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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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俞默赵文佟 更新:2024-03-05 13: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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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年久失修的窗户。偶尔有风光顾,恐怕也是老弱病残的风,稍稍带动半扇窗,稍微带起一点破烂的帘子。据说这曾是一座教堂,没有几个人知道,知道也不会相信,只有说出这句话的人。那是一个会在冬天的南河中游泳的怪老头,或许疯了,或许没有。少有人说他疯了,即使他穿的脏,差,住在桥下。
不管是教堂,还是猪圈马厩、工厂人家,这地方现在作为福利院,收留了四面八方的孩子。孩子们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怎么行呢,又怎么不行呢?夜晚冷了些,夏天蚊虫多了些,孩子们相信,“神父”也相信这比睡在桥下好得多。教堂很大,或者说是很高。如果设计出二层,三层来,或许他们就不用这么拥挤。但是拥挤些也好,毕竟冬天总会来的,那时候挤在一起要暖和的多。
教堂的顶端偶尔会漏雨,可能是可怜孩子们,想帮他们省去接水的,麻烦。政府会维持这类的基本运营和维护,至于其他的,需要私人捐款。但恐怕这样一个年代,慈善家实在是少有人在。
少年正在啃一块干面包。面包似乎发霉了,这让他想到教堂的墙壁。一股怪味冲进鼻腔里,他想吐,也不想吐。旁边坐着的是个小女孩,像个脏娃娃一样半蹲半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干,只是静静的看着少年啃面包。他以为她也想吃,把剩下的递过去,她又摆摆手说不吃。
这让他疑惑,但他不想说话。饥饿的人或许都不想说话,久而久之,他变得不喜欢说话。
他们的老师,或者也可以说是院长。更可以说是曾经的神父,捧着一本字迹模糊的手书,偶尔会分出神来看一眼孩子们,然后在这个宁静的下午,露出稍显慈祥的笑。最后他把书合上,放在一边,要为孩子们准备并不丰盛的晚餐,同时也是他的晚餐,甚至是他一天唯一的正餐。他要在黄昏的时候拉响老旧的手风琴,歌声或许会顺着风流淌到遥远的富人区。
天好像在一瞬间熄灭了。
少年叫俞默,他是比较幸运的孩子,幸运到失去了些记忆,想不起来很多事。可能是本就记性不好,他记不清楚来到孤儿院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眼前偶尔会闪过一个男人,模糊的声音,模糊的面目。
神父为那个旧洋娃娃女孩发了毯子,是一张比较新的毯子,但看上去,她并不喜欢。这里的孩子大多面黄肌瘦,女孩在这其中已经属于“胖”的行列了。
俞默把破旧的毯子铺在角落的床位,木床很旧,但很干净。在他旁边的床位躺下的,是白天那个女孩。俞默认识她,她是昨天被出门寄信的院长发现,而后带到教堂里来。今早她酗酒成瘾的父亲来看过他,但没有把她领走,院长也没有说什么。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看起来甚至照顾不好自己。女孩怪怪的,别人问她什么她总是淡淡回应,好像个玩具似的,但玩具应该总是没有这么灰头土脸的。她左右审视着,眼神上下飘忽不定,就像手里的毯子。俞默注意到她颤抖起来的时候手里的毯子也会微微颤抖起来。神父坐在一个台子上,或许也可以说是一块石阶。她打量着俞默,像打量刚拿到的毯子,看到他朝这边看来,又把头别到别处。不久,她终于颤颤巍巍地,把院长给她的毯子铺在那张旧木床上,然后像一棵枯草一样躺了下去。他看得出来她已经很困了,同时看出埋在她心底深处对陌生一切的恐惧。他知道这样不好,却解释不了哪里不好。他伸出一只手,想戳一下她,因为她的眼睛让他想起儿时玩过的弹珠。俞默终于开口。
“你叫什么…”
还没说完,她就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什么都没说,双手抱着胸口,整个人缩在了一起,耷拉着脑袋。神父已经睡下了,除了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亚伦看上去是这群孩子里最大的。
“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话一出口,他就感受到自己话语的无力。他还想说些什么,但知道自己不该说了,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只有睫毛还在颤动。她唯独靠自己这么近,亚伦心里升起一股被信任却又辜负了别人的失落感,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辜负。他躺在毯子上,感觉到那个女孩裹着毯子像粽子一样转过了头,不再看向这边。
他感到没来由的烦闷,眼睛刚刚合上,就开始做梦了。
半夜他忽的被晃醒,两只小手轻轻地摇着他,推着他的脑袋。似乎还有一只手指插到了他的嘴里。他只觉得困的厉害,眼睛一点也睁不开,嘴里的他以为是墙皮或者被风刮进来的纸袋,但又感觉温软,不禁咬了一口。黑暗中好像有人吃痛叫喊一声,那声音像人,也像老鼠。他只是先在心底里排除了蟑螂这个选项,但依旧是没睁开眼。蟑螂就蟑螂吧,他想着,老鼠还是什么都没事,明早就忘了。
但是那只小手又抓过来,这次真真切切的是人手的感觉了。之前那一次或许来人不敢触碰,只是轻轻的抵住,现在差一点戳进他的鼻孔里,他眼皮应该是被手指戳到才张开的。好像有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出来,但他没太注意,手向来人摸去,却摸了个空。
“赵文佟。”
很小声。
“什么?”他迷迷糊糊间听到个名字,起初他以为是在叫自己,后来发现并不是,所以又安心睡下了。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坐起身,女孩已经回到自己床上,在旁边缩了一下身子,悄悄睁开眼看他。
“赵文佟?”他轻轻喊出来。
“我在。”她也轻轻说。
“你一直没睡着吗?”
黑暗中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只知道她手足无措的,又拿毯子蒙住了脸。这个孩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儿啊。他那么腼腆,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心里想着,这孩子要是这辈子不是人,是一条狗,想要抢口屎吃,也会因为抢不到热的而吃坏肚子。俞默看看那女孩的方向,又在黑暗中看看自己的手,然后抓起毯子,像啃干面包一样啃起来。这是他的习惯,他每到思考的时候就会这样,虽然他很少思考,但是也不排除心血来潮。牙总要磨着些什么。吃的少,或许就想得少,毕竟饭都吃不饱,还有什么心思往以后想呢?
那个女孩一直不睡觉,他总不能陪着她不睡觉,他试着喊了一声“赵文佟”,却没有回应,索性不喊了,他卷着毯子仍是感觉寒冷,但他不敢靠着墙睡。靠着墙睡,虽然有安全的感觉,但是夜里会让他着凉的。他的手不自觉摸向她那边的墙壁,发现她正倚着墙。这个女孩感觉到了一只手探来,惊呼出声 ,但并没有吵醒什么人,俞默发现她靠着墙睡觉,轻轻说:
“靠着墙睡会肚子疼的。”
赵文佟没说话。
俞默也没多想管,他躺好合上眼睛,同时听到她又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声音。他知道那女孩没有再靠着墙,心里竟然生出一种欣慰的感觉。
他没再怎样,就沉沉睡下了,梦里什么也没有,和夜里一样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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