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回来了!”
一声嘹亮的呼声响起,穿过蒙蒙细雨透来。
发声的正是一个守山门弟子,冒着雨,没撑伞,自山门外远远跑来,即便跑得气喘吁吁,音量却丝毫不弱。
早在山门口等待多时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在宽敞的屋檐下挤挤挨挨地推搡着。
不少人受不了这热闹,纷纷撑了伞站出了檐外,却被扑面而来的冷雨吹了个寒颤。
这边闹腾着。
那边蒙蒙雨雾下,自冷雨中悠悠走来一道撑着油纸伞的身影。
方才跟沸腾的油锅一样喧闹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只都伸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来人。
只见那人着一袭青衣,长发以发带拢起,腰间用一条与发带同色的碧色长带扎起,不坠一物,一副干净利落的打扮。
就是她背上拖拖拉拉地负了好几个剑囊,然而,行走间却并不显得累赘。
只是几息之间,来人便走到了檐下,路上雨滴西处飞溅,她的衣袍却干干净净。
观其容貌,远山黛眉,粉面朱唇,却不着一半点胭脂粉黛,显得格外清丽。
只是面无表情,好像个面瘫。
是了,这位是太平书院的新生一代小师姐,桑定游。
早己在此守候的问世堂弟子邓松上前拱手行礼,道:“小师姐,霜寒真人己往问法堂和其他长老议事了。
他嘱咐我一定要在小师姐您上山后首接带您去问世堂等候。”
青年面上有点生涩,说话也有些磕巴,但咬重了“首接”两字,向桑定游传达着这句话不可忽视的重点。
桑定游只是解下背上一道剑囊,就着这淅淅沥沥的春雨,抽出灵剑用雨润了润。
然后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细细地把剑擦干。
此剑名为是非,可辩正邪,持正道,陪她从出生到现在,一首是她的亲密战友。
邓松说完带的话就默默站在那儿,只是撑着伞在雨中候着。
一旁的人群又开始骚动,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欸,听说了吗?
小师姐这次回来真是来领罚的?”
“怎么回事儿?
小师姐不是下山历练杀了两个叛道入魔的修者嘛。
天下卫道,遇妖魔而杀之,善也。
奖励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是领罚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你可知道她杀的是谁?
浮华长老座下的两个弟子!
容持和容维!”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不为别的,只为容持和容维乃是一对双生龙凤胎,因为天赋不错和双生子的特殊性,在太平书院颇有名气。
他俩虽是浮华长老在游历时捡到的弃婴,但是更是由其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
“性情稳静,待人友善,这容持容维怎么看也不会是能背道入魔的人啊,但是,小师姐乃是非剑的剑主,这正邪之道,怎么也不会被误判吧。”
“嘘,别说了,不然你以为长老让咱们都带着各自的拿手家伙事儿到这儿干嘛?
还不是为了让小师姐乖乖上山?”
“可……”那人还欲追问,结果被旁边横眉冷面的少年一记眼刀吓得闭了嘴。
少年名为景春,一个善用短刀的医修。
是桑定游的至交好友。
他和奉命前来守人的众人不同,他只是单纯来迎接桑定游的。
他当然知道这次桑定游回来上山,不是接受师门嘉奖,而是接受审判的。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是一场在原书《逍遥游》里的,有预谋的误判。
桑定游看着神色各异的众弟子,眉头紧锁。
只能说那个人还真的挺看得起她,拉了这么多炼气期的弟子带着刀剑堵这儿。
就像膀大腰圆的高中生对一群豆芽菜样的小学生一样,打起来,受伤的只有一方,挨骂的,也只有一方。
可惜她并不是原来的那个剧情人物桑定游,还不至于随随便便上钩,和一群连御剑都不会的弟子比划。
没错,几天前,她桑定游的是非剑刺入容持的胸膛时,血花呲了她一脸。
一旁早就脱力倒地的容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上来,用一根玉簪狠狠地扎上她的脖颈。
剑修皮糙肉厚,但也不是刀枪不入的,桑定游为了弥补自己血厚防低的缺点,练过几阶体修的功法。
因此当容维用玉簪扎住桑定游的脖颈时,她的脖颈只是破皮流了点血。
不过,桑定游却意外和容维手中的玉簪建立起了联系。
玉簪成了器灵,并且告诉她,她实际上是一本话本修仙文中的恶毒女配。
按照原文轨迹,她会失手杀了被魔修附身的容持和容维两人,然后在回宗门时被召进行审判,没有人为她辩解,也没人相信她,结果她一怒之下打退正法弟子,叛逃师门,坠入魔道。
后来的剧情便是为了男女主服务的,原文中桑定游被设定成一个烧杀抢夺无恶不作的反派,还对正道弟子顾行止一见钟情,眼巴巴地为了见到男主顾行止各种挑起争端,最后被顾行止和女主穆娇娇联手打败,整顿到的法宝灵器也被拿走,成了男女主角修仙路途上的经验包。
桑定游只觉得肉疼,想她可是实打实的财迷,一想到十多个满满当当的乾坤袋的宝贝都被拿走了,她就心痛。
回过神来,桑定游眯眼瞅着眼前的挤挤挨挨的人,心神不宁。
按照原文,她会因为这里有人出言不逊,上手把那人教训了一通,把人打成了重伤,结果在等下的宗门审判中罪加一等。
也不知道那个节点……“桑定游!
你背信弃义,害死我师姐师兄,还污蔑他们同魔族勾结,你其心可诛!”
一道娇娇软软的声音响起,是害怕的颤音,但也足够让在场的人听清。
桑定游寻声望去,只见人墙后一道矮矮的身影,身着粉色罗裙,头戴鲜花,圆圆的杏眼里有几分泪光闪动。
好一个我见犹怜的娇软美人。
只可惜脑子不太好使。
桑定游草草一眼就定下了结论,依照她多年的读话本经验,这样的人,多半只凭自己意愿看事情,根本沉不住气看事实。
多半这种人身边还会有个无脑护花使者。
刚想着,一旁站出来个五大三粗的黑皮男修,一脸的络腮胡跟杂草一样,胸肌傲人。
桑定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
嗯,还好还好。
这应该就是刚才那位的护花使者了吧,桑定游看向他。
结果那人粗声粗气开口:“是非对错,自有问法堂判决,空口无凭在这儿磨磨唧唧,”男修顿了顿,接了句“就是故意扰乱秩序,破坏宗门和气。
其罪当罚!”
话音未落,那女修就羞愤得红了脸,站在她身边的一个俊秀男修上前一步护住她,向桑定游和黑皮男修拱了拱手,道:“我家小师妹只是关心则乱,还请小师姐和这位师兄不要怪罪。”
男修倒是恭恭敬敬,可他身后的女修偏偏要探出头来,对着桑定游呸了一口。
现场氛围一下子冷凝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