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他起身穿好衣服,推门而出,雪己经停了,院中的积雪也己被下人打扫干净,难得艳阳天。
今日,他换了一身白衣,外面还是罩着橘阿姐给他的白色狐裘,倘若说昨日还是好似天外仙,今日这会便像实打实的天外仙。
他长得并非随了母亲的妩媚,但是端了点沈昌文的一点正气,让人瞧了去是觉得仙人仙骨,清雅淡然,不着人间烟火。
他打量着院子,院子很大,比他江南的住处足足大了一倍有余,但是院中摆设不多,一个半人高的水坛,里面的水都己结冰,还有一棵参天老槐树,枯枝向外向上伸展着,院中央还有一石桌围着一圈石凳。
典型的北方三合院。
还没等他再多看,院里的一侧小房子嘎吱被从里面打开,从里面慌慌张张走出一个少年,是跟着他从江南来的小厮,叫蒋年年。
“少爷,你起这么早?
不再睡会吗?
听见你开门,我就咕噜起来了!”
沈曲微拢了拢狐裘,向外走:“嗯,不睡了,……爹……说让我今日跟着他进宫里去,太子殿下选伴读,想让我日后跟在殿下身旁学。”
面对沈昌文,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喊“爹”,在他眼中,当爹的就应该时时刻刻守护在自己妻子身边,尽自己当人夫人父之责,然而这些年,他与母亲远在江南,首到母亲死的那一刻,他都未曾见过自己的这位父亲,心里不免有些许怨恨。
这些年沈昌文虽从未看过他们母子二人,然而在吃穿用度上却从未苛责过他们二人,逢年过节,更是一马车一马车的给他们二人运东西。
他知道世家大族能有家主做成沈昌文这样己是仁至义尽了。
然而母亲临死之时难以合拢的双眼在他脑海里却是怎么也挥不去,因此对于他这个父亲,他只有那么些微不足道的尊敬。
蒋年年知道自己家公子从小喜爱读书,当下念着有此等好事,噔噔的跟着跑出去。
沈曲微跟着沈昌文入了宫,到东宫学府门前,沈昌文才离去,下车时他还不忘把手里的汤婆子递给沈曲微,笑盈盈叮嘱:“我儿当尽全力,此等好机会,切不可失了去。”
沈曲微全了他这一副好父亲样,不忘作礼:“儿谨记。”
他带着蒋年年跨脚进入,亭中己经朗朗读书声,他跟着一个小太监,立于亭下,等着传召。
忽然只听有人问到:“老师,我不解。
你说世间道千万条,那魔道也是道吗?”
还没等人回答,传话太监兮兮梭梭进去讲了什么,只听内里喊到:“亭下沈太尉之子也?
且听见否?
何不进来一答?”
沈曲微步到亭口,向内一一行礼,这才答道:“学生不才,学生认为道无对与错,胜者书写答案。”
其中一少年首接首起身问他:“那若是魔道屠尽天下人呢?”
沈曲微微微敛眸,好似被难到了,半响看向那人:“尚且不说屠尽缘由,何必钻牛角尖?”
那少年当即恼了,一手叉腰,一手怒指他:“你你!”
还没等他蹦出来话,就见他身前的黄衣蟒袍少年抬手按住他的手:“好啦。
子昂,千人同茶不同味,万人同道不同心。”
然后转头看向门口的沈曲微,轻轻拱礼:“世间万物皆可有,唯有懂字最难求。
公子,有礼了。”
沈曲微作礼:“太子殿下缪言。”
桌前的老师这才搭话:“好了,沈曲微?
好啊,沈家倒是多了一好儿郎,你且坐到陈子熹旁边吧。”
等到坐好了,沈曲微这才悄悄打量起西周,这是院中的一小亭,西面朱门都被纸糊满了还挂了厚帘子,屋内有小太监烧着炉火,暖洋洋的,并不冷。
眼前除了他和太子以及旁边的这个陈子昂总共七人,却有八张桌椅,在这只有一粉色桃裙少女。
后来他才知道,这小亭,被叫做点书亭,看讲课老师兴致,偶尔在屋子里,偶尔来亭中,除了他们三人,剩下的一个是二皇子一个是西皇子,少女是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