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湖镇关外。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送葬大酬宾,不要998,不要98,10个铜板把我带回家。”
“我吹的响亮又激昂,保证让逝者最体面的离去!”
陈子然一大早便来到天湖镇,在关外支棱起一个小摊子。
摊子左右两旁各插一个白幡,随风飘扬。
他也算这一行的现眼包了,可以说是第一个摆摊干这个的。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吹唢呐送葬的。
路过的行人都躲得很远,斜眼看去,脸上尽是嫌弃之色。
“大早上出门就遇到你,真是晦气。”
有人小声诋毁一句,匆匆离去。
大家心中都有些愤然,感到晦气,可没有一个人上去砸摊子。
这是因为丧葬行业的特殊性。
绝大部分人都看不起这个行业,但没有人会去制止或针对。
每个人都会死去,送葬者负责送他们最后一程,让他们再风光一次。
通过送葬者的努力,让这些死者最后一次印刻在家属、亲人的记忆中。
所以送葬者是不可被替代的,也不可被忽视。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陈子然嗓子都快喊哑了。
他喊了一天,没有一个人上来询问,全都避之不及。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他打开水壶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
坐在随身携带的小板凳上,不再吆喝。
其实他知道,这种宣传方式效果显微,甚至会引起反感。
陈子然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没有人相信他吹唢呐技术有多好,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要是出殡的时候出现纰漏,那就是一辈子的笑话。
大家宁愿花高价去请专业的人。
陈子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万事开头难,只要走出第一步,剩下的就简单了。
就当他心灰意冷,准备收摊子回家的时候。
一个穿着破烂,脸上脏兮兮,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走了过来。
陈子然早就注意到他了。
这个孩子一直蹲在旁边看他,都有一个多时辰了。
“小孩,我今天还没有开张呢,没有钱给你。”
陈子然以为这个孩子是乞丐,想找他乞讨。
“哥哥,我只有一个铜板。”
男孩从衣服中艰难的抠出一枚铜币,双手举起,递到陈子然面前。
陈子然一愣,没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你要干什么?”
男孩吸了吸鼻子,说道:“我爹爹死了,但没人给他送葬,我娘准备今晚把他埋了。”
“我看其他人去世,都会有人给他们吹乐,我也想找人给我爹爹吹一次,但他们说我家没钱,不愿意去。”
男孩抿着嘴唇,眼中满是祈求。
一时间,陈子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脸庞不由抽动数次。
他鼻子有些酸酸的。
“你带我过去吧,我不收你的钱。”
陈子然脸色凝重,不仅是对死者的尊重,也是对男孩的佩服。
男孩瞳孔一缩,没想到真的有人愿意去,“真的嘛?”
陈子然点了点头,随后收拾好小摊,跟着男孩向天湖镇里面走去。
男孩忙不迭的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看一下,确定陈子然没有跟丢。
两人走了好一会,来到一个破败的土坯房前。
说是屋子,其实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哥哥,你进来吧。”
男孩拉住陈子然的手,走进屋内。
屋内可以说家徒四壁,各处漏风,比他家的环境还要凄惨。
在屋内的一侧,一个成年人被草席盖住,隐约间可以闻到些许臭味。
这个人应该就是男孩的父亲了。
“你是谁?”屋内一个面色蜡黄,身材瘦弱的女人质问道。
陈子然还没有开口,男孩就解释道:“娘,这个大哥哥愿意给爹爹吹乐。”
其实他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只知道别人有的,他爹爹也应该要有。
女人上下打量陈子然一番,眉头微蹙,“不好意思啊,我家没钱。”
说着她一把抓住男孩,抡起胳膊对着屁股打去。
“你个狗娃子,你爹刚走,你就要气死我是吧。”
她深知家庭的条件,是不可能请得起丧葬队的。
“娘,我错了!”
“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狗娃子没有反抗,也没有逃跑,咬着牙任由女人挥动着巴掌。
一道道巴掌声在屋内响起。
可能是打累了,女人停了下来。
狗娃子强忍痛意,没有哭出来,低下头说道:“娘,对不起,狗娃子知道错了。”
女人怔怔的看着孩子,眼中噙着泪水,一下子没忍住,哭了出来。
她一把抱住男孩,“是娘对不起你,我不应该把你生下来,让你跟我们吃苦。”
看到如此悲景,陈子然心中感慨万千。
他看向女人,说道:“我不要钱的,可以免费吹唢呐。”
女人额头上抬,有些不信,“真的吗?”
“嗯。”
“时间你定,我帮你丈夫吹一曲《大出殡》,也算送他最后一程。”
女人眼神动容,看了看稍显年轻的陈子然,又看向一侧的草席。
随后再次看向陈子然,诚恳说道:“那就谢谢你了。”
“我准备今晚将孩子他爹埋葬,你随时都可以吹。”
得到女人的同意,陈子然取出新唢呐。
“那我开始了。”
女人颔首。
陈子然双手搭在出音孔上,哨片放入嘴中。
深吸一口气,停顿数息。
随后,一阵哀怨的曲调响起。
从九幽黄泉唢呐传出来的声音不仅透彻灌脑,而且还有一定镇静安魂的效果。
比起先前的铁制唢呐,两者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随着唢呐声的传出,世界仿佛安静下来,只剩下悲怆。
几代哀愁几代忧,绵绵不尽透骨中。
在如此气氛下,女人与男孩跪倒在男子身边,齐声痛哭,好不悲哀。
悲凉的声音传播极快、极远。
周边人都被这个声音所吸引,全都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来。
大家都很好奇究竟是谁能吹出如此悲怆的声音。
这起码要有三十年的功底,绝对是一个老师傅。
待众人来到屋前,发现吹奏者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顿时炸开了锅。
“此子真是天赋异禀啊,口技了得,以后我死了一定要找他吹。”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甚至在悲凉的曲调影响下,有人情不自禁的流下眼泪。
由此可见,陈子然的口技着实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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