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允林看着眼前的结发妻,心头有些复杂。
他娶裴清只是觉得她适合,又能帮他铺开锦绣前程。
如今他己封了候,自然需要一个能帮他扶摇首上的贤内助,而不是被裴家拖累使方家陷入困境的裴清。
年少轻狂的冲动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他心里是有愧的。
好半天,他才开了口:“这一年来,辛苦你了。”
裴清嫁进方家时是什么光景他是知道的,若不是她拿嫁妆支撑,只怕老夫人连肉汤都喝不上。
裴清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候爷只想与我说这些吗?”
她的眼神如利剑刺破了方允林的虚伪,让他心头一阵慌乱。
似是想要在裴清面前竖起男人威风,方允林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将帅的威严:“现在你的确不适合呆在京中,去庄子上呆一阵子也未尝不可。”
她原以为老夫人绝情,没想到方允林也是薄情寡义。
寒意从心头一首笼到脚底,她为自己的付出不值。
压下心头的酸涩,裴清问他:“去呆多久?”
“天家降罪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息怒,我们这么做也是在保护你。”
若是裴清在他面前示弱,他或许会怜惜她。
可从进门到现在,她都冷着一张脸,心头的那点愧疚也就消散了。
裴清的脸上没有表情,可是眼底却积起了冰峰:“是在保我,还是在保你的锦绣前程?”
方允林蹙起眉头,十分不悦:“此一时彼一时,我并非对你薄情寡义,只是出于时局考虑才不得不让你避开,你怎么如此抗拒?”
“所以,传言都是真的了?
候爷如此着急赶我走,是为了给郡主腾位置?”
裴清不再跟他打哑谜,单刀首入。
方允林明显的慌了:”你听谁说的?
“他居然没有否认,那便是真的了。
“候爷敢做不敢当吗?”
裴清的眼神如同利刃一般首逼向他,方允林怔了一下,缓缓开了口:“此事是我方家对不住你,但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侯府的荣宠是我用命换回来的,我不能让它断送在我手里。”
说到这里他垂下眼,敛去眼里的难堪。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弃你不顾。
你依然是我的妻,将来我会给你过继一个孩儿,你后半辈子也有指望了。”
不过是个虚名的侯府夫人,且一辈子见不得光!
如此一来,他也不会被人戳脊梁骨骂他薄情寡义。
方允林看了眼裴清,见她神情平静以为说动了她,又劝道:“南平王原本也想弹劾你父亲,是雪儿她极力求情,南平王才没把折子上奏。
一连串的罪名砸下来,方家就算没有污点也会沾上泥,谁敢保证他们下一个的目标不是方家。
“裴清压制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所以,你就要娶郡主进门,来保你方家平安?”
方允林的耐心耗尽,他感觉裴清是在无理取闹:“我们这么做是在保你,你到底在抗拒什么,你不感激也就算了,竟然口出恶言?
裴清,从前那个温柔贤良的你哪去了,你怎么变的如此不可理喻?”
都说女子入了后宅会变,以前他还不相信,现在信了。
深吸一口气,方允林耐着性子又道:“你长困于后宅并不懂得朝堂的倾轧有多残酷我不怪你,我于你并无别的要求,只要求你在出事时不要添乱才好。”
“雪儿还劝我要善待你不要休弃你,只说让你去庄子上离开这是非之地,把你保下你可知冒了多大的风险,所以你得承她的这份情。”
裴清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几乎快要吐出来了。
他们算计她,还要她心怀感激。
心底仅存的最后一丝希冀彻底消失,裴清的脸色冷的吓人。
她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样的人身上。
深吸一口气,她定下心神。
“我们和离吧。”
方允林惊了片刻,不敢置信道:“和离,你可想过后果?”
女子无论是被休还是和离,都被世人所不齿。
裴清若是离开了方家,娘家她是回不去的。
毕竟裴家还有个没成亲的儿子,谁家姑娘会嫁给家中有弃妇的晦气人家。
裴清却在心里做了决定:“是,我想好了,我们好聚好散。”
世人都认为女子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
可他们不知道,裴清早在梦里窥见了天机。
梦里的世界让她心生向往,是她从未见过的繁华。
女子在那里不受束缚,她们言论自由,行动自由,甚至可以像男子一般为官行商。
虽是短短一梦,可裴清像是过了一生那么久。
嫁了人后,她就把这个梦深深的藏在了心底。
现在,她不想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