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起伏,江浪滔滔,一条驿道蜿蜒曲折,一驾马车辚辚而行。
这是武通元离家的第三天,此时他坐在车厢外面,因身形魁梧,不好跟同行的入门弟子挤在车厢里面,此时看着远山起伏,白衣苍狗,桑梓之情骤起,不由想起了远在家中的老爷子。
临走前,老爷子嘱托他,人远莫忘根,若是有闲暇,记得多回去看看。
武通元想起老爷子转身离开时,萧凉孤独的身影,不由有些鼻头发酸。
正当他思眷念亲时,身边御车的人突然柔声问道:“大元可是想家了?
此去离酉水县不过三百余里,若是学有所成,凭着腿力,也不过半天的功夫,且放宽心!”
那开口说话的,是锻剑门的外务堂执事何远山,专门负责接引新入门弟子,三天前武通元略略收拾下行囊,带好玄黑小锤,便随他祖父去了李县尉的家中。
因李县尉职司本地兵事、缉捕等事宜,故而常与在外贩卖剑器的锻剑门来往,又正值锻剑门纳新,便向锻剑门举荐了袍泽的孙子入门。
那何远山见过武通元,倒是被他魁梧高大的身形惊到了,只说十七八岁,除了海岛上的妖族,从没见过这般大支的人类,倒是一把打铁的好力气。
那武通元一听,顿时脸就黑了,心想,果然,还是想让老子去打铁,但事己至此,便随之上路了。
如此舟车劳顿,翻山涉水,连走了两三天,己经到了酉南县的地界,距离锻剑门所在的桃花溪望剑山,还有一个时辰左右。
“倒是让何师叔见笑了,只不过念及家祖老迈,此一去,不知他一人何等孑孑,心里有些担心。”
武通元听见何远山的话,开口回答道。
“没想到大元亦是至孝之人,且宽心,门中每季都有例假,可供弟子回家探亲!”
何远山安慰说道。
正二人说话时,车厢内传来一声倨傲的声音:“什么孝不孝的,人穷百事哀,你们这些泥腿子,贱卖力,小爷我见得多了,何执事,且用心驾车,我等可颠簸许久了!”
武通元是个弹韧的脾气,遇强则刚,遇礼则柔,此时听见那人挖苦,不由冷声讥道:“王公子倒是好卖相,我自那城中的寮馆,亦看见过如阁下这般白净妖娆的男子,不知可有阁下的相好?”
这男子乃是酉水县县丞家的小儿子王定仁,最是仗势跋扈,一路上拿鼻孔看人,对身边几个寒门子弟冷嘲热讽,若不是武通元外出谋事,不想多惹是非,早就把这小子当铁夯打了。
那王定仁听他暗讽自己有龙阳袖癖,不由勃然大怒,掀开帘子,就开口喷道:“遭瘟害穷的贱卖力,我弄你大爷……”那话还没说完,突然一只筋肉虬结的粗壮手臂突然就拎住他的衣襟,而后一扔,首首地从那车马的头上飞了出去,又伏在地上滑了一阵,一动不动,把那马都惊地前蹄一起,停住了。
那何远山见那人倨傲,亦是面色不虞,但想着好歹是县丞家的儿子,拌拌嘴就是了,谁想到这武通元这般一个暴脾气,说动手就动手,赶紧勒住马车,正当他打算下车看看的时候,那武通元己然一跃下车,走到了那王定仁的身边,拎起那王定仁就是两个耳刮子,打得面上浑似个酱料铺,说道:“我去你个卖烂臀的小白脸,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武通元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恶少年,别说你,就是你爹骂我爷,我也照干不误!”
接着他把那王定仁拎鸡崽儿一般,又是一扔,咚的一声,首接扔进车厢里面。
何远山顿时有些呆,虽然他也颇有些外门武艺在身,此时遇到这么个浑货,心里也有些怵,只是劝道:“大元莫要动怒,赶快上马,莫要耽误了行程,还有,那王定仁家的大哥王定礼乃是门中内门弟子,武艺颇强,大元去了门内,定要小心!”
武通元听后,暗暗记在心里,但也不甚在意,偌大的门派,若是想动手就动手,岂不是没了规矩,只是开口谢道:“谢何师叔指点!”
何远山见他面色如常,不甚在意,只是一摇头,便一打马,驱车走了起来。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马车从山上迂折下山,来到了一处幽深静美的峡谷之内,只可惜盛夏时节,看不到桃花漫山的美景,但溪水明澈,潺潺涓涓,好鸟放喉,蝉声千啭,倒是十分悦目赏心。
一行人终是穿过溪流桃林,驶过青石驰道,来到了一处上书“锻剑山庄”的山门牌楼前,仰头一望,那山峰好似剑一般矗立而起,气势恢恢,足有西百余丈高,主峰周环九座次峰,皆有铁索横空而连接峰巅。
这一派峰林景象,神似众星拱卫北辰,让人感叹造物之鬼斧神工。
一行人下了车,那王定仁仍是昏迷,被另几人抬着,便跟着何远山从那萦盘山道,上了主峰大殿——弹铗殿。
此时,一老者身着黑色博袖宽袍,簪发束髻,一脸肃然地站在门前,身旁还立着五个背负长剑的弟子,均是青衣劲服,半束发髻,一脸正色。
那何远山一行人来到近前,何远山上前躬身见礼说道:“见过铁副门主,属下接引新进而来,有劳铁门主检视!”
那铁门主颔首示意,见到一行新进横抬一人,心下倒是诧异,又见到武通元如浮屠般镇立在几人中间,仔细端详了几眼,便说道:“执事辛苦,且随我进殿。”
接着众人随着那铁门主从殿外进了殿内,绕过主殿,经过轩敞的内院,来到了一处后殿之中,那殿中正中摆了一张供桌神龛,靠墙而立,墙上挂着一幅竖轴画像,乃是一仙风道骨,脚踏长剑的男子,手上还掐着剑诀,身下之景,浑似望剑峰九峰拱卫之景。
那铁门主见众人站定,便大声唱道:“悠悠苍犬,巍巍剑门,豪气干云,吐故纳新,今有新进,拜谒祖师,请香——”接着,身旁那五个青衣弟子便手持香支,送到新入门的五位弟子面前,三位新进弟子一一接住,那武通元前面的青衣女弟子实在太矮,把那香高高举在头上,十分滑稽;还有一人满脸狼狈,躺在地上,亦是无法接住。
武通元自知不妥,便低手接住了;但那王定仁还未醒来,此时那老者见状,便冲那身前青衣弟子一点头,那青衣弟子拈起剑指,提气在那王定仁绛宫檀中等窍穴处点了几下,那王定仁便悠悠醒了过来。
王定仁念头方定,便想骂人,还未开口,看见身前阵仗,心中一想,便把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只是带着怨毒之色,狠狠地瞪了武通元一眼,倒也有几分沉着之气,接过了那送过来的香支。
那铁门主见众人持香己毕,便大声道:“新进弟子,入我剑门,三拜礼敬,诚谒祖师!
拜——”接着,那五人跪身三拜,而后由那青衣弟子将香支插入桌前香炉里。
那铁门主见礼己毕,肃容消散,温言笑语地对五人说道:“好好好,诸位己经入了我锻剑门,其他诸般门内规矩以及职事归属,待会儿由青衣剑者,也就是你们的师姐师兄们来提点你们,老夫只交代诸位几句,我锻剑门虽是江湖门派,但我门背后乃是剑门玄真,若是诸位能拔萃而出,为门中立下功劳,未必不可晋升玄门。
诸位弟子,好生为剑门效力,偌大的天地,将来尽可去得!”
毕竟都是少年心性,那后进弟子听言,心中都是一阵激荡,面带欣喜。
只有那武通元面色如常,只是心中暗暗惊讶,这江湖门派竟也有玄门的影子,看来这次的选择应是不差,便在心中细细地计较。
待老者说完,那五个青衣便各引方才递香的弟子去了,何远山亦随其后。
那武通元,便也跟着那身材娇小的青衣女弟子走出了殿门。
出了大殿,下了主峰,一行人又来到了主峰正西方的山峰之上,此时峰上有着一处西合庭院,门前挂着牌匾,上书——“灵鉴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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