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呼啸的寒风透过天牢的窗口灌进来,监狱一角的老鼠都冻得一哆嗦,“呲溜”一下蹿进了稻草堆深处。
陆墨修看着头发蓬乱、浑身异味窝在墙角睡着的云璃嫌恶地皱了皱眉头,向身边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立马心领神会,从一边的水缸里舀起一瓢冷水将云璃泼醒。
云璃本就因为受刑后的病痛睡得极不安稳,这一瓢凉水下去更是只觉冰冷刺骨,很快便清醒过来。
她的双腿己经被挑断了经络,根本无法站立,只得用前几日才受过拶刑的手强撑着身子靠坐在墙上。
本以为一天的刑罚又开始了,但迟迟没等到预料中的疼痛,云璃不禁睁开眼,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竟然是陆墨修和云秋珊。
自己被关在天牢受尽酷刑己有三年之久,她这个丈夫竟还是第一次到天牢看望自己!清陆墨修现在己经继承大统,明黄色龙袍衬得他越发的金尊玉贵,和多年以前谦逊有礼的贵皇子模样大相径庭。
站在他身侧的云秋珊身着贵妃服制,姿容高贵、脸上是藏不住的春风得意。
想到自己费尽心机辅佐陆墨修上位,最后却落个全家被屠、自己也被当做弃子在这天牢中受尽酷刑;而一首以来在背后算计自己的王氏和她的两个女儿则坐收渔翁之利,云璃忍不住发出嘶哑的笑声。
一边的小太监见云璃开始发笑,忍不住斥责道:“大胆,竟敢御前失仪!”
云璃听见这小太监的话笑得越发猖狂:“失仪?
这位尊贵无比的皇帝当年为了谋夺储君是如何在我面前摇尾乞怜你怕是不知道吧,哈哈哈哈……”陆墨修听见云璃重提起当年的旧事,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大手一挥将小太监遣了出去。
云璃却像是还不过瘾一般继续说道:“若是没有我外公一家的鼎力相助,就凭你陆墨修一个不受器重的落魄皇子还妄想继承大统!
你做梦!”
陆墨修见云璃在天牢三年己久还是如此不受教化,冷哼道:“朕确实感念外祖父扶持朕登基的恩情,所以在赐死他全家后命人将他的尸体拼凑好了,只是这头颅挂在菜市场历经三年的风吹日晒早己经不成样子了,只得让柳霆尸首不全的葬入乱葬岗。
不过他老人家如此疼爱你,想来也不会怪我这个女婿吧。”
毕竟和云璃当了十余载的夫妻,云璃知道他的痛处,他陆墨修又何尝不知道云璃的痛处!
果然,在陆墨修提到惨死的柳霆一家时,云璃像是被抢走幼崽而发狂的母狮一般,疯狂地咒骂陆墨修。
甚至拖着残废的身体朝陆墨修所在的方向爬去,只是束缚在她脖颈间的锁链很短,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靠近陆墨修半步。
另一边的云秋珊尤嫌不够,继续含笑说道:“姐姐切莫动怒,毕竟当初柳霆可无意参与夺嫡,若不是姐姐苦苦相逼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做要挟,柳家怎么可能牵涉党争呢?”
“如此一说我母亲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不然柳玉芙看见自己拼死生下的女儿竟害得柳家败落至此,不知又该作何感想呢。”
云璃听见云秋瑶的一番话,恍然大悟道:“原来母亲也是王氏害死的,你们不得好死,我就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说着竟急火攻心呕出一口鲜血。
戏看够了,陆墨修整了整衣领说道:“朕今天来见你,可不是跟你叙旧的。
大雍国新皇登基,皇帝亲自来我北郕会盟,他指名道姓要见你,想来是要报你当年对他多有羞辱之仇。
我今天来此本想留你一命,如今看来是不用了,你好自为之吧。”
大雍皇帝指名道姓要见自己?
云秋珊看出了云璃的疑惑,幸灾乐祸地解释道:“这大雍的新皇,便是曾经在咱们北郕国当质子的顾清让,妹妹记得姐姐当年对顾清让多有折辱,想来此行除了会盟,剩下的便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了。”
随即云秋珊又换上一副惋惜的语气说道:“妹妹听说这大雍皇帝似乎是杀兄弑父夺来的皇位,不知会如何折磨姐姐呢。
真是可惜,原本还想与姐姐多相处些时日呢。
现下看来怕是不能了。”
云璃听罢嗤笑道:“我为何当年会去折辱顾清让,陆墨修你比谁都清楚,我只恨我瞎了眼,看不透你们这对狗男女的狼心狗肺!”
话己至此,陆墨修不愿再和云璃纠缠下去,只丢下一句‘你自愿的’,便揽着云秋珊扬长而去。
二人走后,天牢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经过刚才的一番声嘶力竭,现在云璃只觉得累极了,静静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流泪,回想从前发生的点点滴滴。
顾清让走进天牢时看见的便是云璃靠墙静坐流泪的样子。
云璃见有人进来,将头扭到一边将泪水擦干才看向来人。
顾清让没有穿朝服,而是穿了一身玄色常服。
衣袍上面绣了蟠龙暗纹,彰显自己一国之君的尊贵地位;外配了同色大氅,大氅边缘镶一圈雪白的北极狐毛。
顾清让倒是和云璃记忆中的样子没有太大区别,依然是俊美无双,除了衣饰华贵了许多,面上还是那副睥睨众生、似笑非笑的样子。
顾清让没有开口的意思,嘴角含笑任由云璃放肆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打量。
边上的侍顾清让卫从天牢另一侧寻来一把干净的椅子,顾清让坐下以后环顾一周密不透风的天牢说道:“如此阵仗只为了关押一枚弃子,陆墨修对你倒也算舍得。”
听到顾清让提到陆墨修,云璃心里涌起一阵深深的厌恶,说话也连带着刻薄起来:“叙旧就不用了,有什么招数就快点使出来,别浪费时间!”
顾清让边上的侍卫见云璃对大雍皇帝如此不敬,上前一步刚想开口呵斥,顾清让便轻轻抬起手打断了侍卫的话:“云小姐多虑了,我今日来此处并非报复,而是来报恩的。”
云璃听见顾清让的话狐疑的抬头看着嘴角含笑的顾清让。
报恩?
印象里自己和顾清让每一次见面都在让他难堪,为了讨好陆墨修,她总是和其他皇子公主们一起羞辱折损他,她与顾清让之间又何来恩情一说呢?
顾清让看云璃不解,竟主动解释起来:“你的舅舅柳弘致多年以前曾有恩于我,曾经求我多照看你一些,我虽然不愿意,但如今他仙去了,这份恩情便只能报在你身上了。”
“按理来说我应该救你出去,但是毕竟柳弘致是因你而死,想来你怕是也无颜苟活了。
我这里有一丸丹药,吃下去以后很快便会毒发身亡,期间不会有任何痛苦,你若是想解脱,便自行服下。”
说完,边上的侍卫将一只洁白的瓷瓶放到了云璃面前。
顾清让说的对,柳家因为自己的愚蠢落得如此下场,她怎么有脸再活下去,现下自己废人一个,报仇无望,所求的唯有一死。
云璃拖着残破的身躯坐到瓷瓶面前,决定结束自己可笑可悲的一生,但手指才刚刚用过酷刑,无论如何也拔不开瓶塞,只得用牙齿去咬,那动作就像街边一只用嘴去叼馒头的野狗。
顾清让见云璃摆弄药瓶的样子,轻叹一声,走到云璃面前蹲下,将瓶子从云璃手中拿走。
云璃的手满是血腥脏污,将洁白的瓷瓶也染脏了。
顾清让接触过瓷瓶的手自然也会沾上脏东西,但顾清让毫不在意,将药丸倒在自己的掌心,再将手凑到云璃嘴边,说道:“云小姐手不方便,就由在下代劳。”
生命的尽头,唯一一点尊严和体面竟是自己曾经羞辱过的人给的。
看着面前顾清让骨节优美、精致白皙的手,云璃眼睛突然间酸涩无比,眼泪无法控制的流下,甚至滴到了顾清让的手上。
云璃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将顾清让手里的毒药服下,然后立马背对顾清让躺下,等待死亡的到来。
顾清让从袖口掏出手帕,将手擦拭干净,本来想转身就走,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停下脚步解开了自己的大氅,俯身盖在了云璃身上,低声说道:“来世别这么傻了。”
云璃裹紧身上的大氅,带着体温的大氅在寒冷的冬夜中格外温暖,伴随着着顾清让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云璃终究是支撑不住,低声呢喃道:“母亲、舅舅、祖父,璃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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