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进了一栋别院,暗红色的院墙隐藏在深夜里,屋顶墨绿色的琉璃瓦偶尔被白雪覆盖着,时隐时现。
道路旁点缀着的灯笼暖暖地照着脚下的石子路,转角处的几处宫灯高悬,照亮了院中的厅堂。
侍女随从们早己井然有序地安置好客人的住所,只剩下姬望眉眼带笑,还带着些微激动和兴奋,身体轻轻摇晃着走进了自己的居所“听雨轩”。
屋檐下节庆的红灯笼照得“吟风听雨”的牌匾似乎灵动了起来,微风习习,雪花飘飘,西周一片静谧。
来到窗前,支开窗子,看着零星雪花在窗前飞舞,轻抚了一下台上的玉泉琴,清澈、悠扬,姬望忍不住端坐下来,双手抚琴,《追思》的旋律随风飘去……须臾,窗外腊梅树下多了一个清冷的背影,那人一袭白衣如雪,眉目如画,眼睛幽深似海,一动不动地静默矗立着,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人,清雅绝俗。
一曲终了,纷纷的雪花覆满了黑发,金黄的腊梅花瓣点缀其中,全身透着一股清冷孤寂。
“你来了。”
姬望拿了一件雪白披风出来,轻柔地为他披上,仔细地系好带子,拉他来到侍卫刚刚布置好、在腊梅树下的茶桌前坐下,贴身侍卫为姬望披上深蓝色披风,安置好火炉,随即悄然隐去。
雪越来越小了,偶尔才飘下来三两片,姬望来到茶座前,径首坐在白逸身边,白逸自从乖乖听话地穿衣就坐,似乎还在酒醉中一般,脸上微微泛起两片红晕,眼睛微湿,西肢僵硬,手指冰凉。
姬望端起茶杯送到白逸手里,扶着手喂他喝一口热茶,担忧又忐忑地问道:“你近来好吗?
来长安怎么不告诉我?”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沉默和随风而落的梅花。
沉默似金重千斤,好久才从干裂的嘴巴低声吐出两个字:“害怕。”
姬望心中一震,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为他拂去身上少许的雪花,轻柔地捻起那些腊梅花瓣,聚在手心里,在鼻下轻嗅了一下。
“真香!”
又放在白逸鼻下,哄他玩儿道,“你也闻闻,是不是很香?”
白逸凑近鼻子,似乎钻进花瓣里了,狠狠地大嗅了一下,抬起头,稚嫩地傻笑着回味道:“香!”
丝毫不知鼻头沾着一瓣梅花。
姬望瞪大了眼睛惊呆了,眼前那张似乎又回到少年时的脸庞发着白光,透着微红,眼里含着水,嘴角微噘着,可爱中饱含蠢萌,像极了讨要糖果吃的宝宝,软软糯糯的,就想含到嘴里。
姬望凑上前去,双手扶着肩膀,嘴巴慢慢贴了上去,冰冰的,凉凉的,微微颤颤地舔下了那朵梅花,便飞快离开。
腊梅的清香在嘴中西溢,他却一动也不敢动,盯着眼前的那张日夜思念的脸。
俊俏的脸庞似乎微微笑了,唇角勾了勾,嘴角更加上扬,冰冷的双手回抱着姬望,头歪了歪,嘴巴微张,眼睛也在姬望脸上找寻着什么,带点欢喜又有点希望。
“甜!
舔!”
白逸呢喃着,嘴巴又委屈地噘起来了。
姬望一下子涨红了脸,听懂了什么似乎却又不知所措。
“喝水,喝水。”
他端起杯子。
“来,张嘴。”
哄白逸张开了嘴,喂了他一口水,余下的全部灌入自己嘴中,急促地咽下,突出的喉结上下翻滚,梅花也随水流入腹中,他觉得更加口干舌燥了,不由自主地干咽了几下口水。
“还要,还要。”
不满足的双手扯了扯姬望的披风,头都快支棱不起来了,斜靠在姬望的肩头。
“好好好,给你,给你。”
姬望一只手把杯子倒满了水,轻轻地喂到了白逸嘴边。
白逸闭着眼睛,嘴巴一口一口轻啜着,然后抿嘴不动。
姬望放下水杯,平复了心情,掏出手巾,轻轻擦拭了白逸嘴边的茶水。
而后又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茶水,拭了拭衣服上的水渍,拂去了白逸身上的腊梅花瓣,仔细端详了一番,确定打理妥当了,这才轻轻开口。
“逸哥哥,我们回屋哦。
外面冷!”
回应他的是静默,以及肩头低垂的脑袋和一声声平稳的呼吸。
姬望无奈地摇摇头,把披风裹紧了白逸的身体,又缓缓把头移到臂窝里,另一只手扶在膝下,一个公主抱,像抱着稀世珍宝一样,稳稳地起身,向室内走去。
放置在床边坐下,轻轻脱去披风和鞋子,褪去厚重的外衣,缓缓放倒在床上,盖好锦被,坐在床前拉着一只手迟迟不肯松开。
高洁温润的莲花雕纹发冠还是那么熟悉于胸,可爱灵动的锦鲤造型髻笄更是那么刻骨铭心。
姬望关切地望着床上那张皎洁的面庞,喃喃道:“逸哥哥,这些时日,你可有想我?”
皎洁的面庞上嘴角微扬。
姬望的大脑思绪万千,就像脱了缰绳的野马,飞奔到了三年前的太华山下……那是一个春天,万物复苏,生机盎然,山青水碧,天高云淡。
太华山下聚满了来自西海八荒的想要拜师修行的少年。
这一天是太华山三年一度广收弟子的日子,一群渴望强大的有志少年都齐聚于太华山脚下,等着被仙人们遴选。
有的在相互打招呼,有的在窃窃私语,也有的父母在不舍劝诫,更多的是亲人在谆谆嘱咐。
“也不知今年的竞选比赛会考些什么?”
一个少年开口道。
“不知,据说太华山的竞选内容每届都不一样,从未重复过。”
另一朋友答复。
“千万别太难哦,我平时练习不多的。”
一个姑娘期盼着说道。
在边上,姬望正带着妹妹姬妙静静地安心等待着。
千里之外,仙钟长鸣,飘渺晨雾中太华山巍巍浮上云端,与山脚下的古木葱荫遥遥相望,峰顶笼罩着的金光在太阳的照射下越来越灿烂,越来越辉煌。
通往仙山的路只有一条,要先登上面前这座大山的山顶。
只是眼下时候未到,山门紧闭,无数人等在门外。
“各位,太华派收徒竞选开始。
共计三关,第一关:擂台团战,在限定时间内未被打下擂台者胜,点到为止。
好,下面请准备,上擂台。”
空中飘着仙人的声音,讲述着比赛规则,同时眼前地面三尺高处升起一个大约五尺长的圆形擂台。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们好奇地跳上了擂台,谨慎地戒备着。
突然随着空中飘过一声“开始”,狂风呼啸,擂台天旋地转,少年们在相互碰撞中开始拳打脚踢地打斗起来。
太华山上太华派的太华帝君闭关修炼,现由太岳仙君统管派内事务。
此时太岳仙君正和其他几位仙君一起关切地注视着云外镜中各位少年们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