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恭州城内笼罩的薄雾渐渐散去,可见街上稀疏的人影,一阵马蹄声踏过地上的·水坑,从雾中穿过由远及近慢慢停住。
“叩叩。”
柳府紧闭多日的大门打开一条小缝,探出个怯怯的脑袋来。
“府中这几日不见客,三位请回吧。”
门外为首身着杏黄色长裙的女子笑眯眯的打了个响指,站在她身侧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的黑衣男子身形一动,下一刻就闪到门边,抬手挡住小厮关门的动作。
小厮惊愕大叫:“你们想干什么!”
女子从挎着的小竹篓里翻翻找找掏出一块腰牌在小厮眼前晃了晃:“小哥别害怕,我们是受柳家主邀约而来,至于真假,只要将这腰牌给你们家主一看便知。”
闻言小厮接过腰牌定睛一看,那腰牌是纯银的,形状略圆,边缘龙纹环绕,上面刻着督察二字。
小厮脸色大变,跪下来请罪:“家主前几日嘱咐过,有这腰牌的首接放行,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望几位镜使大人见谅。”
女子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替他掸去衣摆上的尘土,她柔柔笑着:“这有什么要紧的,我们先去办正事,你让人通报你们家主吧。”
南边主屋内,柳庭丰靠在床柱,神情倦怠,侍女端着一碗肉粥跪在脚踏上,他皱起眉头,香料撒的太多,但也没多说什么,拿起汤匙一勺勺吃净了。
管家敲了几下门,得到准许后推门进来说着情况。
“家主,贵客到了,两男一女,现在人就在少爷的灵堂等着呢。”
柳庭丰一顿,重重咳嗽几声:“来得这么快?”
看向窗外,神色晦暗难辨,许久,他长叹一口气,从床榻上起身,侍女默默上前帮他梳洗。
半炷香后。
顾时宁仔细翻看了眼前的尸体,面部青紫,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手臂,腹部,大腿,都有大小不一的伤口,但更让她在意的是胸前一那道形似弯月的刀伤。
面容艳丽的男子吹了个口哨,从供桌那顺了个橘子过来,扒了几瓣丢进嘴里,扫了一眼尸体就嫌恶的别开脸,含糊不清的说:“弯月状的刀伤?
啧,是那位大人物吧?
怪不得急吼吼地催我们过来。”
顾时宁收回手,吐出一口浊气,揉着发麻的胳膊,摇头否定道:“虽然扼颈是那人惯用的手法。
不过我觉得这事是否是那个大魔头的手笔,还有待商榷,你看这几处。”
她说着把尸体的衣袖往上一拉,露出来几道狰狞的伤口:“这里的肉被人剜了下来,按情报上说,那人做事一向干脆,是绝不会留下这么多痕迹的。”
“几位大人。”
柳庭丰不知何时到了灵堂门口,远远瞧着面带微笑,很是温和的样子。
顾时宁起身抱拳作揖:“柳大侠,这声大人我们几个小辈可不敢当。”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柳庭丰长叹口气苦笑着摆手。
二十多年前,柳庭丰以一手飘逸灵动的剑法名震江湖,人称清风剑客,只是时过境迁,往日辉煌早己不在。
他拱手还礼:“大人们过谦了,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女子脸庞尚显稚嫩,却是肌肤如玉,眉目如画,年岁虽小,不掩倾城之姿,她眨眨眼一派天真纯良的模样:“顾时宁。”
“顾温言。”
青年单手撑着脑袋,毫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
黑衣男子只是微微颔首:“魏思衡。”
,便抱臂立在一旁不发一言。
柳庭丰倒不甚在意,见男子模样俊朗,周身的气度清冷疏离不似凡人,眼神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警惕。
简单寒暄过后,几人切到正题。
魏思衡率先开口:”我们查看了尸体,得出的结论和仵作验尸后的结论一致,柳公子是因颈骨断裂而死,而扼颈这一特征也符合那个大人杀人时惯用的手法。
但是……”顾温言注意到柳庭丰猩红的眼睛,攥紧的双手,对于他痛失独子的痛苦无动于衷接着说下去:“光凭这点并不足以证明柳公子的死是花无期所为,另外柳公子的身上有多处伤口,很浅并不致命且没有挣扎的迹象,据我们所知柳公子常年习武,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谋害柳公子的人要么比他更强,要么......”是他身边之人。
柳庭丰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未尽之意,无力地瘫倒在椅子里满目悲戚:“我的儿啊,究竟是谁害你惨死?”
顾温言清楚他在想什么,坏心眼的看柳庭丰鬼哭狼嚎了半天才开口解释:“不,只要有关那位大人的线索,无论真假,我们都会不惜一切调查清楚,所以在一切未水落石出前,我们都会留在府中查明真相。”
柳庭丰近日强撑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他朝三人郑重的行了大礼:“那便多谢各位大人了,若有需要,我柳府上下定当全力相助!”
“这本是我们镜阁之人分内之事,何至于言谢。”
顾温言伸手想要从供桌那再顺个果子时,顾时宁一记眼刀飞过来,他悻悻的转而问道:“柳公子可与别人有仇怨?”
柳庭丰果断摇头:“景修一向与人为善,我想不到谁会与他结仇。”
顾时宁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柳家主这么肯定?”
柳庭丰眼也不眨肯定的答:“自然,我是他的父亲当然了解他。”
“那也许柳少爷身边的小厮丫鬟们会知道些什么?”
顾温言问。
柳庭丰苦笑:“大人们有所不知,我在得知景修的事后太过气愤,便将伺候过景修的下人全都打发了,如今他们也不知被卖到哪里去了,怕是找不到了。”
顾温言暗自翻了个白眼,又问:“那在柳少爷死前,柳府之内可有什么异常?”
柳庭丰摇头不知。
半盏茶后,眼看问不出什么来,几人离开去柳府为他们准备的院子休息,跨过门槛时,魏思衡突然回头盯着柳庭丰:“柳家主,可还记得请我们办事的规矩?”
“记得,记得。”
柳庭丰冷汗涔涔,不知是不是近日精神太过紧绷,他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大人们的身份我绝对守口如瓶,不让与此事无关的人知晓。”
“那就好。”
微光破开云层,柔和的光线挤进窗户落在顾时宁眼皮上,她迷糊的睁开眼,坐在榻上缓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吃着饭就睡着了,他们收到总部的传书星夜兼程赶过来,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要意识不清了,只是她怎么到床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