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撑着身子找出一条白绫，颤抖地登上椅子，在梁上打了一个结。
“小婶子，你做什么混账事！”
花里花哨的朱媒婆，甩着香帕进门时，就看到刘氏要轻生，吓得半死，急急来阻止，拉扯刘氏下来。
“你让开，我不能再拖累孩子了。”
刘氏挣扎着还要爬上去。
“小婶子，你糊涂啊！
孩子没爹没娘才可怜。”
朱媒婆硬生生地推刘氏上了床。
“云老爷家风清正，是个不错的正派人家，不会亏待孩子的。”
朱媒婆倒了一碗水给刘氏。
“我这没用的身子，活一天拖累孩子一天，还不如早点去了！”
朱媒婆从怀里掏出一份契约，递给刘氏，“老婶子，自己看看吧！”
“什么，如有违约，赔偿金500两。”
刘氏一时气堵，头一歪，晕厥过去。
朱媒婆收起契约，用力去按刘氏人中，“小婶子，醒醒，醒醒啊！”
杜嫣背着一小袋米进来时，看到梁上挂着的白绫，一阵紧张，看到刘氏缓缓睁开眼，心儿才落地。
“娘，你说过娘俩一起过日子的，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杜嫣摇晃着刘氏，刘氏又是猛一阵咳，摸索着找手帕。
杜嫣在枕头底下找到手帕，发现中间有一块变黑的血污。
娘的病情加重了。
刘氏飞快地夺过手帕，捂着嘴继续咳。
“杜姑娘，好好安慰一下你娘。
云家选了本月15日的好日子迎娶，姑娘准备一下，老生先回了。”
朱媒婆扭着屁股出门了。
“孩子，都是爹娘害了你啊。
契约上说如违约，要赔500两。”
刘氏哽咽着说。
“娘，女儿嫁。
云家还是官家，女儿这是高攀呢。”
刘氏抚摸着女儿顺滑乌黑的青丝，默默流泪。
自己一个流放逃跑者，根本不敢跟官家起冲突。
刘氏从床上坐起来，指着柜子顶上的木匣子，让杜嫣拿下来。
这是刘氏藏了10多年的宝贝，即使杜宽都没有见过。
刘氏拿下头上的木簪子，折断，中间出现一把小巧的铜钥匙，轻轻一转，木匣子打开了。
一块玲珑剔透、泛着白光的玉佩，上有祥云瑞日雕刻，雕工线条和谐，看上去应该价值不小。
“孩子，这是你娘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娘也没什么嫁妆能给你的。
记住了，这块玉要好好保管，轻易不要让人看见。
这是娘的传家宝。”
刘氏给玉穿了根红线，给女儿挂上脖子。
流放时身上值钱的都被搜刮干净了，这个是绣在亵衣内层，才躲过一劫。
希望女儿有福，这块玉能帮助她逢凶化吉吧。
虽然芸芸众生，很渺茫，但总归是一种希望。
杜嫣手摸着温润的白玉，这祥云真好看。
好像哪里见过，是哪里？
一念而过，记不起了。
“娘，你要好好的。
女儿不能没有你。”
杜嫣抱着刘氏撒娇。
刘氏爱怜地拍拍女儿后背，“娘不会做傻事了，娘还要见外孙呢。”
刘氏情绪稳定了，哈欠连连，睡意上来，杜嫣扶她睡下了。
转头杜嫣变新法一样，从袖口抽出那份契约。
朱媒婆转身时，被顺手牵出来的。
虽然不光彩，但是杜嫣觉得都给卖了，还没见过买卖合同，心里痒痒，就出手拿了。
一旦签署乙方从此成为甲方的侍妾，终身归属甲方所有......一式三份，签字盖章之日起生效。
这就是所谓的卖身契吧！
现在只能先应下，想办法让甲方把这份契约销了。
正思索着，朱媒婆慌慌张张地赶回来，“杜姑娘，看到过一份黄色的契约纸么？
老生找不到了。”
“嬷嬷莫急，在这儿。”
杜嫣点点桌上的契约。
“幸好幸好。”
朱媒婆折叠好小心放进怀里。
“嫣儿年幼怕出错，想知道一些云老爷家的情况。
不知嬷嬷能指点一二？”
杜嫣奉上一杯热茶。
朱媒婆找到东西，心情不错，收了帕子，缓缓喝上一口。
“姑娘算找对人了。
云老爷，名钟，是汀州县老爷，为人正首，破了不少冤案。
其妻王氏，也就是云三公子的母亲，你未来的婆婆，乃是汀州名望大家族王家的嫡女，端庄贤淑。
云老爷对你婆婆那是一心一意，没有妾侍。
云三是他们的独子。
前段时间公子病了，找了不少大夫都没效果。
有个老和尚路过，说是冲喜能驱邪消百病。”
杜媒婆继续压上一口。
“嬷嬷，那您怎么会找上我爹呢？”
杜嫣不解，汀州适龄少女多得是。
“这才是重点，姑娘是有福之人。
听说是云公子钦点你的名。
王氏嫌你出身低贱，只答应做妾。
不过，小公子至今未娶妻，是姑娘先进门，这点姑娘是赚的。”
朱媒婆拍拍裙袍，站起来告辞了。
云三钦点的名？
记忆中好像没有云三这个名。
但是有个叫云木的。
5岁那年吧，刘氏进绣坊工作，有个稳定的收入，给杜嫣报了个私塾。
杜嫣在学堂上认真听课，陈刚在窗外偷听。
那个夫子和善，每次象征性的驱赶一下陈刚，大多时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放学后，杜嫣会和陈刚一起温习功课。
有次有个员外家的小公子挑衅陈刚，陈刚受伤，是学堂里的叫云木公子的送他们去医馆的。
杜嫣上课两耳不闻窗外事，同个学堂的也就因为帮了她，才问了名的，就像员外家的小公子她就一首没关心叫啥。
可惜好景不长，只读了两年私塾，母亲病了。
云木会是云三么？
怎么可能，县老爷的公子怎么会来乡村山野的私塾。
杜嫣摇摇头，不胡思乱想了。
赶紧去给母亲买点药才是正事。
杜嫣拿了银两去了“妙手医馆”。
童大夫见了杜嫣，问了陈刚的状况。
杜嫣说母亲咳血了。
童大夫麻利地称了药材，包了7包给杜嫣。
“只能缓解一下了。”
“多少钱？”
杜嫣知道，童大夫为老娘的病己经贴了不少的药材费了，于是在柜台上放了1两银子。
“不用。
乡里乡亲的。
我也是医术不佳，没法治好你娘的病。
老朽有愧。”
童大夫执意拒收。
听人说了，杜宽把她卖给人家做小换了几个子，这钱断断不能收了。
多灵巧的姑娘，给人做小，可惜了！
可惜了！
童大夫推着杜嫣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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