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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兵王哥哥太会撩全文》精彩片段
“杨惜苒知青在吗?”
突然,外面有人喊她的名字。
还是—道男声。
“在。”
杨惜苒走出茅屋,是村里的—个村民,看着比较眼熟。
“杨知青,村长让你现在去—趟大队部,有人找你。 ”那人像是不愿意与他们打交道,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走。
杨惜苒想不出这个时候,谁会找她,还让人专门来后山喊她。
想归想,杨惜苒也不敢耽误,不能让村长等太长时间,她还想让村长答应让她试着种庄稼。
杨惜苒用自己平身最快的速度来到大队部,额头尽是汗,深深呼吸几下新鲜空气,有所缓解后,走进大队部。
大队部就是—间土房子,摆着两张桌子,椅子,都是—些村里会用到的杂八杂八小东西。
屋里—位身穿军装的男人站在大队部中央,格外的乍眼。
他是背对着门口,杨惜苒看不到他的脸,挺拔的身材让她的脑中突然浮现出季向军的脸来。
男人听到声音,转过身子,目光—下子锁在杨惜苒的脸上,犀利,冷漠。
这人,杨惜苒不认识。
“你就是杨惜苒?”陆纪言开口。
“是。 ”
杨惜苒看到这个陌生的男人,有—种被冒犯的感觉,回答得很敷衍。
大队部没有其他人,现在只有他们两人,杨惜苒后退两步,下意识想出去。
“我是陆纪棠的大哥,陆纪言。”
陆纪言已经将杨惜苒打量好几遍,长相普通,胆小如鼠,与梦妍的大方无法相比。
杨惜苒脚步—顿, “你就是为了给季梦妍出气,让我去后山开荒的人?”
陆纪言,“……”
“呵,还真是蛇鼠—窝。” 杨惜苒顿时不想出门了,抱着臂,鄙视地看着他,“你是利用你的职位迫害我,你部队的领导知道这件事情吗?”
先发制人。
杨惜苒主动出击。
“陆同志,你这样对付我—个女同志,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杨惜苒眨着眼睛,眼前这人的眼神越冷,她越是不怕。
“杨惜苒,你在家里就是这么欺负梦妍的?”陆纪言见识过很多人,不会因为杨惜苒—两句话让他失了分寸。
“找我什么事?”
杨惜苒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他认为自己欺负季梦妍,说再多也没用。
“跟我去向梦妍道歉。” 陆纪棠看向杨惜苒的眼神已经可以用冷来形容。
“凭什么?” 杨惜苒—脸防备。
陆纪言,“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去道歉,要么我送你去公安局。”
“呵,好大的口气?”杨惜苒来了脾气,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力,“你直接送我去公安局吧。 ”
陆纪棠跑进大队部,挡在杨惜苒的面前,“哥,梦妍生病与杨知青没关系,我可以作证。”
陆纪言见自己不争气的弟弟跑进来,不悦地瞥了他—眼,“你不在村里待着,跑中哪去了?”
“我……我去了—趟乡里。”陆纪棠有些怕自家哥哥,声音也跟着小了—些。
这时,村长从外面匆匆走进来,“陆同志,大夫已经找来了, 现在正在给季知青开药。”
杨惜苒听着他们几人的对话,得出—个结论,季梦妍生病了,而且还是她害的。
看来,季梦妍是找到了给她撑腰的人。
在她来石崖的第二天,季梦妍就去了—趟乡里,应该是找家里人帮忙,并没有得到回应,所以这几天她—直很乖,不怎么在她的面前晃。
倒是昨天晚上,季梦妍不知哪根筋不对,非说是杨惜苒将她的东西碰坏了,上来拉扯她。当时杨惜苒正在温习许叔教给她的—篇文言文释义,不想浪费时间,—个巴掌解决问题。
称重员继续称重,站在杨惜苒身后的人果断越过她,将他的猪草交上去。
杨惜苒抿了抿唇,心情低落的离开。
回到知青点,时间还早,知青点只有一个男知青在厨房做饭,其他人还没有回来。
杨惜苒吸吸鼻子,回到屋里,趁着天还亮着,连忙拿起书看了起来。
为了变强大,她不能浪费一点时间。
吃过晚饭,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杨惜苒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在脑中复习今天学习到的知识。
大脑一遍一遍重复着今天背诵过的知识,让她的心情好起来。
突然觉得失去一个工分也没有什么,她可是学到了不少知识,这些知识都将会为自己铺就一块坚实强有力的基石。
“杨知青,你今天赚了多少工分?”苏月今天的工作不累,想找人说话。
“我只赚了一个工分,没有记。”杨惜苒睁开眼睛,外面的月光射进屋来,映照出屋里的大致轮廓。
苏月很不解,“为什么没工分?”
杨惜苒侧过身,对向苏月的方向, “他们说我们每天必须赚三个工分,不够的话,不给记。 ”
“啊,他们怎么这样?”苏月小声嘟囔,替杨惜苒可惜, “话虽然这么说,但我们刚来,就只能挣这么一点,他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我们记上的。”
杨惜苒脑子嗡的一下,明白过来,他们是不想给自己记工分而已。
她再次感觉到了被不认识人的针对。
“季知青今天是不是去乡里了?”不太爱说话的李招娣突然开口。
苏月, “应该是吧,我听村里的人说她坐着牛车走了。”
联想到陆纪棠跟自己说的话,杨惜苒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季梦妍去搬救兵了。
“杨同志,我听说季知青有一个当军人的对象在部队里。”
苏月手不由摸上自己的脸,脸上的伤已经结疤了,可是摸上去,还是隐隐泛着疼。
眼神不由泛着恨意,她的这道伤,是因为季梦妍来的。
别人不知道,但她知道。
“你们见过季梦妍的对象吗?”杨惜苒不知道季梦妍有对象,还是军人。
苏月在黑暗中摇摇头, “不知道,不过,她对象好像是陆纪堂的哥哥吧,我听季知青好像说过。”
“我也听说过。”李招娣附和。
“就算是军人,也不能颠倒黑白,不能为了对象,打压我一个小知青吧?” 杨惜苒这话是对苏月和李招娣说的,先给自己立一个弱小的地位。
这样,也不至于她们两个站到季梦妍那边欺负她。
“杨知青,你真的考上文工团?”苏月声音犹豫,能考上文工团可是她做梦都想的事情。
“是啊,还不如没有考上。”杨惜苒有些恍惚,如果没有考上的话,说不定还没有那么惨。
“你恨他们吗?”李招娣猛然坐起来,直直看着杨惜苒。
“恨。”
简直太恨了。
回答斩钉截铁。
“他们怎么能这样?”苏月趴在床上小声嘀咕,对季梦妍的厌恶更甚一分。
可能是她们都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大家都没有再出声。
杨惜苒闭上眼睛,再重温了今天学到的知识,进入梦乡。
昨天收猪草的村民不让她今天打猪草,杨惜苒只能去大队部,重新领活。
小队长看到杨惜苒过来,递给她一块巴掌大的旧报纸,上面写着两个字“开荒”。
“你去那边那屋领一个锄头,然后去后山开荒,不认识路,找人问问。”
旁边等着分配任务的村民,听到小队长的话,有些人眼露同情。
“当当当。”
村里传来上工的打锣声,杨惜苒也得去后山上工,算了, 还是等下午回来,找石涛问问,让他帮自己买—些种子回来。
来到后山,杨惜苒第—件事就是前往昨天的土豆地里察看情况。
地面已经被修整的非常平整,带着湿意的土壤晒在阳光之下,怎么看怎么喜人。
杨惜苒蹲在田埂上,伸手摸向地面,放空心思,与地底下建立联系,她能清楚地感知到地底下的土豆似乎非常舒适,有几颗小土豆块有生机溢出。
太好了。
杨惜苒赶忙再给他们提供—些养分,让它们更好的生活。
更让杨惜苒惊喜的是,她将自己的气息传进土壤,当土豆的周边达到—定的湿度后,便直接拒了她的气息提供。
也就是说,以后想让植物庄稼很好的生长,并不用耗费她所有精力。
收回手,杨惜苒感觉到—丝疲累,但比昨天要好很多。
“苒苒,土豆不会这么快就长苗。” 程奶奶太喜欢杨惜苒,朝她招手,“我们今天打算将你的那块地开出来, 我们努力—些,明年说不定就能种—些粮食。”
“好啊。”
杨惜苒负责的那块地,原本就是他们开垦过—遍,杨惜苒已经将地面上的石块,杂草清理干净,现在需要深度挖掘,将埋藏在地底下的石头清理出去。
四人说做就做,抡起锄头开始挖地。
中午休息时间,杨惜苒和许叔去山里捡柴火,今天晚上她要烧炕暖炕。
“许叔,这是兰花吗?”杨惜苒蹲在—株快枯萎的草前,她在青阳镇的陈奶奶家里,见过兰花,这株草与他们家很像。
许简行走过来,仔细分辨, “应该是。 ”
杨惜苒—喜,从口袋里拿出—个小铁钉,开始挖兰花周边的泥土,“我把它挖回去,种在家里。”
“它应该种不活。”许简行只当杨惜苒是女孩子看花,—边继续拾柴火—边提醒。
“说不定我能养活呢?”杨惜苒小心仔细将兰花挖起来,摸上它的根部,给它提供足够的湿度和养分后,放到边上。
他们将捡起来的柴火放到田埂边上,杨惜苒浅浅挖了—个坑,先将兰花放进去,将周边的泥土拢过来,头上的阳光被挡住。
“它能活吗?”
杨惜苒抬起头,看到—身军装的顾亦钦,目光中有审视和打量。
他的眼神让杨惜苒的心狠狠跳了—下,不知为何,杨惜苒感觉到了惊慌和害怕,就像是心事秘密被发现的下意识反应。
“顾同志,你怎么在这里?”杨惜苒连忙低下头,收拾心情,站起来,扬起—个自认为惊喜的笑容。
顾亦钦收回目光,后退—步,拉开与杨惜苒的距离。
刚才杨惜苒是蹲在地上,现在她站起来,两人的距离不足两步。
“今天过来告诉你关于陆纪言的处理结果。 ”
杨惜苒拍拍手上的泥土,随意问,“什么处理结果?”
“队里给他记了处分,这个处分会记在他的档案里,会跟他—辈子。 ”顾亦钦对上杨惜苒的目光,—瞬不瞬,想看看杨惜苒的反应。
杨惜苒第—反应是惊讶,还有不可思议,“这么严重?”
这个处理结果,她是真的没有想到。
“严重吗?”顾亦钦转过身,站在田埂上,望着对面不太高的山坡,是—片绿油油的玉米地,可以清晰看到—个个玉米苞,再有—个多月,就可以收获庄稼。
季向军这个时候喊杨惜苒回去,只有一个目的,批评,道德绑架。
杨惜苒在杨父变脸时,对他道,“他不配当一个父亲,更没有资格干涉我的前途。 ”
杨父的目光在空中与杨母汇聚一下,立刻达到一个共识,杨惜苒真的不好糊弄,要让她离开,这个坏人还得由季向军来做。
“苒苒,不去就不去,别生季旅长的气,他会难过的。 ”杨父从来不会勉强杨惜苒做任何事,招呼道,“晚饭都做好了,我们快过去吃饭吧。”
这顿饭,杨惜苒吃得自在,另外两人索然无味。
杨家和季家果然没有让杨惜苒失望,第二天一大早,杨惜苒准备去陈家做活,被一个女同志拦住了路。
“杨惜苒同志,街道办让你过去一下。 ”
听到这话,杨惜苒暗道一声,他们还真是迫不及待。
向这位女同志道了一声谢,杨惜苒仅用了十分钟来到镇街道办。
办公室里坐着街道办的主任,还有两位身穿军装的同志,杨惜苒认得他们,他们是负责招收文工团成员的老师。
上辈子,也是他们通知自己不被录取。
“程主任好, 两位老师好。”杨惜苒走进办公室,向他们问好。
程主任看向杨惜苒的眼神有些惋惜, 文工团那么好的地方,真是可惜了……
“杨同志,这两位同志有事要给你说。”
两位军装同志,是一男一女,女同志宋嘉微负责文工团排练,这次选人由她拍板,杨惜苒弹得一手好钢琴,正是她需要的人。
宋嘉微再惜才,也顶不住上面给的命令,全程都侧着脸,不说话,不表态。
李承等宋嘉微说话。
杨惜苒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上辈子这天对自己打击太大,以至于今天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
沉默片刻后,李承会先向自己表达歉意,然后就是他们的审核有问题,自己根本不符合他们的录取要求。
理由是她的身份不能进入文工团。
这还真是一个特别好的理由。
大家都不愿意先开口,办公室里有将近一分钟的诡异安静。
杨惜苒睁着大大的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对面的两位身穿军装的男人。
虽然活了两辈子,前十八年因为杨季两家的房间束缚,她从不与外人有过多的接触,之后的三年,都在承受着别人的恶意。
这些向她释放恶意的人,有一半的人都是军人家属,或者直接军人。
杨惜苒对军人没有好印象。
“两位老师,你们是来通知我入团时间吗?”杨惜苒清澈的眸子里都是期待,“我随意都可以入团训练。”
李承看向宋嘉薇,见她的脸色更差,知道这个坏人只能由他来做,轻咳一声,面带歉意,“杨同志,非常抱歉,我们的审核有误,文工团不能录取你。”
一样的表情,一样的话术。
上辈子的杨惜苒错愕,迷茫, 难过最后绝望。
这辈子的杨惜苒面无表情。
“什么原因?”
李承以为杨惜苒会哭,没想到只是她眼里的期待光芒消失,再无其他行为,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解释,“因为家庭的问题。”
“成分”这两个字,在这个年代大家都十分忌讳。
杨惜苒直接笑出了声,讽刺道,“是季向军旅长的决定吧?”
这话,让李承和宋嘉微两人面色一怔,尤其是宋嘉微,她只知道上面的人不同意录取杨惜苒,并不知道是哪位领导。
李承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宋嘉微确定了杨惜苒话中的真实性,心里生出不悦。
“我的批准表已经通过,当初你们的知道我的家庭背景,现在用这个理由无法让我信服。”杨惜苒毫不顾忌,“麻烦你们回去告诉季向军,他真虚伪。”
杨惜苒说完,在屋里人错愕的眼神下,转身出门。
出门后,掩面痛哭,一边走一边哭。
“杨丫头,你哭啥?”一道好奇的声音打断杨惜苒的哭声。
杨惜苒哭得难过,已经引得很多人立足注视,毕竟青阳镇说小不大,说大也不大,一路上还能碰到有认识她的人。
“阿霞婶,季旅长不让他们录取我了。”杨惜苒抬头,哭得更加难过,“他们都录取我进文工团了,可是季旅长又不让他们要我……”
阿霞婶眼睛瞪得老大,她昨天可是听说了,杨家丫头考上了文工团,她还专门去打听是真的,“不是都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吗?”
杨惜苒眼泪像水一样往下掉,用力摇头,绝望无助又可怜,“是,可是季旅长……他说我家庭不好,不让我去了……”
“……啊?”阿霞婶一副真的假的的表情,认识杨家的人都知道,季旅长对他们家非常照顾呢。
杨惜苒声音很大,看了一眼四周脸上露出八卦表情的行人,大声哭起来,“我不知道……我要去找他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
说完,杨惜苒直接朝着部队的方向跑过去。
来到部队门口。
杨惜苒看着紧闭的大铁门,站得笔直的军人,这里到处都透着庄严与不可侵犯。
一步一步走到大门口,杨惜苒的眼泪往下掉,在快要到卫兵前,杨惜苒停住了脚步,不上前一步,也不去寻人,只是掉眼泪。
进进出出的军车从她的面前驶过,大门开开合合,都会看到一位女同志,眼里似有无尽的委屈,化成眼泪,一颗一颗打在地面上。
“这位女同志,你有什么事情?”卫兵忍不住上前询问,为人民服务,他们不能看着这位女同志掉眼泪无动于衷。
杨惜苒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说话,只是眼泪掉得更凶了。
卫兵还想再次询问,突然看到远处驶来的几辆军车,面色一肃,快速返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直直站好。
杨惜苒只是掉眼泪,她的能力太有限,只能用润雨细无声的方式让这些人将她划到弱者的行列里。
毕竟,上辈子她跑来找季向军,被他狠狠的训斥一顿,还被这些人鄙夷。
那些人鄙夷的目光,现在想起来,还像是一根根细针,扎得她心口密密麻麻的疼。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上辈子的仇,她慢慢报,让他们所有人都尝尝不公的待遇。
“苒苒,我签好了。 ”杨母心怦怦直跳,有心慌,有怒气,笑容比哭还要难看,“苒苒,这些年,我们家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你不要怪我们,唉……”
杨母深深叹了一口气,像是一个被逼无可奈何的苦命人,“当初,我们也是鬼迷心窍,想将你们换回来也不成了。”
这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季家人身上。
杨惜苒无比鄙夷杨母,她享受了季家带给他们的一切,现在反手咬季家一口,她与季向成真是半斤对八两,谁也逞多让。
“嗯。”
所幸合约已签,没必要现在撕破脸,杨惜苒真正要找的人,是那个轻飘飘毁掉自己一辈子的亲生父亲,季向军。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在现在肯定已经吩咐下去,将她的名字从文工团录取名单上划掉了。
杨母见杨惜苒像是听进去了,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只要杨惜苒不记恨她,不连累妍妍,她怎么恨季家她都乐见其成。
杨惜苒拿着钱回到自己的房间,打量着上辈子住了十八年的房间,内心凉意又甚。
杨家为了向季家表示他们不会亏待杨惜苒,吃穿用度表面都是最好的,还让她与季梦妍一起去学习了钢琴。
当然,这些花费都会从季家送过来。
杨家宠女的事情,在这个小镇上人尽皆知。
可实际上,杨惜苒一直被杨家提醒,她是季家的亲生女儿,她是替季家来还债的,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大部分都是由杨惜苒承担,经常还要受着杨家人各种的冷言冷语。
杨惜苒闭上眼睛,这种痛苦的情绪像是一个困兽,将她死死的困在其中,难受,痛苦,窒息,却逃无可逃,退无可退。
不,她要反抗,她已经被这些人害死,她要让这些人都付出代价。
杨惜苒看了一眼身上灰扑扑的衣服,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碎花上衬,背上自己的小包,出门。
“苒苒,你要去哪里?”杨母一直注意着杨惜苒的动静,看到她出门,连忙跟出来,生怕她去外面乱说。
杨惜苒皮笑肉不笑,淡淡回了一句,“今天要去陈婶家帮忙。 ”
“哦,你去吧。 ”杨母大度的挥手,努力睁大眼睛,露出恍然大悟道。
杨惜苒很想告诉她,她装得一点都不像。
杨家因为季家的帮衬,日子过得不错,但他们家的成分摆在这里,还得对外表现得苦一些,所以,杨惜苒在家人的委婉熏陶下,有空就去外面帮忙赚钱。
陈婶身体不好,爱人远在外省,家里有两个老人,杨惜苒每天都会去他们家里打扫卫生。
来到陈婶家,杨惜苒先去给卧床的陈婶子打声招呼,然后挽起袖子收拾卫生。
坐在客厅的杨奶奶,拿着一本书在看,在杨惜苒出来时,瞥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落到书本上。
“陈奶奶好。”
杨惜苒笑着跟陈奶奶打声招呼,陈奶奶以前是干部,又是文人,从骨子到外都透着一股清高,她以前非常不喜欢杨惜苒,经常用文人的语言讽刺,她见杨惜苒乖巧,现在将她视为空气。
与以前一样,陈奶奶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到杨惜苒。
杨惜苒不介意,上辈子自己处境最困难时,杨奶奶扔给她两次钱,那些钱救过她两次危难。
现在看到陈奶奶,杨惜苒只有感激。
“陈奶奶,再过几天我不能再来家里做活了。”杨惜苒走向她,装作上辈子的温和卑微。
陈奶奶诧异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好。”
“陈奶奶,我考上文工团了,马上就要去报道了。”杨惜苒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陈奶奶终于吝啬地给杨惜苒一个正视的眼神,“文工团?”
“嗯,他们觉得我的钢琴弹得好,录取了我。”
杨惜苒见陈奶奶又将头垂下去,目光落到书面上,转身去工作,心里生出愧疚,她利用了陈奶奶。
上辈子的众人厌恶让她现在回想都痛苦万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
今天出门,杨惜苒是要将她被文工团录取的事情传遍整个青阳镇。
杨惜苒找不到正式工作,连临时工都不行,只能去给别人做做工,挣上几毛钱,大家见她乖巧,也有几家愿意让她去做一些小活。
不到半天时间,整个青阳镇都知道,杨惜苒马上就要进入文工团。
天暗下来,家家户户的房顶冒着袅袅白烟,空气里弥漫着饭香。
还没有到家门,杨惜苒就看到一脸怒气恨不得将她生吞进肚子里面的杨母,站门口瞪着她。
“妈,你这是在等我吗?”杨惜苒看到她生气,心情莫名舒畅,甜甜喊了一声妈。
“杨惜苒,你敢骗我。 ”杨母简直要气炸了,这个白眼狼才刚刚拿了她三百块钱,转身就去外面胡说。
杨惜苒一脸无辜,“妈,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不是说你会下乡吗?”杨母气急败坏又不敢大声吼,邻居很有可能听到这边的动静。
“是啊,我会下乡啊。 ”杨惜苒一本正经,她会下乡是因为她有一份恩情要报。
文工团是她上辈子的执念,但死过一次,不想与那些人牵扯,倒不如用这个名额来给他们找不痛快。
“你那今天还去外面到处乱说。”杨母拳头握得咯嘣作响,极力压制自己要打人的手。
“乱说什么,说我考上文工团,丢了你们的脸?”杨惜苒反问。
杨母听到这话,脸一阵白一青,五颜六色,十分好看。
“妈,我们都已经达成交易,肯定不会反悔,我希望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和睦相处。”杨惜苒懒得装乖乖女,越过杨母跨过门槛,一眼看到惊慌往后退的杨父。
杨惜苒直接笑了,哟,这里还有一个偷听的。
杨父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脸上舒展出一个笑来,“苒苒,季旅长刚刚打来电话,让你今天晚上去他们家吃晚饭。”
“你告诉他,我不去。”
青阳镇不是杨家和季家的老家,季向军被调到这里部队工作,他动用了家里的一些关系,将杨家安置在这里。
整个小镇大部分都是部队家属,因为季家的照顾,杨家比普通成分不好的人家过得好太多。
就连杨家的大儿子和大女儿都有一份正式工作。
季梦妍眼神闪烁,昨天她是真的被杨惜苒那—桶水浇晕了,迷迷糊糊,只知道有人来过我们知青点,却不知道是谁。
“我……不知道。”
“那位领导正好是陆纪言的领导,你猜,以后你的纪言哥还能不能跟你—起为非作歹?”杨惜苒啧啧两声,叹了—口气,“那位领导还说,你的品性不佳,要在这石崖村好好锻炼心性,不能回城。”
杨惜苒特意将“不能回城”四个字咬得很重,让季梦妍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什么?”
季梦妍不可置信地尖叫起来。
杨惜苒, “那位领导说了,你不能回城。 ”
“凭什么?”季梦妍瞪大眼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爸爸已经给她办了病退,她很快就可以回城,“我肯定能回城。”
“是吗?”杨惜苒耸耸肩,双手—摊, “你可以等等看。 ”
季梦妍如同—记响雷重重砸到她的身上,呆愣坐在原地。
她来下乡,只是想离陆纪言近—些,爸爸已经让她回城几次,回城对她来说,随时都行。
现在,有人告诉她, 她要永远留在这个地方,整个人像是陷进了泥潭里,不知怎么办。
杨惜苒今天太累了,没有力气教育季梦妍,见她不说话,自己爬到床上睡觉,她必须快速补充体力。
—夜无话。
杨惜苒睁开眼睛,屋里其他人还在睡。
穿好衣服,带上—本书,去大队部领了农具,先去牛棚。
“石涛,你怎么在这里?”
杨惜苒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很早了,没想到石涛已经在忙。
石涛指了指地上的小木棍,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你昨天不是说要扎—个围栏吗,我没事过来帮忙。”
“谢谢你石涛。 ”
石天和石涛—起帮杨惜苒收拾房间,盘炕砌灶台,杨惜苒实在没有什么可感谢他们的,将自己仅剩的—些水果糖送给他。
他不收,杨惜苒强硬让他收下,石涛便提出要帮她干活。
“这本书送给你。”杨惜苒从包里拿出—本小人书,小孩子最喜欢的书, “这本书我已经看完了,送给你看吧。”
石涛看着递过来的小人书,眼睛都亮了, 嘴巴张得大大的, “苒苒姐,送给我的?”
“是啊,这本书的内容我都会背了,留着也不会再看,送给你看。”
杨惜苒将书塞进石涛的手里, “我那里还有好几本,你看完了,我再拿给你。”
“谢谢苒苒,你真的太好了。 ”石涛小心翼翼捧着小人书,视若珍宝,他毕竟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根本经不住这种诱惑, “我以后—定多帮你干活。 ”
“行,那我们就说定了。 ”杨惜苒为了让他安心收下书,开玩笑应下来。
杨惜苒今天这么早起床,是为可以早早给她的新房周围种上蔬菜。
这里的房子不像村里人家,每家都有自己砌起来的院子,便想到用木棍给她的后院扎上篱笆,也算是圈出来—个后院吧。
石涛知道杨惜苒的意图后,忙拍着胸脯保证,他可以找—些石头来,帮她隔出—个院子。
他们石崖村石头最多。
秦老教授知道杨惜苒要种菜以后,也赞同用石块垒—个小后院,比较方便。
杨惜苒接受了他们的意见,将这件事情交给石涛去做,同时还给他付了工钱,两毛钱。
石涛得了钱,开开心心去找小伙伴帮忙,杨惜苒拿着锄头,将小菜田清理出来。
现在,有—个难题摆在她面前,她没有蔬菜种子。
“爸,他们杨家简直太过分了。”季安手不自觉摸上自己的脸,这样的伤让他都没脸去部队。
“向南,其实也不怪梅月和老杨。”苏言心被大儿媳扶着坐到椅子上面,很是无奈,“他们就是太关心妍妍了。”
季安以往都很尊敬杨家,但他们动手,直接让他的好感度下降一半。
“妈,他们骂我们的话那么难听,你还替他们说话?”
“季安,如果不是苒苒她……” 苏言心提到自己那个亲生女儿,瞬间止了音,快速朝季向南看去,观察他的脸色,在看到他眼底的冷意,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向南,不如我们想想办法,将妍妍接回来吧。”
不管怎么说,苒苒也是从她肚子里出去的肉,苏言心对她还是有感情。
“是不是杨惜苒对他们说了什么?”季向南根本没有听江言心后面的话, “杨惜苒”三个字,就像是 火药,一听就炸。
季安冷哼,总结道,“杨惜苒挑拨他们,说我们抛弃妍妍。”
他不傻, 听出杨惜苒的挑拨,可杨家就是信了她的话。
“这个不孝女。”季向南一巴掌拍到桌子上, 他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孽女, “去,现在就将她给我绑过来,我今天一定要让她知道她的身体里流着谁的血。”
“向南,苒苒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苏言心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爱人发这么大脾气,撑着身子阻止。
“我的晋升都被她闹没了,你现在还帮她说话?”为了这次晋升他做了这么多努力,现在一朝全废,还让他出了这大的丑,他怎么可能不气, “季安,去,现在就将那个不孝女给我带回来。 ”
“好。 ”
季安黑着脸转身出了大门。
苏言心捂脸哭了起来,“向军,到底是我们对不起她,我们不应该取消她的名额。”
季向军听到哭声,更加的烦躁,“只是让她照顾妍妍一段时间,她还反了天。 ”
苏言心掩面哭得更加难过,一会儿担心苒苒被打骂,一会儿担心妍妍的身体。
“向南,我们还是将妍妍接回来治疗吧,这样,苒苒也不用下乡。”只有妍妍回城,待在他们身边,他们也好照顾。
季向军沉着脸坐到苏言心对面,“别想了,她暂时回不了城。”
“什么?”苏言心一时忘了哭泣,大惊失色,“为什么不见?”
“部队的人都知道季梦妍不是我们的女儿,暂时回城对她以后不好。”如果这个时候接季梦妍回城,肯定会被说闲话。
苏言心急得团团转, “这可怎么办,妍妍身体不好,不能在乡下待太久。”
“这是她自找的,也该长长记性。”季向军说起季梦妍,声音软了一些,这个女儿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欢乐。
“可是她的身体从小不好,再待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季梦妍从小体弱,稍微吹个风,都有可能感冒发烧,即便如此,也是大小病不断。
她真不敢想象,妍妍在乡下能成什么样子。
“行了行了,我会想办法让她早点回来。 ”季向军被说得心里也跟着着急,摆摆手,心里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强制将季梦妍带回来。
苏言心看着柜子上面的留声机发了一会儿呆, “要不……要不我去大哥帮忙?”
她口中的大哥,是她的亲大哥,苏言琛,现在是京都的副市长。
“不用,这点事情我可以办好。”季向军眼神闪了闪,果断拒绝。
接妍妍回家这种小事,还不用去请大舅哥。
“爸,杨惜苒不见。”
不一会儿,季安急忙进屋,“杨惜苒不见了,听人下乡了。”
季向军刚刚有一些平复的怒意又涌上来,“我已经让人划掉她的名字,她下什么乡?”
季安刚刚前往杨家,已经听到好几个人在讨论杨惜苒下乡的事情,回来时又确定一遍,是杨惜苒背着行李去了火车站的方向。
“我听镇上的人说的,我现在就去火车。 ”镇上离火车站有一段距离,最快的法子是骑自行车去。
“坐我的车去。”季向军深吸好几口气,才让自己不断起伏的胸口压下去,今天顾首长警告的话还在耳边,“坐我的车去,必须将人给我带回来。”
季向军有军队给他的配车。
这边,季家寻找杨惜苒,另一边,杨惜苒已经离青阳镇几百公里的距离。
杨惜苒的位置在窗边,她靠在窗沿上,看向窗外,一片漆黑,只能看到火车里过道里昏暗灯光投射出来的影子。
整整一夜,杨惜苒都无法闭上眼睛休息,脑中都是上辈子和重生回来发生的事情。
每一幅画面都十分清楚地出现在她的脑中。
听到火车划过铁轨的声音,杨惜苒发现,只要自己勇敢,便能改变一切。
紧紧地握紧拳头,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地活着,让那些曾经无视她的人仰望不及。
季家。
杨家所有人都聚在季家。
所有人都是面色凝重。
“季旅长,杨惜苒真去石崖村下乡了?”杨母心里感觉到不安。
如果是几天前,杨惜苒去石崖村下乡,她肯定高兴得合不拢嘴。
可现在不一样了,杨惜苒像是一下子清醒过来,开始反抗,她很害怕她跑去欺负妍妍。
“是。 ”季旅长有苦难言,杨惜苒不是偷偷下乡,而是由顾亦钦送到火车站,这是顾首长的意思。
“她是不是去找妍妍算账去了?”杨母猛然站起来,下巴跟着她的动作抽动, “妍妍现在还病着,可经不起她折腾,如果妍妍有个什么闪失,我就……我也不活了……”
杨母说着说着,直接大哭起来。
“季旅长,你说,现在要怎么办?”杨父一边安抚爱人,一边向季向南寻求解决办法,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态度。
季向南捏捏眉心,他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累过。
“你们别担心,我已经给我在平山县的战友打过电话,让他照顾妍妍,将她暂时接到县里。”
卫兵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杨惜苒,朝着她的身后敬了一个礼,大声道,“首长好。”
他的声音很大很响,杨惜苒刚从上一世的痛苦中惊醒过来,便听到身后有开车门的声音,有走路的声音。
“这位女同志是需要帮忙吗?”一道苍老持稳的声音传进杨惜苒的耳中。
这里只有杨惜苒一位女同志,杨惜苒转过头,正好眼里蓄满的泪水划过脸颊,看起来楚楚可怜。
一大群穿军装的人出现在杨惜苒的瞳孔中,前面的军人面露和善,表情自然亲切,后面的军人则谨小慎微。
思绪如电光火石闪过,杨惜苒立马猜出前面几位军人的身份不简单。
“小姑娘,可是受委屈了?”走在最前面的一位五六十岁的军人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朝着杨惜苒走过来, “有什么委屈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你吗?”
“你们骗人。”杨惜苒睫毛微闪,双手绞着自己的衣角,吐出一句话,然后又提高声音,再次重申, “你们军人骗人,骗人民群众。”
这话,如巴掌打向这些人的脸,不管这位女同志的话是否真假,都让他们面色难看。
站队伍之中一位年轻军人,他的军装与别人不同,身上没有任何徽章,或者表示他身份军衔的标志。
凌厉的眸子迸发,又快速隐下,目光在杨惜苒的身上打量一秒钟,惊讶和了然一闪而过。
“军人不会骗人。”顾首长走至杨惜苒几步之遥站定,肯定道,“这肯定有误会。”
杨惜苒用袖子粗鲁的抹了把眼泪,掩饰住眼里的恨意, “你们录取我进入文工团,现在因为一个人临时反悔,不是骗人是什么?”
顾首长快速抓住杨惜苒后半句话,让他眉头微皱起来。
“以权压人,你们大可以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用一个蹩脚的理由羞辱我?”杨惜苒抬起头,对上顾首长和那些军人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上辈子,就是因为季向军的态度,给她惯上了一个白眼狼, 痴心妄想,恶毒的枷锁。
说白了,就是以权压人。
“这位女同志,不能乱说话。”走在队伍里面的秦指导员暗叫不好,出声阻止,他的目光灼灼的盯着杨惜苒,警告十足。
杨惜苒嗤笑,“你们都是军中的大领导,想查出我是不是乱说话比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你们不让我说,是心虚吗?”
此话一出,瞬间安静,秦指导的面色青白交加,其他人表情意味不明。
杨惜苒说得很对,想查一件事情很简单,就看需要不需要查。
心照不宣的事情被当众揭开,还真不得不查。
“顾首长,文工团录取名单应该在文工团。 ”顾亦钦来到顾首长的身边,小声提醒,“如果这位女同志说的是真的,应该可以查到。”
杨惜苒看向顾亦钦,是一位年轻军官,个子很高,眉眼冷峭,他是对着顾首长,侧目对着杨惜苒,但他的冷峭还是挡不住的溢出来。
顾首长点点头,这个小姑娘委屈的像是一只快要濒临绝望的小猫,温和的低下声音对她道,“小姑娘,你跟我们一起进去,我让他们查查,如果真有你的名字,我为你作主。”
“我不要进去,我就在这里。”杨惜苒剧烈摇头,她抵触那个有季向军的地方。
顾首长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顾首长,我去将名单拿出来。”
这下,轮到杨惜苒怔愣,这个年轻军官看着还不错。
很快,顾亦钦拿着两份名单,旁边站着今天去通知杨惜苒不被录取的李承和宋嘉微。
准确的说,是他们回部队,正好碰到,顾首长让他们在这里等候。
“顾首长,这两份录取名单的差别是一份有杨惜苒同志的名字,一份没有。”顾亦钦将名单递给顾首长,并向他解释。
杨惜苒听到这话,更加惊讶,这位年轻军官好像在帮她。
他的话是在告诉这里所有人,杨惜苒刚才所说有可能是真的。
最重要的, 她好像从来没有向他们说过自己的姓名吧?
这位年轻军官认识自己?
杨惜苒再次朝着顾亦钦看过去,大概二十四五岁,长得剑眉星目,五官如同工艺般的雕刻,很好看,只是他的凌厉眼神和周身气质,让人容易忽略他的好看。
这个男人,她不认识。
杨惜苒十分肯定,她不认识眼前这位军官。
“你们文工团为什么要将这位小同志的名单划去?”顾首长目光扫了一眼手里的名单,便知道其中问题。
如果是因为别的原因,杨惜苒的名字肯定不会出现在这份名单上。
李承心里慌得一批,他过来就是帮帮忙,谁知道这么倒霉,撞见上级来视察,还被杨惜苒告上去。
“这……”李承吞吞吐吐,急得热锅上蚂蚁。
“他说是因为我的家庭问题。”杨惜苒替他大声回答。
“胡闹。”顾首长生气,这个理由根本不成立,如果是这个理由,杨惜苒的名字根本不可能出现这份名单之上,“是不是这个原因?”
李承满头大汗,时不时朝宋嘉微使眼色,让她帮忙说话。
宋嘉微十分纠结,如果说杨惜苒能力不行,她就相当同流合污,她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可不帮,他们文工团所有人都有可能被连累。
“首长,这是季旅长给他们的理由。”
杨惜苒知道,她能见到这么大官的机会不多,不能浪费机会,她要给季向军埋下一个炸弹。
此话一出,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目光复杂的看向杨惜苒。
“季旅长?”顾首长在脑中搜索这个人,“季向南?”
“是,首长,我想跟他当面对质。”杨惜苒眼里爆发出恨意,她所有的苦难都这个人造成的,她要让他后悔痛苦。
“为人民服务。”顾亦钦始终目视前方,大步向前,很快与杨惜苒拉开了两步的距离。
杨惜苒看着走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感觉到眼前人的刻意保持距离,跟在他的身后,不再说话。
到达青阳镇,杨惜苒再次停下脚步。
“顾同志,我还有事情要做,等一会儿才能回家,你不用送了。”杨惜苒开口请顾亦钦离开。
与季向军撕破脸,也等于与杨家撕破脸,杨家肯定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得给自己寻一个退路。
“杨同志,我的任务是送你回去。 ”顾亦钦强调。
杨惜苒有些无奈,好言劝说, “顾同志,我真的还有事情要办。 ”
“没关系,我送你。 ”顾亦钦侧目就可以将杨惜苒纠结的表情看在眼里,长长的睫毛闪动,像是快要被强风吹落的绿叶,无助又弱小。
顾亦钦坚持,杨惜苒只好抬脚往前走,来到知青办。
“你要下乡?”今天调查杨惜苒被文工团划掉名额的事情,当然也查到季向军安排杨惜苒下乡的事情。
今天匆忙,他原本是想送杨惜苒回家以后,再来处理这件事情。
“是。 ”杨惜苒承认, “我得罪了季旅长,也得罪了杨家人,在青阳镇肯定待不下去,下乡是我现在能想到唯一的路。 ”
“我可以帮你。”
顾亦钦盯着“知青办”三个字,若有所思,想到几日前接到的电话,“我可以帮你。”
杨惜苒惊讶地看向顾亦钦,“你……”
“你可以去京都,不去文工团,也可以去剧院。”杨惜苒能被文工团录取上,进入京都剧院应该也可以, “最近京都剧院在招人,我可以帮你写推荐信。”
“顾同志,如果你真的想帮我的话,能不能帮我另一个忙?”
杨惜苒摇头,她一定要下乡。
现在与季家杨家断绝关系,让他们以后痛苦只能等自己慢慢强大起来,还有一件事情等着她做。
报恩。
上一世,杨家恼恨她不愿意下乡照顾季梦妍,到处败坏她的名声,季向军不仅默许他们的行为,还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
青阳镇她待不下去,又拿不到介绍信,无法离开这里,便只能前往周边的乡上生活。
在她最无助到想自杀了结时,一位爷爷爷将她救下,收留她。
可惜唐爷爷她死前半年自杀。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无法预想,当时唐爷爷救下她,鼓励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的,她有了信心活下来,他却自杀而亡。
在整理他的书信中杨惜苒得知,唐爷爷的爱人因常年病得,无药可医而亡。
爱人病死,唐爷爷害怕爱人孤单选择下去陪她。
唐爷爷是上辈子对杨惜苒最好的人,这一辈,她不要唐爷爷自杀,要改写他的命运。
杨惜苒相信,只要唐爷爷的爱人好好活着,唐爷爷一定会好好活着。
她要去救唐爷爷的爱人,完成上辈子唐爷爷的遗憾。
顾亦钦, “什么忙?”
“我想去平山县,余乐乡,石崖村插队,顾同志能不能帮帮我?”这个地方,是唐爷爷的爱人被教育的地方。
“为什么要去这个地方?”顾亦钦盯着杨惜苒的眼神有一刹那的犀利,这个地方也是季向军让她下乡的地方。
“找一个人。 ”杨惜苒认真回答,她要去找唐奶奶,让她好好活着。
顾亦钦若有所思,他觉得应该拒绝。
杨惜苒坚定地抬起脚步,走进知青办,阳光正好打在知青办的门边,她的身影从阳光下拐过,然后与光影相交,影影绰绰。
顾亦钦没有跟进去,寻了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等杨惜苒出来。
杨惜苒查了自己下乡的名字,果然在这次下乡的名单里,在看到她下乡地点的那一刻,她是惊讶的。
没想到唐奶奶受教育的地方,竟然与季梦妍是一个地方。
她只知道季梦妍在平山县插队,并不知道具体地点。 可能季向军觉得没有必要告诉她,而杨家不会让她知道,她只从杨家二姐一次无意中提到,季梦妍为了一个人偷偷下乡。
当初杨母谈条件,答应下乡,是因为去哪里下乡都由上面分配,有可能全国各地。
杨惜苒不能保证她被分配到平山县,所以打算借助季向军的能力,让她去平山县,再寻机会换到唐奶奶受教育的地方。
没想到会这么巧。
连老天都在帮她。
在确定是三日后离开后,杨惜苒是笑着走出知青办。
“顾同志,麻烦您送我回家。”
顾亦钦应了一声,这次,是杨惜苒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
杨惜苒心情好,走路轻快,整个人沉浸在报仇后又可以去报恩的快乐中,早就将身后的顾亦钦忘到脑后。
“陈言,百家村、莫娇娇,岭水沟、 沈曼,石崖村、林凯,大峪山…… ”
杨惜苒脑中清晰的出现了刚刚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的下乡名单, 这些人都是青阳镇的人,有些认识有些听说过他们的名字。
但是,他们下乡所去的地点,她竟然一字不差的记在了脑中。
杨惜苒脚步放缓,心中震惊不已,尤其当她脑中显现出来的那份名单,更是瞠目结舌。
只看了一眼, 她好像记住了那份名单上面的所有字迹。
“杨同志,你怎么了?”顾亦钦见杨惜苒停下脚步,自己也跟着停下来,以为她有话要跟自己说,却不见她回头,主动开口。
杨惜苒被声音惊醒,有些慌忙回头, “没……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
“杨同志,你真的要去石崖村插队?” 顾亦钦想不明白杨惜苒为什么要坚持去这个地方,是赌气,还是认命?
“是。 ”杨惜苒坚定。
顾亦钦突然想到刚刚杨惜苒走进知青办时那一抹阳光,“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情,你下乡应该会出现变故?”
杨惜苒面色一变,“他会阻止?”
“有这个可能。”顾亦钦点头,“你去石崖村下乡,相当于证实季旅长让你下乡的目的。”
胖姑娘离开后,杨惜苒走到快要倾倒的房屋,可惜,房门上了锁。
杨惜苒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看,屋里简陋到只有一张炕,一些瓦罐和不知名东西摆在地上。
她猜得不错,这里住的人日子过得很不好。
算了,还是先拔猪草吧,一会儿中午的时候过来看看这里住了什么人,再打听唐爷爷爱人在哪里。
来到后山底下,杨惜苒看到前面一些青草长得不错,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子去拔。
她可能要在这里生活很长时间,必须好好赚工分。
右手握住青草的那一刻,杨惜苒的手顿了顿,一种奇异的清凉传进她的手心,很舒服。
杨惜苒眨眨眼睛,松开手,手里刚刚的清凉立马与自己的断开,夏天的燥热又将她的全身包裹。
好奇怪呀。
杨惜苒心里惊奇又慌张,连忙后退好几步。
看着面前的青草,它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草,随处可见。
拍拍自己的胸口,杨惜苒安慰自己,她都是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事情能吓住自己?
是啊,现在什么东西都不可能吓到她。
为了安全起见,杨惜苒蹲下身,摸上自己面前一簇已经被人踩平的小草,手握住它,杨惜苒立马感觉到它的枯败。
没错,是枯败。
她感觉这簇小草很快就要死掉了。
事实也是如实,这簇草已经被踩得不像样子,根部已经泛黄,如果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枯死。
“可我,为什么能感觉到它会死呢?” 杨惜苒喃喃自语。
杨惜苒又站起来,跑到旁边的一棵柿子树前,伸手摸上去。
又是一股清凉传进她的手心,这股清凉与刚才清草完全一样。
杨惜苒反反复复试了很多种不同的植物,不同的植物回馈她的感觉都是清凉,这种清凉不是如冰水的清凉,更是传进生命中的空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杨惜苒百思不得其解,反反复复的试验得出的结果,只是她只要摸上这些植物,就会感觉到舒服,然后再无其他。
摊开自己的双手,杨惜苒盯着自己的双手,想从这双手看出门道来,可惜,即使她的眼睛睁得再大,什么也看不到。
一定有作用。
杨惜苒坚信,她都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说不定还有其他本领。
想到这里,杨惜苒内心澎湃不已,这一定是上天给她的赠予。
整个上午,杨惜苒都在做着各种实验,她将自己所遇到的所有青草都采摘一些放进自己的篮子里,想看看它们以后会有什么变化。
“当当当。”
就在她乐此不疲时,村子里传来敲锣的声音。
杨惜苒好奇,提着篮子往村里走去。
“你就拔了这么一点猪草?”旁边突然跳出一个小男孩,指着杨惜苒的篮子哈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城里人怎么这么没用。”
杨惜苒,“……”她忘了,她今天要拔猪草赚工分。
“你一直走,走到头,看到别人往哪里走,你就去哪里,上交猪草。 ” 小男孩笑了一会儿,指着前面的方向快速说话,然后,像一只兔子一样蹦走了。
杨惜苒面色一黑,她严重怀疑这个小男孩是在嘲笑她没用。
可惜,她没有证据。
按照小男孩所指的方向,杨惜苒一直往前走,还真让她看到一群小孩子有的提着篮子有的拿着一个破口袋排着队,他们的篮子和口袋里都是绿油油的,他们跟自己一样,今天的任务是拔猪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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