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用一句话形容我的三年暗恋呢?
“如果我们不是刻意见面的话,我想我们很难再见了。”
从前我总以为,随着高考铃响停笔的那一瞬间,我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释怀。
和我的青春,和青春里的那个人,彻底告别。
但人的感情并不是数学里的坐标系,没有那么清楚的分界线。
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又想起来。
大学时一个普通的下午,朋友突然和我提起陈亮呈,“你知道吗?
前几天回一中,我在光荣榜上看到他了,原来他录取的是厦门大学。”
我想,如果只是某个陌生同学,我一定会毫不吝啬地夸赞他钦佩他,感慨一句“人和人之间果然还是有差距的”可是,多了一层喜欢的关系,我却没办法平静地祝福他。
高考后我刻意没有去打听他的消息,以为自己总会慢慢忘记他的。
那天我才真正意识到,原来2019年的元旦,己经是花距离他最近的时刻了。
那是高一时的某个晚自习,我们第一次见面。
“老师你好,我找一下林惜月。”
我从高高的书堆中抬起头来,只模糊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
走廊上的灯有些暗,我看不太清楚他的长相。
他和我说他是武术社团的社长,听说我会打太极,便想要邀请我一起准备元旦节目。
“当然可以。”
我很爽快的答应了他的邀约。
那时己经临近期末,我去找班主任请假。
他有些严肃地说:“林惜月,你是学生,应该以学习为重。
强化班的学习进度很快,你可要赶上来啊。”
几句话堵的我哑口无言,于是我只好转头拒绝了。
季越临.看得出来当时他有些生气。
但是没有成绩作底气的学生,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我只能拒绝他后来的再三邀约。
那时我只遗憾错过了一场元旦晚会的演出,却不知道那将会是我青春里的遗憾。
神奇的是,自那以后我总能在学校里遇见他。
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班级,却总看到他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去超市。
我很想叫住他,和他道歉,“没能参加演出我很抱歉,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期待一起合作呀。”
在心里练习了很多遍,总算找到个合适时机。
午休时间路上没有什么人,他正从小超市拎了瓶可乐往外走,我和他迎面遇上。
我张嘴正想说话,他却只是看了我一眼,没多停留一秒,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看到他漫不经心的眼神,我知道他大概是早己忘记这件不愉快的小事,也忘记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次开始,我的心却开始不平静了。
原以为拒绝一次不必要的麻烦会让我好过一点,但是并没有。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激发出来,其实我一点也不开心。
我不喜欢那个班级,不喜欢班主任,更不喜欢那个怯懦的自己。
上课时我也总是走神,总在想如果当时能够勇敢一点,不顾班主任的阻挠,和他一起演出,会是什么样呢?
我将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归结为学生时期的反叛心理,我以为我期待的只是更丰富更自由的高中生活而己。
选科分班时,我离开了强化班。
以为迎来的是豁然开朗的新生活,却又掉入了名为暗恋的窘迫境地。
开学第一天,我和朋友搬到了明德楼的三层,却无意间在楼梯转角处遇到了陈亮呈。
那时他拄着拐杖,只低头看着地面:“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朋友一把拉过愣住的我,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嘴上附和着,眼神却落在正在下楼梯的陈亮呈身上。
我注意到他腿上打着石膏,有些心疼地猜测,“大概是练武术时受的伤吧,肯定很疼吧。”
也是那天,某个课间我接完水回来,再一次遇见了他。
他就坐在我的位置上,在和我的新同桌聊天。
我很难准确形容当时的感觉,惊讶、开心、无数次巧合凑到一起时的感慨,心里的小河突然冲破堤口,流速加快翻起阵阵浪花。
年少时的心动只需要一瞬间,来得毫无道理。
我开始无意识地观察他。
原来他就在我隔壁的班级,同是强化班,原以为他是特长生的想法推翻。
明明近水楼台,身边有个捷径,我却不敢去问同桌,生怕刚冒芽的心思被当事人知道。
连当事人的名字都不敢问出口。
于是在某个没人的午休,我偷偷溜进隔壁班,对照着讲台上的座位表,找到了他的名字。
怀揣着发现宝藏的心思,我总是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给他打分。
偶尔女生们聊起他,听说他拒绝了某某某的告白,体面又温柔。
我混在一旁,伪装成一个合格的八卦者,还要多问一句这又是哪个不认识的帅哥。
有次常驻操场的小猫突然跑进了他们班,爱凑热闹的人把他们班挤的水泄不通。
借着看小猫的名义,我拉着朋友挤进了人群。
那时陈亮呈坐在最后一排,目光温柔地盯着睡在书柜上的小猫。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逗小猫的,聊八卦的,讲题目的。
只是声音逐渐隐去,我只看得见他。
那天阳光很好,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他的眼睛亮亮的,神情温柔又稚气。
有爱捣蛋的男生抱起小猫,伸手撸它脑袋。
季越临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接过了小猫,有些严肃地说:“别老摸她了,她怀孕了。”
我仿佛看到自己头顶的好感进度条数值蹭蹭上涨,首到上课的铃声将我拉回现实。
作为一个合格的暗恋者,我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这个名为喜欢的秘密。
他的座位在2班的最后一排,而我在3班的第三排,算起来我们之间的距离大概也只有五六米而己。
每天重复做题的生活很枯燥,于是每件和他有关的小事就像大力水手的菠菜,是遇挫时的勇气和糖果。
每节课间我都会跑出去接水,只是为了能够经过他们班级看他一眼,以至于后来成了前后左右桌的职业接水小妹。
我知道周三的第西节课是他们班的体育课,于是总是忍不住溜神,去看楼下的操场。
有时排队做核酸,发现他就站在我身后,紧张的不敢动,于是背了半小时的单词都从来没翻过页我喜欢开着窗户,有时安静的自习课上,能听到他回答问题的声音传过来。
每周最后一节语文课都会固定播放《新闻周刊》,那句“下周的事我们下周再说,再见。
周末愉快”,我们一起听了两年。
我的喜欢太小心翼翼了,甚至连男主角的名字我都不敢和任何人透露。
室友发现我的异常,在她的逼问下我也只敢透露一点点,“他的名字里有个越字。”
后来他在我们的谈话中,成为了代号“月亮”的男主角。
很贴切吧,他就像我黯淡青春里的一束光,即便他不只照耀我一个人。
高三毕业照那天,是我最后一次遇见他。
那是早晨六点,街道上行人很少,我骑着小电驴。
为了节省时间,我提前在红绿灯路口转弯,拐进了一条我不常走的路。
我突然在数十米的前方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那条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在低头看手机,于是我刻意放慢速度,和他擦肩而过。
那天的种种巧合颇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心脏快要跃出胸腔。
我又有些懊恼地想,怎么那天偏偏穿了姐姐的外套,如果穿的是校服,那他会不会抬头看我,会不会发现我很眼熟。
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高考时运气不错,我稳定发挥,去了省内的一所一本院校。
我普通又炙热的青春,终于落下帷幕了。
我拥有了新的生活,有很好的朋友,很快乐的社团生活,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以为我会慢慢忘记他的,我以为我能勇敢地做一个情绪稳定的大人。
却还是在听到他的近况时忍不住难过了。
以他为坐标的人生,惨淡的有点可笑。
我无数次想,如果当初没有拒绝,是不是故事的走向就会发生改变。
偶像剧总爱刻画巨大的矛盾,比如阶级差距、父母阻挠、车祸癌症。
但现实可能却只需要一个陌生的眼神,一纸985和双非的学历差距。
其实我很难说我对他怀着多么深厚的感情,以至于会像偶像剧里一样非他不可,执着等待很多年。
也许他只是我青春里一个美好的寄托,但却真真切切地占据了我的三年时光。
后来我在《请回答1988》中看到这样一句话:“搞怪的从来不是红绿灯,也不是时机,是他自始至终数不清的犹豫。”
好在剧中遗憾错过的两位演员,在剧外走到了一起。
只是我想,那不会是我人生的剧本。
我的勇气,也许是某个挑战赛,也许是某份工作,也许是成长为不那么可爱的大人。
但却不再会是他了。
蝴蝶效应告诉我们,当下的结果其实都是过去的每个瞬间所决定的。
我们之间的结局,早在2019年的那个元旦,就己经写下了。
那么,“下周的事我们下周再说,再见。
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