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仄有些茫然无措的盯着坐在院子里的少年。
少年端起茶杯,衣袖随着他的动作荡起轻风,一举一动间都带着贵气,与他那手上粗糙不像样的茶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季平仄抿了抿唇,他清润的嗓音因紧张而带上了一丝沙哑:“檀……师弟?”
少年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脸上挂着和煦却不明显的笑:“大师兄,怎么了?”
季平仄被反问的一噎,他悄悄瞥了眼清风朗朗的少年,心中止不住的腹诽,怎么了?
你问他怎么了?
该是他问这句话才对吧!
季平仄的院子在整个青鸾宗是最偏僻最破败的地方,如今这方小院子能有个像样的地方都是季平仄一点一点自己修葺的。
寻常人根本不会来,季平仄一大早就听自己的院门被敲响,他疑惑的打开,却瞧见了一张俊美的脸。
当即把他吓的心跳都停了半拍,正讶异着就听见上头少年传来的声音:“大师兄,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季平仄呆愣愣的把人带了进来,给人倒完茶水宕机的脑子才慢慢反应过来,等一下,主角,你来找他做什么?!
季平仄是记得自己昨日只是和人对上了一眼,可没和人打过招呼才对,为什么主角会自己找上他?
季平仄又偷偷瞧了一眼端坐着的少年,说实话,这般清风霁月的少年坐在有些荒凉破败的小院子里着实令人觉得有些委屈了他。
其实季平仄的院子虽看上去有些荒凉和破败,但是个人来看都知晓他是用心了的。
院角那种着棵有些高大的桃花树,风一吹就散落些花瓣,院落里也开了个小花圃,种着的倒不是什么名贵的花,更像是随处可见的野花。
窗台下种着些菜,长势喜人,看得出种植之人的用心和呵护。
若是寻常,季平仄不会觉得自己的小屋哪里不好,可檀霜寂一来,他便觉得这方小院千般万般的不好。
檀霜寂自一来,眼睛就在季平仄身上,他倒是用余光瞧了瞧这院子,每一处他都能感觉到季平仄对这间院子的用心。
这倒是与檀霜寂上一世的记忆有些出入了,记忆里的季平仄可不是个这样的人。
上一世的季平仄,每每他看去时,总能瞧见他眼底的阴翳与妒火,他虽未曾踏足过那个季平仄的住所,但他想一定不是这般。
檀霜寂眸光微暗,心中浮现些许猜想。
既然自己重生这等荒唐事都能发生,那季平仄呢,他这般又是何呢?
是同他一般的重生,还是……夺舍呢。
这厢季平仄终于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毕竟作为书里的炮灰反派,还是下场特别凄凉的反派,说不怕主角是假的,但没办法,要活就不能招惹主角。
“檀…师弟。”
季平仄唤了声。
檀霜寂闻言抬眸看向季平仄,季平仄有些不敢首视檀霜寂的眼,略微移开视线后,才缓声道:“檀师弟来寻师兄是有何事?”
檀霜寂见人如同惊弓之鸟般,轻笑一声。
只是半晌都未听见檀霜寂回答,季平仄有些困惑的看向檀霜寂时,猝然听见一声轻笑,随即檀霜寂的声音响起:“无事,便不能来寻大师兄了吗?”
季平仄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敛眸强迫自己不去看檀霜寂,他抿了口茶水,淡淡苦涩的味道让他不安的情绪平息了些。
他轻声道:“没有,只是师兄有些惊讶罢了。”
檀霜寂将季平仄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心中的好奇更是愈发浓烈。
季平仄其实并不难看,细细看去可以发觉他是好看的,不是那种一眼望去便觉惊艳的,而是细瞧过去便觉清隽温润的。
潋滟的桃花眸,好看的眉宇间似是笼着淡淡的愁绪,唇红齿白,因不常出门所以有些白皙过头近乎苍白的皮肤。
过于瘦弱的身躯使得那本合身的衣服变得有些宽大,修长好看的手无意识摩挲着那看上去就粗糙的茶杯。
只是对比于他对面的檀霜寂而言,这些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
檀霜寂看着季平仄的眼,他为何来,其实他自己也不知。
只是回去时总想起这双眼,索性便来寻季平仄,上一世他都不屑于搭理季平仄,更别说知道季平仄的住所了。
檀霜寂思及此,垂眸回想起他询问他人季平仄时,他人那陌生又忽而嫌弃的态度。
“你说季平仄?
他算什么大师兄啊。”
“檀师弟,你离他远点,修为不高不说,什么事都做不好。”
“大师兄?
我们有大师兄吗?”
“季平仄是谁?
我们宗门里有这个人吗?”
“……”檀霜寂将这些人的反应记下,看着面前强装镇定的季平仄,饶有趣味的问道:“大师兄,师弟有一事不明。”
季平仄闻言,继续盯着手中的茶水道:“师弟问吧。”
檀霜寂微微勾唇,道:“为何师弟询问他人大师兄时……师弟,师兄现在身子有些不适,还请檀师弟改日再来。”
季平仄只听檀霜寂说了半句,瞳孔微微一缩,便匆匆打断檀霜寂的话,下了逐客令。
为什么……明明己经说好不在意的才对……为什么……为什么要问。
季平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陡然攥紧了手中的茶杯,粗粝的触感间带着细密的痛楚。
檀霜寂见此,眸光变得幽暗,面上带着些担忧道:“师兄可还好?”
季平仄被问的一激,迅速回神后勾起一抹勉强的笑,他移开视线,快速道:“无事,恕不远送。”
檀霜寂站起来行了一礼:“那师弟便不做多饶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只是踏出院门前回眸看了眼明显不在状态的季平仄,唇角勾起笑容。
他的好师兄,好像变得不太好呢。
腰间玉佩亮起,檀霜寂眸光霎时变得冰冷,他拿起玉佩,令人作呕又虚伪的声音从里头传出:“寂儿,来为师这。”
檀霜寂眼底泛着冷意,嗓音却谦卑温和:“是,徒儿这便来。”
他看了眼被关上的院门,又觉无趣的收回视线,罢了,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往后他若是安分些,他倒是不介意留他一条命。
檀霜寂想起刚刚那玉佩里的声音,心中戾气涌现。
真是令人作呕啊,檀霜寂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