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女俘》主角冯蕴冯敬廷,是小说写手“冯蕴”所写。精彩内容:城破那天,冯蕴被父亲当成战利品献给了敌军将领。人人都惋惜她即将为俘,堕入火坑。她却将出城的小驴车遮得严严实实,不敢让人看出心中窃喜……年幼时,她行事古怪,语出惊人,曾因说中一场全军覆没的战争,差点被宗族当鬼邪烧死。长成后,她姝色无双,许州八郡无出其右,却被夫家拒娶。生逢乱世,礼崩乐坏,一个女俘何去何从?“不求良人白头到老,但求此生横行霸道。”上辈子冯蕴总被别人渣,这辈子她要先下手为强......
主角:冯蕴冯敬廷 更新:2024-04-30 08: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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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冯蕴冯敬廷的现代都市小说《精品推介女俘》,由网络作家“冯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女俘》主角冯蕴冯敬廷,是小说写手“冯蕴”所写。精彩内容:城破那天,冯蕴被父亲当成战利品献给了敌军将领。人人都惋惜她即将为俘,堕入火坑。她却将出城的小驴车遮得严严实实,不敢让人看出心中窃喜……年幼时,她行事古怪,语出惊人,曾因说中一场全军覆没的战争,差点被宗族当鬼邪烧死。长成后,她姝色无双,许州八郡无出其右,却被夫家拒娶。生逢乱世,礼崩乐坏,一个女俘何去何从?“不求良人白头到老,但求此生横行霸道。”上辈子冯蕴总被别人渣,这辈子她要先下手为强......
冯蕴没心情说废话,直接问贺洽。
“敢问功曹此言,是你的意思,还是将军的意思?”
贺洽尴尬地笑了两声,绕过桌案来到她的面前,长揖一礼,“女郎见谅!实乃将军吩咐,下官方才领悟——”
还领悟呢?
他到底领悟了个什么?
贺洽看她脸色,好似不怎么高兴,不是很能理解。大将军没有妻室,这还是第一次承认是人家的夫主呢,换别的女郎,得喜极而泣了吧?
难不成冯十二娘是有什么误会?
于是他想了想,又道:
“不瞒女郎,按旧例,前朝资产都是要收回入库,另行处置的。将军怜惜女郎娘家不得力,怕女郎受委屈,这才改了旧例……”
冯蕴冷笑,“那我要多谢将军了。”
贺洽让她笑得毛骨悚然,只好尬笑了事。
大战当前,冯蕴没办法找裴獗讲道理。
女户主当不成,暂且忍下。
至少,田庄地契是她的。
裴獗这人,还有一点点不算多的良心。
想通这一点,冯蕴打起精神来。
“阿楼,把人叫到青山堂,我有安排。”
这些日子,冯蕴把府里人都摸清楚了。
绣娘出生的应容,心直口快,绣活很好,打理家务还行,抛头露面就差一些。
文慧是青楼歌姬出身,看上去性子软,但沉得住气,懂分寸,知进退。
“慧娘,我把玉堂春交给你。”
玉堂春是安渡郡最大一座酒楼,也是冯家幺房在安渡郡唯一经营的档口,是安渡第一风雅场所,豪门大户的聚集地。
冯敬廷以前宴前都安排在玉堂春。
玉堂春不仅有吃喝,还有弹棋、蹴鞠、戏射、投壶、藏钩等娱戏,背靠冯敬廷这个郡太守和他背后的许州冯氏,谁都要给几分脸面,赚得金钵满盆。
文慧和林娥、苑娇、柴缨、南葵等十个美姬,都是从玉堂春出来的。
楼中女子讲究色艺双绝,文慧不是这群人里最美最有才气的,但在北雍军大营时,她最先投靠冯蕴,又识得几个字,调教起来方便。
这是冯蕴思量好做的决定。
众人听来却如天方夜谭。
就连文慧自己都不敢相信。
“女郎,交给妾,妾行吗?”
冯蕴一笑,“行。怎么不行?眼下贺功曹来了,安渡郡会逐渐恢复营生。咱们不用像以前那样办什么山珍豪宴,家常吃食开始即可。”
众人这才看出十二娘不是在说笑话。
是真的,要把玉堂春的生意,交给文慧一个弱质女流,一个玉堂春出来的歌姬……
她们以前都以为,冯蕴世家贵女,自恃甚高,根本看不起楼里出来的姐妹,私下里没少埋怨。
没有想到十二娘胸怀宽广,所思所想,全然不是这些……
文慧很有些激动,眼圈都红了。
自从被将军赏给冯蕴做仆女,她以为自己的一生都是端茶倒水,过下人的日子。
后来入了府,十二娘没让她做脏活累活,反倒让她跟楼总管一起去读书,她也只当十二娘身边人多,用不上她……
怎会料到,昔日讨好客人的歌姬,有朝一日可以做玉堂春的主事?
文慧的眼泪几乎决堤,又哭又笑,不停拿帕子拭泪。
“哭什么?”冯蕴唇角上扬,“一个玉堂春就欢喜成这样?以后咱们有更大的买卖时,你该如何?”
文慧哭得吸鼻子,“妾怕做不好,丢女郎的脸。”
冯蕴莞尔,“丢脸不怕,我不要脸。不丢钱就好。”
冯蕴并不管旁人怎么想,再又吩咐,“慧娘不用紧张,开张前,我会把事情都理顺,再找人带你、教你。这边你再在府里挑几个人合用的人,打打下手。”
文慧仍然在哭。
以前,她以为有男人为她赎身就是喜欢,等她被献出才知道,男人只当她是个不值钱的物件,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尊重过她,没有人看到过她的好……
文慧庆幸当初在大营里的决定,拭干泪水,端端正正地朝冯蕴一揖到地。
“妾自当尽心尽力。”
青山堂里一个个都兴奋起来。
林娥怔愣许久,这时才冲出来,“慧娘,我同你去玉堂春,我识得几个字,最会招待客人……”
“不行!”冯蕴抢在文慧开口前,淡淡道:“你们几位,我另有重任。”
林娥心里凉丝丝的,又恨又气。
她不相信冯十二会大发善心,也像对文慧那样给自己委派个差事,于是委婉地道:
“妾与慧娘一样,都是从玉堂春出来的,最明白这个行当……”
“不劳烦林姬了,往后玉堂春不卖色艺,只卖厨艺和才艺。”
冯蕴一句话不轻不重,把个林娥臊得脸颊通红,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那,那妾等做什么?”
冯蕴抬眼看她,笑得随和。
“明日去了,你就知道了。”
—
当天晚上,冯蕴没吃夜食就睡下了。
半夜里,长门院里火光大炽。
韩阿婆匆匆撩帐子进去,看到冯蕴坐在床上,大汗淋漓,身子不停地颤抖,好像受了什么惊吓,心疼坏了……
“这是怎么了?魇住了?”
冯蕴恍恍惚惚地抬头看她,好像没回神,“阿婆?”
“唉!”韩阿婆坐下来,轻抚冯蕴的后背,“看十二娘不肯跟将军,老仆就知道,你心里还装着那个人……”
冯蕴皱眉,“哪个人?”
韩阿婆看着她,欲言又止,“方才老仆听见,十二娘在唤………萧郎……一声声的唤……那哭得呀,摧心摧肝的,揪得人哟。”
萧郎吗?冯蕴脸色煞白。
韩阿婆看她不言语,直叹气,“十二娘这心思呀,老仆都明白,可咱们要往前看……你是从晋军营地出来的,即便清清白白……”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忍心,打住话题。
“陈夫人存心要把莹娘许配萧郎君,你大伯也不是公允的家主,说不定这时,人家已经成事了……十二娘啊,冯家咱们是回不去了,忘掉萧郎吧,安心跟着裴将军……”
冯蕴垂眸,重新躺回榻上,“阿婆去歇吧。”
韩阿婆幽幽一叹。
也不知十二娘遭了多少罪,才磨成这样一副心性。
明明有心事,也不肯再说了。
等韩阿婆离开,冯蕴又把鳌崽抱过来,搂入怀里摸头安慰。
“崽方才是不是吓坏了?不要怕,那是梦,只是梦而已……姐姐不会再让人伤我,也不会再让人伤害我的鳌崽。”
鳌崽伸出舌头舔她的脸,冯蕴温柔地摸它的肚皮。
“你说,他们真的成事了吗?”
“快立秋了,快了吧。”
—
黎明时分,信州城。
冯敬廷在睡梦里,被冯莹的叫声惊醒。
弃城而去后,他不敢回齐都台城,暂居继子温行溯在信州抚军的宅子。
这座宅子没有太守府宽敞,院落相邻,一墙之隔,冯莹的叫声在夜里十分清晰。
陈氏比他先起来,摸着衣裳叫仆妇掌灯。
“阿莹近来是怎么回事,夜不安宁……”
说着她嗔怨地瞄一眼冯敬廷,“那萧三也不给个痛快话!你个当爹的也不上心……”
又道:“眼下阿蕴是不行了,不能让阿莹也空等吧。咱们幺房,被长房压一头就算了,二房三房哪个不欺到头上?亏你还是嫡出,要是婚事砸了,你丢得起这个人,我陈家可丢不起……”
“唉,我何尝不急?”冯敬廷迟疑着坐起来,“可我刚丢了城,竟陵王也正枕戈待旦,哪顾得上儿女私情?我儿还需等待……”
“等等等,就知道等,我看你就是窝囊。前怕狼后怕虎!”
“你……”冯敬廷想发火,看陈氏发怒,又歇了声。
“真是妇人之见。这桩婚事,不是小儿女嫁娶那么简单。你不要操心了,他大伯自会安排……”
“你和老大,全没有让我省心的。”
冯敬廷让妻子说得头痛,“别顾着说我,去看看阿莹吧,小姑子没经过事,从安渡出来受到惊吓难免会害怕,多哄慰片刻。”
陈氏红着眼嗯一声,“阿莹可怜,都要委屈死了……”
冯敬廷轻拍她的后背,眼神有短暂的飘忽。
说到可怜,他不敢去想那个被他送入敌营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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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醉了,冯蕴问不出这样的话。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她不该问。
但当面说不出的,醉得东倒西歪的她可以。
“你负我。”她眼眶发热,气恨地往那坚硬的胸膛撞过去,咬牙切齿,几近撒野,“为何要负我……”
她知道自己情绪有点大了,可酒是很好的催化剂,强烈地煽动着她的神经,她控制不住自己,就想这么干。
一拳拳锤在身上,裴獗伸手想制住她,掌心却刚好落在她腰上的伤口上,痛得她嘶声低呼,眼泪差点掉下来。
“好狠。这么多年,你一点没变……”
冯蕴望着男人眼里化不开的冷意,喃喃地笑。
“你实在是个坏的,很有些欺负人的本事……”
没有回应,裴獗似乎皱了下眉头。
冯蕴见他木头桩子似的,便又记起来了。
他不喜欢太过亲密……
从她第一次侍寝,他就当她是个物什,用完就走,从来不动半分情意。
冯蕴恨从心生,冷冷嗤笑一声,扑上去搂住他精壮的腰身,密不透风地勒紧,带着酒气霸道地命令。
“抱我!抱紧些。”
裴獗身子倏地紧绷,眼底似有海啸般狂涌的火焰,手终是按在她的肩侧,刚要将人推开,冯蕴便滑不溜手地靠上来,紧紧贴住他,“你来,不就是想我了吗?”
手上的俏肩仿佛有千斤之巨,怎么推都推不开,男人微微往仰,避开她毫无章法的乱来。
“她不能满足你,对不对?”冯蕴望入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笑得不怀好意,“你怜惜她身子娇贵,不忍动她……对我,你就舍得……”
屋子里光线昏暗,一片寂静。
冯蕴看不见他皱紧的眉头,借着酒意气恼地声讨,一句句说得颠三倒四。
“我都离开了,被你抛弃了,我成全你们,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一定要我死……我死了你们才满意吗?”
男人冷脸沉沉,如若铁铸。
冯蕴见状更生气了。
“冷若冰霜,无情无义。不肯说话是吗,我偏要你说出来……”冯蕴眼神幽幽地盯住他,忽冷冷一笑,坏坏地扯住裴獗的衣裳,把他拉向自己,再顺势下滑熟练地握他要害。
“还装不装……嗯?”
裴獗后腰一麻,高大的身躯登时僵然而立。冯蕴一笑,像是意外又像是不意外,脸上慢慢浮出几分娇意。
“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明明不喜欢我……却可以对着我……硬……硬……硬来!”
“松手!”裴獗呼吸停滞,低冷的嗓子像被酒气化开,带点喑哑的不耐。
他在生气。
每次都是如此。
但到了这个时候,冯蕴是不怕他的了。
再是愤怒再是生气,他都没有办法再克制,拿她从来无奈,疯狂的忍耐只会让他更难受,令冯蕴更开怀。她看不清裴獗的脸,单凭熟悉在他身上持续叠加,听他呼吸吃紧,笑容比方才更为明艳。
“我离开时久,这里可有让人碰过?”
“冯氏阿蕴!”裴獗低头看她,极力按捺着喘急,双眼渗透着令人战栗的威压,俊容在这一刻格外阴森可怖,好像冯蕴再不住手,就要剁了她。
然而,冯蕴什么都分辨不清,她在跟自己的梦境搏斗。
“怎么不叫人家腰腰了……腰儿……腰腰……多好听……”
裴獗的脊背迅速被汗水打湿,从冰冷到烈焰,也不过须臾。作恶多端的手,妖娆肆意,紧紧相贴的娇躯,鼓鼓诱人、娇态横生,他被掐得止不住颤抖,额际青筋爆出,喉结滚动。
“再胡闹,我便……”
“如何?你要如何?”冯蕴问得如妖如狐。
“……”长久的沉默,只有男人沉重的呼吸。
冯蕴不依不饶地笑,借着酒意将小性子释放得很是彻底,“说啊!说!我想听……”
前世经过人事,今生的她也不再是少女心。裴獗这一副诱死人的身材,让她玩得十分兴起,隐隐有些渴望,又有些害怕他的狰狞。罢了,反正在梦里无人知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须在意,为所欲为。
“难以出口?那我来替你说可好?你想得很,想狠狠的……”
“冯蕴,你可是疯了?”裴獗咬紧牙槽,仍是不免哼出声音,冷冷的警告变成无奈地低喘。
冯蕴不怕死地点点头,鸡啄米一般,将额际抵在他的肩膀。
“是……疯了,早就疯了。你生气吗?我知你不好惹,来啊,把我骨头拆了,给你心爱的女子熬汤……”
指腹刮蹭,衣料厮摩,她藤蔓般交缠上来,像只豁出命去的小兽,破罐破摔。裴獗呼吸凝滞,哪怕极力抑制,那一股骇人的力量仍然蓄势待发地想要冲撞上去,恶狠狠将他抛向崩溃的边缘。
“看清楚。我不是萧呈,无须在我眼前发癫!”裴獗近乎粗暴地捏住她的胳膊,将人扯离,冷冷盯住那双眼睛。
萧呈?黑暗里的声音满是怒气。
这个名字一入耳,冯蕴迷迷瞪瞪地笑着,脸上浮出怪异的愤怒,突然发狂地将人推开,“什么脏东西……也敢找上门来负我,给你脸了是吗……”
裴獗:……
从极致的柔软到冲天的恨意,冯蕴变脸毫无征兆。
“萧子偁,你给我听好……”
“从今往后,只有我冯蕴负人,断没有人可以负我!”
她面容冷艳,情绪波动极大,骂完推开他就跌跌撞撞往外走。
裴獗拦腰将她扶住,不料她突然扭头,张嘴就咬。
一声闷哼,裴獗吃痛,将人拎起来摁在榻上,压住她的脖子,气息粗重得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
冯蕴呼呼喘着气,仍不知危险,挣扎几下爬不起来,头歪到一侧,无声的掉泪。
“不就想我死吗……杀了吧……你们都想我死……杀了我……一了百了……”
脖子上的禁锢,让那个重复了千百遍的噩梦再次冲入脑海,好似一张密密麻麻的蜘蛛网,黏住她,生生世世黏住她,摆脱不了。哪怕她已经重生、清醒,知晓一切,竟然还要困在网中,动弹不得,任人欺辱……
冯蕴很是伤心,“杀啊……怎么不用力……”
酒液放大了她的情绪,重生来没有掉过的眼泪,在他面前肆意横流。
裴獗垂着眼看她,松开卡住她脖子的手,神色晦暗不明。
“腰伤何人所为?”
冯蕴将脸在软枕上蹭了蹭,把泪擦去。
“我,冯氏阿蕴凭本事弄的。”
“……”
裴獗沉默片刻,又问:“何故如此?”
冯蕴吸了吸鼻子,“为帮裴獗筹粮。”
“为何帮他?”
“想做他的谋士。”
“为何做他谋士?”
“不想做他的姬妾。”
这一次裴獗沉默了许久,低头靠近,呼吸好似贴在耳旁落下,很亲昵的距离,声音却冷得钻心:
“为何不肯做他的姬妾?”
醒醒!为何不肯做姬妾?
冯蕴在脑子里问自己,声音迸出如同冷笑,“负我……抛弃我……看我惨死……你们要的只是我的身体……我的肚皮……生孩子……我不要……”
灵魂里的脆弱好似被尖利的刀子拉扯开来,冯蕴磕磕绊绊的话,将记忆全都混淆在一起,说得模糊不清,但很真切,把眼睛都哭红了……
裴獗愣是没有出声。
要不是那胸腔在剧烈起伏,身上就如同压了个死人。
“动一动,你动动呀。”冯蕴不舒服,推他。
裴獗深吸一口气。
身体的感官清晰致命,汹涌的欲望几乎就要破茧而出……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冷硬的铁器钝响,如同兵器划破了夜风……
“左右包抄!将长门院围起来。”
是敖七的喊声,他发现了长门院的异样,带人捉贼来了。
紧接着,庭院里灯火骤亮,几乎照亮半个夜空——
整个府邸的人都被惊动了!
梅令郎们刚吃了庆功酒,正是热血上头的时候,一听有人闯入长门院要伤害主子,一个个提着砍刀就飞奔过来。
“你们守在外间,没我命令,不许靠近。”
整个长门院里安静得没有声音,敖七怀疑仆女仆妇全被人放倒,心下绷紧,怕伤害到冯蕴,也怕这么多侍卫一起闯进去会坏了女郎的名声。
于是吩咐完,他握紧环首刀便蹑着步子靠近房门。
夜风从廊下拂过来,敖七的手刚试探性放上去,木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敖七心里一凛,迅速出刀,不料胳膊被人一把抓住。
“大胆小贼——”
“是我。”没有情感的声音,满是威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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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立秋。
当天,韩阿婆早早就起来了。
老人最是讲究节气。
“吃立秋的渣,大人不呕,稚儿不拉。”
“渣”是一种用青菜和豆末做成的豆腐渣,寻常人家里做得粗糙,没有滋味,眼下家里有粮,冯蕴特地交代了,今年要吃“甜渣”,于是韩阿婆特地放了点糖。
糖可是金贵的东西,还是当初从王典家里搜刮回来的那两罐,她原是准备给女郎吃甜的就行了,可冯蕴坚持要府里每个人都吃到,把阿婆心疼得直叨叨。
“这样败家,过不了几天好日子,又要饿肚子了。”
冯蕴一笑了之。
接着,在韩阿婆的唠叨里,吩咐灶上煮白米饭。
不加杂粮的白米饭,拌上前阵子炼好的猪油,再用油渣煮鱼汤,人人都能分到一碗,这样的美味,堪比过年,府里上下又热闹了一番。
韩阿婆差点把大腿拍断。
“我的亲娘也,立秋又不是什么大节日,这样糟蹋粮食……”
“白米饭好香,拌上猪油实在美味……”
“我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
阿楼看着一张张满足的脸,意气风发。
“跟着女郎,总有一天,我们顿顿都有白米饭吃。”
“信!我们信,不仅有白米饭,还有猪油,天天猪油拌饭!”
“哈哈哈哈。”
没有人知道冯蕴在庆贺什么。
她等立秋等这么久了,就想等着对岸的萧三郎倒霉,等着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这桩事她记得很牢。
萧三郎立秋起事,称帝的消息是立秋后的第三日传到她耳朵里的,那个时候,齐军已然调转枪头反攻安渡了,北雍军还在到处筹粮,也是那时,冯敬廷开了王典和郡内许多大户的粮仓。
这次冯敬廷有了应对,事情不会如前世那般发展……
只要萧三有异动,必会趁势攻打信州。
她迫不及待地等着信州战场带来的好消息,准备借着立秋节气,庆贺一番。
岂料,
一直到立秋后第三天,淮水湾都没有半点消息。
显然,事态发展有了不小的变化。
萧呈这辈子不想当皇帝了?
冯蕴很是不安,借着送“甜渣”的机会,找到贺洽。
寒喧半晌,才转弯抹角问:“淮水那头有消息吗?”
北雍军的确切动向,她没有办法去打听,但贺洽是冯敬廷身边的人,消息比她灵通。
冯蕴问对人了。
贺洽听得很是欣慰,“女郎担心将军安危,这才是正该……”
正该个鬼?冯蕴笑了笑。
贺洽沉吟一下,说道:“齐兵前几日还猖狂得很,扬言要大军攻城,这两日突然没了动静,老实了……不知是不是这次大将军出征带了个厉害的副将,吓住了对方……”
冯蕴一愣,“什么副将?”
贺洽道:“新封的破虏将军温行溯,有伤在身呢,将军愣是把人抬到淮水湾大营去了……”
冯蕴惊住了。
温行溯必然不是自愿当这个破虏将军的。
这名字本身就足够讽刺。
冯敬廷非得把温行溯抬到阵前去,目的很简单。南岸那边的将领,不少是温行溯的下属和兄弟。消息传出去,对齐军是很大的打击……
同时,也断了温行溯的后路。
即使温行溯重获自由,如何再回南齐?如何面对以前的部下?尤其萧呈这个人,本就多疑,即使温行溯跟他是知交好友,只怕也难逃厄运……
不得不说,冯敬廷这一招真是狠毒。
可谓一石二鸟,打得人没有还手之力。
冯蕴很担心温行溯的安危,朝小满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将带来的好茶好酒摆上来,推给贺洽。
“贺功曹,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
贺洽看着桌上的东西,眼窝里都是笑,但回答谨慎。
“女郎但说无妨,能帮的,贺某一定帮。不能帮的,无能为力。”
冯蕴道:“不会让贺功曹为难的。小女子忧心大兄,但眼下,我不便找将军过多打听……要是贺功曹有什么消息,但请来告。”
这是要情报?
贺洽斜着眼看她,想到将军的吩咐。
此女狡诈,她若有要求,可口头应下。
贺功曹笑眯眯地收下礼品,“小事一桩,女郎安心便是。”
冯蕴诚心谢过贺洽,这才带人离开。
却不知,她送给贺洽那些礼物,贺洽很快就分毫不动地交到了冯敬廷的面前,顺便表忠。
“未免女郎生疑,末将不得不收,大将军勿要怪罪……”
“你做得很好。”冯敬廷瞥一眼那些礼物,冷漠地道:“带给温行溯,将冯氏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他。”
贺洽:“啊?”
这是真的不解了。
让温行溯知道冯十二娘如何的关心他,如何的费尽心机打探他的消息,真的好吗?
大将军这是唱的哪一出呀?
—
冯蕴等了好几天,歇气了。
预料中的仗没有打起来。
北雍军没有强行渡河,对岸的萧呈也没有称帝,双军阵前剑拔弩张,却都不动,好像都在等着对方先发第一箭。
既定的事情没有发生。
命运的齿轮转错了方向……
冯蕴想了许久。
要说这辈子有什么不同,一是她,二就是温行溯。
她不再像上辈子,枯守等待,想方设法给南岸捎信。
温行溯上辈子没有见到她就回了南齐,仍带伤坚守信州城,而这次,他竟被冯敬廷带回大营,还封了个什么破虏将军。
事态全然改变,冯蕴哭笑不得。
但轨迹变了,人不会变。
她相信萧呈一定会走上称帝的路。
只不知,冯敬廷还会不会相信她的话?
还有始终找不到的葛广和葛义,也让她内心不安,就好像有一个什么把柄被神秘人捏在了掌心里,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个隐患。
悬在头上的剑,比插在胸膛的更令人恐惧。
冯蕴让暑气蒸得受不了,心下更是烦乱,坐着驴车就去了田庄。
贺洽施政简洁,花溪村陆续有农户入籍分田。大热的天,田间地头也能看到有农人在拔草锄地,忙碌地劳作。
有田地就有粮食,有粮就不会饿饭。
这是普通人的一生,最朴素的幸福和希望。
冯蕴庄子前后的杂草都除尽了,露出干净整洁的田地和路面,比寻常农家更为舒适。
她在荷塘边的茅草亭坐下,看着一片静止的风景,抚摸着鳌崽顺滑的背毛。
“崽崽,乾坤未定,我们其实不必着急。我们都还活着呢。活着,就有办法。”
“萧三不会是忙着当新郎乐昏了头,忘记当皇帝了吧?”
入夜气温下降,躺在田庄的木榻上,听到寂静里的蛙声,很快就有了睡意。
檐下,夜灯幽幽。
守夜的大满看到突然穿堂而过的高大身影,顷刻间没有了睡意。
她躬身行礼,头低下去,“将军……”
冯敬廷没有说话,从她身侧走过去,推开了门。
小满跟上去,重重咳嗽一声提醒冯蕴。
“将军,女郎歇下了……”
声音未落,胳膊被大满拽住。
大满朝她摇了摇头,小满哦一声,回头就见那扇门被将军从里面合上了。
“阿姐……”小满退出来,有点埋怨,但看到大满严肃的眼神,终是没有再吭声。
房门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在小满咳嗽的时候,冯蕴就已经醒了,但她没有动。
原以为那人会走到榻边来,没想到脚步停在外面,久久没有动弹,这叫她内心不安起来。
“谁?”冯蕴低低问。
“你睡。”是冯敬廷的声音。
声音隔着帘子传来,有种低沉黏腻。
冯蕴看着他的影子映在帘子上,有点出神。
扑!男人抬手挥袖,火光灭了,屋子里漆黑一片。冯蕴看不见他,只能靠声响来猜测,他推开了桌案,抽出蒲席搭在地上,躺了下去。
这个夜格外寂静。
冯蕴屏紧呼吸,很是费解。
冯敬廷那天冷着脸拒绝她,现在莫名其妙来她的房里,以为是他想通了,却隔着帘子睡在地板上,这是闹的什么脾气?
她想问。
可冯敬廷为人沉闷,木头似的锯过嘴,如果他不想说,即使她问了,大抵也得不到答案。
冯蕴翻个身,背对躺下,阖上眼睛。
夜虫唧唧,房里却安静得可怕。
就连鳌崽都缩在角落里,潜伏着,不发半点声音。
鳌崽似乎怕冯敬廷?每次见到他都会主动避让……
冯蕴东想西想,心乱如麻,又不敢翻身。
她生怕发出的声音会破坏宁静的氛围,将自己带入更尴尬的处境……
冯敬廷睡觉很规矩,就挺尸似的躺在那里,不怎么打鼾……
说来他并不是很粗鲁的人,怎么会那事上就克制不住呢?
冯蕴脑子里不由自主钻出两人的画面,平静的、心跳的,恨的,怨的,闹的,慢回放一般。
三年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太多回忆搅得她难以平静……
到天亮,她才渐渐睡过去。
醒来一看,屋里早就没有人了。
冯敬廷睡过的蒲席放在原位,干净整洁。
小满说,将军天不亮就走了,庄子里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大将军昨夜来过,还宿在女郎的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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