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云端上的时候,宁怀袖的腿脚还是僵硬的,站在仙人身后神游天外。
她怎么就被仙人看中了呢?
好像一场梦一样。
偷偷捏了捏胳膊,是疼的。
她真的成仙了。
她从小生活在宁安镇,家里只有一个寻仙问道到痴疯的亲爹。
亲爹无所事事,整天赤足散发,杵着根破树枝削成的拐杖睡在镇子入口处的老榕树下,美其名曰,沐浴天地精华。
镇上的人看不起他,也看不起所有与他走得近的人,怀袖走在街上都要被孩童捉弄。
有时是故意用脏兮兮的手往她身上抹,有时是用小石头砸,砸到脑袋可疼了。
她还小的时候受不住,经常哭着跑去找爹爹,希望他能帮她撑腰,可是他从来不管。
只会捏着那个早就盘溜的卦筒,懒洋洋地躺在树下,动也不动。
她气急了就去揪他的胡子,被他一把推开,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他这时候就会坐起来笑眯眯地看着她,好像她很好笑一样。
确实很好笑。
一路挣扎活到十西岁,她快及笄了,宁疯子突然不见了。
镇上的人大抵是看她实在可怜,帮她找过几次,没找到就散了。
她想没有爹了,想到再也见不到那个脏兮兮的疯子,她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从来没见过的娘,加上再也没有踪影的爹,她觉得她自己可怜极了。
日子突然变得好过了些。
她跟新搬来镇上的姐姐们学琵琶,不仅包吃住,每季还会发两套衣物,就是学成后需要在乐坊留任三年,会给银子。
她想了想,觉得划算极了,痛快应下,当天便收拾行李搬了进去。
只是那个家虽然没了疯子爹,但是她觉得她大概还是要回来的。
临走前她看了看自己荷包里好不容易攒下的两吊钱,咬咬牙买了些鸡蛋,煮了分给邻里,希望他们帮衬着看着家。
然后,住了十五年的小院落了锁。
乐坊的日子很是枯燥,每日没完没了的弹琵琶,还要修身养性。
野蛮地活了十五年,己经养成的野性被生生压了回去。
休沐日无事依在窗边,她总在想,她现在出门去大概也会被认成是哪家的小姐,谁还会相信她就是宁疯子的女儿。
手轻轻拂过琵琶弦,她想,她还是做宁怀袖好一些。
怀袖,是坊主皎月姐姐给她取的名字。
过去,大家都叫她宁小疯子。
平静过了三年,她己经十八,出师前一天她突然想回去看看。
同皎月姐姐告了假,她三年来第一次出了乐坊的大门。
镇上的人好似没变,但是镇子确实与之前不一样了,镇子上的人变多了。
来往的客商络绎不绝,街上的花样玩意儿也变得有趣了。
她想,等她拿到工钱,一定要出来买些回去。
好吃的她想吃,好玩的她也要玩。
一路向小院走去,她心里还是有些雀跃的。
也许是因为她还在期待,那个疯子能突然出现,变成个正常人,听她喊一句,爹。
她一个人在这世上,还是太孤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