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秀猜的没错,窦婷双果然去捷足先登了。
宋卿安站在白玉石桥对面的花树后,将石桥另一侧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窦婷双的伎俩实在拙劣,当着齐烨的面假装崴脚,最后只得了齐烨一句不痛不痒的关心,然后……便再没然后了。
想当初,自己可是豁出一切,用了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成功让齐烨上了心。
那样高高在上的男人,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要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就只能剑走偏锋。
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齐烨也是从同一个方向走来,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手持利刃冲上前,逼迫齐烨纳自己入府。
结果自然是被人拦了下来,她刚烈决绝,说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要嫁不喜欢的人,不如就此了结,以全心意。
她没有任何犹豫,举刀便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伤口虽深,却是避开了要害。
那日,留给齐烨的,是满地艳红的鲜血,以及自己凛然决绝的眼神。
第二天,她就再次见到了齐烨。
在她的卧房,她的榻边。
她接近齐烨本就是别有所图,倒也没有立场指责齐烨薄情寡义。
说到底都是互相利用,谁也不欠谁。
这是她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道理。
人这一生要做很多选择,谁也不知道自己现下的选择是对是错,只要这个选择是自己迫切想要的,今后回想起来,不会因为当时的退缩而感到遗憾,这就是正确的选择。
所以,死就死吧,这辈子注意点,远离狗男人就是。
一场闹剧看完,她意兴阑珊,准备回秋阑斋。
刚走了几步,就听几个路过的小太监小声嘀咕:“……真麻烦,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不过一个罪人之子,我要是他,早就去投湖了。”
“嘘,小声点,再怎么说,齐湛都是皇上的亲孙子,没准哪天皇上想起来,把他接回身边,到时候有你我好果子吃。”
小太监哼哼唧唧了两声,以示不满。
两人又随意说了些别的,交谈声渐行渐远。
宋卿安却惊立在原地。
满心惶恐。
只因那两个字——齐湛。
没有人知道,在她死后,那个男人对自己做了什么。
即便如今回想,那一幕幕惊悚之景,依旧令她遍体生寒。
如果说三皇子齐烨,是她最不想再招惹的人,那齐湛,就是她宁可死,都不愿再看到、听到、甚至是梦到的恶魔。
而此时此刻,这个恶魔和自己一样,也在这座皇城之中。
只想到这一点,就令她浑身觳觫不止。
“你踩到我的花了。”
正自惶惶不安时,身后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将她吓了一跳。
转过身,对上一双古井深潭的黑眸,像是一个旋涡,毫无征兆的将人吸了进去。
不知为什么,在对上这样一双眼睛的同时,心底深处,也跟着一同颤了颤。
见她半晌没有反应,对方又冷然重复一遍:“你,踩到我的花了。”
她这才回神,低下头去,见自己脚下,果然踩着一株粉白的花朵。
因为踩得久了,那花朵蔫蔫的耷拉着,了无生气。
连忙将脚移开,重新抬起头,朝对方尴尬一笑。
只见站在对面的,是一个身量挺拔的少年。
身穿一件浆洗得有些发白的赤麻薄衫,头发也以同色布带整齐束起。
一身着装简单素净,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寒酸。
却又离奇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华贵之感,仿若巍峨入云的雪山之巅,高不可攀。
他在看人的时候,眸光浅淡清漠,眼瞳深处没有半丝温度,可他又偏偏生了一双标致精美的凤眸,便又多了一些风流惑人的旖丽。
宋卿安向来自负美貌,但对上这少年,竟也不由得自惭形秽。
少年没有理会她,径自走向她之前停留的地方,将几株未被踩踏的花朵摘下,收进随身的布囊内。
静静看着他采撷的动作,宋卿安这才发现,那些粉白的花朵,竟是含有剧毒的曼陀罗。
这少年究竟是何身份?
他采摘这些有毒的花朵,又有何目的?
心念电转间,那少年先一步开了口:“你是第十三个。”
“什么?”
摘下最后一株花朵,少年起身,目光仿佛也和那些花朵一样淬上了毒,“在你之前的十二个人全都失败了,想要攀龙附凤,只凭美貌是不可能成功的。”
宋卿安挑眉,原来对方把自己也当成窦婷双一类的人了。
原本她该笑笑,然后转身走开,但她却临时起了争锋之意,唇角微微一勾,紧盯少年深不可测的漆黑瞳眸:“我和那些蠢人不一样,攀龙附凤有什么意思,成为龙凤才有趣。”
少年发出很轻的一声低笑,但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甚至带着嘲弄:“你该不会以为,拥有一张绝世容颜,就能所向披靡?
在这座皇城,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是容易毁灭。”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宽大的袖口被风扬起,露出苍白细瘦的手臂,以及手臂上大片骇人的红肿淤青。
察觉到她的视线,少年却并不在意,任由她盯着自己的那些狰狞伤痕。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少年转身,刚走了两步,忽而驻足,带着几分憾意:“你很有趣,但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宋卿安盯着少年的背影,脱口而出:“我和你打赌,我一定会是活到最后的那个人。”
少年似乎笑了一声:“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等等。”
少年再次停步,却没有回身:“可是要交代遗言?”
宋卿安并未因他的轻视而恼怒,她微微歪着脑袋,似乎在回想什么:“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自是没有。”
少年语声平静,出口的话却令人惊骇:“见过我的人,己经没几个活着的了。”
她一愕,刚想说什么,便见那少年又折返回来,三两步就走到了她的身前,垂下脸来,与她几乎鼻息相贴:“不过你也许会是个例外。”
距离太近了。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少年长得过分华美。
宛如无数珍奇瑰宝堆砌而成,美得刺目,美得锐利,美得咄咄逼人。
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过于美丽的东西,也会令人心生恐惧。
少年终于露出了自两人见面起,真正浮于眼底的笑意:“你怕我?”
她不自然的撇开眼:“这毕竟是皇宫,到处都是耳目,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
少年点头,表示赞同:“倒也不算蠢,知道这里是天下间权力最集中的地方。”
从贴身布囊中取出一朵粉白的曼陀罗,用那只虽布满伤痕,却精致如冰雪雕铸的指尖拈起,轻柔地将花朵簪在了她的发间。
“我叫德川。”
簪好花,少年撤手,漆黑如化不开的浓墨般的眼瞳,骤然变得明亮,“我开始期待,我们下一次的会面了。”
说罢,与她擦身而过,举步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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