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赵珏沈明珠的现代都市小说《前世放火烧我,今世还想娶我为妻?全文》,由网络作家“魈的宝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越重生《前世放火烧我,今世还想娶我为妻?》震撼来袭,此文是作者“魈的宝宝”的精编之作,故事中的主要人物有赵珏沈明珠,小说中具体讲述了:“大小姐天姿国色,见之难忘,侯府待她如珠如宝,嫁妆上头哪里舍得亏待。”再睁眼,她重生回到了出嫁当天,她至今记得,上一世美其名曰取她过门,实际上是想利用她登上皇位。最后他竟然为了迎娶妹妹将她活活烧死,她发誓,这一世绝对不会让他好过!她冷笑,花轿落地那一刻,并没有嫁给自己的青梅竹马,而是奔着那个病弱二爷的房间而去。她:“二爷,缺媳妇不!”他:“……”弟媳妇赖上他了怎么办,还要给她生猴子?她:“……”什么时候说给他生猴子了?...
《前世放火烧我,今世还想娶我为妻?全文》精彩片段
“你听听,你说的是哪门子话?”二夫人站在门前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睇着刘妈妈:“你们二少夫人的嫁妆,昨日早便被送嫁妆的人,抬进了兰雪苑库房里头。
若是对不上数,你们该去问守库房的,问送嫁妆的,竟是问到我二房头上要嫁妆。
难不成今后你们二少夫人少一个子儿,都要问我填补上?
我便是那女娲娘娘,也填补不上她这个大窟窿。”
“回二夫人的话,二少夫人问过管库房的,抬进兰雪苑的是三少夫人的十六抬嫁妆,二少夫人那一百多抬嫁妆进了二房库房呢。”刘妈妈赔着笑脸,好言说道:“二少夫人说您通情达理,敬茶的时候应下将嫁妆给我们抬走。”
二夫人应下是形势所迫,不敢在老夫人跟前造次。
这一百多抬嫁妆本来就是给沈明珠的,沈家为了名声刻意以沈明珠的名头陪嫁过来。
本来换新娘的罪名是要推脱到沈明珠头上,沈家宠爱她,令她恃宠而骄,不知寡廉鲜耻的抢沈明珠的夫婿。
沈家再做主,为了补偿沈明珠,将给沈明珠的这一百多抬嫁妆,全都放在沈明珠的名下。
谁知道事情先被大房挑破,让他们吃了一个哑巴亏。
“我通情达理也无用啊,这嫁妆是在珠儿的手里,你们得去问她要。”二夫人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珠儿一回来便难受地坐在房里落泪,觉得自己不够能干,累着姐姐一个人分管两个人的嫁妆。
她若是不在外吃这十几年苦,像她姐姐一样在府里享福,打小便能进书塾开蒙,有亲娘教管账。
沈家也不会将她那份嫁妆记在她姐姐一个人头上,她也能帮着分担一二。
珠儿不争不抢,主动请姐姐搬嫁妆。谁知这个做姐姐的,嘴上应着母亲会照拂好妹妹,行事上却是半点不相让,像是生怕妹妹私吞嫁妆,刚刚敬完茶便来拿嫁妆,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
我若是有这么个吃尽苦头的妹妹,怎么说也要将嫁妆分一半给她。不会管账,便亲自教,咱们不是生来便什么都会。”
刘妈妈见二夫人夹枪带棍的指责沈明珠没人情味,实际上是想要霸下嫁妆。
“天可怜见的,都是那稳婆做的恶,让三少夫人吃尽苦头。二少夫人怎会不心疼?正是因为心疼三少夫人,才将所有事儿大包大揽在自个身上,吃的苦啊,受的累啊,也不便向谁倾诉,毕竟这些苦累哪里比得上三少夫人在外吃的苦?”
刘妈妈捻着袖子擦一擦眼角,喉口竟是有些哽咽:“二少夫人最是孝顺的人,有心分一半嫁妆给三少夫人,也是不敢忤逆侯夫人的命令。知道的是咱们二少夫人心疼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少夫人嫁人了,翅膀硬了,便敢对侯夫人阳奉阴违。”
总而言之便是二少夫人心里苦,不论如何做,都会被人误解她。
二夫人噎住了。
“二少夫人着急抬走嫁妆,实在是因为人言可畏,忧心传出三少夫人想霸下长姐的嫁妆,坏了她的名声。”刘妈妈提议道:“二夫人,不若老奴今日将嫁妆抬回去,过两日回门时,让二少夫人同侯夫人商量商量,重新分拨一些个嫁妆给三少夫人?”
二夫人扯着唇角说:“倒是我误会侄媳妇儿了,只是这嫁妆与我其他私房混在一起。我存放了不少贵重物件,手边又腾不出人……”
刘妈妈见二夫人还要推脱,直接掏出一份嫁妆清单:“二少夫人过门前备下的嫁妆,官府与沈家各有一份清单。
您手边没有人帮着清点,老奴带来的人笨手笨脚,就怕碰坏您的私房,不如派人去官府请官爷拿着备案的嫁妆单子,过来替我们清点清楚?
那些官爷经手的案子多,办事即沉稳,还又手脚麻利,绝不会磕着碰着里头的金贵物件。”
二夫人攥紧手里的帕子,被一个刁奴逼到这个份上,心里又恨又恼。
她哪里敢让刘妈妈去官府请人?
闹到官府坏了国公府名声,二房当真就要完蛋了!
“倒是不必惊动外人,你是府里的老人,办的事我放心。”二夫人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得捏着鼻子将嫁妆还回去。她冷着脸,吩咐身旁的曹妈妈:“你去请三少夫人过来,开库房的门给他们去抬嫁妆。”
“是。”曹妈妈脚下生风的去梅英苑。
不一会儿,沈明珠与曹妈妈急匆匆走来。
沈明珠早便听到沈明珠派人来抬嫁妆,她故意藏在院子里不露面,便是希望二夫人留下这一笔嫁妆。
如今二夫人都留不住,她更是开不了口,毕竟是她先开口让沈明珠抬嫁妆。若是翻脸不认账,她的名声可就臭了。
只能先让沈明珠将嫁妆带走,待回门的时候,再请母亲做主,指使沈明珠将嫁妆分给她。
沈明珠取出一把钥匙递给刘妈妈:“你自个去开,抬完之后,派人将钥匙送还给我。”
“老奴谢过三少夫人体恤。”刘妈妈双手接过钥匙,看向二夫人:“您将曹妈妈留下搭把手,老奴早些抬完嫁妆,免得叨扰主子们的清净。”
二夫人哪里不知道刘妈妈的心思,无非就是怕没有二房的人守着,到时候诬陷他们偷盗东西。
她心气不顺,不耐烦再纠缠,摆了摆手,示意曹妈妈跟过去。
刘妈妈领着人离开明德堂前庭,书房的门打开,二老爷与赵珏从里头出来。
二老爷眉头紧拧:“嫁妆怎得给他们抬回去?珏儿领了差事,还差几万两银子,得用上这份嫁妆。”
二夫人瞥了沈明珠一眼,暗恼二老爷嘴上不把门,当着人的面谈挪用嫁妆的事儿。
沈明珠眼睫一颤,细声说道:“母亲,我与夫君私底下商量过,这笔嫁妆借给他办差事。”
闻言,二夫人眉心舒展,解释道:“我在老夫人跟前同意了,将嫁妆归还给沈明珠。若是不还回去,老夫人以为咱们是眼皮子浅薄的人,成不了大器,又怎得会将爵位给咱们二房?”
二老爷和赵珏原先是想着拿这份嫁妆买军粮,到时候沈明珠闹到国公爷跟前,他们只说事急从权,粮商坐地起价,手里还缺一笔买粮食的银子,只得先借用这份嫁妆,到时候再慢慢归还给沈明珠。
至于何时还清,那便由他们说了算。
老国公向来以国事为重,也不会责怪他们。
谁知这份嫁妆给沈明珠要了回去。
二老爷心里发愁:“买军粮的银子怎么办?”
沈明珠讨好道:“父亲、母亲,儿媳回门后,会让侯府想办法填补买军粮的银子。”
几个人心知肚明,必定是要从沈明珠手里拿回嫁妆来填补。
二老爷与二夫人一听,眉开眼笑,连夸了好几句。
赵珏低声开口:“娘子,让你费心了。”
沈明珠见他们态度转变,心里松一口气,她找到讨好夫家的法子。
听到赵珏的话,她面色羞红:“夫君,能为你分忧解愁,我很开心。”
赵珏见她情真意切,神色缓和:“我送你回房。”
沈明珠轻轻点头,这是敬茶之后,赵珏给她的第一个好脸色,便也分外珍惜。
——
刘妈妈手里拿着嫁妆单子,一一开箱比对,仔细检查一番后,确认无误,方才让人抬回兰雪苑。
沈明珠正好从屋子里出来,瞧见仆从门抬着嫁妆鱼贯而进,堆满了兰雪苑的前庭。
她便折回屋里等着。
待嫁妆全都抬回来,已经晌午了。
刘妈妈办成一件大事,脚下生风地回来,进屋请示道:“二少夫人,嫁妆全都在这儿了,您可要看一看?”
“行。”沈明珠扫了一眼满院子嫁妆,温和道:“今儿个你们辛苦了。刘妈妈,待会你去箱子里取几两银子,请他们去吃酒。”
“欸!”刘妈妈一口应下,欢喜道:“老奴替他们谢二少夫人的恩赏。”
沈明珠从屋里出来,下了三五台阶,站在最近的箱子跟前,顺手打开箱盖。
里头装的是檀香木制成的几卷画轴,还未展开画轴,只是闻着檀香木散发出的香气,她便觉得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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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拎着茶壶为她斟茶:“你若喜欢,平日里无事,可以来这里看书。”
“不必了。”沈青檀知道赵颐不喜欢与人亲近,只是见她喜爱丈室的景致,便善解人意的对她开放丈室,可她不能不知情识趣:“二爷,你现下可得空?”
“你有何事?”
“今日阳光正好,我想请二爷一起逛园子。”
赵颐诧异地看向沈青檀,一时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赵三爷邀请我去碧澄亭见一面,思来想去我决定去赴约。”沈青檀深思熟虑后决定请赵颐一块去,免得有人拿她“私会”赵珏做文章:“我与他先前有婚约,相互赠送过一些物件,我得拿回来。只不过我与他曾经关系不一般,不便私底下单独见面。”
赵颐神色微妙:“你便邀请我去?”
他清冷的眼眸深暗,沈青檀看不透他的情绪,后知后觉涌出心虚,双手捧着茶杯:“你是我的夫君。”
邀请自己的夫君送她去见前未婚夫,讨要先前互赠的贴身之物,恐怕也只有她才做的出来。
赵颐却奇异的生出一个念头,总比她私底下去见赵珏要好,至少她是信任他的 。
沈青檀在满室沉寂中,有些懊悔自己这个草率的决定,似乎有些唐突了。
她正要寻个借口推拒了,便听到他无奈的轻叹:“现在去?”
见他同意了,沈青檀有些意外:“他等到酉时末,现在时辰尚早,你若还有公务要忙,便等你处理好公务再去。”
现在离酉时末还有一个半时辰。
赵颐:“……”
他顺手抽出几封信处理。
——
赵珏坐在碧澄亭等了两个时辰,距离酉时末还有两刻钟,料想沈青檀不会来赴约,不打算再等了。
他方才站起身,便瞧见沈青檀来了。
她一张素面不施粉黛,穿着银红合冰纱小袖衫,配着蜜合罗裙子,分花拂柳而来,比园子里盛绽的桃花还要娇艳明媚。
赵珏不由得往前走一步,方才发现她身边的赵颐,脸色阴沉下来。
沈青檀与赵颐并肩进了亭子,她仿佛没有看到赵珏不悦的神色,掏出帕子擦拭一遍石凳,而后让秋蝉将带来的软垫放在石凳上,方才让赵颐坐下。
赵颐落座,淡声唤道:“三弟。”
“二哥。”赵珏看着站在赵颐身侧的沈青檀,紧绷着脸唤一声:“二嫂。”
他不知道是赵颐疯了,还是沈青檀疯了。
一个送妻子会前未婚夫,一个带着夫君见前情郎。
沈青檀微笑道:“小叔子,你二哥身体不好,亭子腾出来给他休息。”她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柳树:“我们去那边谈话?”
赵珏深深看了沈青檀一眼,大步流星朝柳树走去。
沈青檀吩咐秋蝉照顾好赵颐,便出了亭子来到柳树旁,站在离赵珏几步远的地方,回头看向亭子里的男人。
赵珏见她一心惦念着赵颐,心情烦闷,便有些口不择言:“檀儿,你不必在我面前做戏。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你与二哥不过相识三日,我不信你心里放下我,转而倾慕二哥。”
“小叔子,并非我倾慕你,才与你定下婚约,而是与你有了婚约,我方才将你当亲人看待,同你多一分亲近。”沈青檀神色冷淡,纠正道:“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心里自然该装着我的夫婿。”
赵珏一个字都不信:“若是如此,你为何不告诉秦老板,你嫁的人不是我,让他拒绝与我合作?”
沈青檀蹙眉,眼神透着疑惑:“我所嫁之人不是你,秦老板为何不能与你合作了?”
赵珏领下筹集军粮的任务之后,便去秦府拜访,府上的人只说老爷南下,再多的消息便是一问三不知。
昨日无意间得知百香斋是秦氏商行的一个据点。
秦老板的心腹在这儿做掌柜,为秦老板收集信息,有联系上秦老板的渠道。
赵珏昨日一得到信儿,便来这儿找秦老板,自报家门说明来因后,管事方才透露秦老板今日会回百香斋。
这几日除了等秦老板的消息,他也在找别的路子,就怕秦老板掏不出这么多粮食。
他忙着应酬世家门阀,向他们借粮或者买粮,只可惜收效甚微,反而纷纷向他哭穷。
现在离军令状的日期,已经过去了三日,还剩下七日时间。
赵珏将缰绳扔给小厮,几个跨步进了铺子:“胡掌柜,你们东家来了吗?”
“贵人,东家一早便到了,在后院休息。”胡掌柜恭敬道:“您的话,我已经传给东家。东家说您若是来了,便带去见他。”
赵珏听到这个消息,连日来紧绷的心神放松下来:“有劳带路。”
胡掌柜将赵珏领到后院书房。
秦老板从支开的窗户看见赵珏,示意研墨的小厮:“贵客造访,快去开门。”
“是。”小厮领命去开门。
门一开,赵珏恰好来到门口,方才走进来,便瞧见秦老板不紧不慢地从书案后绕出来,朝他作揖行一礼:“小将军,我昨日半夜归家,便收到胡掌柜的消息,今儿一早便来此恭候大驾。”
赵珏虚扶一把:“秦老板,檀儿与令千金情同姐妹,你算得上她的长辈,不必如此客气。”
“我原来是要参加小将军与沈大小姐的喜宴,江南那边的生意出了岔子,没能去府上吃一杯喜酒。”秦老板请赵珏入座,端着茶壶为赵珏斟茶:“我在江南寻到一个宝物,待运到京城时,再送到贵府上庆祝沈大小姐新婚大喜。”
赵珏眸光微微闪动一下,他刻意用亲昵的语气提起沈青檀,为的是试探秦老板。
而秦老板话里透露出的意思,似乎并不知道他与沈青檀各自嫁娶。
他内心忽然兴起波澜,沈青檀若是对他情断,必定会写信告知秦老板,断绝与他的合作。
毕竟沈青檀另嫁他人,他们两个的立场不同,站在了对立面。
如今看来……沈青檀对他是旧情难忘吗?
“改日请秦老板吃酒。”赵珏没有解释换婚的内情,端着茶啜饮一口:“秦老板走南闯北的做生意,能力很卓绝,南粮北运便是你开的先例,粮铺遍布大周各地,口碑很不错。”
秦老板谦虚道:“哪里哪里,无论是做人做生意,咱们都是诚信为重。”
赵珏开门见山道:“我今日来此,是想要与秦老板合作,向你买十万石军粮。”
秦老板大惊:“十……十万石?”
他叹一口气:“您也知道如今闹粮荒,我手里哪有这么多粮食?仅有的一点粮食,还是以高价收来的陈粮。”
赵珏语气沉重道:“大周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全是靠着边境的将士抛头颅,洒热血,誓死捍卫住国土。
原来北境战事早该结束,北齐国知道大周闹粮荒,便想要用拖延战术,拖到咱们弹尽粮绝,再一举攻下城池。
若是北境守不住,大周将会民不聊生,哪有现在的安宁。
如今北境军粮短缺,将士们吃不饱饭,又有何力气杀敌?
死在杀敌的战场上,死得其所。
饿死在战场上,何等悲惨凄凉?”
秦老板神色凝重。
“秦老板,你手里有多少粮草,尽数都卖给我。”赵珏站起身,朝秦老板深深作揖:“我在此替北境的将士们感谢你。”
秦老板哪里敢受赵珏的礼,急忙避开:“小将军,我身为大周子民,国难当前,自然是要尽绵薄之力。”
赵珏心下松一口气,正要开口。
“只是……”秦老板无奈地说道:“天灾之后,我手里便没有超过五万石粮食。如今又离京一个多月,尚不知粮仓究竟有多少余粮,我这就去统筹一下,今晚给你答复。”
“好。”赵珏临走之前,解释一句:“我与檀儿情深缘浅,大婚之日出了乱子,她上了我二哥的花轿,进了我二哥的新房。”
秦老板愣住了,好半晌才回神:“可惜了,你们缘分浅薄了。”随即,他又笑道:“你们虽然没能成为夫妻,却也是成为一家人,也算是有亲缘在。”
赵珏神色黯然,到底是没有再多说,只是刻意提醒:“我今晚来此找你。”
“行。”秦老板似乎洞穿他的心思:“事关北境战事,我不会意气用事。”顿了顿,他又别有意味地说道:“小将军,我是一个商人,多少张嘴等着我养。”
岂会将送上门的生意拒之门外?
赵珏得了保证,这才放了心。
未免横生枝节,赵珏决定找个时机,哄一哄沈青檀。
——
秦老板送走赵珏,命人撤下残茶,换上上好的西湖龙井,又备上几样点心。
方才准备好,胡掌柜便领着沈青檀来了。
沈青檀一进书房,取下头上的帷帽,看见站在桌前的秦老板。
他头戴方巾身穿大袖袍,下巴蓄着顺滑的长胡子,雍容儒雅,不见商人的精明市侩。
可她知道秦老板惯会扮猪吃虎,心里的算盘精着呢。
细算起来有一年半未见,实际上却隔了一世。
前世秦老板帮了赵珏,没有落得好下场,手里的家产全都被赵珏侵占了,最后含冤死在大牢里。
这其中有她的缘故。
因为秦老板死的那日,赵珏醉醺醺地来她的屋子,告诉她秦老板的死讯,并且说:“要怪只能怪他发现你没死,差点找到别院来,否则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他还说:“沈青檀,秦家六十多条人命,全都是为你死的。”
沈青檀眼眶酸涩,连忙低下头。
秦老板没有觉察到她的异样:“檀姑娘,您特地派人来送口信,是为了军粮一事?”
他昨日从胡掌柜嘴里得知,沈青檀成了国公府大房的二奶奶。
今日之所以见赵珏,一来是为军粮,攸关北境的将士。
二来赵珏的身份,不是他一个商人能明面上得罪的。
三来是他想要看看赵珏可还有别的目的。
“赵三爷刚走一会,之前还在拿你攀交情。”秦老板想起赵珏提起沈青檀的神态与语气,略带着嘲讽道:“他可真是痴情种子。”个屁。
自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莫说化作灰都认得,身段上总能认出来吧?
这男人什么德行,身为男人的他最清楚了。
为了权势与名利,始乱终弃罢了。
秦老板庆幸道:“赵三爷不是一个良人,他不娶你,算是他做了一件好事。”
沈青檀眼底涌出的酸意瞬间逼退,看着一时愤怒,一时万幸的秦老板,心下只剩下无奈。
她低叹道:“秦叔,我与他之间有些个仇怨。”
因着她救过秦窈的缘故,结识了进京发展的秦老板。起初秦老板的生意并不顺利,遭受到有世家做靠山的商户打压。
她在京城名声好,结识许多官眷,介绍了不少人脉给秦老板,让他借势在京城站稳脚跟。
秦老板为人正直,知恩图报,见她帮了大忙,暗地里带着她做生意。
“我想到这一层,还未给他一句准话。”秦老板蹙眉道:“先不论粮草是为北境将士准备的,单论他是领了差事筹集军粮。我若是拒绝了,他请了旨意下来查我,说不定还会连累到你。”
她掏出帕子,示意流月倒一碗清水。
流月见主子演了好大一出戏,却不明白她的用意。
她一边倒水一边问:“二少夫人,二爷不是没有外室吗?”
沈青檀浸湿帕子擦脸,语气幽微道:“沈少淮对赵颐抱有敌意,一直将赵颐当做目标去超越。
可赵颐太过出色,太过耀眼,成名在他之前,无论他表现的多么出色,旁人总是看不见被赵颐光芒遮盖之下的他。
在他的心里面,既生瑜,又何生亮呢?
他深深的痛恨赵颐,想要找到赵颐的污点,再将人拽下深渊,他便可以大放异彩。
我现在把赵颐的‘污点’,递到他的面前罢了。”
她与承恩侯府之间的恩怨,早便不死不休。
若在这之前不击垮他们,等明年她的亲生父母回京,承恩侯府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弄死她。
沈少淮的确是有大才,进了庶常馆,往后有承恩侯铺路,在仕途必定是如鱼得水。
莫说承恩侯府衰败,说不定还会因他更上一层楼。
沈少淮可是沈夫人的命。
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流月想到沈少淮的性子,最看重自己的利益。
分明是主子受委屈,侯府先为难主子。
他偏瞧不见,让主子委曲求全,去化解双方之间的恩怨。
若是沈少淮得知主子已经知晓身世,像他这般薄凉的伪君子,会率先动手除掉主子吧?
流月忧心忡忡地说道:“他若是真的与朱玉合作,对付您与二爷该怎么办?”
沈青檀理一理袖子,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们不会合作。”
只会狗咬狗罢了。
——
马车缓缓停在临河而建的一家茶馆门前,沈青檀下马车去了二楼雅间。
流月知道沈青檀第二封信,是送给沈夫人的。
“承恩侯夫人会来吗?”
流月记起主子在国公府便气了沈夫人一通,不太确定沈夫人会不会赴约。
沈青檀语气笃定:“她会来的。”
果然,不过片刻,沈夫人便带绿茵与绿鸢来了。
沈青檀起身走向门口,只见沈夫人头戴䯼髻,插嵌宝金翟分心,金镶红宝石挑心,两侧一对花头簪,满头的珠玉衬得她光彩焕发。
“母亲,您来了。”沈青檀扶着沈夫人的手臂,带着她到桌旁坐下:“女儿点了一壶您爱喝的毛尖。”
沈夫人睃见桌子上摆着几样细巧糕饼,其中一道樱桃脯,中间放几片玫瑰花瓣,看起来美味可口。
她倒是吃过几回,虽然很美味,但是价格不菲。
沈夫人心里犯嘀咕,沈青檀要耍什么花招?
她警惕道:“你今日请我来茶馆,便是为了这道樱桃脯?”
“我只是想见见母亲,若是回府找您,旁人见我经常回娘家,还不知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沈青檀给沈夫人夹了一个樱桃脯,叹声说道:“昨日有人拦下我的马车,便已经有人捕风捉影,传出不少闲话。”
沈夫人嘴里含着樱桃脯,心里清楚沈青檀话里指的是朱玉。
她慢慢咀嚼,心中思虑。
莫非沈青檀约她出来,便是为了试探她?
“这事儿我倒听说了。”沈夫人吞咽下去,拿着帕子擦一擦嘴:“拦你马车的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约是误会吧?”沈青檀欲言又止,似乎有所顾忌。
沈夫人瞧了,皱眉道:“我们母女之间,有什么话是不能直说的?”
“因为是谣言,女儿怕说了,惹得母亲心里不痛快。”沈青檀顿了顿,语焉不详地说道:“外头不止在传那位姑娘拦我马车的事儿,还有人传瞧见她与二哥有来往。”
“你确定要这一个要求?”
“我确定!”
“……”
赵国公第一次送不出一个人情,不由得腹诽:秦老板究竟是如何攒下这一笔家业?
半点都不精明。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一个人情,究竟有多大的价值?
想归这么想,赵国公却是明白,秦老板大抵是不愿意认领这个人情,便不由得多了一份欣赏。
“我那孙媳妇倒是慧眼识人。”
赵国公感叹一句,算是默许了。
——
赵珏脸色阴沉的从百香斋出来,原以为筹齐银子,可以将粮食买下来,再去向赵国公表功。
谁知秦老板说手里没有粮食,逼问下才肯说清楚,有人妒忌他将粮食卖高价,便检举了他。
北境缺粮,赵国公为此忙得焦头烂额,一听秦老板见北境军粮短缺,便坐地起价,那还了得,当即亲自出面,将粮食给运走了。
随从的脸色同样难看:“三爷,咱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粮食被其他人买走,赵珏还能使手段抢回来。
如今粮食在赵国公手里,难道他要去赵国公手里抢?
别说是抢,即便是问,他也不敢去问。
否则赵国公必定会说:“你太急功近利,才会被一个商贾拿捏,多出几万两银子买粮食。这也便罢了,粮食没买到手,还惊动了官府,简直是办事不力。”
赵珏目光阴冷地看一眼百香斋,怀疑是沈青檀检举秦老板,可赵国公一个铜板都不给秦老板,直接损失十万两白银。
即便沈青檀是个蠢东西,也做不出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儿。
“回府。”
赵珏裹挟着怒火回赵国公府,去往明德堂的路上,瞧见三三两两的下人交头接耳:“你们听说了吗?二少夫人丢了一只香囊,也不知被哪个贼人偷走了。”
赵珏脚步一顿,眉头紧皱,谁有这个狗胆,敢偷沈青檀的香囊?
这种私物被有心人利用,沈青檀的清誉可就败坏了。
赵颐放任不管?
他眼底透着冷嘲,这便是沈青檀装在心里的男人?
下一刻,便有人说出他心中所想。
“香囊是贴身之物,二少夫人身边的婢女,必定会看管的严格,怎得被偷了?即便是偷,也是出了内贼,封了院子一搜,准能搜出来。”
“嗐,哪是二少夫人用的香囊。
二少夫人绣工精湛,这段时日在练习新绣法,绣的一些帕子、香囊不满意,命下人拿去烧了。
谁知道负责此事的下人,去如厕一趟回来,便少了一只骏马踏祥云绣纹的香囊。
也不知这贼人偷香囊,要去做什么下作事。”
赵珏脸色瞬间青黑,狠狠磨了磨后槽牙。
沈青檀送给他的东西,他全都归还,只留下第一个香囊。
这个女人故意散播出消息,便是杜绝他拿这个香囊陷害她。
他紧绷着脸,快步流星地往前走,身后隐隐传来下人的说话声。
“此事多少人知道?”
“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了。”
“下人都知道了,那府里的主子也差不多听到风声。
这也便好办了,往后瞧见谁拿出这个香囊,便知道是谁偷拿了。
逮住了,可得狠狠的罚,来个杀鸡儆猴。”
赵珏的脸黑得能滴出墨,双手紧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狰狞,恨不得冲去兰雪苑将沈青檀揪出来质问一番。
当即决定回去便烧了香囊,他丢不起这个脸。
回到新房,赵珏便听到沈明珠嗓音尖细地说道:“满府都在传我那大姐姐的香囊不见了,谁闲的没事儿偷她的香囊?
晚冬离去前,交代仲夏打热水过来,服侍沈明珠净面。
沈明珠净面后,重新上妆,换上一件蜜合色上袄,搭配一条凤尾裙,各色绸缎裁剪成宽窄条状,每条绣上精致的莲花纹,两边镶滚金线,衬得她娇俏动人。
她在铜镜前转一圈,满意的弯一弯唇,老夫人上了年纪,爱看小辈穿得鲜艳,高高兴兴地带着仲夏去世安堂给老夫人请安。
主仆二人方才走到世安堂院门口,隐约听见二夫人呜咽的哭声,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沈明珠停下脚步,不知道二房出了何事,竟让二夫人在老夫人跟前倾诉苦楚。
须臾,她听见二夫人哭诉道:“母亲,您可要为我们二房做主啊,儿媳的出身比不上大嫂的娘家,也比不上大侄儿的岳丈家,但也是清清白白的世家贵族,怎的会眼皮子浅薄的私吞侄媳妇的嫁妆?
满府的人都瞧见沈青檀将嫁妆抬走了,每一样都清点过,确定没有问题。
如今才几日便翻脸说嫁妆有问题,要去告官与二房对簿公堂。
我活了这一把年纪,遭人如此污蔑,恨不能以死自证清白。”
老夫人坐在炕上,眼神淡淡地睨向坐在杌子上掩面哭泣的二夫人,头疼地说道:“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檀丫头要告你私吞嫁妆?”
“她亲自派人来敬德堂知会我,说那嫁妆全是赝品,若是不将真的嫁妆还给她,她便要去告官。”
二夫人一副蒙受冤屈的模样,眼睛哭得通红:“她的嫁妆进二房库房,直到她抬走不超过两日,我哪有那个本事用赝品换走她的嫁妆?”
“一家人有甚么误会,坐在一块说开便是。你哭哭啼啼的作甚,吵得人头疼。”老夫人吩咐身旁的婢女:“你去请二少夫人过来一趟。”
“母亲,这岂止是误会,她把这好大一盆脏水泼在我身上,分明是要害我。我背着这桩官司,京城里的官眷人人都会瞧不起我,戳我的脊梁骨,我还如何做人?”
二夫人满腹委屈,柔柔弱弱的语气里含着怨:“京城里人人都夸她知书达理,才能出众,我信以为真。她才进门几日,便搅得家宅不宁,分明是一个祸害。”
说到这儿,她又说自个命苦,扯开帕子盖在脸上,双手捂住脸呜呜哭泣。
老夫人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底闪过厌烦。
沈明珠听完整个事件,生怕战火烧到她头上,不敢去凑热闹,悄无声息地带着仲夏回二房。
一刻钟后,沈青檀带着流月与听雪来到世安堂。
沈青檀扫过屋子的人,老夫人静静地端坐着,二夫人低头在哭。
她福身行礼:“祖母万福,二婶万福。”
“万哪门子的福,你不逼死我,便是我修来的福气。”二夫人顶了沈青檀几句。
随即,她一字一句的逼问:“你自小便是我看着长大的,除了你的母亲之外,你同我最亲近。
我扪心自问,没有哪里对不起你的地方。
你是因为不能与珏儿做夫妻,心里对二房攒了怨气,故意诬陷二房贪墨你的嫁妆,以此报复我们?”
“二婶,您误会我了,我不是要与您对簿公堂,而是告官追查偷盗我嫁妆的贼人。”
沈青檀似乎受不了二夫人指控的话,脸色变得苍白,解释道:“您当初将嫁妆归还给我,刘妈妈照着嫁妆单子一一比对过,全都是对数的。
“咳咳……咳……”赵颐身体略有些不适:“今夜歇在书房。”
江朝恰好过来接赵颐,多嘴提了一句:“二爷,二少夫人吩咐流月去了一趟二房,然后抱了一个大箱笼回来。”
赵颐脚步微微一顿,倒是听沈青檀说过,她让流月去讨要东西。
他眸子里一片清冷,面色如常地说道:“二少夫人的事情,你们不必去探听,也不必告诉我。”
江朝张一张嘴想解释几句,江暮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这才闭上了嘴巴。
实在是因为二房一直暗中针对大房,而沈青檀与赵珏关系不一般,如今嫁给赵颐却还与赵珏有来往,江朝担心沈青檀心里向着二房,帮着二房对付大房。
“江朝,你备热水去书房。”赵颐面无表情地吩咐一句。
今日与沈青檀回承恩侯府,又在碧澄亭坐了片刻,夜里秦老板传信商量军粮一事,早已疲乏了,只想早些歇息。
脑子里却异常的清明,他今日晌午便得到消息,赵珏去找秦老板买军粮。
秦老板不与赵珏合作,转头寻上他合作,不必想也知道有内情。
赵颐走在分岔路口,一脚踏上去往书房的青石甬道,却在下一刻,他调转了方向,去往了兰雪苑。
守在门口的秋蝉与春娇,恭敬地行礼:“二爷。”
赵颐微微颔首,屋门没有关上,他踏进屋子不见沈青檀的身影,听见内室传出的动静,他缓步走向内室。
只见沈青檀穿着一件杏子红中衣,柔若无骨的横卧在短榻,衣摆翻折了一角,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腰肢。
她手里捧着一本古籍在翻阅,看得很入神,未曾发现自己的春光外泄。
即便是他的到来,都未曾惊扰到她。
她顺手翻了一页书,含娇细语地说道:“除了这些个古籍留下,其余的东西,你们寻个地方烧了。”
“好。”流月对好单子,发现少了一只骏马祥云香囊,正要回话时,瞧见站在内室门口的赵颐,她脸色变幻了一下:“二爷,您回来了。”
沈青檀一个激灵,意识到她有失仪态,连忙放下古籍,端庄地坐在短榻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
赵颐移开视线,看到流月与听雪蹲在一口箱子前,箱子装着零零碎碎一堆东西,粗粗一眼便认出是男子所用的一些贴身物件。
流月如梦初醒,慌手慌脚地盖上箱笼,抱着箱笼匆匆离开内室。
听雪紧跟着出去,极有眼色的关上外屋的门。
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俩。
沈青檀身上只穿了单薄的中衣,在赵颐的注视下浑身不自在。她拉着一块薄毯盖在身上,方才抬眸看向赵颐。
他身上穿着深青色绣如意纹深衣,披着一件薄薄的月白披风,衬得他清贵秀美,玉树临风。
“二爷,你用过晚膳了吗?”沈青檀从榻上下来,取来一件外裳披在肩上,拢一拢襟口:“我吩咐下人给你备一些吃的?”
“不必,我用过晚膳了。”赵颐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目光清淡地扫了一眼她倒扣在榻上的古籍,认出是孟安的著作,正是他寻了许久,一直没有找到的孤本:“我这几日有事,暂时宿在书房。”
沈青檀一愣,心里难免会多想。
他们两个人达成一致,今后相敬如宾。
因此请他一块去赴赵珏的邀约,也是借此告诉他,她与赵珏再无瓜葛。
可现在他却忽然提出去睡书房,难道是很在意她与赵珏有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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