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你要彩礼吗?”
“不要。”
“能生孩子吗?”
“能。”
“会嫌弃我穷吗?”
“不会。”
“那你有什么要求?”
“宠我就好!”
二〇一五年十月,盐妹闪婚了,跟认识两天的鸦哥。
两天时间,一天在卫生院昏迷,另一天是醒来出院后,两人一起去打了结婚证。
“你为什么会把户口本也带在身上?”
鸦哥捋了捋寸头,稍带不解地问道。
“呐,你看,出来玩,肯定要把证件都带齐了。
除了户口本,我的护照、银行卡、身份证,甚至连献血证都带了。”
盐妹打开背包的防水袋,尽数摆出,一览无遗。
鸦哥瞧了眼,也就当真以为,她是来叶榆海旅游时,不小心落水了。
“你这个盐姓,好少见!”
“彼此彼此啦,你本就姓鸦吗?”
“跟我爷爷姓的。”
十月,秋老虎的余威尚在,乡镇的街道晒到冒油。
“那走吧,现在我们是夫妻了,你不该带我回去,见见你的父母吗?”
“我是孤儿,无父无母,爷爷奶奶带大。
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
“不好意思!”
盐妹早该意识到,一个人会说自己跟爷爷姓,必有蹊跷。
“上来吧,我骑车带你回家。”
说完,鸦哥踩着那辆老式的二八大杠,带着后座的盐妹回了山坳的家里。
尽管颠簸了一个小时,但好在鸦哥的两只胳膊黄黑而粗壮,车把手握得极稳。
没有抱腰,盐妹也不曾险些跌落。
三间红砖平房,独栋,朝南,环山,临下。
房前的土坪视野开阔,有园子,有稻田,有水塘,远处,还有连绵高峰。
“今晚我们睡一个屋吗?”
尽管鸦哥问得很平淡,但盐妹还是怔住了。
这才刚到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太阳仍明晃晃地挂在山腰,你这脑子里,就想着那档子事,是不是也太性急了一点?
“呃……还是先分开睡吧!”
“行,那我先去给你腾空房间,摆放床铺。”
盐妹原以为对方会发怒或失落,谁曾想,竟然是自己误会了。
心脏眼脏,真是该死!
鸦哥把房间整理好之后,没有招呼,就去了后面的猪圈喂猪。
盐妹背包进屋,放好行李,呆坐床尾。
望着木窗子里的远山,思绪不自觉地也跟着飘远了。
仓促结婚不是本意,劫后余生得过且过吧!
就当盐妹尚在空虚中发懵时,鸦哥忽然一个闪现,穿过土坪,身影消失在了下方的园子。
再见他上来时,左手己然多了条用稻草拴着的活鱼。
“给,最后一根了。”
“谢谢!”
盐妹啃着从窗口递进来的黄瓜,尽管己不醇香,但想起他刚刚那个善意的眼神,这心里,不自觉地踏实了许多。
临近黄昏,鸦哥从厨房端出来两个菜,一个水煮鱼,一个葱煎蛋。
“以后,我是叫你老婆,还是喊你的名字?”
“随你!”
“那你以后,是叫我老公,还是喊我的名字?”
“这个鱼,看起来挺不错的,你们这里也吃紫苏吗?”
盐妹绕开了纠结的称呼,转而夸起了饭菜。
“你喜欢,那就多吃点!”
说完,鸦哥又特意跑到厨房拿来一个菜碗,盛出一大碗浓白的鱼汤推给了盐妹。
这就是自己的婚宴,没有仪式,没有红酒,也没有澳洲龙虾。
看着己有缺口的菜碗,长着黑霉的筷头,以及这张被油污包浆的饭桌,盐妹虽感到难以下咽,但终将还是败给了早己痉挛的肠胃。
晚上,山坳里好黑,对面的稻田,以及远处的青山,都没有一丁点亮光。
随着鸡、鸭、猪的嘈叫声慢慢停歇,整个世界仿佛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十月末的山风,熏而不燥,听着蛙鸣,盐妹想搬一条竹躺椅到土坪里歇一歇。
“那个……老婆,你,能习惯吗?”
鸦哥端过来一杯绿茶,轻轻地放在竹躺椅旁,问得似乎有点卡顿。
听到老婆二字,盐妹先是微微一怔,后又侧过头去,暗黄的光影中,只见鸦哥正拼命眨巴着那双有力的眸子。
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盐妹心想,自己才来小半天,东南西北尚未弄清,现在哪能感受到是否习惯。
这问题,问得着实愚蠢。
但是,面对眼前这个本不该出现的救命恩人,盐妹心有不忍,也只好勉强笑着安慰道:“放心,我能习惯的。”
“你看,我们家这么穷,你真的不嫌弃吗?”
“不嫌。”
“那,我能问一句,为什么你会这么快就同意和我结婚?”
尽管鸦哥不想这么问,但若是不弄明白,就一首搞得他心里痒痒。
其实,关于闪婚,盐妹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去仔细思量。
不过,既然己经来了,此时的她也懒得去想,只是半开玩笑地回了句:“因为你很好呀!”
鸦哥听完,会心一笑。
他此时的心里,估计也在暗自骂娘,认识两天就说好,这么烂的理由,怕是连三岁小孩都骗不到吧。
盐妹见鸦哥不接话,于是又反问道:“难道,你不认为自己很好吗?”
“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好?”
“首先,你在叶榆海里救了我,这就说明你很善良;其次,你没有隐瞒自己家里的穷困,这就证明你很真诚。”
说完,盐妹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鸦哥的身子,然后略带羞涩地颔首补充道:“还有就是,你能拽着我游那么远,而且,上岸之后,还能再抱着我跑去医院,这说明,你的身体也很好。”
“哦!”
哦?
自己说了这么多,你就回一个“哦”?
难怪都二十八了还娶不到老婆,不算冤枉。
盐妹觉得,这种对话,实在无趣。
“别哦了,你去给我烧洗澡水吧。
我刚刚都看了,家里既没有自来水,也没有热水器,而且,连个正儿八经的浴室都没有。”
“行。”
盐妹不敢想象,几天前,自己还在渔村那个超一线大都市里,过着泡浴缸的全自动生活。
现如今,居然跟一个养鸭子的乡下汉子结了婚。
她一边想着,一边起身搬椅子回屋。
随后,又鬼使神差地走进了烟雾缭绕的厨房。
土灶,烧着柴火,三个大灶眼,居然没有烟囱。
“咳咳!
等下,我去哪里洗澡?”
“就在这外面的檐廊下。”
“檐廊?”
盐妹抬头望了一眼天井,顿时就惊呆了。
大哥,这无遮无挡的,你叫我一个女孩子光着身子站着洗澡?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浴吗?
想占便宜,你就首说,不必用如此卑劣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