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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结一念之差,救命恩人变害命凶手》精彩片段
下了几日的雪终于在这个晌午停了。
秦漱疲懒了一个上午,便想出去走走。
南矜使人将马车烘得暖暖的,才唤了她出门。
这样的天气,最热闹的地方要数酒楼食肆,热气腾腾的食物端上来,食客们攒成一团,说着近来的热闹事儿。
秦漱选了个不起眼的食肆,寻了一处角落坐下。
她点了几样招牌,一边慢慢吃着,一边听着酒楼里食客们的闲谈。
几个人说得有声有色,连酒楼里的说书先生都停了下来,同他们凑在一处讨论。
众人一瞧,都竖起耳朵听,时不时地也凑上几句,你来我往的,小小的食肆顿时变得吵嚷起来。
南矜低声问她:“公主,咱们要不要换处地方?”
“不必,这地方很好。”她喜欢这样的热闹,哪怕做个观客。
她听见那些人议论:“哎,昨儿夜里的事你听说了吗?”
“你是说圣上大怒,连夜抓了好几位官大人的事?”
“可不就是这事儿。”
秦漱侧过头看向南矜,见她点了点头,才知这些食客们所言不假。
南矜正要将这件事儿说给她听,却见她抬手示意自己止住,人却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听着那些食客们的闲谈。
那人压低声音道:“昨儿夜里我听见声音起来,听见街上有妇人的哭喊声,我当是女鬼呢,这吓得我尿都憋了回去。”
听到这儿,众人哄笑了起来。
又听见他继续道:“再一听觉得不对,我便大着胆子去扒了门缝瞧,才见到外头都是官差,压着的是翰林院并内阁的几位官大人。”
有人问道:“可知是因为什么?”
那人摇头:“哎,天家的事儿哪能让咱们轻易打听到,不过看昨夜的架势,怕是事情不小。”
秦漱看了南矜一眼,南矜会意,在秦漱身侧将声音压得很低:“奴婢派人去打听了,是这次太学书院的会试中,几位考生的文章做得近乎一样。”
秦漱讶然,若是如此,定然是有人漏了题出来,难怪父皇会大怒至此。
可前世并没有这桩事,秦漱拧起眉头,为何这一世会出现这样的变故呢?
南矜又道:“今儿天没亮,宫里头就来人,将参加会试的考生都看管起来了,连那日没能参加会试的宋家公子也一并被带走了。”
南矜说的是宋郇,提起宋郇,秦漱心中没来由的一跳,隐隐不安。
她吩咐南矜:“派人盯着,有什么事立即报给我。”
“是。”南矜虽然不知道公主为何会对这件事上心,可既然公主吩咐下来,她只管将事情办好就是。
隔日一早,南矜就带来个让秦漱困意顿消的消息。
“公主,廷尉府的人审了一夜,那几个公子做了相同文章,而这篇文章出自一人之手,宋家公子,宋郇。”
“宋郇?”秦漱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南矜点点头,道了声‘是’:“几位公子相约一并切磋学问的时候,宋家公子就写下了这篇文章,这文章十分精彩,当时便有人起了贪心,留心记了下来。”
“却不想起贪心的人不止一人,即便记不住个十成十,却也差不离了,听闻圣上还召见了这位宋家公子,至于说了什么,奴婢没打听到。”
“不过圣上下了旨,三日之后,会试重考。”
秦漱的心沉了下来,闹了这么一出,父皇想不记住宋郇都难,三日后的会试,即便宋郇不参加,依父皇的惜才,他早晚也要将宋郇划拉进官场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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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执醒了,一直躲在房梁上,滴水未进。
叫秦漱意外的是,虽说他本事不小,但若是趁人不备逃出去也不是不可能,脚上功夫可是他最擅长的。
但是他连百福阁的门都没出去,就叫人耐人寻味了。
看来真得好好思量思量她这个深藏不露的公主府了。
秦漱来的时候,还没进院子,便听见一道珠翠般的声音:“真不吃?这片皮乳猪可谓是外脆里嫩,随上薄饼,蘸上酱汁,鲜的人能吞了舌头去,你真不尝尝?”
里头没有说话声。
小姑娘又问:“你叫什么,还不曾听见你开口说话,莫不是个哑巴...”
“你爹。”
小姑娘:“......”
秦漱听得暗自好笑,举步进去了,便瞧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身淡粉宫装,梳了两个髻,拖着食盘,那上头正是片皮乳猪,还有一应小菜。
这情形,倒真像是哄骗孩子的牙人。
辛执扒着房梁,露出个脑袋,警惕地看着刚进来的秦漱。
小宫女被辛执一噎,脸上哽得涨红,见她进来,忙朝她福了个身:“奴婢彼雀,见过公主。”
随即她苦着脸:“公主,任奴婢如何说,这位小公子也不肯进食。”
“放下吧。”秦漱摆摆手让人退下。
辛执瞅准机会,运了轻功便往门口处蹿,方才还在桌边摆放吃食的彼雀,瞧不出如何动作,眨眼间便移到了门口,正笑嘻嘻地堵在辛执的面前。
“你怎的不长记性,跑了几回了,哪回成功了,要我说,多吃些东西,没准就有力气跑了呢。”
辛执抿着嘴,一声不吭地又回到房梁上。
秦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这些人的身手,若按照自己前世的眼光来看,此刻还算不上绝顶高手,但也绝不是泛泛之辈。
彼雀没有刻意掩藏实力,那么南矜呢,她是故意用了极短的功夫,往来百福阁和她的永宁殿吗?
彼雀朝她福了身道:“公主放心,奴婢就守在外头。”
这话与其是说给秦漱的,不如说是说给辛执听了,告诫他不要轻举妄动。
房梁上的辛执听见彼雀对秦漱的称呼,讶异地看了秦漱一眼,抿了抿唇,还是没有作声,神情倒不似先前对着彼雀那般戒备。
秦漱也不急着让他下来,自顾地坐了下来为自己斟起了茶。
悠闲的样子倒让辛执眼中疑惑渐深。
他见秦漱拿出一张纸,展开放在桌上,缓声开口:“若你想躲过追杀,留在公主府是最好的选择。”
“签下这张死契,你便是公主府的人。”
“那些追杀你的人还要掂量掂量,惹不惹得起本宫这个麻烦。”
秦漱这话说得不错,辛执签下死契,再命南矜等人想办法将消息放出去,让那些要杀辛执的人闻声而却步。
毕竟江湖争端再重要,也没有人愿意因此惹上皇家这个麻烦,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当朝最受宠的嫡公主。
辛执还是不做声,秦漱也不催他,一口一口地饮着茶,这让秦漱想起从前的宋郇。
他也总是这个漫不经心的模样,越是淡漠,对手就越拿不准他的心思,举手投足间扰得对手心神不定,最后,总是叫他如了愿。
秦漱不知何时竟学了他这个习惯。
一想便有些烦心,蓦地撂了杯子,磕在桌子的声响叫房梁上的人一惊,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辛执继而跃了下来。
他咬破了手,看也没看就在那张死契上按下了手印。
秦漱见此反倒惊讶了:“你不怀疑我要害你?”
辛执垂着的眼抬了起来:“我记得你,是你将我从湖里救上来的。”
秦漱点点头,拿了死契便欲离开:“你安心在这里住下罢,缺了什么尽管找南矜要。”
“等一下。”辛执开口将她叫住。
秦漱回过头,便看见他拽着衣角,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见秦漱看过来,辛执更是扭捏,看得出来,是狠了狠心才开了口:“我、我什么时候侍、侍候您?”
“啊?”秦漱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瞧见辛执这副样子,才猛地意识到了他说的是什么。
她忍笑忍得肚子疼,转过身去,朝后头摆摆手,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且等着罢!”
辛执的事交给了南矜,很快办妥。
在秦漱带着辛执出门时,连暗中窥探的人都没敢近前,躲得远远的。
秦漱前世多半守在宫里,如今倒是很喜欢街市里的烟火气。
带着辛执彼雀出来逛了半日,瞧什么都新鲜。
几人寻了一处茶肆吃点心。
彼雀去停马车,却在门外同人吵了起来。
声音传到了茶肆里。
“明明我家马车先停的,凭什么给你让路?”
一个男子的声音也不甘示弱:“你这姑娘也忒不讲理,明明是我家马车先到了,是你硬将我们挤开的。”
彼雀扬着嗓子:“嗯,那就是姑娘我的本事!”
“你、你好生不讲道理!”
这声音有些耳熟,秦漱一时竟没想起来,顺着窗望出去,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宋郇时,才反应过来,同彼雀吵架的这个小厮,正是宋郇的小跟班侍墨。
许是有所觉,宋郇也看了过来。
秦漱将眼神撇开,盯着手里的茶盏,没想到,竟会遇见宋郇。
她听见侍墨同宋郇道:“公子,这姑娘忒不讲理了...”
宋郇看着窗子里的人,同侍墨道:“道歉。”
侍墨:“...啊?”
“给这位姑娘道歉。”
侍墨明显不甘,却也不能违了宋郇的意思,委屈巴巴地同彼雀道:“姑娘,对不住了。”
对方示弱,彼雀语气也不似方才那样咄咄逼人:“罢了,我还有差事,不同你多计较了。”
秦漱见她回来,瞪了她一眼,彼雀能同侍墨不讲道理,在秦漱这却明显晓得自己理亏,讨好地对秦漱笑笑:“姑娘,外头那位公子一直瞧着您呢。”
秦漱没回头,余光里也瞥见一抹青色身影,站在外头。
“不识得的人,理他作甚。”
外头,侍墨见自家公子定定地看着窗子里的那个姑娘出神,便问道:“公子可识得这位姑娘?”
宋郇沉默了片刻,才转了身,径直走在前头:“还不曾。”
秦漱余光里的青衫消失了,她也没能品出这茶的滋味儿。
听别院的人回禀,柳知尘跑出去时身无分文,连他头上的那颗东珠都留在了别院里。
秦漱喝了杯冷茶醒神,若是这个蠢包有个什么好歹,柳丞相非得吊死在公主府门前。
晌午时,别院的老管事来禀:“公主,老奴知道柳公子是如何逃出去的了。”
“柳公子自打来了别院,除了吃喝玩乐,旁的事一律没干,还有他极爱逗弄别院里养的一条大黄狗。”
“今日巳时,老奴发现那条大黄狗竟然会拨弄关着柳公子那间屋子的机关,老奴猜想,定然是柳公子利用了这条黄狗,开了机关才能出逃。”
这厮竟连狗都能利用,秦漱闭了闭眼,扶额道:“给本宫饿它两顿!”
老管事揣着手,恭谨地应道:“是。”
秦漱又问他:“柳知尘怎会知道机关在哪?”
老管事悄悄地看了一眼秦漱的脸色,又默默地将头垂下了,声音小得堪比蝇虫:“是老奴说的。”
他没什么底气地为自己辩解:“柳公子问老奴机关在哪里,还说反正自己也出不去,就想开开眼,老奴一想也是,便、便将机关指给了他看。”
秦漱闻言,连叹气都省了,伸出一根指头,遥遥地指着他道:“你也给本宫饿两顿!”
老管事垂首:“是。”
待到天色渐沉,众人寻了一整日也没个消息。
秦漱开始着急起来,柳知尘可别真的出什么事了。
被秦漱忧心着的柳知尘此刻正喝着小酒,挑剔着眼前的饭菜。
他夹起一根菜,送到嘴里嚼上两口就吐了出来,这东西,和元元别院的里的吃食简直没法比。
旁边站着一个苦着脸的人,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似的,躬着腰,站在柳知尘旁边。
“柳公子,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
柳知尘砸吧了下嘴,除了这酒尚且能下口,其余的实在是难以下咽:“你方才不是说我这模样,定然能成为你这南风楚馆的头牌么。”
那馆主听了恨不得当场给他跪下:“哎呦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同公子说了这混账话,求您莫要同小人计较,饶小的一回。”
馆主心里苦啊,好不容易见着一个傻得要卖自己的,还是个俊俏得不得了的公子,他是傻了才会拒绝。
他赶忙哄着人将身契签了,很怕到手的鸭子飞了。
谁知这公子签完了身契,拿了银子,扬手就朝外头坐着的一位华服公子招呼起来。
那公子他认得,正是纨绔堆儿里的翘楚,常来他这里的世家子弟。
能同他相识的必定非富即贵。
可那公子招呼这个傻公子的时候,他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人唤这傻公子‘柳知尘’。
咸安城里谁不知道这个名字,这可是柳丞相家里的幺子,也是个顶会胡闹的纨绔。
馆主闻言腿都软了,他手里捏着的可是当朝丞相幺子的卖身契。
若是丞相知晓,自己将他儿子给买来做小倌倌,馆主想想都觉得脖子上的脑袋晃荡得厉害。
他这时才知,落在自己手中的哪里是什么肥鸭子,而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才有了先前那一幕,他好吃好喝地供着这位爷,希望他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秦漱听见这消息的时候诧异的声音都变了:“谁、谁把他卖了?”
南矜想起方才听见的话,也尤不敢置信:“柳公子自个儿把自个儿卖了,馆主晓得他身份后,不敢留他,千求万求得才将这尊大佛送走,柳公子拿着自己的卖身钱又跑了。”
秦漱:“......”
她暗自磨了磨牙,这个蠢包,果真是‘慧极’。
她朝南矜摆摆手:“去找,务必将人找到。”
“是。”南矜应了一声,便匆匆去了,她有一种错觉,若不尽快逮住这位柳公子,他迟早还要生事儿。
心里惦记这柳知尘的事,秦漱这一夜十分浅眠。
子时刚过,南矜便带来了消息。
她神情少了些轻松,十分郑重,秦漱一见,赶忙问道:“可是柳知尘出事了?”
见到南矜点头,秦漱心中咯噔一下。
“公主,这是有人用箭射到东郊别院的。”南矜递过来一张字条。
秦漱展开看,那上面写着‘若要人活,一万两金,赤霞山下,银货两讫。’
赤霞山是盘踞在咸安城外的土匪窝。
柳知尘竟然落到了土匪窝里。
也不知是不是这两日没能好眠,秦漱觉着额角的青筋直蹦,脑子嗡嗡直响。
她突然十分同情柳丞相,有这么个能生事的儿子,难怪他腿脚要比同年岁的大臣好上许多,定然是抓柳知尘这厮练就的好脚力。
眼下,她虽有一肚子疑惑,但柳知尘的小命尚且捏在人家手里,她不敢耽搁,吩咐南矜:“去备金,叫些人埋暗中跟着,别漏了行迹。”
她不得不防备对方出尔反尔,亦不敢大喇喇的派许多人去,万一真惹恼了对方,焉知会不会拿柳知尘祭刀。
现下将人救出来才是紧要的,迟些再同这些土匪算账。
对方能找去东郊别院,显然是柳知尘告诉他们的,柳知尘遇见险事,不来公主府,亦不去丞相府,反倒选在了别院,事情恐怕有些棘手。
秦漱猜测他不敢露出身份,是担心那些土匪万一心生忌惮,来个杀人灭口。
她在心里恨恨地骂上一句‘这个惹事儿精!’
公主府的灯燃了一夜,有心人自会留意。
比如宋郇。
他听着侍墨禀报,越听脸色越沉。
最后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你说她派人去了南风楚馆找小倌?”
侍墨觉着屋子里应该多添个炭盆,他有些冷。
可是公子问话,他又不敢不答,只得硬着头皮将打听来的事如实禀道:“是,属下打听到,跑了的是个十分俊俏的小公子,公主很是中意,听闻人跑了,公主府的人怒得险些砸了南风楚馆,当场就碎了一张红木桌。”
“属下去的时候,那散了架子的红木桌子还扔在后院,等着当柴烧。”
这话是那南风馆馆主深思熟虑想出来的说辞,他总不能说,自己哄骗了丞相家的小儿子来当小倌倌吧,那他还要不要命了。
至于那张桌子,的确是秦漱的人砸的。
南矜听闻柳知尘又跑了,只差一步,就能抓到人复命了,她懊恼下没收住手劲儿,碎了人家一张桌子。
却被那馆主添油加醋地传到了宋郇耳中。
此刻,宋郇的脸色要比这个夜色还沉,他甚至低笑出声,侍墨在一旁瞧着,大气也不敢喘,连呼吸都尽量小心翼翼。
他家公子那后槽牙咬得,若是有颗石子,定也是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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