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室恐怕是全监狱最干净的地方了。
虽没有木质地板和柔软的床铺,但总比狱所里潮湿的墙,散发恶臭的稻草堆,混着尸臭的空气好多了。
闵皖医师喜欢花,故医疗室的桌子上经常摆有一个空瓶子,专门用来插花。
今天是百合,明天是苍兰,有时候还会有狗尾巴草。
不管是什么,都给这个黑蒙蒙的地下世界带来了一些色彩,带来了一丝温暖。
桌子的旁边是一张小木床,那是给病人躺的。
现在这上面躺着苏白。
他身体上的伤疤都被包扎缝好了,过几天就会好。
不过他人还没有醒过来。
“吱嘎——”小木门被推开,身着白衣的女子手里拿着几束狗尾巴草进来了。
她走到桌边,把狗尾巴草插入瓶中。
“这狗尾巴草都快干死了。
苏白,你何时才能醒?”
闵皖边打理瓶中的草边道,她用余光瞥了一眼床上的人。
他的双眼依旧紧闭,纹丝不动。
苏白的脸色惨白,这是失血过多导致的。
这使他看起来像个没有生气的死人,又像一个随时都会破碎的瓷人,脆弱至极瓷。
闵皖知道他还活着,并且没有生命危险。
可他现在这个样子,连闵皖都不知道他还能否醒来。
男人坐在一棵大桃树下环顾西周。
这里种满桃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在苏白的前面还有一条小河,河水湛蓝,清澈见底,走过去细看,还可以看到河底游过的小鱼。
河中央和河两边都站着仙鹤,它们有的梳理羽毛,有的低头照镜子,有的俯身觅食。
苏白左右环顾了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如果说我进入了潜意识,那么默清应该也在。
不过他人呢?
“苏白。”
他头顶传来声音。
这个声音……“默清!”
苏白抬头看上方一位黑衣少年,正坐在他头顶的桃树枝上,离他不远,正默默地注视着他。
少年和他就这么默默无闻地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
最后是默清开的口:“你还在昏迷之中之中,快醒来吧。”
苏白道:“还不急,反正出去我也要受折磨。
不过默清你现在在哪里?”
默清随手摘了一朵桃花,答道:“在闵寒玉安排的卧房里。
暂时无事,不过你要想办法逃出去,灵仙灯没有落入他的手里,没别听闵氏的人瞎说。
还有,如若遇到以下二人就说明我安排的卧底己经找到你了。”
苏白问:“谁?”
默清道:“闵皖和闵……”默清的话未说完,苏白就被身上的一阵刺痛疼醒了。
我的天,能别关键时候出差吗?
苏白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睁开眼。
吓得差点又晕过去。
他一睁眼就看到一位素未谋面,长相清秀的白衣女子,手拿银针要扎他。
吓得他当场暴起坐在床上警惕的看着女子。
女子被他忽如其来的暴起,吓了一跳,手中的银针不慎落地。
房间回响着银针落地的声音。
苏白打量了女子一番,此人生的娇小玲珑,清秀可人。
可她做的事与她的长相完全不符啊!
在魔族的女子都这么生猛吗,连这种清秀可人的女子都会杀人了?
闵皖不知他为何刚醒来就如此激动,不明所以的看着苏白。
“苏神官,你别激动,我没有恶意。”
苏白没回话,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
没有恶意……我信吗?
我不信。
当你昏迷时,有个人拿银针扎你,你不害怕吗?
你开心吗?
闵皖想起刚才的银针,明白苏白误会她了。
她忙弯腰拾起地上的银针,举到苏白面前道:“苏神官,你看没毒。
刚才扎你是因为见你一首不醒,气色又不好,怕你再也醒不来了。”
苏白听他说的有些道理,略放下警惕道:“有劳姑娘了,敢问姑娘您贵姓?”
“我姓闵,单字皖。”
“闵皖,你是默清派来的人?”
“嗯,是我默清殿下,让我来救你出去的。”
苏白心有余悸的瞥了一眼银针,松口气。
“那,”苏白往前挪么挪“另一个人是谁?”
“是……闵皖,人活了没?”
门外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声。
苏白听到这声音,全身都僵住了。
闵芙怎么这时候来了?
完了完了,我又要到审讯室接受残酷的毒打了。
闵皖扭头找苏白,却发现他己经躺在床上装死了。
“苏神官?”
她用手推了推苏白。
苏白睁开眼,对闵皖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别说话。
闵皖又明白了,闵芙这几天下手太狠,给苏白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导致苏白见到她就想跑,跑不了就装死。
闵皖觉得有必要和闵芙说一下,不要那么凶。
“大医师我问你话呢,听到没?”
女人用脚踢开门,往医疗室内走去。
闵皖双手叉腰,道:“活了,不过阿芙我要提醒你一下,别这么凶对人家。
给苏神官整出心理阴影来了。”
女人甩了甩高马尾,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把门关上。”
闵芙突然下的命令,把医师吓一跳。
闵皖走过去要关门,却被女人拽住了。
女人道:“又没让你去,我让他去。”
闵皖有些懵,这里也没别人啊,问:“谁?”
女人微微偏身,一位比她矮半个头的年轻人,闯入她的视野。
年轻人听是在命令他立马转身,轻轻地关上门。
闵皖问她:“这小孩从哪来的?”
闵芙朝苏白走去道:“狱里的一个囚犯见可怜,给救出来了,他就长风。”
闵皖点头低头,对年轻人笑着打招呼:“你好长风,我叫闵皖。
你叫我皖姐姐就行。”
长风张嘴脆生生的叫了一声“皖姐姐”,闵皖笑道:“真乖。”
闵芙走到床边坐到床上打量苏白,问医师:“晕了?”
闵皖不想“背叛”苏白,只能到道:“你自己猜。”
闵芙听懂话中有话,勾勾嘴角,将计就计道:“不对,应该是挂了,既然挂了,那就挫骨扬灰吧。”
苏白听她这样说,沉不住气了。
立马坐起来,冲闵芙说道:“没挂没挂,还活着还活着。
不过我想问闵芙大人,我是借了您钱债,还是欠了您命债,还是欠了您情债?
怎么连死都不放过在下呢?”
女人冷笑了两下道:“默清殿下没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苏白扶额道:“这人也太霸道了……等等,默清?!”
闵芙点点头,道:“嗯,不然你以为是谁?”
苏白不相信,他觉得现在他脑袋嗡嗡响,世界在旋转,自己马上就要倒了。
“不可能吧?”
一个折磨我整整七天的人,突然跟我来说,这人是来救我的……你跟鬼说鬼也不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