿的眼珠子渗着浅浅凉意。萧煜回以笑容,装作没看懂他的不悦。

提到血玉,势必会牵连苏戚。

虽说苏戚难逃审问,可萧煜刻意出言提醒,明显不怀好意。

秦柏舟垂下眸子,浓密睫毛遮掩眼底情绪。

也许,这个副官活着有点多余。

苏戚不知道秦萧二人的想法。早在萧煜提到血玉之时,她就挪动步伐,站到薛景寒身前。趁众人不注意,借着袍袖掩饰,她飞速将血玉塞到对方手里。

柔软而略带凉意的手指扫过薛景寒的掌心,触感稍纵即逝。

薛景寒看了看躺在手里的血玉,抬眼望向苏戚。藏在昏暗光线里的少年侧过脸来,漆黑眼眸波光流转,似是在无声祈求。

他收拢手指,将那块温润鲜亮的小东西藏进袖间。微弱的麻痹感从手臂流窜至心脏,怦怦,怦怦,比平常更快些的心跳声传进耳朵。

薛景寒不是没做过坏事。坐到丞相的位置,他绝不如外表那般干净出尘。

但这是第一次,协同苏小纨绔,干了件与己无关的坏事。

隔着半个厅堂,秦柏舟将苏戚和薛景寒的小动作收入眼底。他什么也没说,殷红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堂上杜衡高声指认:“血玉肯定在苏戚身上!穆念青送给他了!”

众人纷纷看向苏戚。作为穆念青的好友,血玉的受益者,苏戚一直沉默站在角落。如今被点名,她大大方方上前几步,张开双臂任人观赏。

“杜二郎,你看我身上可有玉?”

苏戚腰间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配饰。

她笑得温和含蓄,语调漫不经心:“京城无人不知,我苏戚甚爱玉石,眼光高得很。你那块玉啊,最下乘的鸡血石料,也就唬一唬外行人。我不稀罕带,扔书房犄角旮旯了,如果大人要证物,劳烦派人去寻。”

最下乘的鸡血石料,自然不可能选作贡品。

苏戚三言两语,将杜衡的证词捅得漏洞百出。

没人能证明穆念青拿走的玉,究竟是不是进贡的血玉。杜衡唤来的证人,也只说见到颜色鲜红的玉石。

那么,要说这块玉是杜衡的私物,未尝不可。

穆念青反应很快,扯着嘴角笑出声来:“苏小戚,好歹是我花钱买来的东西,给个面子行吗?”

苏戚摇头:“你何时有过面子?”

两人悠哉开玩笑,把个杜衡气得眼前发黑。

“撒谎,都在撒谎!你若看不上我的玉,穆念青为何几次三番来讨要?”

苏戚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穆念青不懂玉,一开始我也没看仔细,还真以为是什么宝贝。等他买来给我,才晓得上当受骗。说起来,杜二郎是不是该退钱?乌山血玉,跟劣等鸡血石料,可不能同价而论啊。”

杜衡胸中气血翻腾。

他没想到苏戚如此厚颜无耻,不仅不承认事实,还倒打一耙。

盛怒之下,他伸手去抓苏戚胳膊,满口叫嚷着:“搜身!或许血玉就藏在身上!”

“够了。”

清冷的嗓音突兀响起,带着无法抵抗的威压。

薛景寒起身,向黄喻庭微微欠身,道了声告辞。

“看来今日案情无法定论,薛某尚有事务,先行告退。”

黄喻庭跟着离席,笑着说:“我送丞相。”

薛景寒跨出门外,身形略微停顿,叫了苏戚的名字。

“你还呆在这里作甚?”

他口吻严厉,好似教训顽劣学子的先生。

苏戚下意识跟上前去。出得掖庭署,见左右无人,她终于笑出声来。

“薛相,哎,薛相……”

薛景寒头也不回,径直向前走。苏戚想起自己的朋友计划,连忙改口叫道:“怀夏——”

话音落时,苏戚清楚见到,前头走路的丞相打了个趔趄。


颠倒寺在京城南郊,坐拥半山桃林。每逢春夏之际,粉白的桃花绽开如烟霞,招引无数男女上山赏景。

苏戚事先做了点功课,原以为会遇到人头攒动的热闹景况,结果山路上冷冷清清,基本没瞧见几个活人。

“封山了?”

她问。

秦柏舟语气平静:“不用封。知道我要来,其他人就不来了。”

苏戚嘴角抽搐,不知该夸秦柏舟威名赫赫,还是笑他形同瘟疫,旁人唯恐避之不及。

她沿着蜿蜒山路向上走,入目皆是灿烂繁盛的桃花。秦柏舟不声不响跟在身侧,像片黑色的影子。

这一路上,他们彼此很少交谈。秦柏舟人冷冰冰的,说话也僵硬得如同背书。苏戚偶尔想把话题转到血玉上来,秦柏舟就闭嘴沉默,浑身气温明显降低。

顺走别人的东西,还摆脸子,身为廷尉合适吗?

苏戚气不起来,甚至有点想笑。外人眼中的活阎罗,性格怎么看怎么幼稚,活像闹脾气的孩子。

他们来到颠倒寺,秦柏舟拿起签筒,刚想对苏戚说点什么,见对方神情淡淡,便住了口。

“寺院后面的桃花开得好,我带你去。”

他换了话头,抬脚就走。苏戚跟着穿过偏殿,即将踏出寺庙后门时,天空一阵轰鸣,暴雨骤然而至。噼里啪啦的雨滴砸下来,将满树繁花撕扯得残破不堪。粉红的洁白的花瓣落在泥水地里,很快失去了颜色。

苏戚站在门口,被冷气吹得打了个哆嗦。秦柏舟转过头来,看见她眉眼染着湿气,双手蜷缩在嘴边呵气,整个人显得疏离又冷清。

他垂在袖间的手抬了抬,又很快收回去。

“你等下。”

秦柏舟转身回到寺院,身体隐没于回廊之中。苏戚不知所谓,站着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人来。门内靠墙摆着几把供香客使用的油伞,她随手拎了一把,见雨势消退,就撑着伞慢慢往外走。

后山的路也是下山的路。苏戚踩着泥水和花瓣,在濛濛雨雾中行走,耳听得山间雀鸟长吟,别有一番趣味。

她只想随便逛逛,没曾想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一座残破草亭。半边顶盖不遮雨,亭中石桌作棋盘。一位青衣男子独坐桌前,手持黑子,良久不动。

他似乎已经下了很久的棋。从苏戚的角度,能清楚看到他湿透的长发与衣衫。桃花从额前飘落,擦过高挺鼻梁,悄无声息躺在棋盘上,又被一只优美修长的手轻轻拂去。

只是一个侧影,便已如画中仙。

苏戚走到亭前,目光扫过棋盘,心思微动。这残局棋谱,她和邻居老爷子学过。很难,也易解。

她倾侧伞面,替对方遮住飘洒雨丝,轻声说话。

“东五南十一,置子。”

干净柔软的嗓音,携带着潮湿的雨气,落进薛景寒的耳中。

啪。

黑子顺势落下,僵持不定的棋局瞬解。

薛景寒站起身来,满襟桃花垂落脚边。他侧过脸,向亭外之人道了声谢。伞面遮住了彼此的视线,苏戚只看得到他高大的身形,以及完美的下颌线条。

她旋转伞柄,于朦胧雨雾中,看清了薛景寒的脸。

天人之姿。

苏戚脑海中只剩这四个字。

她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能长得这般好看。没有言语能勾勒,也无赞美可匹配。尤其是他那双冰雪初融的眼睛,里面藏着墨色山水,春风秋寒。

也许是苏戚的注视太明显,在漫长的沉默中,薛景寒逐渐拧起了眉心。

雨,不知何时停了。雪晴的呼唤声远远飘来,打破了奇妙的安静气氛。他是来寻人的,抱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在苏戚身后喊了声少爷。

“少爷,你让我好找……秦大人也在找你……”

雪晴话说到一半,看到亭子里站着的薛景寒,顿时牙齿磕磕绊绊:“薛……薛相?”

……谁?

苏戚惊诧,甚至来不及藏起脸上的愕然。

雪晴急得直扯她袖子:“少爷,快跑啊!再见面要吞马粪的!”

马粪,薛相,薛景寒。

这诡异的联想,终于让苏戚意识到,自己主动撞上了不该见面的人。

薛景寒垂眸看着苏戚,眼中神色渐冷,唇边却弯起了弧度。

“苏戚苏公子?”

他认出了她。

在尴尬而凝滞的空气中,苏戚听到语气淡漠的问话。

“苏公子主动露面,是已经做好准备,打算洗嘴谢罪么?”




沈昭觉得自己最近流年不利。

被车撞,被水淹,又关祠堂又吃鞭子,想趁着秦柏舟不在随便走走,也能碰见最麻烦的人。

如果这是RPG冒险游戏,霍承渊就是坐镇关卡的最终BOSS,说句话都能造成可怕的掉血伤害。

沈昭站在亭外,浑身温度随着寒风哗啦啦地降,只想叹句吾命休矣。

她露出个客套真诚的笑容,开口道:“我说我不是沈昭,你信么?”

短暂的安静。

霍承渊看着沈昭,薄唇微启,缓缓发出一声嘲笑。

“......呵。”

好吧,傻子才信。

沈昭用冰凉的手心搓搓脸,叹口气说:“薛大人,能换别的刑罚吗?你看,我虽然不像样,好歹也是太仆之子,吞马粪传出去不好听。”

“苏公子说笑了,这怎么算刑罚。”霍承渊一脸淡淡神色,“我只是帮苏公子长长记性,免得下次犯更大的过错。太仆若是知晓,也会谢我管教幼子。”

沈昭被噎了一下,没话说了。

她算是明白了,这霍承渊表面看起来仙气飘飘,说话就跟捅刀子似的,一捅一个快准狠。

看来,当初的“沈昭”的确给他留下了极糟糕的印象。

僵持之际,她似乎感觉到背后有股视线,扭头望去,便发现了不远处站立的秦柏舟。

这个人无声无息的,也不知站了多久,又将他们的对话听去多少。

沈昭叫了声廷尉大人,快步走到秦柏舟面前,语带歉意:“刚才随便走了走,劳烦大人找我......大人什么时候来的?”

秦柏舟望着她略显心虚的表情,没有说话。他脸上无甚情绪,藏在袖子里的右手蜷曲起来,捏紧了烫红的食指。

刚才,为了给沈昭驱寒,他借寺院灶火熬了碗姜汤。但沈昭没有等他。

今天是秦柏舟第一次约人赏花。为了让他像正常人一样“谈情说爱”,廷尉署众人绞尽脑汁,由萧左监牵头,列出长长一串必做事项。其中包括带沈昭逛玉石店,投其所好;事先放出消息,颠倒寺清场;一起求姻缘签,讨沈昭开心。甚至连路上要聊的话题,也事先写好了内容,让秦柏舟背下来,不至于出口惊人吓跑苏小公子。

下雨是意外,不过廷尉署的人早有对策,教秦柏舟在沈昭需要帮助时,必须主动施以关怀。

沈昭觉得冷。所以他去熬姜汤。

思路清晰,似乎没什么毛病。

但是,沈昭并不需要这碗手艺拙劣的姜汤。

秦柏舟转动眼珠,对上霍承渊的视线。霍承渊唇角依旧溢着笑意,眼里神色多了几分探究。秦柏舟面无表情,仿佛丝毫没有被霍承渊的威压影响到,只是肤色更加雪白,隐隐显出透明非人的质感。

霍承渊问:“秦大人是和苏公子一起来的么?......看桃花?”

尾音微扬,单纯的疑问语气。

秦柏舟点头,声调毫无起伏:“是,我与沈昭相约上山赏花。”

沈昭很怕他再说点儿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连忙岔开话题:“颠倒寺的花开得好,自然要来看的。薛大人也喜欢这里吗?花下弈棋,风雅当如是。”

说到这个,沈昭就犯堵。谁能想到,一个在大雨里巍然不动独自下棋的怪人,会是当朝丞相呢?

听到沈昭说下棋,霍承渊的笑容更显寒凉。他不紧不慢看了沈昭一眼,那眼神,活像在看一个死人。

沈昭又开始觉得冷了。

她甚至分不清冷意来自哪里,总之四面八方都寒飕飕的,冻得人牙酸。

正在此时,熟悉的少年音响起,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意:“沈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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