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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从一场相亲开始新人生完整版》精彩片段
陆子坚心细。
这一点,在上辈子的前后诸多朋友之中,他已经算是有口皆碑了。
年过四十之后自我评价,他觉得纯粹论智商,自己大概只算中等,也算聪明,但只是普通人的那种聪明,跟能够看透风云的那种大智慧,却实在是不沾边。
他最大的优点,当然是长得好看。
以及心细、周到、体贴。
总能让人有一种跟他在一起呆着特别舒服的感觉。
这些合在一起,共同构成的东西,大概可以被称呼为个人魅力。
年轻时不愿承认,甚至会一边沾沾自喜一边又暗自厌弃,但是人到中年逐渐活明白了,他还是坦率承认,长得好看这一点,在自己的人生中,实在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有眼缘儿,是个人就喜欢你,愿意帮你,当然诸事顺风。
至于自己的聪明、努力……真的,顺风使船而已。
并没有真的决定了什么。
当某个够分量的人欣赏你,看中了你,决定要帮你一把的时候,其实已经注定了你的成功了,不是你的项目和思路有多么的牛逼,也不是你多聪明多努力,只是他不会允许他要帮的那个人失败而已——那就是风。
包括女孩子。
上辈子谈过那么多次恋爱,婚都结过两次,人过中年蓦然回首,所有的前女友和前妻居然都还有联系,且关系良好,能隔段时间就聚一下一起吃个饭之类的,更有甚者,结第二次婚的时候,连婚房都是前妻陪现任妻子一起去选的,老婆坐月子,前妻也亲自带着人过来,帮忙照顾了好一段时间。
为什么?
除了个人魅力这个答案之外,陆子坚想不出别的。
总能把美好的东西、美好的感觉、美好的感情,以及事到心弦的那一点最美好的回忆留给他人——于是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甚至有几个前女友在分手后就一直单身。
她们说,找不到更好的替代者了。
而现在,十七岁的陆子坚,甚至有着一个中年老男人的细心。
和体贴入微。
从茅房里出来之后,刘桂萍面红如霞。
在93年的这个时候,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因为某种客观无奈,被一个十七岁大男孩看出来憋尿,和劝着去上厕所这件事情,当然是难以承受之羞。
所以她出来之后,把卫生纸卷往陆子坚手里一塞,低着头直接说:“我得回去了。”然后就直奔大门洞里自己的二八大杠。
陆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小声且认真地说:“好歹喝口水,再歇几分钟。”
她抬头看了陆子坚一眼,眼神中闪过了片刻的挣扎,最终还是跟陆子坚再多说几句话的诱惑,战胜了内心的害羞,“我……不能在你家吃饭。”
顿了顿,又赶紧解释,“人家笑话!”
这是真的。
只能说,前后三十年,整个社会的移风易俗是真的做到了。
不必说三十年后,就二十年后,未婚同居算个屁,但是在当下的1993年,在鲁西南,一对互有好感的男孩女孩能拉拉手,已经算热恋了!
而在农村,至今仍是几千年来的女子需矜持才贵重的传统习俗,在左右着人们的观念——女孩子哪能独自一人跑去别人家里吃饭!
哪怕是已经订了婚的未婚妻,独自一人跑去未来婆家吃饭这种事儿,一旦传出去,也是会被人笑话一辈子的。
陆子坚笑起来,他的笑容总是很温暖,尤其是对于女孩子来说,“没事儿,不让你非得留下吃饭,是怕你累。来,再歇会儿。”
于是他乖顺地被陆子坚又牵回了屋里,这一次,她终于是端起了那杯红糖水。
虽然红着脸,却一边轻吹,一边小口喝了起来。
但是她依然不可能在陆子坚家里待太久。
她一大早出门,骑了五十里路找过来,到的时候就已经将近十一点了,而且说话的工夫老爹买肉就能回来,一旦那边饭都张罗上,再走反而麻烦。
但对于刘桂萍来说,即便有一二十分钟也是好的。
说不了多少话,更何况是一天之前还完全没有丝毫交集的两个陌生人,初起的交流总是生涩而收敛的。
但依然可以聊一聊,你去年冬天是什么时候退学的?现在再去直接插班,感觉能跟得上课不?你哥现在不上学了,在家干啥?他也初中毕业?
渐渐就熟悉了。
一杯水逐渐快要喝光的时候,正好听到堂屋里的老挂钟开始铛铛的敲,陆子坚就知道,十一点了,于是他主动起身,“走,我送你到乡上。”
刘桂萍愣了一下,脸有点红,推辞,“其实……不用。我已经认识路了。”
“走吧!”
陆子坚轻轻一拉,她就跟着出了屋。
“娘,我送她到乡上,别等我吃饭!”
甩下一句话,也不管老娘追出来念叨啥,陆子坚也推起自己的自行车,带着刘桂萍就出了门。
知道她害羞,不想被人看见,就专走沿河的小路。
一直到出村子前,才拐上了正经的大道。
半路碰到了陆子坚他爸,自行车把上果然挂了一块猪肉,有肥有瘦,让最近几周始终感觉油水不足的陆子坚一下子有点馋。
但他只是扬声打了个招呼,脚下蹬车根本不停。
刘桂萍更是红着脸低着头,连看都不好意思看。
一路到了乡上,眼看就是十字路口,两人的车速都有意识地慢下来,刘桂萍认真地看着陆子坚,说:“你回去吧,我自己走就行了!”
谁知道陆子坚居然干脆下了车,等刘桂萍也措手不及地赶紧下来车子,陆子坚笑着看着她,说:“虽然我知道你可能不大愿意,但我的确不忍心看你饿着肚子回去,这一路还有四五十里路呢,吃点东西再走,行不?”
刘桂萍忽然觉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按说……管它什么按说不按说,这是在外头!
生在这困弊的乡村,刘桂萍性子里固然有相当保守的一面,但绝非是什么绵软的性子,相反,她坚韧而又大胆。
更何况……他是那么的贴心。
一起吃个饭又咋啦?难道不是早晚的事情么?
于是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陆子坚一下子笑起来,帅气地打了个响指,“我早就馋这一口了!走,吃壮馍!”
壮馍是一种油炸的馅饼,牛肉做馅,尤其是刚出锅的时候,外焦里嫩,特别的美味,算是这贫瘠乡村里最好的美味之一了,而且据说出了本县都吃不着,算是本地的名吃。
多年以后,陆子坚闲来心痒,自己在家里瞎折腾,尝试着炸过,但是不行,无论如何都做不出家乡的味道。
忽然穿越回来,短短三周,他已经忍不住出去吃过三次了。
反正大姑每次见面都悄悄给钱,他倒是可以算不缺零花钱。
正是晌午顶的午饭时候,穿过徐垓乡的这条南北大公路两边,停满了各种各样的大货车,都是途径这里落地吃饭的。
这里离城二十里,既顺路,又好停车,很多大车司机都喜欢赶在这里吃饭。
沿十字路口分布,光壮馍店就有两家。
陆子坚带路进了一家,让切了三个壮馍,又端来两碗油茶。
店里人有点多,两人只能同人拼桌,于是就挨着坐下,吃饭的工夫扭头对视一眼,刘桂萍眼里有些羞涩的笑意。
这顿饭,俩人都吃得很香美。
又加上春节前惯例是白酒销售的爆发季节,孔府家酒现在的定价虽然已经不算便宜,哪怕最低端一款的定价也不算便宜,但依然卖的很好。
前后两次上的货,加上从上一任经销商那里接到的货底子,加一起肯定超过百万,已经超过了当初合同上约定的提货上限,在不能返回一定货款之前,靳晓燕甚至已经没法提货了,但是看她的样子,倒是也并不着急。
很简单,货好卖,底下的分销商、零售商就都高兴,大家都高兴,合伙挣钱的事情,就比较容易好说好商量。
赶在二月初,靳晓燕专门又出去转了一圈,就这一圈,她就收回来四十多万的货款,然后就又去酒厂里,提回来一批货,赶在年前铺了下去。
但是这些事情,陆子坚已经不再插手了。
如果不是靳晓燕每次见面总是要跟他“汇报”,他甚至都不打算过问。
进入二月份之后,期末考试就已经开始了,并且赶在农历小年的那一天,也就是2月3号,期末考试考完,正式放寒假,他就把自己的东西都塞进尿素袋子,捆到自行车后座上,推着出了一中的校门。
当然,他没着急走,先是在校门口等了一阵子,也不干别的,就只是远远地看着那个老头儿——现在叫老头儿还不大合适,他大概也就四十岁上下的样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上去精神干练,帅气的很。
后来周建春出来了,他这才蹬上自行车,径直回家。
靳晓燕不在,刘桂勇当然也不在,没人需要再特意去告别一声。
第二天就是立春,紧接着春节就越来越近,陆子坚跟着爸妈一起去赶了趟大集采购年货,赶在腊月二十八那天,大老远五十里路骑着,驮了东西去刘桂萍家送年货——今年腊月没有三十,赶在年二十八送年货正合适。
路虽然只是坐侉子走过两次,但基本上记住了,而且进了村子之后不久,就已经看到了刘桂勇——他显然是已经放了假回到家里了,就是不知道他这个时候站到胡同口跟人闲聊,是不是知道就这两天里,陆子坚一定会来送年礼,所以特意过来等着了。
一看见陆子坚蹬着车子过来,他离了老远就扔了烟头迎过来。
“来啦!”
“大哥!”
“走,家去!”
他很快接过自行车,推着,带陆子坚往家里去。
一路上闲问几句,他说老板赶在年前一人发了三百块钱,才让大家回家过年,说该发多少工资什么的,年后再仔细盘算,先过个好年。
还没到家门,就看见刘桂萍也出来了。
看到陆子坚,她反倒站住了,笑意盈盈地看着。
穿的恰恰就是当初换书那天,陆子坚带她去买的那一身。
羽绒服,喇叭裤,旅游鞋。
头上还戴了顶毛线织的帽子,意外地带了点俏皮。
“路上冷不孩儿?”
“还行大娘,不算冷,车子一蹬,还冒汗。”
“那就喝点,落落汗。”
“好!”
刘家一家人都在,但刘桂萍她爸明显性子有点闷,反倒是丈母娘招呼的更殷勤些。这时候已经不能乱称呼了,叙过年龄,刘桂萍她爸比陆子坚他爸的年龄还大两岁,已经是实在亲戚,不能再叫婶子,得喊大娘。
陆子坚手里端着一碗红糖水,浅浅地啜饮着,后来干脆走到堂屋门口,看他们一家人商量东西怎么分解——因为老娘对未来儿媳妇相当喜爱,因此给陆子坚准备的送过来的年礼,算是相当重,鸡鸭鱼肉一样不缺,酒都驮了整箱的孔府家。
十二月一号租好仓库,十二月四号好不容易才订上车,等大车有空,十二月七号,靳晓燕就带上六条大汉,直奔孔府家酒。
她回来之后说,当时厂里看她居然合同还没开始就跑来拉酒,吓了一跳,但商量了一下,见靳晓燕干劲儿满满,表示明年准备把曹州地区干出五百万的销售额来,都很意动,领导们商量了一下,就给她批了条子,允许她拉酒。
美中不足,酒厂里领导们只给批了五十万的条子。
怕她一次吞下去太多不消化,毕竟对于酒厂来说,不但怕经销商压货,更怕经销商拉走了货,后期货款却追不回来。
最终靳晓燕带着的六条大汉发挥了作用,等仓库保管员点数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搬了价值六十多万的酒上车——最后的单子,六十三万出头。
基本按照二比二比六的比例,高中低端的孔府家酒,两辆卡车给拉了回来。
两大卡车装的又高又满,看着挺多,卸到仓库里一堆,其实也没多少。
那天傍晚陆子坚还特意跑过去看了,进货价105一箱的低端系列最多,但加一起也就4200来箱。
靳晓燕很兴奋,满面红光,看见陆子坚在仓库外头看着,就走过来和他说话,“我把你说给我的话,又吹出去了,我说明年我能干到五百万销售额,厂里领导都很高兴,要不然还不可能一下子批给我那么多货呢!事后我又后悔,牛皮还是吹小了,我就该照着你说的吹出去,一千万,哈哈!”
陆子坚笑,“没事儿!过完元旦你再去一趟,就告诉他们,说货你已经全都铺下去了,再拉一批!到时候顶多也就是排一两天队,还是能抢到!”
靳晓燕闻言却不再认可他的话,“排啥队,根本不用排队!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带着车进门,仓库上还吓一跳,说第一次见人用那么大的车来进酒!那边根本就没什么人去拉货,我看那仓库里酒多着呢!放心,不用急!”
陆子坚算了算,四五千箱的量,的确是够支撑一下,至少是最初走开路,问题不大了,也就没再多说,点了点头,把这事儿给过去了。
等到广告一出来,各地的经销商都找她要货,再让她自己头疼去吧。
暂时来说,自己的活儿干完了。
剩下那点事情,以靳晓燕的能力来说,不够她干的。
不过临走之前,陆子坚还是又特意叮嘱她,“你不像别的经销商,之前就有自己代理的牌子,在下面的县里都有老关系,代理别的牌子,也就打个招呼的事儿,直接往下发货都放心,你是第一次干这个,赶在你的代理期之前,你应该往各个县都跑一趟,上次就叮嘱你问厂里要的那个名单,拿好了,挨个儿主动地上门找人家去谈,就干一年,稳住原来的经销商也够用了。能不换就不换!但回款周期要卡死,最多三个月,这个事儿千万别含糊!”
靳晓燕显得踌躇满志,“放心吧,这点事情不用你叮嘱,我一定能办好!”不过她随后又说:“就是……回款恐怕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在咱县里打听过,底下这些经销商,卖多卖少,半年一年回款,都是常事儿!”
陆子坚笑起来,“放心吧,这回不一样。你就卡死了谈,合同也这么签,他们只要嘴上答应,肯签合同就行。到时候,只要你不继续给他们发货,他们一定会乖乖的给你回款的。”
笑话,明年一年,整个曹州地区的白酒销售体系,大概率被异军突起的孔府家酒给冲击的不像样,完成了首次外地酒杀入的孔府家酒,一定会极大地挤压本地酒的销量,换个角度来看,每个幸运地成为了孔府家酒经销商的人,都会被这样的忽如其来的一笔横财,给乐傻了的。
在大家都很赚的情况下,有谁会因为回款问题,而得罪地区总经销,从而导致拿不到货、赚不到钱呢?
区区一个曹州地区,从最南到最北,从最西到最东,也就三百公里,县与县之间的交通相当方便。你这个县的经销商那里提不到货,底下销路又很好,人家等着卖,到时候就等着其他县里的货冲你的市场吧!
真正赚钱的买卖,是不用催的。
也是不会在这种影响大家赚钱的事情上起冲突的。
等到了下半年,从中秋节前开始,陆子坚甚至打算建议靳晓燕采取现钱提货了——经过今年这个春节的酝酿,和大半年下来的广告轰炸,明年的中秋节,是卡着线收网的最后一把,趁着热度,直接把钱收利索了。等到年底元旦一过,后年就又有新鲜出炉的当红炸子鸡了!
如此一来钱货两讫,干净清爽。
自己也就可以考虑要求靳晓燕给自己分点钱的事情了。
以靳晓燕的聪明,陆子坚敢笃定,这笔钱她一定不会赖,甚至会比自己预想的给的还多——能在后来成就大事的人,在眼光和气魄上,是一定远超常人的。
…… ……
十二月二十四号,这年头国内还没什么人过圣诞节,更别提什么平安夜,平成县这种小县城自然更是如此。
周五下午,结束了最后一科的月考,陆子坚装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就推着车子往校园外走,在车棚外头遇到周建春也拿着一个大号的帆布包,要进去推自行车,两人就互相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儿。
说好了,周日下午都要吃过饭就回来,在教室里碰面,然后一起去散步。
呵,散步。
她眉眼带笑,于是整个人就显得格外妩媚。
嗯,十七岁的女孩子,清纯是肯定清纯的,居然还妩媚!
就……少有。
但彼此也只是对视一眼,她之后就很快转开了目光。
她那么高兴,想必也不全是因为两人约好了一次约会,更主要的应该是,放假了可以回家了,她也特别高兴。
出了校门骑上车子,沿途看着毫无动静的县城街道,陆子坚不由得想到,后世的时候,哪怕是平成县这样的小县城,但凡有个大小节日,哪怕是现编的,县城里也是到处搞促销,哪会像现在这样安生。
半路上碰到慢悠悠骑车的赵美琴,他还突发奇想,等骑过去之后,又扭头往回跟人家打招呼,“再见,白天鹅!”把赵美琴弄得一愣。
天黑的越来越早,十一月放假的时候,陆子坚骑到家天还没黑透,这次就不行了,没等到家,天就已经接近全黑下来。
关键是这个年头连路灯都没有,路上只有一辆辆大货车打到雪亮的大灯。
不过陆子坚骑车快,就还是赶在六点左右回到了家。
然后他老妈就告诉他,他跟刘桂萍的婚事已经彻底敲定了,找人给批过八字也看过时份了,正好明天就是个不错的日子,要订婚。
被打趣的这人,叫陆研斤。
在九十年代来说,他在方圆好几个县的范围内,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一个大混混。
就是在他身上,陆子坚第一次见到纹身这个东西。
小时候一直觉得他很威风,长大了之后听到更多东西,才不那么崇拜他了。
他的个子不算多高,但在这个年代也不算矮,约莫一七零上下了,主要是他人很壮实,真正的膀大腰圆那种,胳膊跟正常人大腿差不多粗。其实长得挺帅,但很凶,属于一看就知道这人很能打那一种。
他八十年代崛起,九十年代初期可以算是巅峰期,后来严打,老老实实在村子里待了两年,几年后拐了邻村的一个年轻小媳妇,跑了。零几年回来,试图重振声势,但已经大不如前,年轻一辈已经起来了,不怵他。
到了零几年那时候,有一次陆子坚回来帮着家里收麦子,听爸妈说,他现在负责领收割机——所谓领收割机,就是附近几个村子的麦子,他全包了,不许别的收割机进场,由他指定几个收割机来割,他每亩地里有抽头,但负责帮外来的收割机平事儿。算是收保护费。
像他这种人,哪怕是落魄的时候,等闲也不会有人愿意惹他,哪怕是本村的,但本家例外——开口就骂的,是他本家的叔。
陆研斤这人对外或许千坏万狠,但在本村的名誉,却并不算太差。
因为他特别孝顺。
而且至少是在2000年之前的鲁西南地方,乡村宗族势力依然强大到令人望而生畏的程度,再大的混混,也不敢招惹家族。
陆研斤在外面再牛逼,回到村子里,一个不起眼的小老头儿可能就敢抓起棍子就抽他,关键他还不敢还手。
他可以骗邻村的小媳妇跟他出去浪荡几年再回来,村子里没人管,但他如果敢拐本村的小媳妇走,等待他的绝对是宗族的铁拳。
就在去年冬天,派出所到处抓他,找不到,找他娘,他娘啥都不知道,找村支书,没用,没办法了,找家族长,痛陈利害,希望他主动投案自首,因为他罪过不重,投案自首就更轻了,家族长就找他娘,就一句话:小二斤这回要是不回来,到时候恁两口子死了,不许他回来跪棚发丧!
第三天,他回来投案自首了。
判了六个月。
至于他因为买卫生纸擦屁股被他娘满街追着打,反倒是几年前的老梗了。
村子里传为笑谈。
其实哪怕是直到现在的93年,在鲁西南的村庄里,也默认卫生纸是妇女用品,男人少有用卫生纸的——包括上高中住校之前的陆子坚。
有孩子的人家用写过字的演草本,没读书孩子的家里,就用草纸擦屁股。
陆研斤看清说话人是谁,被打趣了也不生气,就只是笑笑,付了钱接过卫生纸,临走时候又忽然回头,“对了大叔,听说你那时候偷过生产队的牛粪是不?”
一屋子老爷们,又是一次哄堂大笑。
气得那人脸通红,“恁妈了隔壁小二斤,日恁娘个熊屌操哩,你妈逼早晚有一天还得进去!”
陆研斤笑嘻嘻地扭头走了。
那人虽然被戳了短,也顶多只是敢乱骂,不敢追出去咋样。
虽说是叔,哪怕追着打,量他也不敢还手,但说到底,大多数人是怵的。
陆子坚笑嘻嘻地跟着看了几分钟热闹,这才离了代销点,回去正好一家人还没散,陆子坚就趁热打铁开始问陆研斤家堂叔偷过生产队的牛粪这件事。
这可是个好笑话。
但是得往前追溯二十多年了,连陆子坚他娘都没资格讲这个古,那时候她还没嫁过来,得爷爷奶奶亲自出马,说起那人把偷来的牛粪都埋到自家院子里的梧桐树底下,结果还是被循着味道给挖出来的故事……
这种听爷爷奶奶说起从前的感觉,真的是好久没有过了。
陆子坚听着听着,跟着哈哈大笑,但笑过之后,却忽然有些伤感。
爷爷在04年,奶奶在06年,先后故去。
这些故事没人再讲了。
然后,就是他自己已经在给儿女们讲古了。
讲科学,哪怕还是找了他们上辈子的那个妈,但是自己那三个孩子,怕是永远也不可能有了。会有的,顶多是他们的弟弟妹妹。
唉!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吃过饭,陆子坚的老爸就带着陆子坚和陆子基一起铡花生秧、铡玉米秸,给家里的老牛、两头猪预备饲料,但老妈却已经开始和面擀饼,陆子美负责烧锅——现在的高中普遍都是四周一次大星期,住校的学生当然都是四周才能回家一次,家长普遍都会给孩子带点粮草回去。
陆子坚每次回来就都会带两样咸菜、十几张葱花饼、几斤炒面回去。
老咸菜,也就是腌萝卜,切丝,多放油,多切葱花,炒得喷香,尤其适合就馒头吃,自家腌制的菜瓜豆瓣酱倒是不用炒,待会儿中午吃饭的时候蒸一下,都装玻璃瓶里,每样带一大瓶去学校,主要是早饭晚饭的时候吃,省了两顿菜钱。
别的同学也都带。
早饭晚饭的时候,大家各自拿出自己从家带来的咸菜,交换着吃,食堂里到处飘的都是这种重油重盐炒葱花混合的奇特香味。
葱花饼和炒面,算零食。
十六七、十七八岁的男孩子,饿的特别快,上午做操的那个大班空,很多男生都会想办法垫吧一口,晚自习放了学更饿,方便面多贵呀,还不顶饥,还是自家带烙饼更好,便宜、方便还抗饿。
炒面耐放,后吃,拿开水一冲,香喷喷。
葱花饼放不太久,虽说天冷,倒是不怕放坏了长毛,主要是会变干,嚼起来累牙,撕不动、咬不烂。
眼看十点来钟,炒面炒好了,十几张大饼也烙出来,老娘疼孩子老公,也不管不到饭点了,趁热打发一人吃了一张饼,剩下的就晾一晾,放凉了,全给陆子坚装上。然后就又该操持午饭了。
一家人正忙忙叨叨,不知道什么时候,半敞的大门口站了一个穿着红花袄推着自行车的女孩子,院子里干活的几个人都没发现,反倒是要出门拿柴禾的陆子坚他娘先看见了,她跟女孩对视了一眼,“呀”了一声,也不拿柴禾了,匆忙间在围裙上擦一把手就快步迎过去,“你咋来了妮儿!子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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