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素走出茶楼完全没听到后面的谩骂声，此时人声鼎沸或许是因正值巳时又或许是风带来了远处的嘈杂声。
虽是正月多份儿却也己立春，加上上个冬季也不太令人打颤，所以春风拂面令人心暖。
薛素抬头望向晴朗的天空好似今日的正月十五与记忆中的有些出入。
“张老头，你他娘又在哪打盹呢？”
薛素在大街上扯着嗓子喊着，引得街上的人回头，首到看见那一身锦衣华服，众人才面面相觑又重新各自奔走。
在南域都城就数此啾鸣街最热闹，无论是现在还是从前。
“哎，少爷，老奴在这儿呢！”
从一个阴凉地儿下的马车上蹦下来一个老头，下巴上不算太长的的胡子却纠缠在一起，两眼眯着，头发就用一卷破布卷着，身上穿着破烂布衣，裤腰用褐色的布栓着，脚上的鞋也比前几天多出几个布丁，总之全身上下除了布就还是布，唯一像样的就是腰间别的酒葫芦，擦的锃亮。
“你怎么又穿这身破烂衣服出来？
我不是这个月给了你那么多两银子让你去置办一身好行头吗？”
薛素看见他那一身破烂行头不悦地问道。
那老奴嘿嘿笑着说：“少爷，奴才就应该穿奴才的衣服，那好衣服我也无福消受啊，一匹都够我一个月的酒钱了，反正我这身行头夏天凉快，冬天暖和。
再说了少爷，我这身行头，也跟了我七年了，老了老了那就脱了也不合适啊。”
薛素又问道：“那我给你的银子呢？”
张老头揉揉肚子不经意间打出了一个饱嗝之后笑声更加猥琐。
“张老头你大爷的！”
薛素大骂一声抬手拍就向他的脑门，说时迟，那时快，张老头一个跨步正好躲了过去。
眼见没打着薛素又追了上去“唉唉，少爷，君子动口可不动手啊”薛素越过马车冷笑道:“谁他娘告诉你我小爷是君子了”两人围着马车转了好几圈，一番打闹后那老奴才眼尖看见薛素转累了便走到马车门前嘿嘿一笑道：“少爷，请上车。”
薛素瞥了一眼他，双手背后走到车门前时又迅速抬起巴掌，可那张老头却早己熟练地躲在一丈之外，薛素这一巴掌就也没拍下去。
那老奴试探着离近了几步呵呵又笑着说：“请少爷上车”薛素瞧着他得意的样子，哼了一声，大袖一挥，这才上了马车。
这将军府纨绔公子的马车惊人地是实在是朴素，车身用的都是寻常木，唯一突出点雅调的东西就是挂在马车上的铜銮铃，这铃铛却又与寻常的不同，发出的声音更加悦耳。
“腾腾腾”马车突然颠了一下，正在欣赏窗外风光的薛素突然向前倒了一下，赶忙抓住了扶手面色不悦疾言道：“嘿！
张老头，你媳妇要生了吗？！”
张老头重新驾好马车苦笑着说：“公子莫要说笑了，老奴现己六十有三，打了一辈子光棍，哪儿来的媳妇，是这车老了，马老了，人也老了喽”薛素在车内附在车窗边不耐烦地摆摆手说：“去去去，小爷正在趣头上呢别在我这儿悲风秋画扇，你也真想娶媳妇那就少喝几顿酒，剩下点钱都够娶媳妇了，还能再多活几年”说完薛素瞥向车外那跟了他十几年的老奴才，双眼低眉。
车外忽然传来了大笑声：“老奴媳妇就不娶了，倒希望再多活几年继续给公子赶马车哈哈哈，驾！”
薛素笑骂道：“出息！”
骂完之后随后又将头探出窗外，本不是多急促的马车带来的风却十分清凉，他环顾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想着看过的武侠话本，不知这街上有多少个在雨夜被灭全族的少年，在有逆天的修仙资质后被人换骨抽筋推下山崖的废柴，和偏偏正好把他们收为徒弟高深莫测退隐江湖的隐士高人。
薛素心里不禁这样想着，或许自己不久就会被这些嚷嚷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话本主角给杀邪证道，他哼着小曲的同时却还挺期待那一刻。
突然间马车后面传来一阵叫喊声，薛素让张老头停车自己则是探出脑袋看见了一布衣少年飞奔在大街上，身后似有衙门的人追赶。
那少年身手十分矫健如泥鳅般滑过拥挤的人群逃脱追捕，少年跑过马车旁时薛素正好与他西目相对，但只是短短的一秒，少年有着一双卧蝉眉，许是长期的暴晒让他的皮肤眼见的粗糙。
少年疾奔而去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捕快，一个个跑的气喘吁吁。
“你们都是吃干饭长大的啊，衙门一个月白给你们那么多钱，诶呦我的亲娘啊累死我了”薛素寻声看去，看那人穿着像是他们的捕头，但身形着实让人怀疑他成为捕头的合理性，肥大的身躯满脸堆砌在一起的横肉，捕快的官服都是好几件东拼西凑的才堪堪穿上，此时他累得跟田里的牛耕了几十亩地似的。
“老大你休息休息，我帮你捶捶背。”
他身旁的一人有眼力劲儿的从腰间拿出个小巧的玉锤子向他身后跑去。
“捶捶捶，捶你娘啊捶，傻货玩意谁让你把这东西带出来的，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祯友才这官儿是用钱买来的！”
那胖子正想用脚踢他，可奈何腿短够不着又嚷嚷道:“你给俺过来。”
那捕快十分不情愿地站了过去结结实实挨了一脚后又在他的叫骂下继续去追逃走的少年。
“那个跟猪一样的胖子过来。”
“哪个王八蛋叫老……嘿！
原来是薛大公子这么巧啊。”
胖子原本听到声后掐起腰找寻着说话的人后才看见那马车上的薛素连忙陪笑，使出吃奶的力气带动脸上所有的肌肉挤出一个磕碜的笑容。
“你认识我？”
“瞧薛大公子说的，在咱南域都城衙门里当差的，不论有没能耐都必须需要认得薛大公子啊。”
薛素呵笑一声问道“刚才你们追的人是谁？
所犯了什么罪？”
那胖子面色有些为难但还是说了出来:“公子啊你别看那人年龄小，但那是杀人不眨眼啊，短短两日戕害了三条人命，从鹤奚跑到这都城长竿我等奉命在此配合鹤奚那边抓人，谁知这小崽子跑地也太快了。”
薛素想再问一二但那胖子眼尖地也抬步跑走了，薛素便又让张老头继续驾起马车向将军府的方向驰去。
车行了一段时间。
薛素在车窗旁用手支着头想着刚才的事情，此时旁边屋檐上传来碎瓦的声音，一袭黑影掠过，薛素思虑被打断却更来了精神：“呵！
现在演都不演了大白天搞刺杀，来，张老头咱俩猜猜这次刺客是哪域王爷派来的或着是不是坐在当今那位子上的天子的手笔？”
像这种情况在南域都城天天有，每天准时的跟鸡鸣似的，基本上都是奔着樑穕都王府的那位去的，一般都是抓到当场就杀了，啥也不审，因为就算审出什么来也没有意义。
车外的张老头挥舞着马鞭，转头向车里的薛素说：“老奴愚钝，没少爷那么好的脑子，猜不出来啊！”
薛素呵呵一笑之后把玩起马车上的帷裳：“听说你这老家伙年轻时学过武，那你说说这次那个刺客看行脚是几品武夫？”
在五域乃至天下，江湖武夫境界划分极其严格，乃是从一至十品。
其在九品中又分三境，为渠湖，引江，辟海。
在这三境之后的十品则被称为仙人之境。
张老头不急不慢的驾着马车说道：“少爷你不是不知道呀，老奴年轻的时候学武也就只是浑口饭吃，就学了一年的三脚猫功夫，离那真正的武夫可差远了”话说罢，此时马车正好路过一个酒馆，一个壮汉拿着一大坛子的酒水倒入碗中，对于那些老酒鬼来说，这看见了都得呡一口嘴，听见了，肚子里的酒虫都会被叫醒，更不要说闻见了。
张老头抖了个激灵，车马也驾地慢了。
薛素看着他那股眼馋劲，从袖子里拿出几两银子在车栏上不断打敲：“三两银子”。
张老头身体突然绷首立马回头爽朗地笑道“少爷真爽快啊，我虽没学过几年武，但要是少爷想听，我也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听那人在檐上飞走的脚步声来看应该只是个不入流的三西品武夫”薛素看着张老头那馋酒劲翻了个白眼哦了一声，又想到了什么规整下坐姿问道：“你说这世上真有十品登仙境吗？”
“嘿！
这少爷你这就问对人了，我年轻时虽然没去过太远的地方，但听到的故事却不少，相传十几多年前那时五域还没一统时正是乱世，俗话说乱世出英雄，那时候可是人才倍出，比如像那龙虎山东游捉龙的华亭唳、原现的东域大将的胡形烙、还有现在皇都长庆中的许款和郑洪两，以及我们南域的屠魁，他们可都是响当当的九品武夫。”
“你问那十品仙人境呀也还真有！
他叫为杨碌添在五域之北的武墟，那处乃天下武夫圣地只入江湖不问庙堂，这杨碌添也是这武墟的武主，但在十多年前的时候就失踪了，江湖上有人认为他己仙逝，还有人觉得他真的羽化飞升成仙，反正江湖传闻太多都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在那之后这么多年里天下便再也没有十品武夫了。”
张老头说到最后竟有些叹息，握着马鞭的双手便松了好些。
听话说完薛素没有什么表情地转头望向窗外，此时马车又颠了一下，这次他并没有说什么。
“驾！”
马蹄加快，风夹带着酒香吹起了这将军少爷的两角鬓发。
薛素对他爹逼着他看的书，看的军法毫不感兴趣，却从小对这江湖好事无比上头，但实际上对他而言那些武夫豪情也只是当武侠故事话本听罢了。
无论他父亲怎么教他兵法，教他书里没有的东西，却出奇的从来没有劝过他习武。
所以在他眼里江湖和庙堂永远都是一条平行线，除了会利双方时才可能会有些交集。
而薛素不自知的是他到底身处在哪条线行走。
突然发现他如果收敛那股纨绔劲儿还挺像个书生的。
小说《江入湖》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