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徐兵跑的微微出汗,慢下来,在公园溜达。
难得早起,想想自己有很久没有跑步健身过了,上着朝九晚五的班,不慌不忙,一个人的生活清淡且颓靡。
北方的春天,西月中旬树枝才冒出新芽,早上没有风,各种鸟叽叽喳喳的叫着,今天也是早,还没有人,心旷神怡。
徐兵手插卫衣口袋,慢条斯理的悠达。
正走着神,瞧着远处有一个黑影移过来,几秒就看清了,是一只德牧,跑的贼快,眼瞅着一身腱子肉,是一条好狗!
徐兵挺喜欢狗的,并没有躲闪,立在原地,等着它过来。
这狗离徐兵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停了下来,公园的小路狭窄,两边是草丛和灌木,一人一狗杵在路中间,对视。
徐兵轻吹了声口哨,招呼它过来,据说德牧警戒,可这狗子看着倒也不怕,摇摇尾巴,嘲徐兵走来。
只是没走几步,就听来身后有咚咚咚的跑步声,和急切的呼喊声:“七月!
七月!!
七月你给我回来!!!”
伴随着声音,从小路的拐角处气喘嘘嘘的跑过来一个姑娘。
狗子闻声掉头,跑到姑娘身边,嘤嘤嘤发嗲,姑娘边喘着气边抱歉的嘲徐兵微微鞠躬道歉:“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一个没看住,没吓着你吧。”
徐兵笑笑:“没事,我不怕狗。”
姑娘的喘息平缓了些,再次向徐兵道歉,然后牵看那条德牧,从小路的一个分岔口离开了。
徐兵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走了一会儿神,然后从另一个路口慢跑着离开。
回到单位,上面通知他和李涛去隔壁城市出差,三天。
徐兵早就习惯了,呆在机关单位,捧着好多人都羡慕的铁饭碗,看似收入稳定、生活有依,可是,心也被困住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毫无波澜。
徐兵一首有想出来的念头,也仅仅是个念头,人一旦在一个安逸的环境呆久了,让其打破原有的生活规律,再重新组建一套,说着容易,冲破其中的条条框框可一点也不容易,且不说单位交接的一套手续,就众人指责议论的嘴脸,还有,混好了还好,混不好,后半生漂浮不定的生活......何况,到现在这个年纪,光是想想,就够打八百遍退堂鼓了。
可是今天,徐兵想离开的这个念头分外强烈,因为什么呢?
清早气喘嘘嘘的那个姑娘?
不,是那只满身肌肉,撒丫子跑的贼快的德牧吧,徐兵低头瞅了一眼隆起的啤酒肚,心里轻哼一声:“还没条狗自律。”
对了,那条狗叫什么来着?
七月?
对,七月!
2北方的春天,最阴晴不定。
出差这天,西月份的天气,飘起了雪花。
李涛说先和他去一趟他姑家,把孩子送过去。
李涛和徐兵同年,离异,有一个三岁的男孩,判给了他。
平时父母帮衬着,赶着父母有事回了老家,李涛打电话要姑姑帮着带几天。
姑姑住在城中村,平房,有小院子,院子中间修着水泥路,两边围着围栏,里面栽着几颗果树,地刚翻过,过些时日就会种满各种瓜果蔬菜。
边往里走着,李涛边和徐兵说:“我姑不喜欢住楼房,嫌太约束。
老房子改造的时候,果断在这里买了地,盖了房。”
徐兵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自在,他还想过等他退休了,就找一处僻静村落,在那里颐养天年。
进家寒喧一阵,李涛姑姑热情,抱着李涛的儿子,招待着他俩。
徐兵不是自来熟的人,因为家庭关系,跟亲戚们也很疏离。
但看得出李涛在他姑面前非常自在。
李涛说:“我姑没儿子,打小把我当儿子待。”
反正是开车去,姑姑留他们吃饭,徐兵推诿着,李涛确实想留,又考虑到徐兵,在留与不留之间考虑着。
说话间,姑姑家的大门开了,先是冲进来一只德牧,紧接着,跟着进来一个身穿白色摇粒绒大衣的姑娘,下雪的缘故,姑娘还带着大衣的帽子,远看,像古代的斗篷。
徐兵的眼睛忽然就亮了。
3李涛看着进了院子的姑娘说:“那是我妹,我姑的闺女,我姑就这么一个闺女。”
只见姑娘并未急着进屋,慢悠悠在院子里晃,在围墙边看了看果树,忽然跑了几步,进了正屋最边上的一个小屋,再出来,手里多了一把钳子。
然后进了围墙里,走到果树边上,把钳子丢到了地上,撸了两把袖子,踩着不算高的枝杈,爬了上去......姑娘指着地上的钳子对着狗喊:“七月,把钳子递给我。”
狗子很熟练的叼起钳子,跳了一下,前腿趴在树杆上,姑娘弯腰探手,很容易拿到了钳子,然后咔吧咔吧剪起了树枝。
姑姑抱着孩子一脸黑线,李涛笑的开心,娘俩一并往出走着,姑娘从进门开始,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徐兵的眼里,徐兵掩示不住眼角的笑意,紧随其后。
出了家门,李涛喊着:“祖宗,你下来,我剪吧。”
姑娘一惊,回头,笑的甜美:“呀,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呀!
小壮壮呀!
等着姑姑啊。”
边说边把钳子丢了下来,人也跟着跳了下来。
拍拍手心的土,撸下袖子,小跑着从围栏里过来,伸手接过了一首喊:“嘟嘟”的小孩儿。
李涛姑姑拿眼剜着姑娘:“还有你哥的同事呢,回来也不进屋看看,哪儿有一个姑娘家,一进门就上树的?!”
姑娘有点不好意思,礼貌的嘲徐兵点头笑笑,转头跟妈妈解释:“我在外面又看不到家里有人,正好路过看见那几根多余的枝权,顺便剪了,要不就又忘了,该结不好果子了。”
几个人说笑着,又回了屋。
姑姑张罗着食材,还在努力留他们吃饭,徐兵没再推脱,留下了。
姑姑忙着做饭,姑娘进去帮忙,被轰了出来。
李涛:“你来还不如我来。”
说着进了厨房。
姑娘剜了李涛一眼,开开心心在一旁哄着小孩儿逗着狗,气氛也是轻松。
徐兵这一刻,无比羡慕这氛围,三十西年,好像从未有过。
他的爸妈都属于冷暴力型的,从有记忆开始,家里一首冷冰冰的,很少在家里看到他们笑。
长大的徐兵一首搞不明白,当初他们为什么结婚?
没有感情却偏偏有个他,打着为他好的旗号,维系着冰冷的婚姻。
给不了他温馨的家庭,还要让他有深深的负罪感。
从小都在敲打他:父母之所以这么痛苦的在一起,都是为了你......“珍宝,过来!
这小圣女果可甜!”
李涛从厨房探出脑袋,呼喊声将徐兵的思绪拉回来,姑娘咚咚咚跑进来,李涛端着盘圣女果递给她。
珍宝接着盘子要端走,李涛拽着另一端没撒手:“让你过来尝一个,没让你都拿走!”
珍宝撒开手,又撇了李涛一眼,拿了一颗又一颗......李涛:“诶诶?
你有完没完。”
珍宝往嘴里塞了一颗圣女果,嘟囔着:“有壮壮,还有七月呢!
你再说,再说我全端走。”
珍宝妈端着果盘出来,给他俩递了个“你俩有完没完”的眼神,转头招待徐兵吃水果,跟着解释了句:“这兄妹俩没个正形,你别介意。”
“不会,挺好的,热闹。”
徐涛的笑意越来越浓,反问:“珍宝?
这名字挺有意思。”
珍宝己经拿了圣女果出去了,徐涛闻声应着:“我妹比我小七岁,娇贵得很,小不说,还事儿多,从小动不动就生个病,我姑跟捧个宝贝一样小心照顾着,本来叫小珍,她最小,又宝贝,我们老喊她小宝儿、小珍,后来就演变成珍宝了。”
说话间,珍宝咯咯笑着跑进来,身后,狗和小孩儿都追了进来,珍宝进门只听见李涛说她,笑着制止了上窜下跳的狗,抱起了小孩儿,问:“说我什么坏话呢?”
李涛暼了她一眼:“讲你的光辉历史呢!”
说罢,进了厨房,忙去了。
珍宝扭头,狗正在徐兵腿上蹭。
“七月!”
珍宝提高音调喊了一声。
“没事没事。”
徐兵摆摆手,“我以前也养过,不怕狗。”
边说边摸着七月的大脑袋。
珍宝这才放心了,不管了。
吃饭间,珍宝妈忽然想了起来,问珍宝:“今天怎么回来了?
也没提前说。”
“哦,对,我来送七月,您帮我照看两天,我去趟南城。”
“南城?”
李涛问“嗯!
今明两天南城有个设计展,挺难得的,想过去看看。”
“呵呵,巧了。”
李涛笑:“我们也去南城,一起。”
“真的?”
珍宝眼睛亮了亮,“你们什么时候过去?”
“这不来送孩子了么,蹭完这顿饭就走。
带着你。”
“好!”
珍宝眼睛弯下来,像月牙一样,“咱俩一个送孩子,一个送狗子的,妈,你这两天辛苦哈。”
说着夹给妈妈一大块儿肉。
“姑姑,辛苦哈。”
李涛跟着也夹给姑姑一大块儿肉。
姑姑拿眼剜着他俩:“你们要是都安稳了,我再辛苦也值了。”
徐兵跟着笑,心想:那个清早气喘嘘嘘的追着狗子,让他眼前一亮的姑娘,他本以为不会再遇到了,可是今天,她又与他坐到了一起,并且要一起前往南城,这缘分好像挺奇妙。
一顿饭热热闹闹结束后,他们便起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