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几近报废的白炽灯泡高悬在头顶,将昏黄的光线均匀的铺开。
这是一间破败的小酒馆,椅子和桌子散放在各处,五个人七歪八扭地躺了一片。
躺在桌子上躺在椅子上甚至躺在地上,稍微正常一点便趴在桌子上,都沉沉的睡着。
他们像是一群狂欢了一宿的酒客,现在都酣酣熟睡着。
这间屋子很奇怪,门和窗子都用木板封得死死的,唯一的照明只有昏黄的白炽灯,所有人的表情此刻都被掩在光晕的边缘,模糊不清。
可奇怪的是,众人脸上一点不见宿醉血液上涌的潮红,面容都很平静。
唯一有些动作的是一个瘦削的少年,他 趴在桌上,眼皮颤动着,长如蝶羽的睫毛仿佛随时要睁开,却又像与下眼睑粘在了一起,怎么也睁不开。
“呃......”一声叹息。
这好像是一个噩梦,少年嘴角紧抿,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但他脸上洋溢着的不安与迷茫,同额上冷汗一样难以忽视。
他的背部微微颤抖,衬衫己然被汗水浸湿,像是在忍受某种巨大的痛苦。
“呃......”又是一声叹息。
突然,少年的手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衬衫下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磕在桌腿上。
桌子摇晃了一下,老旧的结合部不堪重负,发出了沙哑的呻吟声。
其他西人依旧沉睡不醒,仿佛巨大的声响毫无察觉。
少年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尽管用尽力气,他的眼睛仍然无法睁开,仿佛有个巨大的力量施加在眼皮上,蛮横的阻止着他对周围的观察。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带来的危险感觉使齐青的思维渐渐清晰,他的眉头逐渐皱起,在一片黑暗中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他摸了摸自己的颈部,滚烫无比,额头也同样如此。
像是发烧了。
“呃。”
他忍着喉部的闷痛咽下下一口口水,用手支住下巴,试图深入思考,可一产生“想法”,一阵剧痛就会从大脑的深处席卷而来,他像是一个涨潮时试图在沙滩上写字的孩子,刚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便被越来越大的海潮抹去。
他无法集中精力。
“到底是怎么回事.......”齐青咬着牙,对抗着剧痛以避免自己昏厥。
他的眼睛因为疼痛稍稍眯起,眼尾的弧度显出一丝凌厉,但很快那股凌厉之色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于少年稚嫩的脸颊上。
“面前这个......好像是桌子。”
他用手摸了摸,木头的细腻纹理隔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传入手中。
“这灰......?”
齐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桌子上的灰尘摸上去有些黏腻,像是......一阵不安像一条冰冷的蛇,用它粗壮的身体紧紧地缠住齐青——冰凉和危险穿透横贯大脑的剧痛,清晰地映在脑海中。
齐青猛地睁开眼,随即一阵窒息,险些摔倒在地。
齐青强忍着不适,扶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
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亮,看得清楚些了。
这是一个狭窄的小酒馆,除了桌边的五个人,店里再没有其他人。
他走到门口,却没有去碰那扇门,只是盯着它,眼神中全是茫然。
那门似乎好久都没开过了,木质的门阀上落满了灰尘,没有沾染指印,几缕蛛丝肆意的在空中飘荡着,一把巨大的崭新铜锁扣在门上。
那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门锁为什么是崭新的?
疑问浮出,他心中涌起一股恐惧。
他逃避似的回头看了看还在桌边熟睡的西人,决定先弄清楚他们的状况。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其中一个人身边,在他耳边唤了几声,那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齐青心里一惊,一种更加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个“想法”刚出现,强烈的眩晕感便如潮水般从头顶灌入,大脑仿佛被重锤击中一般,变得昏沉无比,几乎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天花板上的灯泡化作几个晦暗光团的光团,和天花板一起飞速远离自己。
与此同时,身后的大地突然竖立起来,如同一道坚硬的墙壁,狠狠地顶住了他的后背。
高热的幻觉中,他隐约看到了“家”的轮廓。
然而,当他试图靠近这个“家”时,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到达那里,它如同海市蜃楼一般虚幻,挂在天空中摇晃。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撕扯着他的胸腔,将他虚妄的幻觉也一并撕开。
齐青醒过神来,躺在地上,扭过头面对着天花板,没有聚焦的眼神透过房间,似乎飞向无尽的远方。
“铛!!!”
一声钟鸣,在房间内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